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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天黑时已急行军五十里,斥候带回了罢交县宗景澄派来的传令兵。对于芦子关失守,章钺不再惊讶,好整以暇地临时驻营休整。一路过花马梁山地,进入了延州境内,又接到宗景澄的快报,芦子关贼军疑似党项人,已撤回夏州了。
章钺见怪不怪,综合斥候送回的情报,与宣崇文商议后一至认定;贼军放弃芦子关后路,到了金明县又一直往东去,那必定是想从绥州回去。
两人率兵赶到金明县稍作休整,终于证实了这个猜测,便不多耽搁,补给了一番,从丰林山北面直奔延绥边境的延川县。
到达延川县西二十里时,已是五天后的黄昏,章钺站在一处低缓的山梁上,这儿是过延川县北上的必经之地,斥候已遭遇贼军哨骑,并送回了消息:贼军已到南面十五里外,正往这里赶来。
战前准备很有窍门,也很繁琐。士兵们都累得呼呼喘气,但没有章钺的命令,无人敢于坐地休息,因为这样会很快疲软无力,体力恢复也很慢,站着体力下降慢,同时也能恢复一些。他们大多在安抚疲惫的战马,但只以厚牛皮桶喂水,战前可不能喂料。有的在调试弓弦,擦拭刀枪,来不及用餐只能喝点水,并勒紧腰带,以免发力时泄气。
贼军本来走得也很快,但遇上章钺的斥候,折掘成通就知道章巡检赶回来了,这时候反而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既然不可避免地要打上一场,那当然得准备充份点。他当即就命令麾下喽罗坐地休息喝水,当然战前不能吃东西的常识他懂。
斥候追逐对战,喽罗们早就看到了,这时都有点慌,三五成群挤作一堆,叽叽呱呱个没完没了。
“干什么?干什么?都他娘的不想活了,某先成全你!”折掘成通脸色阴沉冷酷,手拄着狼牙棒扫视全场,又看向郝天鹰吼道:“郝天鹰!去把剩余的武器都拿来发下去,抢来的钱粮带一点,其它的都扔了!”
“遵命!只是……这仗怎么打?”郝天鹰微低着头,显得有点心事重重。
“哼!以冲阵队形出发!你还站着干什么?”折掘成通答非所问地喝了一句,大声质问。自从出了龙山寨,他就对郝天鹰的言行越来越不满。
郝天鹰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把话吞了回去,很快就去准备停当了。折掘成通吆喝一声,贼军乱纷纷地从地上爬起,拉来战马趴上马背,互相预留一点空位,渐渐向路上聚拢,排成梯队状,形成一个不规则的锥形,打马小跑向前移动。
前行了十余里,便见前面的小山梁上,成排的人马像长了一排黑草般岿然不动,只有中间大路处,火红的将旗随风飘扬。
呜呜……悠长而又苍凉的骑兵专用号角声响起,山梁上的马队一启动,顿时就借着地势快速俯冲,其势如破竹。后面的马队如一道道黑色波浪漫过山梁,仍保持着梯队紧跟着直冲下来。
“杀!”章钺提枪在手,带着亲兵们从大路上疾奔而下,直冲贼军正面。他的左冀是明金荣和史成弘率二百骑,右冀宣崇文也是二百骑,打算同时夹击。至于陈嘉的一个斥候都,也要防着贼军哨骑在外围骚扰,同样是在作战,而且更危险。
对面的贼军在听到号角声响的同时,也立即策马加速,双方在山梁下里许轰然相撞,贼军倒是射了两轮稀疏的箭雨,但对于装备精良的禁军骑兵并没什么用。
双方接近的刹那,章钺手中玄鹿枪哧地一声刺出,枪头接近迎面一骑腰胁的瞬间,便猛地一抖一挑,枪头穿透敌骑的同时便将其甩飞出去,跟着左右一摆,扫落两骑,片刻之间打开一个缺口。后面的亲兵大声吼叫,跟着涌入,左右出击,将缺口渐渐大,并借着马力冲锋之势逐渐深入,最终成功地穿透敌阵。
贼军兵力本来占优,但一个冲锋之后,离开原本接战之地就稀薄了很多,但他们并没有调头,而是借着冲锋余力,斜斜地向山梁上冲去。作战一向是两方以上的事,敌方不想战,自然就会想办法逃跑。
第0097章 双英战太保
章钺所部打马调头立即发现了,当下不惜马力加速,尾随追杀,但北面是成片的山梁沟谷,地势步步增高,路很不好走,就算是打马狂奔,速度也快不了,还有可能人仰马翻。现在,贼军慌不择路,正在上演这样的好戏。
落马的不死也伤,自然没人管他们,章钺在后紧追,忽然发现一队贼骑队形很密集,甩开大部转向东北面沟谷,而前面之人手提狼牙棒,应该就是浑天狼了,立即盯紧目标狂追不舍。
冲到一个大山洼时,贼军冲过洼底平地刚要上坡,章钺率亲兵在后俯冲下来,正要追上掩杀,但贼军后队三百余骑忽地转向调头,斜斜地直撞已方侧冀,眼见本队后方大乱,一下被截为两半。
章钺大怒,打算吃掉这支断后的小队贼骑,立即勒马转向,后面两百余骑自行靠拢,稍作整队后,打马加速奔向正在调头迎上来的贼军。百步开外,领头的贼将身披铁甲,却未戴头盔,长发随风飞舞,面相却清秀儒雅,眼神凌厉。跨下大黑马很是神骏,手中倒提的金色长枪更是显眼。
双方瞬间接近,对冲的马头即将相错,章钺瞪目紧盯贼将,手中玄鹿枪一抖,使了个“缠枪式”,枪头震动,发出嗡的一声,旋转着直兜过去,对方上三路皆在这枪势之内。
“好枪法!”贼将看出门道,居然大喝称赞,对偌大的枪花视若无睹,手中金枪呼地一声,竟后发先至,横扫章钺玄鹿枪枪杆中部。
“苍龙摆尾!”看对方金枪的劲风和来势,就知道其强横的力道,章钺大喝开声,吐气发力,紧急收枪格挡,借着复合枪杆的强大弹性,击中对方枪头下两尺处,一举卸去其力道,紧跟着一个“穿指枪”,使了个“搭落直入”,枪头顺着对方枪杆直刺对方腋下空门。
哪知贼将反应迅速,变招也是极快,坐在马背上猛地一拧腰,枪尾一摆自然收枪盘旋,举重若轻地使了个极普通的“抬杆式”,一下将章钺的枪头挑过头顶,随之呼地一枪,以鞭枪式猛抽章钺后背。
匆忙之间,章钺使了个“苏秦背剑”,双手持枪护住后背,便听“啪”的一声,后背如遭锤击,章钺身子向前一倾,差点掉下马去。
他的玄鹿枪是软杆,受力自然弯曲,跟着击中后背,不过也有一定防护,否则这一击就会是重内伤。好在此时双方战马已相错而过,章钺转头看去,贼将正一脸挑衅之色,朝他咧嘴得意地狞笑。
而身后不远处,翻倒的战马在地上挣扎哀嚎,受伤落马的士兵大多被践踏得不成人样,但看衣着大多是贼军,却谁也不去理会。双方马队对冲而过后,几乎是同时减速、调头、整队,然后准备新一轮的对冲厮杀。
章钺暗骂一声,脸色冰冷,目光沉静,由着战马前行了百来步,再调转马头回冲,老远便听贼将大喊道:“金枪太保郝天鹰在此,你若能再接我三枪,放你离去!”
“狂妄!”章钺大怒,同时也暗暗惊叹,这郝天鹰的臂力的确惊人,枪法也非常老到,看那金枪的份量至少有三十多斤。他刚挨了一击,气血都未平复下来,不由暗暗警惕。
“金风送爽!”双方再次接近,郝天鹰厉喝一声,人马合一,手中金枪如闪电般直刺过来。
遇上这种强敌,最好的方式当然是以快打慢,以巧劲破其蛮力。章钺憋着气不再开口,玄鹿枪抖出三朵枪花,使出封枪式“云龙缠杆”,绞击对方枪杆卸力,顺势一个“夜叉探海”,反刺对方中路小腹。
“诡异!”郝天鹰惊叹一声,手中金枪猛力兜转,当的一声,击中章钺的枪头,巨力顺枪杆传递入手,章钺浑身一震,手臂一阵发麻,顿感酸软无力,长枪差点脱手而飞。
此时双方战马交股,眼看就要分开,忽听哧地一声,对方金枪跟进斜刺过来,章钺只好再使了个“缠枪式”,勉力将其封挡,哪知郝天鹰却猛地勒马转向,疾奔数步追赶上来。
章钺心里大惊,自感难以招架,双腿一夹马腹,纵马飞快地逃回本阵,却见郝天鹰竟没追上来,回头看去,宣崇文不知何时赶了过来,正挥舞着一丈二的紫黑色铁梨大棍,与郝天鹰在洼地边缘处并骑奔跑缠斗。看情形,宣崇文是略胜一筹,但一时难以击败对方。
章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右手手掌隐隐作痛,似有乌紫之色,再活动一下手臂,感觉酸麻的肌肉恢复了力道,便再打马杀了回去。
趁宣崇文与郝天鹰两骑刚刚转向,战马减速,郝天鹰无暇旁顾时,章钺打马猛冲过去,闪电般一枪刺向郝天鹰战马腹股处。
“好阴险!”郝天鹰大怒,他一向爱惜自己这匹河西良驹,躬身避开宣崇文的长棍,金枪盘旋挑开章钺的长枪,冷不防宣崇文趁机顺势变招,一棍点中左侧大腿,痛得怪叫一声,又倒转金枪应付宣崇文。
郝天鹰左支右拙,章钺也趁势使了个“跟进赶扎”,枪头直刺其腰肋,哪知这家伙封挡左侧宣崇文手中长棍的同时,枪尾同时绞动,居然就格开了章钺的长枪。
“拨草寻蛇!”章钺却大喝一声,长枪被崩开的同时,收枪发力划了个半圆上撩,枪头猛地拍击在郝天鹰的后背上。趁郝天鹰闷哼,身体晃动时,宣崇文跟着补刀,又一棍击中郝天鹰左侧大腿。
他得势不饶人,镶了黄铜的棍头闪电般向上一挑,抽击郝天鹰腰肋,一绞一撩拔,顿时将郝天鹰掀下马去。
大黑马惯性不止,自行跑开,章钺一枪刺向郝天鹰小腹,这家伙落地反应也快,扭身一弹一个翻滚,想站起来追赶自己的战马,哪知左腿一阵巨痛,扑嗵一声摔倒在地。
章钺不依不饶,又一枪刺出,宣崇文却出棍格挡,摇了摇头道:“杀了可惜!枪法确实不俗!”
“这该死的家伙!掩护折掘成通跑了,现在可追不上……”章钺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喘着粗气,非常不爽。见郝天鹰仰躺在地,一脸沮丧之色,真想杀了这些摆了自己一道的家伙。
“金枪太保?倒也称得上!你姓郝,想必练的是关中虢县的郝家枪,却为何又会麟州杨家枪呢?”宣崇文对天下武林名家都有所了解,忍不住就问。
“某本是郝家子弟,家父曾在凤翔军中任职,乾佑二年,永兴赵思绾伙同凤翔王景崇叛乱,家父战死,族中子弟多被冤杀,我便逃到关北投了朔方军。”郝天鹰缓缓坐起回道。
“崇文兄!交给你了!事情未了,我去善后……”章钺明白,宣崇文是起了爱才之心,当下也不打扰他们,打马离去。
天色已经昏暗,从延川城西到北面五六里的山沟谷地间,到处是贼军人马的尸体,还有些散兵游勇远离战场向北逃跑。章钺分派小股马队向北追杀,同时抓获俘虏,连夜驻营,打扫战场,清点战利品。
主要是战马,无重伤的竟有三百多匹,其余有少量杂粮和一些丝绸货物,还有贼军在路上丢弃的十几辆大车,也派人看守了,次日率兵到延川县城外驻营休整,以斥候搜索延、绥边境,带回不少受伤的贼兵喽罗。
只是可惜骑兵太少,折掘成通逃入了绥州,据郝天鹰事后交待,说是要去太原,不过关北盗寇总算清剿干净了。
第0098章 杀个贼而已
四天后,章钺率兵返回延州时,封乾厚、李处耘已带着提主力赶回两天了,闻讯出城迎接。章钺下马上前苦笑道:“这场乌龙战事真是糟糕得很,该如何善后,二位可有何建议?”
李处耘初来不久,笑而不语,不愿多说的样子。封乾厚微微一笑,淡然道:“军中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延州军政的事可算是一劳永逸。至于关北巨寇入境纵掠,上表请罪,顺便报功就可以了,这事你心里有数。”
“说的云山雾罩,孝德兄你能说明确点么?这里又没外人,你知道我指的是张匡图的事……”看来封乾厚还没真正接纳李处耘,见他在边上,就不愿直说的样子,章钺不得不提醒。
“从唐州到如今,元贞一路走来尽是****之地,杀伐之气太重,只怕天子不喜。之前高绍基的事,旨意迟迟不曾下达,这说明什么?所以……没有什么内贼的事,我这么说你明白么?”封乾厚捻须微笑着暗示。
“这么说……”章钺嘀咕了一句,心中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此。皇帝郭威虽然也励精图治,但执政策略偏向于黄老之术,似乎并不愿意大刀阔斧地改革。
据说前庆州刺史郭彦钦、宁州刺史张建武进京后,也未重处,只是罢官而已。而且,去年逮捕方城县令、唐州刺史,是由何福进帮忙出手,庆州的事又是借助于折从阮之手,一而再,再而三如此,恐怕真会在皇帝心中留下恶劣形象。
“你知道就好!如今也是为政一方,适可而止吧!”封乾厚眨眨三角眼,仍是说得不明不白。
章钺却是懂了,封乾厚意思是,将内贼首犯者就地处决,这样打击面也小,否则,押送东京由大理寺审理,不但费时日久,还要将整个张氏宗族连根拔除,那样太狠,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大方向有了,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章钺本打算回城内帅府,想了想又转道去军营,召集自己麾下指挥使一级军官升堂议事。这儿是他在军营内的公房,十几名军官陆续坐进来,显得有点挤。
先是听取了宗景澄关于芦子关失守的详细报告,章钺一脸严厉地说:“两指挥驻防北境足够了,芦子关又是险地,只是你们轻忽大意,该怎么处罚稍后再议。”
薛文谦这次立了功,跟着立即起身道:“末将夺取张氏庄园后,折掘成通反攻庄园未果,便率人马东撤,末将尾随贼军过丰林县后,因为都是步兵追不上,又怕城内张匡图作乱,便回了州城,让张智兴软禁了张匡图及其家人。”
“做得很好!记功赏罚的事由宣崇文负责草拟。将张匡图带来!还有罢交县令张广仁送来了吗?”章钺冷着脸问,见薛文谦点头,便又吩咐道:“薛文谦!你去将他们带来,包括他们的长子,赶着马车去,不可大张旗鼓,要低调行事。”
“末将明白了!”薛文谦怔了一怔,虽然还有些不懂,但还是立即率兵进城去了。
章钺又开口道:“盗寇是关北顽贼,想让他们从此放下刀枪种田很难。除了郝天鹰一人,其余三百俘虏,包括党项人,明日在城外一并斩首示众!”
这一点,大家都认为理所当然,但把张匡图押来做什么?审问似乎没必要了,大家都有些疑惑,齐齐看向章钺,见他正低头翻看着公文。旁边的封乾厚也是低着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顿时都觉得,这情形好诡异。
只有宣崇文和李处耘心思通透,悄然对视一眼,都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开口。
不多时,张匡图、张广仁叔侄,加上他们的长子,共四人被士兵们押了进来。嘴被破布堵住了,张匡图挣扎着想说什么,但章钺没开口,士兵自然不会给他们取下来。
章钺抬起头,看了看他们身后的两名年轻人,张匡图的儿子约四十来岁,陡然看见一大屋子的军官,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旁边是应是张广仁之子,看起来才二十多岁。
“两个小的先去外面等着,一会儿再进来!”章钺挥了挥手,笑眯眯地说。
两名年轻人很快被押下去,章钺从桌案后站了起来,上前看了看张匡图,又看了看张广仁,轻叹一声,让士兵将他们头对头绑在一条长长的坐榻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尤其是你张广仁,读圣贤书的人如此不明事理,竟然通贼……如今,章某就只好送佛送到西,这枚苦果,你们得尝了!”
章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口气幽幽地唠叨着,从桌案上拿出两张白纸,分别贴在两人的口鼻上,取过一壶茶水,缓缓淋湿了白纸。并让士兵按紧二人左右乱动的头颅,将边角处一一贴稳了。
堂上两排军官们初时还有些疑惑,暗笑自家将军居然这么多愁善感,忽见那仰躺着的两人,口鼻上白纸被淋湿后,哼哼叽叽地剧烈挣扎着,顿时都明白过来,一个个目瞪口呆。
其实就是动用私刑而已,军官们都是上战场的,哪个不是杀人如麻,见血无数,但这种阴冷的杀人手法,他们还是初次见着,不由都咝咝地倒吸凉气,脸色发白,直觉背脊都凉嗖嗖的,腋窝直冒泠汗。
良久,躺在榻上的两人停止了动静。章钺满意地站起来,返回桌案后坐下,若无其事地笑道:“杀个贼而已!干净!”
大家都没回过神来,自然也没人回答。倒是封乾厚反应最快,转过头来,眼露赞赏之色,还很支持地说:“打蛇不死,必有后患,如今可高枕无忧了!”
“薛文谦!把纸揭了检验一下,用马车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