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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此时此刻，永永远远，天地都为自己一人所有，别无其他……
可惜心却无法如同止水。
毕竟还生活在现实之中。
毕竟……
这是现实。
如果只靠理想的面包布料生活在柏拉图之世界，那倒是要另当别论。
真是遗憾……
卡卡为了修船去寻找木板，只身走入了森林。
水面上仍然被橘黄色的夕阳余光笼罩，光耀点点。
现在才渐渐注意到衣服破了，但是对不擅长裁缝的我来说，到底能不能将线穿入针眼都值得怀疑。
算了，不去想了。
脚上不知何时磨起了水泡。
好疼。却不敢用针挑破。
真的没用。
算了，不去想了。
皮肤粗糙的要命，被海风吹的仿佛被覆盖了一层盐粒。
不洗澡的话无法去除。
这小岛上空无一人，到哪里去洗淋浴？
算了，不去想了。
最要命也不能不去想的是自己的肚子。
这个不想不行。
口干舌燥……
算了……
够了，真是够了！
真的是糟糕透顶！
而且还在越来越糟，越来越糟！
只能往坏处想——自己真是倒霉。
“让你久等了。”
卡卡抱了很多木板回来。
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笑容的卡卡，真让人羡慕。
但也正因为让人羡慕，所以才更让人厌恶！
“这是树上结的果子，吃吧。”
他把水果递给我，被我恨恨的顶回去。
水果撒了一地。
“你这家伙，闹什么！”卡卡又惊又怒。
我再也抑制不住焦躁的心情，叫了起来。
“别对我下命令！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显得自己很伟大似的！尽管你也知道我很讨厌你那样说话！”
“我有命令你吗？！真是无理取闹……”
“我没错！就算惨兮兮的，也没有无理取闹！”
真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但是一旦开始无法克制自己，就算对方是卡卡，还是会继续焦躁，这是没办法的，是我的天性，是我的天性使然。
“是肚子饿了，因此心情变坏了吧。”卡卡继续温柔体贴的说。
真是可恨！他为什么总是这样温柔体贴？！
“不要说的好像什么都懂的样子！”我胡乱开炮，尽管自己都觉得无理取闹，但还是无法克制。
这是我自身的劣根性，我也讨厌的自己的一面，在现在这个荒岛上，这个合适的环境中彻底的爆发了。
大概要被他讨厌了吧……
不知如何近乎绝望的想。
“知道了。什么也不说了。但是，我只是想为你好。”卡卡弯腰低头，去捡地上的水果。
我哆嗦了一下，还想漫无目的的开炮，张嘴却打了一个大喷嚏。
“别感冒了。”
卡卡把上衣脱下，扔到我这边。
这种关心真让人讨厌。
讨厌讨厌讨厌！
同时我也开始讨厌自己。
你真的是不知好歹，枫！
“天冷了，男人倒没关系，女人可受不住……”
卡卡生起火，开始烤鱼。
我抱着他的上衣，目不转睛的盯着火焰，愣愣发呆。
我忍，我忍……
我忍忍忍！
作为现代女性，可能变成野蛮人！
毕竟我不是什么大小姐！
我也向来讨厌那些有的没的大小姐。
可现在在卡卡眼里，我是不是已经变成了那样蛮不讲理胡搅蛮缠的大小姐啦？
我输了。
卡卡赢了，他赢在真正的绅士风度。
无话可说。
……
我再次感觉自己的心向着他靠近了一点点。这样一直下去，恐怕会和他越走越近也说不定。
已经许久没有想起呆瓜来了。
这家伙……难道已经在我的心里慢慢消失？
……
难道说这也是卡卡计划的一部分？
为了和我在一起，慢慢把我拉到他的一边？
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为什么总是把人往坏处想，不能对他以诚相待？
难道我真的连一点真诚的感情都不舍得给予？
难道我真是一个吝啬到极点的女人？
可就算知道这一切都是卡卡故意设计，心里面也一点恼怒不起来。
真的奇怪。
难道真的喜欢这家伙啦？
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暴躁如狂。
为什么会发无名火？
难道不是因为肚子饿？
尽管不愿承认，但答案是肯定的。
我想了许久，终于要面对一个自己始终不想面对的现实——其实是因为卡卡，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说是针对卡卡个人，其实是因为他是男生这一点才让人生气。
可能是我本能想要肯定自然环境中自己的生存能力，但是有卡卡做比较，总是彻彻底底的否定。
尽管事实如此——在这种恶劣环境中没有他不行。我需要完全依靠他。
他是如此全能，能够应付各种局面，而我却连缝缝衣服的能力也没有！
这足以让我气馁。
这足以让内心深处那个卑劣真实的自我怒发如狂，不可遏止！
火越烧越旺，在我的眼中却越来越模糊。
卡卡不断往里面加着树枝。
可恶的家伙！
现在如果先向我搭讪的话，我一定会先向他道歉——用我自己的方式。
但是他沉默，只是低头拨弄着树枝，根本不向我这边看上一眼。
生气了吧，他……真是一点不大气。
懊恼充斥着我的心房。
但是是自己不对在先，又怎能强求别人？！
老实说，他已经做的很有礼貌，接近完美，完全是绅士风度。
但光想想这一点，就更让我怒发如狂。
有时候绅士风度也可以表示冷淡，表示蔑视。
他或许正要远离我，至少在心理的层次。
因为我暴露了我的低俗——那个真正平庸躁狂让人讨厌的我。
能怪谁呢？只能怪我自己。
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我的眼睛湿润了。
沉沉睡去，沉沉睡去……
但愿永远不要醒来。
这是让我伤心的时代。
真想一睁眼又回到未来。
我是生于那里，属于那里。
那里没有绅士，也没有淑女。就算背叛情人，自私自利，冷酷无情也无人指责，人生常理。
可是这里不行，在这里我只能痛苦。
一切现代社会的规则都不适用，一切现代社会的价值观都无法通行。想要摒弃这里的一切，蔑视这里的一切，高高在上，将其称为幼稚嗤之以鼻，但是总也做不到，做不到……因为我这个平凡的现代女总是被这里的一切所吸引，而且也清楚的知道我所一直坚持的和现在所接触到的孰优孰劣，孰高孰低……
无可如何，无可如何。
第二卷 心路迷茫 第013章
天将亮未亮的时节，我被冻醒了。
篝火快灭了，只剩几点火星明灭。
我顺手抓起旁边地上的水袋，拧开盖子。
“如果你绝望了，我也就绝望了。”
被那声音一惊，水袋落在地上。
卡卡就在对面，抱着肩膀斜倚在石头上。眼睛闭着，但是也不像是说梦话。
“喂，你是睡着还是醒着？”我小声问。
卡卡睁开一只眼睛，苦笑了一声：“长夜漫漫，让我如何闭的上眼？”
又开始胡搅蛮缠，没有正形！
正要吼他，猛然间耳边一个大大的喷嚏！
“感冒啦？”
卡卡并不说话，站起来抱着肩膀左右跳脚，只是苦笑不答。
我这才意识到他上身只穿一件衬衫，昨晚又霜寒露重……而他的外衣正盖在我的身上。
……
原来如此。这才是他的所指。
“别说胡话。什么绝望！听你的胡话，就知道我发火的原因了！”
如果卡卡能从那话语中体会深意，应该会明白我的意思吧。
“从你在黄金国说孩子什么的时候开始，你的举止就变得很奇怪。不是这样吗？我感觉是这样。”卡卡说，“因此，强行要别人做行不通的事，不是我的癖好——但我尊重你的感受。可以了吗？”
“……”
我不置可否，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其实也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能给我讲讲吗？你？”他平静的说。“为何不想要孩子？”
“看到孩子的脸比见到任何事情都痛苦。”
“……”
“从小没有童年的乐趣。因为不可爱就要挨打，大人说什么就要做什么，完全就像一件公仔玩具。”
“确实痛苦。”他沉吟了一下。
“所以我不想我的后代再从我这里遭受同样的痛苦。”
“……”
或许是因为心情气氛的关系，天气又冷了许多。
我把卡卡的上衣扔还给他。
但是卡卡又扔回来。
“不，还是你穿着好。”卡卡沉吟了一下，“其实这一晚我也想了好久。我也不想强人所难。”
“……”
“虽然特别喜欢枫小姐，但我从没想过要强迫娶谁。”
“……”
“其实除了枫小姐之外，我还有过其他喜欢的人……别生气，枫小姐不是也一样吗？”
“那、那个女人是谁？”我情不自禁的咬住了嘴唇。
“那是很久以前。我一直是单相思，她是一位有钱人家的太太，有家庭。”
“……”
“后来她得精神病死的。即使病情非常严重的时候，身体瘦的只剩下骨骸，不成人形，我还是想着她……”
“哼！”
“尽管那时候只有二十岁。”
卡卡似乎还在记忆中追寻着昔日恋人的面影。
“但是人死了就没什么大不了了，因为一了百了了。”
他忽然意识到说漏了嘴，就此咽了口唾沫，打住不说。
“可能是那样，我有过恋爱。尽管是不能算真正恋爱的恋爱——那么，言归正传，这个话题就此为止。重要的是现在，重要的是眼前……”
这家伙又开始胡搅蛮缠，故态复萌。
忘记曾经喜欢的人，绝对算得上胡搅蛮缠。
何况对方已经死了的情况下，更加显得不近情理，蛮不讲理。
不能战胜死人的阴影，经常听人这样说。
难道自己也会变成那样？
船修好之后，我们两人继续旅行。
但是无论我也好，他也好，恐怕都感觉到了两人之间关系的变化——不知还能不能恢复成以前那样。
他驾驶着修好的船，把目的地定位为威尼斯。
据他说，和呆瓜约定在那里回合，然后一起前往布宜诺斯艾利斯。
卡卡用六分仪测定距离，确定方向。
“要拿好这东西，这是航行的必需品。”他向我解释。
听说六分仪这东西用一次不行，得分开用三次重复*作才管用。
那之后又要确定太阳位置什么的，和卡卡搭话就变得很困难了。
因为他没时间，要照顾船上的一切。
百无聊赖的我靠在船舷上，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
朦朦胧胧中，似乎听到有人对我说话。
“对不起，枫小姐。在你之前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和死去那位太太一样爱我的女人。那女人说要为我生孩子——”
“……”
“因此，恐怕我们快要分别了……请多保重。”
听见这些话的时候是在梦中吗？果然是做梦吗？
……
“不是很好吗。假如你对此满意的话。”
不知梦中梦醒的我用勉强明白的语气说——眼眶却不由自主的湿润了……
最后困窘的一方还不是自己吗？
真恨自己！
言行不一，说了谎话。
只能嘲笑自己的我，只能悔恨的想。
“冷吗？”
被卡卡问起，我揉揉稍微红肿的眼睑。
睁开眼，就见月牙高挂中天，风向也稳定。
还是在海上。
那刚才经历的都是梦吗……
轻轻叹了口气。
“做噩梦了吧？”
我摇头。
“啊，越是面对困难越要冷静才行。但是现在，就算像大自然妥协……想来也很困难。”
“啊，你这是话里有话吧？”
我对着卡卡僵硬的笑着。
“……”
“喂。果然是对我变心了吧。现在就要求我给你自由，从此分道扬镳，不就都高兴了？”
“说、说什么……”
“不明白也没关系……就怕揣着明白装糊涂。”
“是这样吗？”卡卡苦笑着。
“哈哈，反正我这人蛮不讲理，横竖都是任性！”
“是那样，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这家伙！
我为掩饰自己的难过靠在船舷上，再次闭上眼睛。
“抱歉，只是你那样的心情我实在难以揣摩，真的，对你难以揣摩。”
卡卡说完，因为寒冷吸着鼻涕。
船继续无声的漂浮在海上，只剩下两人和月光。
真希望去到柏拉图的世界或者无何有之乡。
在那里，人没有痛苦和烦恼，只有理想和欢乐。
生老病死，统统远去；悲欢离合，一生难逢。
……
但那只能是我的单人票，卡卡一定不会同行。
他是现实世界中的人，他属于现实世界。
作为他这种人，只会在现实世界求乐趣，求存在价值。
难道说我们真的是南辕北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
真的到了那个程度了吗？
难道我真的要向他倾诉坦白吗？
可是，要坦白些什么好呢？
我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形。
真让人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第二卷 心路迷茫 第014章
终于来到了威尼斯。
“卡卡，你的脸红了，不要紧吧？”
到了城市跟前才注意到。
“没关系，没关系。啊，是不是有点冷啊……”
他的表情显得极其疲惫，脸色也极差。
正因如此，只好在圣马可广场公园的长凳上扶他躺下。
“我快死了。”因为说的时候精疲力竭，所以不知不觉让人觉得事态严重起来。
“刚刚不是还说没事吗？”
“说实话，是因为心情有点不好……”
“别说话了，那我们去看医生。”
卡卡脸色铁青。
“不，就是不去看医生。”
居然在撒娇。
“真是傻瓜。你现在是病人啊。不看医生就治不了呀。”
“那就用土办法治一下。”
啊？
真是固执。
“看来你害怕医生呢。”
“不是那样。”
“呵呵呵，不用隐瞒。因为谁都有倒霉的时候。”
“这不同。”
这家伙似乎少有的让人伤脑筋。
“不行了，我快不行了……”不知为何他这样说。
“卡卡……我喜欢你，为了我你要坚持住。喂，一定要去看医生。”
真是违背自己的良心啊，说了暧昧的话。
但是希望他爱护自己，却是一点也没说谎。
“真是的，告诉你我不行了，自己的事情自己清。”
“别说废话！你如果不在了，买东西的时候谁来帮我付账啊？”
卡卡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只有那个吗？”
“只有那个……”
“我可不想给太太付账。”
“对啊，反正我也不是你太太。”
……
这家伙好歹总算是被说服了，决定要去看医生。
如果可能的话，真想收回刚才“我喜欢你”那句话。
不过看样子是难以收回了。
在威尼斯待了四天，除了遍览名胜，完全无所事事。
或许是心情好转的关系，卡卡的病在喝了两服药之后，很快复原。
然而应该在此地会合的呆瓜的影子，却哪里也没有找到。
病情初愈的卡卡，连向来自傲的锐利直觉也迟钝了许多，连说话也不能随时处在状态。
换而言之，总是胡言乱语，说东扯西。
“怎么办好呢。喂，到底该怎么办呢？”他居然向我求救。
“那家伙不是要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吗？说不定是等不及已经自己出发了……”
“说起布宜诺斯艾利斯，不是在西班牙或是阿根廷吗？”他傻头傻脑的问。
“那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
“你也是西班牙人吧？那是你的故乡啊！”
“笨蛋！我是安第斯山人。”
“啊？是那样啊。”
“是在安第斯附近……想去见我的母亲吗？也就是……见见家长？”
“哎？！喂，你在说什么呀？！那么突然！不要再说胡话！”
“一半是胡话，一半也是认真的。”
多亏了医生的药，看来这家伙的感冒像是好了。
开始和往常一样说话着三不着调了。
如果是这样，和平时一样斗嘴我就没有胜算了。
“是真的。我辈是印加王朝的后裔。”
“真的？”
“嗯。你知道胡安。迪亚兹吗？”
真的是一无所知。
“那么，佩德罗。德。。门得萨总知道吧？”
似乎听说过……
“前者是了不起的探险家。门得萨是建筑学家。他们为建设我的家乡出力不少。但因为战争，土地开发建设迟缓，家乡大部分已经变成废墟。还好现在远征军的凡。德。。卡拉伊把牛带了去，让那地方重新有了复兴的希望。”
“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也就是说被西班牙占领的美洲不知变成什么样了。好想知道。”
原来如此。
美洲原本就是殖民地，但由于拉法叶特这些人的努力而能够独立。
“哎呀，不用说也知道。真不愧是我的太太。”
真是不知所谓，给个板凳就上炕。
“这不过是常识。”
我走到卡卡跟前，捏住他的鼻子。
“这，这是干嘛？”
走在道上的人们，带着“你们这是在干嘛”的表情擦身而过。
但很遗憾，我们是人，不能让时间永驻，所以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