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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
“你有女朋友了吗？”
她的问题让我一愣。老胖子主考官也艰难地动了动下垂的眼睑。我随即摇头道：“没有。”
“好了，”主考官慢吞吞地说。“面试先到这里，你回去等候通知吧。”
“谢谢老师！”
“下一位，27号……”
就这么简单！结束了。没有什么刁钻的问题，没有诘难。我的心中一阵轻松。不过想想也是，这又不是竞争大堂经理、总经理的职位，小小的服务生招聘也弄得人模人样的“三堂会审”。真不知道其他人面试的时候，会遇上什么希奇古怪的问题。不管了，反正我已经出来了，看情形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开始时美丽的刘经理不是说我“基本没有问题”嘛，也就是暗示我已经半个脚跨进了凯旋门里了。呵呵。
出来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人们都在避雨，我却迈步在这蒙蒙细雨里，享受着雨丝的滋润，心中的希望也随之渐渐增长。可心中仍旧萦绕着一个疑问，那刘经理干吗问我有没有女朋友？难道这也关系到我的录用问题？有或者没有，这是否关系到我最后的录用与否？算起来，我确实没有女朋友，就是那种亲密的女朋友，可要说一般的女朋友嘛，算来算去，也许就不得不提到王琳了，也就是我现在公司的会计，她是公司老板的远房侄女。自从进公司开始，眉目传情，也不断的接触，工作上的需要嘛。但是要真正地说她是我亲密的女朋友又不实际了。我们一起散过步，逛过街，但是没有真正地越过界限。其中一个重要的问题是我的“女儿身”，让我如何面对她？因此我们的关系若有若无，若隐若现，搞的公司的人也弄不懂我们的关系，结果我自己也弄不懂我们的关系了。
对于去夜总会应聘，王琳是反对我去的，她认为我留在现在的公司里更有前途。可是我的心意已决，也许骨子里我想逃避这段“糊涂的感情”，毕竟到最后我们什么都不是。她不能嫁给我，我也不能娶她。所以她很生气。我也没有去迁就她，到了这种分手的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录用通知是寄到我工作的公司的，信封上“凯旋门娱乐有限公司”几个大红烫金的字体，很是气派。现在也很少见到这种自己内部印制的这么气派的信封了。这倒也正合我当初留了公司地址的心意，就是要告诉这些人，咱们要远走高飞，跟你们说拜拜了。自然地几个年轻人都围了上来。
“谭色先生：恭喜您！经过多方考核，您已经被本公司正式录用为服务员。从X月X日起，到X（地点）集合，参与集训。凯旋门娱乐有限公司。X年X月X日。”小刘大声念道。
“谭哥真是深藏不露呀。不声不响就走了。”小胡说。
“听说报名的人真不少，还是咱小谭有本事。”
“谭哥，下次要是再招人，你帮帮兄弟呀……”有些憨厚的小赵说。
“小谭这下子可是掉进温柔窝了，那里的美女成群结队的，你可不能独吞呀，有好处也得给兄弟们留点……”放挡不羁、自命风流的老李，还是口无遮拦。
“哈哈……”众人笑声一片。
“无聊！”王琳重重地哼了一声。
机灵的大海边用眼色示意大家，边朝着王琳的方向故意大声说：“小谭可不是花心的人，他有那坐怀不乱的功夫。琳子你说呐。”
“他花不花心关我什么事？”王琳昂着头，眼睛却瞪着我，一付盛气凌人的样子。
我只好装傻，低眉憨厚地傻笑，没有搭话。
向公司老板打了辞职报告，就算是走了。老板倒也爽快。这种时候，他也乐于做个好人。客气话说了一大堆，到这时让我发觉自己对他来说是如此的重要，我的离去是他的一大损失。让我觉得这个地方是自己的家，无论什么时候都等待我的归来，永远为我留着一张位置。最关键的是这次没有发生以前的克扣，一次性把工资如数结算给我。从财务科出来，我的心情出奇地好，约了一帮人晚上聚会，算是最后的饯行。
临走了，心中却对这个地方有着无限的眷念，毕竟自己曾经在此度过了一段算不上美好但是依旧值得怀念的时光。临走我也没有向王琳解释什么，因为不知道怎么解释。
父亲知道我的主意以后，没有多说什么。自从上大学以后，一直住校，我觉得自己和父亲之间的感情似乎疏远了。我想急于摆脱这个充满酒味的家，我还打算自己有能力以后就离开这个让我感觉越来越冷漠的家。也许是我的表现让父亲觉得我已经长大了，毕业以后，干的几个工作都是我自己找的。我也认为自己已经长大成人，有自己的思想和前途。对于变动工作，从来都是简单地对父亲说一声。父亲说只要你自己觉得好就行。他一直这样说，这次也不例外。
第七章
“立正！稍息！……”随着一声声口令，我们必须做出各种反应。美其名曰：“军训”。上学要军训，上班还要军训，真不知道是不是回到了“全民皆兵”的年代，就是打台湾，也用不到我上前线吧。我倒是可以为子弟兵端茶倒水，做做后勤工作。我想到了一句网上流行的口号：打台湾我捐一个月工资，打美国我捐一年工资，打日本我捐一条命。可是现在我的口袋里空空如也，没有工资，只剩下这条小命了，也不知啥时能捐出去。
我是按着录用通知上的地点去报到的。到了后发现这是室内训练场。招聘时候见过的大胖子周总经理也在，妩媚的刘经理也没有缺席。一场简短的欢迎辞。重点是训练问题，分为“文训”和“武训”。文训是职业培训，武训是军训。文训训练职业技能，武训是锻炼组织纪律性。训练日程安排是一星期，上午文训，下午武训。
我的理解是上午练习双手端盘子的基本功，下午联练习双腿站立的基本功。事实基本上如此。文训的时候，那个老师就是市职业学校的老师。他倒没有和我们斤斤计较，讲解风趣。他的开场白就是“我也和各位一样，拿人工资是替人做事的，所以我们是平等的，大家互相照应”。就这一句话，让他和大家之间亲近了许多。他经常做的就是示范，自己示范过了，大家示范。微笑、弯腰、礼貌用语“请、谢谢……”。他讲的很随和，没有什么大道理，更没有口号式的宣讲。
微笑的尺度：不是笑不露齿，而是自然微微张开。目光不要盯着对方的眼睛，而是应该看着对方眼睛下方三寸的地方。也不要紧紧的固定地盯着一个地方看，应在眼睛下方和下颚之间来回游动目光。盯着客人的眼睛会让对方产生被审视、审查的感觉，产生不安烦躁的情绪。而紧紧地盯着一个地方固定不动，会让顾客以为自己的这个地方有“问题”。即使真正的有问题，例如一个脸上长有胎记的人，你千万不要盯着胎记，也不要刻意回避，而是自然地游动目光，就仿佛他脸上没有胎记一样。
汗！真应该带着小卡尺测量一下眼睛下方的三寸究竟是什么地方。
“假如我们遇上的是一个长着猪脑袋却说人话的家伙呢？”提问的是唯一戴着眼镜的男生。他的问题顿时引起了笑声，大家知道他是在捣乱。而他看起来却感觉良好，一本正经。大家同时都看着老师，看他怎么回答。
“只要他说人话，你就可以和他交流，为他提供我们的服务。”看来老师也不是吃素的，这种小问题已经见多不怪了。“也就是说，只要他进入我们的夜总会，我们就要为他服务，因为他是我们的顾客，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也就是上帝。”
“假如他说看我不顺眼，要找一个和他一样的服务员来服务呢？”戴眼镜的家伙看来不依不饶，还真较上劲了。
老师面带微笑回答说：“你就回答他：先生，真不巧。今天早上我刚刚做过美容手术，要是你早来一天就能看到你满意的服务员了。我可是这里最后一名做美容手术的。”
顿时教室里发出了哄堂大笑，所有人都笑了，更有几个女生夸张地笑倒在同伴的身上。这是对老师机智的赞扬。老师幽默的回答，使得戴眼镜者低头无语。几个女生看着老师的目光中露出了异样的光芒。
我们服务生里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十几个人里面只有四个男生。这让那些属“黑熊”的保安们眼红，羡慕得不得了，说我们是“党代表”。其实你不知道一个男人整天呆在一群女人中间的滋味：煎熬。因为你听到的都是一片嘤嘤细语，叽叽喳喳的。从来不像“外人”想象的那样“风流快活”。从开始到结束都是如此，真不知道她们哪来那么多说不完的话。更重要的是我发现自己被她们带坏了，话也不由自主的多了起来。
真正让人受不了的是武训：军训。
教官是来自部队的：胡彪。身材魁梧，肌肉发达，皮肤黝黑，眼睛里流露出的是一股森冷的目光，样子酷毙了。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不是那种细皮嫩肉，混饭吃的城市兵。每天“上班站岗放哨，下班跳舞睡觉”的生活并不适合他。听说，他是来自真正的海军陆战部队，刚刚退役，就被我们的老板请来当教员。由他来训练我们这些业余选手，真是大材小用了。想当初，上学时候军训的教员都是警备班的小班长。这也可以看出，有钱能使“地球倒着转”。
本来我是应该分在“服务生”一组的，文训就是如此，可军训的时候偏偏不理会服务生、保安的区别，统统分为男女两组。女生们倒是简单的列队训练。但是男生们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胡教官显然是按照保安的标准来训练我们的，竟然在队列之外，练起了擒拿格斗！这下我可倒了大霉。和那些属“黑熊”的保安们摔跤，你说能让我有好果子吃吗？一天下来腰酸背痛，几乎是爬着上床的。可是想到这样的苦日子还要煎熬七天，不由得想到现在的老板简直是变态，他奶奶的胡彪更加变态。这又不是真正的军训，你以为是你部队里的训练，搞的那么认真，老板的意思也就是让手下体验一下组织纪律性，又不是真的上战场。
抱怨归抱怨，可是第二天还得接着练。因为那胡教官目光不要说盯着你看了，就是扫描一下，都觉着后背“嗖嗖”冒冷汗。熬不过第三天，我们几个被称为“党代表”的就已经累趴下了。就是保安组里也有两个累得东倒西歪了。胡教官这才有点明白，这里是某某公司，不是某某野战部队，我们是企业员工，不是新兵蛋子，经不起他这么折腾。所以后来对我们几个法外开恩，放宽要求了。但是对于保安组的却没有放松，听说那些坚持不住的，后来被辞退了两个人。可也有人说是由于他们体检不合格。
训练也不是没有好处，其中最重要的好处之一就是让我们这些原本陌生的人，都变得熟悉起来。
戴眼镜、喜欢乱提问题的钱兵，小胡子、爱扎女人堆里的李相龙，整天睡眼惺忪的戴云松，都是和我一起的党代表。也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皮肤较为白净，不是那种猛张飞的形象。一大堆女人中间，我们几个男人只好抱成一团了。女人堆里的大都是闻名而已，像快嘴的马艳丽，笑起来两小酒窝的朱敏，扎辫子的王亚琴……你可别往歪处想，这些可都是名花有主的角儿。每天训练结束，门口总要排上一队接送队伍，从进口轿车到电动车都有。
钱兵就对我嘀咕过，“合着开着进口轿车接送的，干吗弄到这夜总会来上班呀，又不是露脸的活计，算来算去就是一伺候人的活儿呀”。
“这世道如今可不是谁都能弄得明白的。你不明白的事情多着呢。”戴云松眯着眼说。他就在我们俩的身后听到了钱兵的话。“像你们俩高材生的也来和我一起端盘子，你说这是为什么？”
钱兵也是大学毕业的，算起来比我**多了，H大毕业的。所以我的专业叫做“文秘”，他的专业叫“汉语语言文学”。
“我就是职业学校的，和你差不多，你说你们学校是不是有‘文秘’专业，也就多上了两年半，早知道当初初中毕业，我就不去上了，直接上职业高中多好。钱兵那可真是国家栋梁，苦读了四年，埋没了……”我摇摇头说。
“你们俩小子别挖苦我，如今的世道，谁赚的多谁就是**。我同学毕业在家呆着靠娘老子养活的多了。我还有一同学，女同学，毕业后直接让某老板给包了。相比之下，我这是自食其力，没啥不光荣的。”钱兵推了推眼镜说。
“要是有个富婆包了你阿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没想到这小子一口承应，“这有啥不愿意的呢？不是说过了吗，这世道如今有啥都没用，有钱就是真本事。现在我那同学的架势简直是贵妇人。出入有专人专车伺候，整天抱着一叭儿狗逛街溜达，三天两头去美容院做美容护肤，一次‘消品’（Shopping）整车的东西往家里拉。原先看不起的人都在背后羡慕着呢。赶着明儿你有合巧的帮我介绍介绍，不过……”，他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戴云松倒是睁开了眯缝眼。
“不过就怕，还没等着我去，你小子恐怕就已经捷足先登了。”
看来到底是高材生，拐着弯儿耍人。戴云松这次上当了。
“那可不一定，”一边的李相龙听后撇撇嘴插话说：“你说老板包的女人要什么条件？首先要漂亮，其次要有特长，例如明星，不管是影星歌星，还是体育明星等等，反正要是有名气的女人，当然这种女人也就更加值钱。越是有钱的老板包的女人越是有名气，这是成正比的。没钱你根本包不起。其次那些大大小小的老板，他们包不起高档的明星女人，也可以追求次一等的。例如你说的那个女同学，她就比一般的被包女人身价高点，也更抢手、热销，因为她有你们的‘派司’（Pass），气质和相貌出众。这也是一种抬高身价的筹码。反正和那**和‘非处’之间的不同一样。”
“看不出你小子倒是挺有研究的。”钱兵意外地看着李相龙说。“是不是已经准备好投身哪位亿万富婆的金丝笼里啦？”
“我的话还没有完呢。”李相龙一付意犹未尽的模样。“正如我刚才说的。要是富婆来咱们这里选人，首要人选一定是你钱兵，其次是谭色。因为你们都有红‘派司’，这是我们大家都没有的。所以我们大家也只能靠边站。”
“小生实在佩服！”钱兵对着李相龙作揖。“要是富婆来选人我一定推荐你去。谁让咱们是兄弟呢。”
“你们俩都别推辞，”我说。“富婆来了，你们俩一起去。那富婆左拥钱兵右抱李相龙好不快活……”
“最毒的原来是你小子，”他们两人站起来一左一右，一人扭住一条胳膊，把我摔倒在地，嘴里还说着“教你左拥右抱”。我只得求饶，方才作罢。
训练结束的那一天，也就是我们解放的节日。看着眼前大伙儿与七天前的模样确实有所改变。七天前，是春风得意，面带笑容；七天后，是身心疲惫，满面倦容。胳膊端盘子弄强直，举着放不直，两小腿列队站的腿肚子发胀，打软，可又不得不强打精神，抬头挺胸，作精神昂扬状。因为胡大教官威严的目光审视着自己。在他的身后就是自己的老板周总经理，那大胖子经理就是总经理。他的旁边是一群前来检阅的首长。还有本城的记者。看到高举的录音笔和摄像机，就知道训练也是营销的一部分，咱们的老板之精明由此可见一斑。
“向前转，向右转，向右看齐……”随着一声声口令，原本看似散漫的队伍，倒也能走出齐刷刷的脚步声。一想到能在电视上露个脸，大家都憋足了劲，不光是为了老板，毕竟这也是给自己争脸的事儿。老板这时意气风发，一改他睡不醒的模样，抖了抖一身的泡子肉，吐沫横飞，大放厥词。“我们一定要发扬勇往直前的革命精神，发扬大无畏精神，发扬不怕困难的革命优良传统，把这些精神都带到工作中去，以饱满的精神面貌创造企业的辉煌……”一番话说得我们每个人都热血沸腾，伴随着雄壮的歌曲，现在就是让我们跳火坑，估计也没有人说个“不”字。
列队表演完毕，推出事先准备好的代表在镜头前发表一番讲话和感言。最后终于宣布：“今天训练到此结束。大家放假一天。后天到公司报道正式上班。”众人作鸟兽散。
第八章
“凯旋门夜总会”位于繁华的中山大街的中段，在中山大街和和平大街的交叉口，绝对的黄金地段。中山大街把城市一分为二，中山大街以北是城区，南方是南城区。距离最繁华的城市中心“国际广场”只隔了四五条街，但是它的交通却没有那边拥挤，转个弯就可以上了绕城的内环路，继续走就可以上二环路出城了，直达高速公路，四通八达。周边是娱乐的天堂，网吧游戏茶馆歌舞厅林立，全城最大的影剧院“繁花似锦”就离它几百米的距离。两条街外，还有城市唯一的大型综合体育馆。
记得小时候，这里还是被称之为郊区，工厂林立。现如今都是高楼大厦，早已看不出当初的情形了。凯旋门夜总会所在的是一栋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