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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下坡平原。而这时朔方军探马回报:野辞氏族兵已经倾巢而出,已到了十里之外。
“党项人这是干什么?想要与我们野战?这个野辞奴剌哪来的底气?”
冯继业得报一阵惊讶,连忙命大军就地停驻,略作休整,同时命哨骑再探。又取出地图在地上铺开,发现这儿正处在乌兰县与惟精山之间,四周地势开阔平坦,很适合马军作战,应该不会有什么伏兵。
不多时,探马再报:野辞氏族兵装备齐全,约两万余骑,战力十分可观,正在列队翻越坡地,似打算在此阻截我军!
“这里叫什么地名?”章钺打马小跑过来,恰好听到哨骑禀报,意识到一场以逸待劳的,以饱待饥的不对等恶战即将开始,脸色十分冷峻地问道。
“这儿叫牛陂原,那道丘梁叫牛陂岭,向南一直延伸走高,与零波山相连,是乌兰县城的天然屏障。野辞奴剌还曾与南面拓拔氏争夺会州,如今拓拔波固又自顾不暇,不太可能是他们增援……”冯继业阴沉着脸说。
“不用说!八月出事以来拖得太久,那就是李彝殷从夏州调派了援兵,从贺兰山以西绕道过来,而你们朔方军竟然没听到一点风声……”
“贺兰山以西是戈壁滩,水源很少见,那条路也只有党项人能走。而我朔方军也就只在贺兰山峡谷山口有驻兵把守,是不可能完全监视到李彝殷的动向。”
“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李彝殷至少增派兵力一万二千,野辞氏满打满算也只能出七八千青壮,而我军兵微势弱,人困马乏,大战迫在眉睫,望冯大帅尽快安排!”
十五里对于骑兵来说,是个非常危险的距离,若非哨探发现的早,主力行军到坡地下,那就恰好被伏击了。而现在,也只有那么一两刻时的缓冲时间。
“还有什么好安排的,他们主动露面,省得我们到处找,虽然我们兵力略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真正临敌,冯继业还是颇为镇定,尽管这情势不容乐观,他仍是当机立断地大喝:“全军将士听令!原地列阵!准备作战!”
章钺事先已与冯继业商量过,立即打马赶回本部,以宣崇文领本部三指挥马军,加一指挥朔方马军,共两千骑防护右冀,步军两千五百人,与冯继业部五千步军混合搭配,按军种依此组成左、中、右三军,呈品字形排列,另有两千朔方马军为左冀,一千五百精骑遮护后路,最后一指挥马军为游骑斥候。
这就是典型的步骑混一,可攻可守的野战阵型,中军是两指挥在前,三指挥在后,左、右两军则是列方阵,前排各凸出中军三十步,将中军夹峙其间,两边可交叉阻击,对中军形成最大的防护。
这样整个大阵看起来,就是一个不怎么明显的凹形,中间的缺口看起来是个很好的进攻方向,但其实只有五横排的空处,对进攻一方来说只是个死地。(未完待续。)
第0136章 血花飞舞
周军一方正在列阵的同时,野辞氏两万骑迎战而来,渐渐翻越了坡地,密集的马队俯冲而下,带起漫天黄尘,下平地后留下了一半兵力缓行跟进,其余逐步加速,边跑边调整了队形,渐渐分开形成了左右两军,中间相距约两百步。如两支离利箭,均速齐头并进,跨越两军之间十里平地。
“李衙内!那边右军所部是东京来的禁军,全靠你们了!”数百骑从簇拥着野辞奴剌勒马立于坡顶,他向旁边一名身披山纹甲的党项军官拱手道。
“那是自然,我们党项八部同气连枝,野辞氏虽孤悬河西,也不容轻侮。临行前父帅再三交待,会州不容有失!堂兄光俨骁勇善战,必能一鼓作气,先破周军右冀!”这位李衙内名叫李光睿,是李彝殷嫡长子,年三十余岁,此时显得意气风发,兴奋莫名。
“我家长子野辞茹朗和李光信将军攻打左冀朔方军,应该也可一举破之,到时驱逐了冯继业,再通报屯兵于柔狼山以北的拓拔波固,让他守稳自己的地盘就行了!”野辞奴剌意味深长地笑道。
“这个拓拔波固真是该死,这种时候了,还想趁火打窃,但愿他能守住会宁,否则周军南路军北上,我们也守不住,奴剌族长也要撤回宥州了!”李光睿狠狠骂道。
“那是……李衙内请!我们跟下去吧!这儿可太远了!”野辞奴拉招呼道。
野辞奴剌与李光睿率骑从冲下坡地,追上后军五千骑,随前军跟进到六七里便停下掠阵观望。而距严阵以待的周军大阵三里,前军两队约一万五千骑突然加速,绕开了正面,连小股马队试探进攻都省了,便直扑周军南北两冀的侧面。
而周军两冀遮护的马军是宣崇文和薛处存各率两千骑,若不作出相应调整,那兵力完全处于下风,也就是一个照面的事。
远远望见敌军分进合击,冯继业一看势头不对,立即传令,调右冀宣崇文部与后军李师问所部,与左冀薛处存合兵一处,共六千骑迎战南面约七千野辞氏党项骑兵。
而章钺所部禁军,配有射程一百八十步,一弩二矢的角弓弩三十具,射程一百五十步的木单弩七十具,可对骑兵形成密集杀伤,所以冯继业并不担心右军。
战马奔腾,蹄声轰鸣如雷,三里之地一瞬而过,左冀兵力尚未完全部署到位,宣崇文两千骑要从大阵后方绕过去,距离有点远,薛处存只等李师问一到,便先打马离阵迎战,否则错失良机,马速没提上来,那瞬间就会被敌军击溃。
左冀四千骑打马加速冲出两里之外,顿时与党项军仅相距百余步,双方张弓搭箭对射了两轮箭雨,杀伤力都有限得很,不过也造成了一定的混乱,中箭落马的士兵,都被己方人马踩踏成了肉泥,有的甚至成了障碍,又撞乱了已方人马,但双方都顾不上。
薛处存也是朔方军久经战阵的悍将,深知己方劣势,在射出首轮箭雨时,便立即带偏马队方向,避免与敌军锋锐正面硬撞,然而甫一交锋,马速尚未提到极致的朔方军仍是势头一挫,虽是贴着敌军侧边冲击,还是撞上铜墙铁壁的感觉。
这时敌军正面开始转弯包抄,恰好宣崇文率两千骑从后方绕道赶到,疾速奔驰中正好一举突入,破开了敌军正面,双方势头受挫,开始陷入来回冲锋的拉锯战。
原野上黄尘弥漫,喊杀声震天,马蹄声密如骤雨,一阵一阵,非常有节凑感,骑兵的主要作战方式,就是靠着战马快速机动能力,不停地调整方位,一**地冲击,直到把对方完全击溃,或者歼灭殆尽。
然而现在,双方兵力相当,周军装备精良,无论是铠甲、战刀、长枪,皆胜过党项军许多,只是马力略逊,这点劣势渐渐扳回后,已与党项骑兵不相上下,消耗战在所难免。
而片刻之间,北面的右冀敌军前锋也接近大阵到两百步外,弩手分布在枪盾阵之前,早已安放好弩矢,开弩上弦严阵以待,而后面大阵空隙之间,也分布着两个指挥的强弓手。
右军大阵中心处,章钺脸色严峻地站在一辆大车顶上观望敌骑来势,心中略略有些紧张,这可是平生初次战场指挥一个方面军,压力也是如山巨大。封乾厚双手遮额,看起来不慌不忙,倒是身后的陈嘉眼看着铁骑狂飚,如风席卷而来的可怕气势,脸色一变再变。
一百五十步!黑压压一大片敌骑占地方圆两百余步,展开如一个大大的三角形,狂奔势头不减反增。
前军指挥弓弩手的是李处耘,如此大规模战事,令人窒息的战场压力,令他紧张得手心满是冷汗。虽然他曾在折从阮麾下多年,但这样的场面也是少见,不过他还算镇定,目光锐利如刀,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一百步!李处耘清楚的地看到,前方党项骑兵已从马背上摘下了弓箭。李处耘心中一紧,转头看去,马车顶上的章钺却未出声,不过他还是开口大喝传令:“预备!”
七十步!马车顶上的章钺终于飞快地摘下红旗,用力地向下一挥。
“放!”李处耘大吼了一声,顿时就听到齐齐的一阵弩机击发“嘎崩”声,嗡嗡声响,条条黑线飞出,天空为之一暗,箭矢如密集蜂群飞掠而去,瞬间变得细不可见。
“卟卟卟……”太阳光下,朵朵血花当空飞舞,竞相绽放,带着一种别样凄艳的美感。敌军前阵如遭锤击,立即就是一片大乱。
阵阵惊恐的惨嚎,竭厮底里的怒吼,作无用功的怨骂,再加上指挥官的惊叫,中箭战马的翻腾等等等等,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瞬间形成一曲完美的乐章。
然而,也就是大约一两分时的停顿,临时充当辅兵的一个指挥士兵,迅速递上箭矢,助弩手装填完毕。李处耘再次下令,又是一阵蜂群一样的密集箭雨覆盖,敌军骑阵从中部到前军完全溃乱,割麦子一样成片翻倒。
但后阵的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用,马速提到了极致,根本停不下来,继续向前冲,顿时就踩踏着己方人马的尸体,又遇上各种障碍,又是成片翻倒,形成了恶性循环,完全收不住了。
但周军百张大弩并没有停,李处耘见效果良好,前方完全没有威胁,立即将后面的强弓手调上前,以便在敌方作出反应的有限时间内,对敌造成最大的杀伤。
呜呜呜……两三里之外,李光睿惊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结果。这可是他拓拔本部精骑,冲在最前的一指挥“铁鹞子”是父亲调出的亲卫,这下完全葬送,死得真是憋屈啊!
不过他反应也很快,一见情况不对,立即命身边骑从吹响了号角,但没有什么用,己方人马冲的太快,想撤也撤不了。很多军官中箭,七千余骑基本失去指挥,而士兵们的战马也根本无法转向。
他瞠目结舌的看着,六七轮箭雨之后,自己麾下最精锐的骑兵就这样一**地被收割,最后逃出战场侧面,调头跑回来的不到两千骑。
“禁军果然战力非凡,这般强弩据说中原已经很少见了啊!”李光睿面色煞白,只觉心痛如绞,咬牙切齿地长叹道。本部最精锐的骑兵损失惨重,就算打胜了回去,也无法向父亲交待了。
“李衙内不必担心,不如调动全军,集中全力攻其中军及左冀,这样还能挽回右冀颓势。”野辞奴剌一听李光睿的口气,心中大急,连忙劝慰道。
“你好意思说左冀?你们他们还在相峙不下!这样添油加水一样,要添加到几时?我们李家已经仁至义尽,只级能助你牵制周军部份兵力,现在也该你本部出尽全力了!”李光睿脸色冰冷,毫不客气地拒绝了。(未完待续。)
第0137章 致命打击
党项军左路惨败,李光俨大腿中箭负伤而回,使得北面左冀完全失去了进攻能力。李光睿又惊又怒,脸色铁青,率本部残兵两千骑后退百步,遥望周军大阵,再也不愿轻易出击。
野辞奴剌无可奈何,中军五千余骑加上败退回来的,还有七千多骑,但其中四千是李光睿的人马,他不开口,野辞奴剌无力支援右路军野辞如朗和李光信。
南面右路军战场在中军两里外,那边黄尘漫天,喊杀声此起彼伏,连番冲杀之下,本部似乎也没占到便宜。眼下这个情况有点骑虎难下,要么全力支援右路军,从周军左冀打开缺口,只是这个难度很高,周军步阵一直未动,到现在还是生力军;要么直接撤退,但乌兰县这个重要据点也就失守了,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李光睿脸色略有些缓和,冷冷说道:“这样吧!李某率三千族兵继续监视骚扰周军右冀,你可率四千骑夹攻周军左冀马步,若能一举将之击溃最好,若不能可偿试将其驱离战场,再回击周军步阵左军。”
“好!多谢李衙内!”野辞奴剌立即调出本部三千骑,加一千李家精锐族兵,稍作整队,便驱动战马离开原地,渐渐加速冲向骑兵战场与周军步阵之间的空隙处。
冯继业一直待在中军临时搭建的指挥塔楼上,远远望见党项军的调兵动静,就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不过明白归明白,真要应对起来还是吃力。右军章钺所部五指挥不用担心,可中军、左军共五千朔方军步卒,要迎战七八千骑,无疑会非常危险。
“传令!命章钺所部,调出木单弩五十具,与弩手一并到中军待命。”冯继业喝道。
“得令!”一名押衙军官接令,打马小跑着,从大阵之间的空隙赶到百余步外的右军,找到章钺传令。
这于这个情况,章钺也没什么好推诿的,对面的李光睿所部只剩三千骑,应该是不会再发起冲击,当即调出比较轻便的木单弩五十具,让薛文谦率本指挥到中军听用。
命令是下达了,但要把兵调到位,还要一刻时才能做到。而这时,野辞奴剌已率四千骑杀入了战场。仅一轮冲击,本来略占上风的宣崇文、薛处存、李师问三人麾下共六千骑,已难以抵挡,迅速合兵一处,远远逃离战场。
野辞奴剌命长子野辞茹朗率三千骑追击而去,眼见他们一逃一追已经跑远了,这才与李光信调兵整队,发现一共还剩七千骑。他本部是生力军,李光信部三千来骑,士兵和战马多有负伤,样子有点狼狈,他们苦战了近半个时辰,已经疲于奔命,其势已经衰竭。
野辞奴剌持刀遥指对面左军侧冀,对李光信道:“周军左阵已无遮护,你率部冲击侧冀,我率本部攻其正面。周军左阵若溃,中军也守不住,右军孤掌难鸣,势必全面崩溃。”
“好!那就开始吧!”李光信是李光俨的弟弟,二人是李彝殷的兄长李彝超的庶子,在族中地位颇为尊贵。但现在,疲兵不耐久战,便不能休整,否则人马皆彻底疲软。
野辞奴剌点点头,打马回归本阵,命士兵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两队人马中间相距六七十步,几乎同时打马冲锋,再次扑向周军左阵。
“稳住!准备接战!”朔方军左阵前排指挥官,名叫冯绍武,原为冯氏家将,也是久经战阵的老卒,现在临时任命为步军都使,负责前五排的防御作战。
以步制骑,自然是典型的枪盾阵,不过也就是前排大方盾有人的肩膀那么高,左右相接,严密合缝地竖立起来,顶上架设一丈五,约四米五的大枪;二排就是一丈约三米的大枪,加齐胸高的厚木盾;到三排就是步军制式木枪,长约七尺两米一,后两排仍是长枪手和刀盾兵,这是作为预备填补的。
野辞奴拉所部四千骑接近周军大阵到八十步,便迎来的了一阵密集的箭雨,阵阵闷哼声响起,翻倒了几十骑。但同时,他们也张弓还击,朔方军左军出现了小规模的混乱,不过很快被预备兵力填补上。
两轮箭雨后,野辞奴剌所部前锋首先冲撞上周军步阵正面,如撞铜墙铁壁,一片人仰马翻。但二、三梯队继续冲击,周军大阵吃力不住,东倒西歪,摇摇欲坠。
前三个梯队未能破口,人马撞上枪盾阵,也基本失去战力,仅少数几十骑向两边逃归本阵之后。前面腾出了空位,四、五梯队也随之冲锋,周军填被兵力未能及时堵住,前排顿时凹陷进去一个十来步宽的半弧形。
野辞奴剌并没冲在最前,而是在中本阵中心位置,见此情形大喜,大吼着命前锋继续下一个波次的冲击。果然,周军来不及调整,前排破口,但第二、三排也在抓住时机堵住凹陷。
连续七、八个波次的冲击,军周正面前三排被破开,野辞奴剌也终于冲到了前面,直接纵马从破口飞跃而进,趁机扩大缺口,左右骑从跟进绞杀。
同时,李光信也从侧面打开了缺口,横向突入进去,几乎所向披麾,边角很快被击溃吃掉,周军左阵五个指挥失去了前排枪盾阵的掩护,后面开始层层崩溃,开始向中军曼延。
随着野辞奴剌与李光信合兵突击,周军左阵全面崩溃,士兵向两边溃散而逃,前方出现了一道四五步宽的空地,后面是中军侧位,层层叠叠的长枪手之间空地上,却半蹲着许多弩手,他们手持张开弓臂的木弩严阵以待。
才七八步远,野辞奴剌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便听嗡的一声,空中忽然一暗,箭如飞蝗扑面而来,身边响起一连串的惨嚎。
“族长当心……”耳边传来族兵的提醒,但为时已晚,野辞奴剌只觉心口一热,整个人跟着飞了起来,天旋地转之间,视野开始变得模糊,无边的黑暗跟着涌入,思维开始混乱,一切都慢慢消失。
周军左阵也没有完全崩溃,其实到后来,他们是有序撤退到中军侧后,这样加强了中军五个指挥的力量。加上右军薛文谦部强弩手的投入,再对野辞氏族兵形成迎头一击,当即止住了颓势。
冯继业及时作出调整,命中军五指挥全面转向,背靠章钺右军,对野辞氏和李光信所部形成正面对决之势。然而才做好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