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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8床的儿子。”她似乎非常吃惊,原本眯着的小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审视着我。
她认识我?肯定不认识。她听说过我?也许。看情形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我,也许是我的伯父托她帮忙的时候。想到这儿,我小声说了一句“谭国海是我伯父”。谭国海就是我伯父。她没有说话,一直盯着我看,上下打量着,足足看了半分钟。瞧的我都不好意思,脸有点红了。
“嗯”,她的身子往椅子上后靠,点点头。“你来有什么事?你父亲的病有麻烦呀。”她沉声说到,神情变得严峻。
我一听这话心里就打鼓。来了,本来父亲的病要是容易治,也不用劳烦你院长大人。从你院长大人嘴里说出来“难”字(治),可是一字千金呀。我赶紧应着话说:“我知道难治,可是要请吴院长务必尽全力帮忙呀,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您不帮忙更没人能治了。”说着,我掏出红包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她看着红包问我。“你这是什么意思?”站起身,板着脸,声音也变了。
我递红包的手僵持在那里,停顿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把红包放到她面前。“这点心意是我代表我父亲给您的,请您务必收下。”我低声说。
“不行,我不能收。”吴院长高声说,小眯眼又瞪大了,拿起红包就交给我。“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红包我绝对不能收。我们医院有规定的。再说,我怎么能收你的红包,你父亲现在正需要用钱的时候,你拿回去给你父亲治病或者买点东西……”
第十七章
我想推辞,但是她不容我分说,把红包又还给了我。想到门外人来人往,再僵持下去,万一被别人看见,对院长的影响不好,我也就没有坚持。
吴院长看着我说:“你父亲的麻烦在于他的精神状态不好。生病不可怕,只要是病都能治,但是现在他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心,这就不是简单的打针吃药了。根据研究表明,那些患上所谓的不治之症、绝症的病人,很大一部分是被吓死的。他们一旦得知自己患了‘绝症’,就感到自己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没有信心战胜病魔,从心理上缴械投降了。反过来,这种心理助长了病症的发展,加速了病情恶化,最终导致死亡。这是一个恶行循环。”
“那我该怎么办?”到底是专家,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关键。我听的连连点头,希望她能提供解决的方法。
“心病还得心药治。”她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我说。“你应该知道你父亲患病的历史,知道他心底的问题,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原因何在。”
“都是我母亲。”我不由自主地哽咽着说。
“你母亲怎么了?”吴院长关心地问。
“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我父亲从小把我拉扯大。我父亲一直没有再婚,因为他对我母亲一直思念着。就因为这,他才酗酒,想通过喝酒麻痹自己,但是他无法忘记我母亲,就这样周而复始。有时候我想,假如不是为了抚养我,他早就控制不住自己,去和我母亲相见了。”不知为什么,面对吴院长我感到亲切,话不得多了起来。“这次生病他开始并不知道病情,后来不知怎么知道了,不肯治疗。被我劝说后勉强同意了,但是看得出他已经放弃了希望,常常发呆,不说话,有时候一个人自己傻笑。我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说完,我抹了抹眼泪,低头无语。
吴院长听了我的诉说也沉默了好一阵。办公室的气氛有点沉闷。后来,她同情地对我说:“想不到你父亲也是性情中人。”接着安慰道:“你放心,知道了他的心思,下一步的治疗就会配合跟进上,随着治疗慢慢地他会好起来的。”
跨出院长办公室,我对吴院长的好感慢慢地在心头滋生。看得出她也是性情中人,现在不收送上门的红包医生不多了。更多的是有钱治病,没钱等死。即便这病人就在自己面前,也要等到钱来,才会动手治疗。命贱者不如富人家的一条狗。那条狗每天的消费都比穷山沟里一家人的花费还要高。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尽想些这些事?天下的不平等多了,难道我要一一为之打抱不平?难道要去做个侠盗,把那些富人家洗劫一空?现在可不是过去,家里放着的不是白花花的银子,那是信用卡。信用卡必须有身份证和密码,钱都在银行存着呢。再怎么着,混不下去我也不能干这违法的勾当去呀。因此这念头从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遇上了吴院长这样的好医生只能说我幸运。想到她胖胖的脸,眯着的眼睛在镜片后发光,我就想到了母亲般的慈祥,心中充满了向往。这么多年来,长这么大了,我又一次唤醒了心底里对母亲的渴望。那是久违了的对母性的渴望。
第十八章
这些天想着父亲的病,做事都走神儿,主要为了钱的事儿发愁。刚刚过了马路,没走两步,才发现自己本来是要到对面银行去的,又回头过斑马线,这时人行横道红灯亮了,就站在一头等候。猛不防后面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了一熟人——戴云松。
他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看着我说:“嗨,哥们还记得我不?”
“烧成灰我也记得”,我回敬道。
他听了坏坏地笑了,小眼眯成一条缝。
眼前的他一身名牌,手上戴着名牌手表,尤其是脖子上金灿灿、沉甸甸的项链,特别的显眼。这才过了几天,这小子怎么土公鸡变金凤凰了,前些天刚刚看见他那被人揍的狗熊样,真怀疑那天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
“你小子现在哪里发财呀”,我带着好奇不无羡慕地问道。
“发什么财,吓混混呗。”他话里透露出高深莫测的玄机。
越是这样我倒越发想弄明白了,“这就不够义气了吧,发财了也不照应兄弟下,真不够义气。”
“难得你谭色这么说,不过兄弟我也不能多说,这是规矩,反正现在我衣食无忧,再也没人看不起咱了……”他脸上显出一种满足。这是只有真正经历过穷困,然后才拥有的满足感。一旦得到了,就绝不会再放弃。
真想不到他走了什么狗屎运,因祸得福。我们还在为他的离开而惋惜,人家却已经飞黄腾达了。想到这儿,我不禁感到世事无常,谁又能说得清楚明天会发生什么。又想到自己眼下最迫切的需要,不由得暗自伤神。
戴云松也看出了我的异常,问道:“你怎么心事重重,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没什么,就是我父亲生病了……”我没有心情和他多说,正好人行横道的绿灯亮了,我快步往前走。“我要过去了……”
“我也正好要过去”。
他和我一起穿过人行横道。在他的追问下,我不得不说出自己父亲的病情。他当即从自己身上掏出一叠钱塞给我。
“我身上就这些了,不够你可以打电话给我。”说着他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
墨绿色的卡片上,几个金色的字:“金碧辉煌实业有限公司戴云松业务代表”下面一排是联系电话和地址,很简洁,但是让人能够感受到公司的实力。我连声说谢谢,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戴云松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没关系,有困难直接说,谁让咱们是兄弟呢。在凯旋门的时候你也没有少照顾我,那么多人也就你和我处得来。”
他的话不禁让我汗颜,那时候我可没有怎么把他看成什么好朋友。
和戴云松分手以后,我就向银行走去。
今天我是来取出父亲交给我的存折上的余钱,上次已经取出一部分,这次我准备把余下的钱全部取出来。
银行里的人并不多,我排在一位孕妇的身后。她的前面只有一位中年男子正在办理业务。突然孕妇蹲下身子,叫着自己肚子疼。门口的保安立刻过来帮忙,把她扶到门边硬木沙发上休息,一边紧张地询问她的情况。这样的大腹便便,真不应该出来东奔西跑的,在家休养多好。万一要是生孩子了,多么危险。
第十九章
银行外面车水马龙,我刚走到马路边,一辆摩托车从我身边驶过,有人一把扯夺了我手上的方便袋,瞬间加大油门轰鸣着疾驰而去。
刹那间,我愣了两秒钟,才回过神来:“我的钱被人抢劫了!”
“抢钱啦!”我大声呼救,边喊边追。
红色的摩托车上是两个戴着头盔的人,看不出模样和年龄,车牌也被灰尘遮挡住了。没有人帮我,有路人在观望,像看电影一样。银行地处都市的闹市口交汇处,过了前方的岔路口,就是神仙也难追上了。
眼看着车子就要汇入前方的滚滚车流,我的钱——父亲辛辛苦苦一辈子攒下的救命钱,就这样要被强盗抢走了,我不禁怒火中烧,情急之中,猛地对着那辆摩托车大喊一声:
“还——我——钱——来!”
我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喊声。只感觉从自己的丹田之内一股炽热的热量奔腾而出,伴随着我的呼喊,从头顶直冲云霄,瞬间又从头顶散入全身,我的全身仿佛被火团包裹着,难以动弹。但是我仍旧清晰地看到,前方的那辆摩托车,在我呼喊的同时失去控制,飞了起来,撞上迎面驶过来的卡车,燃起一团火球,钻入卡车的底盘。路灯和沿街的窗户玻璃都被震得粉碎。无数的玻璃碎片在飞落,像似一场玻璃雨。在摩托车失去控制的瞬间,我的方便袋被甩了出去,一张张“伟人头”散落在马路上。我想立刻冲上去捡回自己的钱,但是我却虚弱的坐在路边难以动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眼睁睁地看着路人不顾车流,涌入哄抢我的钱,那可是血汗钱救命钱。短短的几分钟却仿佛是漫长的一个世纪,当我终于能够活动的时候,钱已经消失了,地面上只留下烧残缺的黑色痕迹和满地的玻璃碎片。我捡起一张残缺的“伟人头”,被烧得只剩下了四分之一,我的心在流血。
摩托车的火已经被紧急扑灭,钻入卡车地盘的摩托车手被烧的难以辨认。其中一个人的一条胳膊露了出来,尽管被烧灼过,可是依旧能够辨认出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盘踞其间——那龙的爪子有五指。
警察总是在事情发生以后匆匆赶到现场。现场初步查明,摩托车是由于轮胎爆胎,失去控制,撞上迎面而来的卡车造成严重车祸,两名劫匪当场死亡。但是无法解释的是那些玻璃碎片。现场并没有发生那么大的爆炸才能造成的冲击波,震碎几乎所有的玻璃。他们把我带回警局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询问事情的经过。
我说了我该说的一切,事实上我也不明白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唯一关心的是我的救命钱。我问他们,我的钱怎么办。我说我的老父亲在等待这些钱救命。
他们表示无能为力,人(抢劫犯)都已经死了,算是罪有应得,你找谁要钱去——那些哄抢的路人你都能一一指认出来?法不罚众,每人捡一张,怎么处置?
我满腔怒火,却又无计可施。突然地就痛恨起这个社会来,痛恨起这个平时看起来像慵懒的老妇人似的世界。在她慵懒的外表下面竟然是无比的冷漠和残酷。人为刀徂,我为鱼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第二十章
从警局出来,我不敢去医院面对父亲。我怕自己看到他枯萎的样子,怕自己要忍不住告诉他希望的破灭。我该怎么告诉他那些血汗钱、救命钱就这么没有了。我独自回家,躲在黑暗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暗自哭泣。
“咚咚锵咚咚锵”,电话响了。我没有心情接电话。
电话一直响着,似乎在和我比试着耐性。
最后我实在受不了,抓起电话,看也没看,没好气地大声吼道:“谁呀!”
“师傅,我呀”,一个怯怯的女声说。“秦凯丽。”
师傅?秦凯丽。我放低了喉咙问道:“什么事呀?”
“师傅,你出什么事啦?”她关心地问。
“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我如同惊弓之鸟。
“你的声音好恐怖哟!”
“是吗”,我有意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总不能在一个小女生面前哭哭啼啼的,难免让人看不起。“你有什么事情吗?”
“你真的没事吗?”
女人就是婆婆妈妈的,我已经说没事了,难道要我坦白对你说,是呀,天塌下来了,你师傅我要翘辫子了。现在我正无助地躲在家里哭泣。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没事,只是心里不痛快。”我压低了嗓音说。
“一定是为了伯父的病吧?”她的声音也低了下来。“你别着急,慢慢来想办法,现在医学也挺发达的,一定能找到治疗的办法呢。”
面对这样的劝说和安慰,我能说些什么,只能说谢谢。
她接着又说了些安慰的话,在我听来都是空洞的,不能解决我的实际问题:钱。好不容易等她挂了电话,我在黑暗中梳理了下自己的情绪,你还别说听着秦凯丽的一顿唠叨,压抑的情绪得到了舒缓,自己的心中仿佛不是那么难受,虽然悲伤仍旧是悲伤,事情本身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我必须想办法,一定要想出办法来,我在心中暗下决心。虽说现在我不知道想什么办法。
首先要借钱,先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如果没钱,别说治愈父亲的病,就是眼下都要中断治疗了。我打电话向一个个认识的人借钱。知道我情况的人,大部分是同事,都能答应借给我钱。有些不知道事情的,我不得不把父亲的病说一遍,然后他们再来安慰我一番。这让我感觉自己在到处诉苦,诉说着父亲的不幸,也就是我自己的不幸,博取别人的同情和怜悯。我这是怎么了,心底里的自尊在隐隐地作痛,抗拒着这样的怜悯,但是为了父亲,我又不得不忍耐着。
该打的电话,我都打了。也有安慰一番后,不无惋惜地说自己手头也很紧张的人。也有说要拿出几十块钱的人……终于我愤怒了。“我不是乞讨!我是借钱,我会还给你们的,一分钱也不会少,一毛都不会少!”
我在心里算了算,能够借到钱的数目,离开医院结算的那部分钱还是有差距。再想想,还有谁能借给我钱呢?脑子里就闪现了那张墨绿色的名片:戴云松。我翻出口袋里的名片,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打过去。
第二十一章
“喂,你好,哪位?”
“我是谭色呀。”
“哦,谭色。你好。”
“你忙吗?我有事想对你说。”
“不忙。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只要我能帮上忙一定帮忙。”
“我想向你借点钱,你知道的,我父亲的病……”
“行,没问题。”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干脆。“你要多少,什么时候要?我给你送过去。”
光听着这话、这口气,我就已经心潮澎湃。患难见真情。本来他要是口气犹豫,说自己很忙……我就会立刻打住。人家上午刚刚给你几百块钱,你下午又来借钱,就算人家说过有困难直接说,那也是客套话。我也是没有办法的的办法,被逼无奈才打这个电话的。这时候他要是说帮不上忙,完全合情合理。偏偏人家一口答应了,斩金截铁。这不得不让我感动。
我对他说了个数目,正好补上剩下的空缺。他说要送过来,顺便看看父亲。我怎么也不好意思麻烦他,就说我上门去取好了,约好了第二天上午去取。
如此安排妥当,我心中稍安。被抢了的那些钱是没了,暂时借到了一部分,好在我还年轻,借的这些钱将来慢慢还,一定能够还上的。
晚上上班的时候,就有白天打电话说过的朋友借给了我钱。拿着钱我心里热乎乎的,这不是多少的问题,这是雪中送炭。从小到大,我也没怎么求过人,压根儿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了钱向别人低三下四的。说实话,过去总以为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想要了自然会有的。想当初上学的时候,意气风发,指点江山,何曾想到为了五斗米折腰。后来踏上社会,也以为凭自己这张文凭,不管好赖,混口饭吃应该不成问题。偏偏别人的头上都是阳光,我的头上被乌云笼罩着,老天不长眼,让我遇上了这样的事情。要是我自己的事情,肯定不会如此求人,但是为了相依为命的父亲,你让我又能怎么办。
金碧辉煌,你还真不说,眼前的这幢高耸入云的建筑,它气势非凡的大厅,通体给人的感觉就是这四个字:金碧辉煌。乳白色大理石地面,配上镏金白玉柱,大厅正面壁上,底子是墨玉色花岗岩,上面镶着是两条张牙舞爪的金色蟠龙,二龙戏珠。看着这气派,我觉得比五星级酒店有过之而无不及。
门口两边站着保安,他们同里面进进出出的男人一样,都是黑色西服,白衬衫,金色纽扣,整齐划一。这无形中透露出的气势,隐约昭示着这家公司的软实力非凡。
大厅左侧是接待前台。接待的倒是两小姐。白白净净的,散发着工作式的微笑,让我见了感觉亲切许多。我递过名片,说我要找人。接待小姐立刻打了个电话,然后对我说稍等,马上有人来接。来得是个小平头,看样子比我都小。
你就是谭色先生?
我就是。明摆着前台除了接待的,就我一个外人。
请跟我来,小平头说。
左转穿过过道,到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