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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磕巴地说:“这,这是木乃伊吗?”
解铃点头:“说木乃伊也对。董师傅,今晚的事,事关重大,你不要说出去。尸体焚化即可。”
这具荫尸实在恐怖,饶是老董身经百战,也有点害怕。他哆哆嗦嗦发动了传送带,火炉门打开,尸体随着带子传送到火炉里,里面顿时喷出高达千度的大火。
火像是喷枪发射出来的,又硬又猛,从火炉缝隙看进去,荫尸整个被大火包围,烧得嗞嗞乱响。
在场的众人都静悄悄的,表情很复杂,个个五味杂陈。
眼瞅着烧了一半,忽然传来“叮铃铃”清脆的响声,我们把目光聚拢过来,声音发在解铃身上。他从兜里掏出那枚从棺材里取来的玉牌,玉牌响个不停。
“怎么回事?”二龙问。
突然老董惨叫一声,噗通摔倒在地。我和黑哥赶忙把他扶起来,这一扶,我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老董表情扭曲,两只眼睛血红,他挣脱我和黑哥,侧着脸似乎在用耳朵听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眼睛好像目不视物,像个瞎子。
“谁在烧尸?”他的口吻和语气全变了,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严厉至极。
解铃提着叮铃铃响的玉牌,来到他的面前,沉声问:“你是谁?”
老董背着手:“你们摊上大事了,你们可知道为什么落葬这具荫尸?”
“你是马丹龙?”解铃问。
老董嘴角裂开,极为阴森地笑:“落葬荫尸,非我一人能力可为。这里水很深,前后布局五十年。你们莽莽撞撞,一朝而破,改变天运,影响国势,罪孽深重。”
“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解铃看着老董说:“荫尸落葬这几十年,夺占生人气息,阴魂夺舍他人身躯,造了无穷无尽的孽,留之何用!”
老董笑笑:“幼稚。今日之事,你们一个也跑不了,日后自当报应。”
说完这句话,他翻了白眼,身体一软摔在地上。我赶忙把他扶住。老董脸煞白,没有血,额头上都是浸出的冷汗。
我把他搀到一边坐着休息。
众人面面相觑,在场的这些人都是行走江湖的老手,刚才这一幕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惊讶。黑哥担忧地说:“解老弟,刚才是怎么回事。鬼上身了吗?”
“马丹龙很邪门。”解铃说:“他居然有鬼通,行走阴间,感玉牌而遁此处,上了老董的身体。”
“他知道是我们做的吗?”黑哥问。
解铃摇摇头:“刚才话里话外的你也都听见了,不用担心。用鬼通上身,是看不见东西的。他不知道咱们做的。这件事在你们这到此为止,谁也不要往外传,关于这具荫尸的来历,我会好好调查的。”
等了片刻,老董慢慢苏醒,擦着惺忪的眼,虚弱地说:“刚才怎么了?”
黑哥道:“老董,你低血糖,刚才晕过去了。”
“是吗,”老董擦擦冷汗:“烧完这具尸,我该回去休息了,这几天确实睡眠不太好。精神有些恍惚。”
大概二十分钟后,火渐渐熄灭,传送带出来,荫尸已经烧成渣了,上面是一层黑黑白白的骨灰。
解铃找来一个盒子,把骨灰全都扫了进去。他要回去好好处理,还要作法超度吴王氏的阴魂。他再三叮嘱我们,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要再提,小心惹祸上身。
我口头答应,心里却有点不以为然。我不认识什么马丹龙,刚才老董说的那些鬼话,也没怎么听进去。总觉得一具尸体而已,哪有那么邪乎。
为了骨灰盒的事,前前后后折腾多少天了,起起伏伏的。我累得不轻。我和黑哥请了两天假,回家好好休息,等缓过神就去上班。
我和黑哥有了同生共死的经历,情分上自然近了一些。等我休息好了,到单位上班,他还勉励了几句。态度比以前好多了。
执尸队的几个哥们特别高兴,热烈欢迎我,晚上一起聚了餐。
这次我下定决心,既然选择了这行就要好好干,前途还是有的。我下一步计划,在城里买房。然后找个对象安顿下来,哥已经过腻了漂泊的生活。
自从上件事之后,我更加认清了八家将都是高人,尤其解铃和解南华哥俩,和他们交往,有利无害。我没事就给解铃打电话,可他的手机要么占线,要么空响很多声无人接听。
这些高人也不知平时忙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打过几次电话找不到人,就倦懒了。这帮人架子太大,和我不是一个位面的。
黑哥最近打了招聘广告,又招了两个业务员。黑哥一直瞧不起义叔开买卖的小家子气,他有雄心想把公司做大,加上最近业务量增多,必须补充人手。
我作为单位前辈,自然要帮助提携新人。有时候,新业务员拉来殡葬业务。我也跟着他们去忙活。
在殡仪馆结束完一单业务,业务员跟着丧户家属去吃饭了。我没跟着去,干这个工作跟婚礼主持人差不多,见天都在饭店里吃席。在外面吃饭,油大盐多不说,总不是太干净,吃的我小肚腩都出来了。有这样的宴席能推就推,真不如回家下小厨房自己做点饭,吃的安心。
把他们打发走了,我看看天还早,想起老董来了。
老董那次被马丹龙附身,一直病恹恹的,回家休息了一阵,现在又来上班。我到门口小卖铺,买了条烟,到殡仪馆后院的员工宿舍去看望他。
一到宿舍大院,就看到一群人围着,大都穿着殡仪馆的工作服。都是工作人员。老董围在圈子里,口沫横飞,正在讲什么。
看我来了,他大老远招手:“小齐,来,来。”
我溜溜达达过去。问咋了。
老董激动地说:“我说我看见鬼了,他们不信。”
我心里咯噔一下:“什么鬼,你别胡说。”
我经常在殡仪馆混,员工们互相都熟悉,他们笑着说:“小齐都说你胡说八道。大白天见鬼,上哪说理去。”
老董火了:“我本来就看到了,就在刚才,我正躺着打盹,门口就站着鬼。”
我仔细听,才明白怎么回事。刚才阳光正足,老董身体不舒服,靠在床头打盹,模模糊糊就看到门口站着个人。当时老董半梦半醒,一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擦擦眼。门口站着个小孩,小孩大概十岁出头的年纪,是个小男孩,脸煞白。皮包骨头的瘦,脸上其他五官看不清,只能看到两个黑森森的眼睛和像是黑洞一样的嘴巴。
老董当即就害怕了。这小男孩什么都没穿,光着身子,周身雪白,就站在那,直勾勾瞅着他看。
老董勉强撑起身子,想问孩子是哪来的。那小孩走进来,绕着老董躺的床开始转圈,越转越快,老董睡的迷糊,本来就头晕。更是感觉恶心难当。他想拉住小孩问问怎么回事,小孩也不说话,他感觉全身动不了,像是鬼压床一般。
小孩忽然停了下来,看着他,这次离得近了。老董吓得差点没尿床上。小孩脸上其实没有五官,只有眼睛和嘴三个黑洞。目光阴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劲。
听到这里,我心咯噔一下,小孩的样子怎么这么像东南亚巫师炼制的小鬼仔呢?
第一百零四章 大白天抓鬼
老董越描述越激动,周围人起哄,说他吹牛,睁着两只眼睛说瞎话。老董急了,竟然说道:“我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前些日子我半夜接了一个烧尸的活儿,你们猜烧的是什么?”
周围看热闹的问是什么。
老董洋洋得意,说:“烧的是一种叫荫尸的东西,和僵尸差不多……”他还在细细描述,我眼皮子直跳,赶紧说:“老董,别有的没的乱说!”
老董急了:“对了。小齐当时也在场,小齐你给他们说说,那具尸体什么样。”
我心跳得更厉害,没想到老董这张嘴快赶上大喇叭了,什么话都存不住。解铃那天千叮咛万嘱咐,事关重大,千万不要说出去。
我赶紧拉住他,把他拽出人群,低声说:“你能不能小点声,我借你个喇叭你到市中心广场去说呗。荫尸的事,事关重大,你能不能嘴上有个把门的。”
老董不耐烦。推我一把:“看你这个怂样,我爱讲讲我的,跟你没关系。”
这老小子真是油盐不进,他又钻进人群,细细讲那天晚上烧尸的事。我心慌得不行,看他在那胡吹乱泡的。一股火上来,心想这样的人,不给点教训不行。
我要进人群把他拽出来,就在这时,忽然生出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人在什么地方正看着我。
人的第六感是很奇怪的,如果有人盯着自己,马上就会生出异样。
我下意识看过去,透过院子里的人群,目光落在宿舍的走廊窗户上。天空的光线陡然暗下来,我模模糊糊看到,布满灰尘的窗户后面露出一张脸。
窗户后面有一条条的隔栏。那张脸出现在第四根和第五根隔栏之间,乍一看像是灰尘形成的光影,可有鼻子有眼,而且目光中有眼神。
我藏在人群后面,仔细去看,等看清了,腿肚子吓得转筋。这是一张煞白的孩子脸,孩子像是得了白化病,毫无血,只露出两只眼。两个眼睛好像涂了眼影,黑漆漆一团,乍一看像是两个黑的洞。
这孩子趴在窗户上,一动不动看着我。我吓得后脖子窜凉风,脑子一片麻木,想掐一把自己,却发现身体动不了,像是被梦魇住,想叫喊,愣是张不开嘴。
我和这个孩子就在隔空对视,好一会儿,那张脸“嗖”一下缩在窗户下面没影了。我这才回过神,身体晃悠一下,旁边是殡仪馆的清洁工,他扶住我说着什么,我满头虚汗,竟然失聪了,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好半天,我才听到他说:“小齐,你咋了,脸这么难看。”
我艰难地咽下口水。指着宿舍里面说:“真,真的有小鬼,刚才我也看到了。”
大家本来在调笑老董,听我这么一说,全炸了。众人在殡仪馆干活,本来胆子都是极大的。可突然来这么一下,谁也受不了。
此时,有个傻大胆,是王馆长的侄子,外号叫胡子。他才二十岁出头,本来娃娃脸。可长了一团乱糟糟的胡子,猥琐不堪,得此外号。
这人没别的长处,傻吃傻睡,大大咧咧,就一条。胆子奇大,在殡仪馆号称镇馆之宝。就没有他不敢干的,背个尸那都是小意思,我亲眼看到一回,殡仪馆的化妆师忙活不过来要他帮忙,尸体出了车祸,惨不忍睹,他愣是拿着手巾,把尸体全身上下擦了一遍,连口腔都给清理了,不但不害怕,还乐此不彼。
胡子一听有小鬼,兴趣上来了,顺手抄起院子里的大笤帚:“哎呦呵,鬼都闹到我眼皮子底下了,还有没有王法了,大家跟我去看看。”
众人也是起哄,跟着他身后进了宿舍。殡仪馆的员工宿舍一共两层楼,特别长的走廊,此时光线晦暗,走廊清冷,透着一股阴森劲。
所有人围拢在胡子身后,胡子拿着大笤帚,一边走一边喊:“小鬼,给我滚出来。”
一楼走了一圈,挨个房间看过,没有鬼的影子。我们又上到二楼,连卫生间都进去扫荡了,根本没有鬼的影子。
胡子一摊手:“小鬼在哪呢?”
这时有人说:“你们听,好像谁在哭。”
众人静下来,侧着耳朵仔细听,声音来自二楼的走廊尽头。大家面面相觑,推着胡子让他过去看。胡子到走廊尽头,左右瞧瞧,没发现什么。他顺手推开后窗户,趴在窗台往下看。
看了一眼,他马上喊:“下面的人,干什么的,别跑!”
他缩回身子冲我们喊:“赶紧到后院,有人在烧纸!”
现在正是山林防火的季节,市里下了死命令,不准殡仪馆和墓地烧纸祭奠。查着了严惩不贷。王馆长也下了行政命令,禁止在殡仪馆范围内丧户烧纸。
现在居然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公开烧纸,这还了得。
大家全都冲出去,来到后院。在宿舍楼的阴暗角落里,还真发现有个人正蹲在那收拾烧纸的残骸。
胡子大喝一声:“干什么的?跑这里烧纸来了,出来!”
那人从角落里走出来,我们这才看清,这是个农村妇女,头上裹着红围巾,粗手粗脚的,一脸泪痕。
我一看这人认识,她叫花大嫂,前些日子,我们公司接过她的活。她的小儿子今年十一岁,莫名其妙吊死在自家房梁上。小孩死的蹊跷,可警察勘察之后,给出一个结论,说这孩子是自杀的。花大嫂当然不服,到处上访,想要个说法。
当时接这个活,我非常不情愿,花大嫂因为丧子,精神状态有些不太正常。一副斗鸡眼的模样,有迫害妄想症,非说她儿子的死是卷入了一场大阴谋,还说那些人要来弄死她。
我当时烦得要死,好不容易把她儿子的葬礼做完,尾款要回来。直接把她的手机号拉黑。不拉不行啊,她天天给我打电话,说要告诉我一个大秘密,她儿子的死不简单。
一看到是花大嫂,我当即皱眉,这娘们太麻烦,我赶紧躲在人群后面,别让她看见我。
老董认识她,她儿子的尸体就是老董负责烧的。老董走过去说:“大嫂,你怎么跑这里来烧纸了。这儿风硬,又靠着山林,真要起火。你就要摊上大麻烦。”
花大嫂哭着说:“昨晚我又梦见儿了,他说他在那边过得好辛苦,让我赶紧想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就来这里烧点纸。”
殡仪馆最怕的就是这样的人,亲人死了,疯疯癫癫。
有人说:“赶紧把她赶走。真要出什么事,咱们兜不起。”
胡子吹毛瞪眼,吓唬花大嫂:“你赶紧走,不走我们报警了。走!”
说着用大笤帚去打花大嫂,花大嫂吓得大哭。胡子这边唱黑脸,老董开始唱红脸。软语安慰,让花大嫂走。
这时,执尸队的老黄叼着牙签从楼前绕过来,一边扣牙一边吐着中午吃的肉渣:“咋了这是,老远就听见你们在这吵吵。”
他看到我说:“老菊,黑哥让你下午赶紧回去。今天是周末又要开会了。”
我正要走,花大嫂挤过来一把拉住我,哭得鼻涕直流,我这个厌恶。
她哭着说:“小齐,你帮帮我儿子,我儿子死得冤啊。死得苦啊,他在那边受罪。”
虽然大白天,可我们在避光的后楼,这里风很阴,听她这么一哭,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我说:“大嫂,你先回去,等有时间我帮你给儿子烧烧纸。”
胡子道:“小齐,你爱上哪烧上哪烧,别跑我们殡仪馆烧。抓着了,我照样收拾你。”
花大嫂突然怔住,不哭了,眼睛发直,紧接着一咧嘴笑了,冲着我们的身后说:“儿啊,你来了,来看妈妈了,妈妈在这,你过来啊。”
我们一大群人面面相觑,我更是汗毛竖起来。想挣脱她,可花大嫂手抓得特别紧,怎么也甩不开。
众人一起回头去看,阳光照在院里,空空荡荡啥玩意也没有。
这娘们疯了,神经绝对不正常。
胡子他们正要轰花大嫂走,忽然老黄说道:“谁家的孩子,怎么跑天台上了?”
他指着楼顶。我们抬头看,楼上天台什么也没有。
老董声音颤抖:“老黄,你刚才看见啥了?”
“有个小孩啊,没穿衣服,全身雪白,就站在天台上,趴着栏杆往下看。这是谁家孩子,别出危险了。”老黄一本正经地说。一下“我的殡葬灵异生涯”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五章 中邪了
众人面面相觑,胡子发狠道:“我他妈还不信了,非抓到那个鬼孩子不可。d7cfd3c4b8f3”他顾不得其他人,提着笤帚奔顶楼就去了。
花大嫂拉着我的胳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满嘴鬼话,不停叫着儿子。
众人都厌恶,让我赶紧把这个娘们处理走。我也烦得要死,好说歹说把她送出殡仪馆。
此时只有我和老黄两个人,我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心里发慌。虽是大白天,可一想起刚才看到的小鬼仔,我浑身不舒服。不光不舒服,而且,总有种不祥之感,说不清道不明,就是闹心。
自这天殡仪馆见到小鬼之后,总觉得心神不宁。坐卧不安,就说晚上睡觉,一闭眼就是小鬼趴在隔窗后面的那张脸,怎么也挥散不去。
我把解铃的“悲”字项坠挂在床头也无济于事,每次都做噩梦。接下来的几天,病恹恹的。说感冒又不像,就是提不起力气,大白天也泛冷。
这天黑哥召集员工开月会,我坐在后面的墙角,他看不到我,一阵困意上来,我合着眼打瞌睡。
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似乎躺在家里的床上。我一时恍惚,似梦非梦,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公司,还是在家里。
床上除了我,还有一个人。是谁看不清,想坐起来全身还乏力。凭感觉那个人躺在旁边,不时还动一动。
过了片刻,那人爬起来,站在床头上上下下地蹦跳,蹦的我这个晕啊。我使劲睁开眼。这才看到那人是什么模样。这一看差点没把我吓尿了。
正是那天在殡仪馆看到的小鬼仔,他没穿衣服,全身雪白,脸上是黑森森的三个洞,正在床头蹦得起劲,一下低一下高。
一边蹦,一边瞅着我。也没什么表情,两个黑眼眶好似无底深渊,眼神特别阴毒。
我猛然打个激灵,忽然就醒了,上面黑哥还在开会。我擦擦头上的冷汗,原来是一场白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