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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很美好。如果没有那个门派的话。
赵阳看着母亲痛苦的表情，握紧了拳头。
那年常山大旱，赵家外出为常山国寻求生机，便是在途中突然遇到那个门派的剿杀。若不是左慈的中途救援，赵家便会受重创，而一向调皮的弟弟也遭遇了倾颓。左慈带走了弟弟，赵阳跟着父亲，这些年分外谨慎，赵家行事逐渐低调。安稳了几年，不曾料到前些时候又遇到该门派倾门而出的围剿。
更不幸的是……娘就要生了……
看着屋内的火光，赵阳思绪如潮。若不是有得知消息的沧月和管辂连夜奔来报信，恐怕如今的赵家已经……
“轰！”外面的轰鸣声将赵阳拉出沉思，剧烈的气浪将草屋的木窗震得粉碎！屋内的人因这一击而惊慌失措，妇人痛苦的叫喊愈来愈烈。
“你们好好做自己的事。”赵阳拉起衣袍，向外走去，“我保护你们。”
推门而出，赵阳面前是一片混乱。父亲已经带着剩下的族人和那群莲花白衣的门派战在一起，管辂与沧月也在其中苦苦支撑。漫天白色浪潮之下，数十双龙瞳亮起，活生生地将数倍于己的敌人拦在了离草屋不远的地方。
布衣神相门，你们究竟想干什么……赵阳深吸一口气，金色火焰溢出瞳孔。赵阳缓缓升至战场上方，在他的脚下，便是那座不起眼的小草屋。
这是我……要保护的东西……
虚空之上出现了巨大的龙瞳虚影，血红的光芒照亮了半个天空。赵阳俯瞰下方，瞳孔聚焦之处金焰毫无预兆地出现，焰汇聚成海，烧毁了空间暴雨，烧裂了大地山峰，以破竹之势扫向袭来的布衣人潮之中！
金焰对赵家剩余的人并无杀伤之效，众人纷纷抬头，望向空中的那双龙瞳。赵枫笑了，虽然平日里不说，但对于自己的大儿子他一直都感到骄傲。如此年纪便能调动君炎，这是赵家几百年来从没有过的！
布衣人见君炎势猛，退开了一部分。当先一人站出，带头结印。暴雨之中，数百人相继结出同样的印节，白光自他们手背上弥漫，于天地间构成一朵巨大无比的莲花。莲花成色，纹路逐渐凝为九道。这是……
九色莲花！赵阳等人看得一惊，管辂与沧月已经退到赵阳身边。
“老赵，这东西可不好惹。”管辂拿紧了算盘，“九色莲花……自布衣门建立，千年来总共也只出现过两次。”
“这是第二次……”
九色莲花未动，涟漪已顺着花瓣溢出。看似细微的波动却将赵家剩余人凝聚的火海尽数击散，好些人接触到莲花气息时均是一口鲜血喷出，龙瞳随之消散。隔得太远，但赵阳都感到体内气息被压制住了，运转分明减缓。
数百布衣人齐声爆喝，九色莲花被缓慢地推动了过来。一切攻势在它面前都被吞噬，缓慢，不可阻止。坍塌的空间，消散的火海，族人奋不顾身的抵抗……
“爹，你快去守着娘。”赵阳落在赵枫身边，望向莲花的神色已是一脸沉稳。
“呵，儿子敢命令老子了！”赵枫抹去嘴边鲜血，扬天长啸。顷刻间，压过赵阳、管辂、沧月三人的气势自这名大汉身上尽数爆出，火焰形成龙卷，壁垒通天，与九色莲花持平！
“爹！”赵阳喝道，“娘就要生了，这个时候，作为丈夫的你总该守着她吧！你难道不想看看小蕾的样子吗！！”
听到小蕾的名字，赵枫的心神松动了。赵阳三人再度爆起，带着剩下的族人扑向那九色莲花。
“这种事情，不必劳烦长辈出手！”
赵阳三人于最前构成一道三角，三道金色光芒拔地而起，带动身后族人催出的无边火焰一起迎上那九色莲花。
九色莲花，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拦住吧。赵阳的脸逐渐被两边交织的光吞噬，就在黑夜上空，暴雨之下，草屋不远处形成火海与莲花的交织。
爹，娘，你们要活下去。我还太年轻了，族人需要你们来带……赵阳咬破指尖，一滴精血洒在三人合力构建的星芒阵之中。
至于你们之后的事，交给子龙吧。我相信他……
“九天……玄雷御阵决！”
万道闪电轰鸣，融入了赵阳精血的星芒阵幻化出无数虚影，莲花与阵法撞击的刹那，整片星空都剧烈地翻涌起星魂之力。白光激荡，地面塌陷，光芒照亮了整个黑夜！
就在那一刹那，赵阳眼角余光瞟到那抹转瞬即逝的紫光。一把紫色长剑贯穿了空间，贯穿了阵法，贯穿了九色莲花，直直刺穿了那带头的布衣人！紫光自长剑溢出，无数虚幻的藤蔓伸出，整片区域都化为了树林！
“离魂宫？！”布衣人大惊，就要退避，回头却看到那踏空站立的女子！她背对着从空中劈下的紫色闪电，长发飘舞在身后，暴雨顺着脸颊滑下，显出她狰狞的面孔！
“离魂：天葬！”
吴言的双手按在虚空之上，连同突然出现在赵阳周围的百名离魂女子一起结印。紫光融合着赵家的金光，在这片虚幻的区域内，天空破碎，无边陨石落下，天火随之倾泄。大地剧烈翻涌，无边沙幕爆起，将数百名布衣人全部锁死！
方圆数十步的空间全部塌陷，九色莲花在御阵决和天葬的轰击下破去，冲击波将附近的山脉震断，即将扫到草屋时被吴言化去，但冲击依旧将屋顶掀飞。她带着离魂成员退到赵家这一方，和远处重重白色浪潮对峙着。
“离魂宫主么？”赵阳瞥见吴言那身打扮。那种特殊的紫色服饰……这便是江湖上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了。可是，几年前她们不是消失在中原了么，为什么会……
吴言右手一扬，远处的长剑化为一道紫光落在手中，留下的紫色痕迹横亘在天空中，永不消散。
“斩雨剑？”管辂一愣。
赵阳走了过去，和吴言对视了一眼，愣了愣。
自己不认识这个女子的面孔，但是，那双眼睛却……容貌已换，身份虽该改，但那双眼睛，仍是之前的那般……
“你的眼睛，很漂亮……”
夜寂静了下来，远处的无边布衣人缓缓逼近。战场因离魂宫突然的出现而僵持了下来。赵阳等人正要再度行动，却听得身后草屋里那声婴儿的哭啼！
哭声是如此纯洁，宛如没有沾染灰尘的花蕾，在下着雨的夜空中飘荡着。狼藉的战场，倒下的尸体，身上的血迹，那声啼哭穿过夜幕下的一切，传向远方。
赵阳已是一脸欣喜：娘生了！妹妹赵雨问世了！他回头，在空中看着雨中簇拥着的爹娘，还有自己的妹妹……
“呵，离魂宫……”布衣门中有人走出，“你们……重回中原了啊……”
吴言带着离魂成员站在赵家的前面。虽然如此，己方依旧占据着劣势，接下来仍是死战……
暴雨之中，赵枫抱着柳允儿母女，喜极而泣。柳允儿面色苍白，抱着女婴，挤出一丝笑容。
“子……子潇……”
听到母亲在叫他，赵阳急忙落下，到了父母前面。
“她……她叫赵雨，小名小蕾，知道了吧？”柳允儿虚弱地说道。
赵阳狠狠地点头，身后，离魂宫与赵家一群人严阵以待。
“子潇，我和你娘已经商量好了。”赵枫回头道，赵阳一愣。
“族里，不能再有人牺牲了。”赵枫夫妇护着女婴，望着战局。
“爹，娘，你们……”
四周狂风大作，无数金色锁链自赵枫夫妇背上出现，自空中挽出漂亮的弧线，最终插在整个战场的边缘！
柳允儿低头，望向小蕾的脸上尽是不舍。泪水混合着雨水滴落，声音呜咽着。
“允儿，别这么悲伤。儿子长大了，我们应该高兴才是。”
“父亲！”赵阳被赵枫一掌推出好远，继而一道金色结界环绕住了夫妇二人，将雨水隔绝在外。对峙的吴言、沧月、管辂三人抬起头，天空中的金色锁链构成了密密麻麻的网，将所有人都囊括在了里面。
“我……我……”金色锁链上的气息弥漫，柳允儿在赵枫的怀里哭了。
“我好想看看小蕾长大的样子……我好想再见子龙一面……我好想见到子潇成家立业……他们……他们……”
赵枫抚着她的发，在夫妇二人的周围，无数金色咒印闪现。赵阳要冲过来阻拦，被结界弹出好远。
“我们啊，就是要保护好他们，保护好这些后人。为之，可以谈笑赴死。”赵枫的手滑下，捏了捏熟睡的小蕾。
“有什么话，对子潇说吧。时间不多了……”赵枫嘴角溢出鲜血，金色锁链上的光愈来愈强，迎着金光，被围困住的人只觉体内真气再也提不起来。
赵阳跪在不远处的结界面前，指甲渗入到土里。他的嘴角抽动着，却什么也说不出。
“子潇……你……你喜欢经商，就好好地去做，要找个好女孩，去珍惜她。子龙……让他去做他喜欢做的事情吧。别让他交上坏朋友，别让他走错路，告诉他，男儿当心怀天下，别老是成天调皮捣蛋……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叫颜瞳吧，告诉他，要是喜欢，就去追好了……还有小蕾，你们的妹妹，要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吃真定街边的油炸丸子，别让她成天像个男孩子一样疯，你们要给她梳妆，教她打扮，教他读书写字绘画，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天冷了要让她多穿些衣服，睡觉时别蹬被子……”
“还有……还有……还有好多……”
锁链上的金光逐渐汇聚成结界，布衣门众人大惊失色，纷纷跃起想要破开光幕，却被毫不留情地弹开，震成重伤。
“爹，娘……孩儿都记住了……”赵阳咬破嘴唇，泪落如雨。
柳允儿靠在赵枫身上哭着，赵枫抬起头，笑了笑。
“子潇，我要说的，和你娘一样。”
“就此别过。你已经长大了，子潇。”
金光照亮了天际，吴言等人护住双目，耳边一片寂静。金色锁链涌动着，于空中画出一幅绚烂的画。过了好久，吴言、沧月、管辂三人最先回过神来，四下看去，锁链已经消失了，布衣门不见了，留下的只是赵家的族人，和跪在那里抱着女婴的赵阳。
暴雨依旧在下着，吴言三人走到赵阳背后，不知该说什么。赵阳抱着小蕾，低声哭泣着。
他还只是个少年，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如今，家族倾颓，父母双亡，那么重的担子却落在他的肩上……
吴言沉默了片刻，走了上去。在她身后，一干离魂成员静静等待着。
“子潇，振作起来。”
赵阳泪眼朦胧，看着怀中的妹妹：“父亲他……他是整个赵家的支柱……”
“现在的支柱，是你。”
管辂与沧月在后面，看到赵阳旁边放着的那身黑色战袍和那个金色面具。离魂宫和赵家围了过来，都等着赵阳站起。
赵阳抬头，面前是无数熟悉和陌生的面孔。吴言、管辂、沧月……
沧月从他手中接过小蕾，赵阳拿起黑色战袍，不言一语地穿上。随即又拿起金色面具，缓缓地戴了上去。转身，眼前是一片黑夜，身后众人等待着。
雨渐渐停了，面具之下的龙瞳凝望着面前的路。
“我们走。”
一群人走出大雨，走出一片狼藉的战场，没入了黑夜之中。
顺平侯
更新时间2014103 14：10：20 字数：3006
景耀四年，季汉国都：成都。
“不知陛下招臣何事？”
宫廷之下的人身着披风，儒雅英俊。他毕恭毕敬地行礼，廷上的人闭目沉思着。
“伯约，我在想以前的事。”刘禅道。
“以前的事？”姜维不解，“臣不知陛下何意。”
“父皇他们那一辈的事。”
刘禅站起身来，走下龙椅，姜维急忙跪拜。刘禅拉起了他。此刻的宫廷内，只有他们两人。
“相父教导我的时候，总是会以前人的事来激励我。”刘禅望向门外。天空蔚蓝，万里无云，就像下方的成都一样，一片安宁。
“你知道多少呢，伯约？”
姜维愣了愣，道：“回陛下，臣并不了解……”
“伯约，我听说，你的枪法举世无双，深受世人赞叹。就连魏国的那位邓将军，也对你刮目相看。”
姜维道：“陛下过誉了。”
“九曲盘龙枪，真是好名字。”刘禅笑道。外面的荷花池里，莲花开了。
“彩儿她，也是用的这一套枪法。可惜，这么多年，我只见她舞过一次……”
姜维急忙下拜：“陛下，皇后与我的枪法均是承自赵云将军，臣并无……”
“起来吧，我又没有别的意思。”刘禅道。
“赵云将军……”
“我还记得小的时候，父皇在永安，病重的他告诉我，赵云将军是我的恩人，要视之如父。”刘禅道，“彩儿也对我说过，当我还是个婴儿时，赵云将军把我从百万军中救了出来，困难重重。”
“你知道吗，伯约？在我记忆的起点，我总是能看到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是那么的红，一片血红，就像是龙瞳。我隐约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骑着银龙在百万军中咆哮，大声吼着我的名字。”
“阿斗，阿斗……我拼上这条命，也要保护你出去……”
姜维默然。长坂坡之战么……姜维从现今的一些书籍中能找到当初那场战役的蛛丝马迹。季汉没有史官，留下的东西很少，对于长坂坡一战，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建安十三年，先主被曹追至当阳长坂。赵云将军身抱弱子，即后主也，身破重围，皆得免难。”
这是姜维看到的有关长坂之战所有的记载。从这些蛛丝马迹里，姜维能够想象，当年的这场逃难是如何得惨烈，如何的血腥。而那位赵云将军，又是抱着怎样的信念，才能够在书上留下“身破重围”这四个字……
“赵云将军，我对不起你。”刘禅叹道，“对不起，对不起……你太淡了，你在我的生命里太淡了……我总共没有见过你几次，你就去世了……”
姜维立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刘禅望天长叹。那是祭奠。
无论什么人，无论什么丰功伟绩，都抵不过时间的侵蚀。就算是当年赵云将军在长坂的七进七出，如今也已随风化作了流沙，留下的只是那一段短短的文字。年华驰去，容颜易老，不断的毁灭与新生，究竟什么才算是真正的永恒？
“伯约，我要追谥赵云将军。”
刘禅转过头，一脸坚定。
“云昔从先帝，功绩既著。朕以幼冲，涉涂艰难，赖恃忠顺，济于危险。夫谥所以叙元勋也，外议云宜谥。”
“你，可听清楚了？”
姜维重重地点头：“臣领命！”
……………………………………………………………………
公元263年，沓中。
魏国对季汉发动了灭国之战，魏将邓艾、钟会、诸葛绪率领百万大军，分三路入蜀。邓艾带着兵马由狄道进军，和沓中驻守的姜维正面交锋。
邓艾命天水太守王颀直攻姜维营地，命令陇西太守牵弘等人邀击姜维的前部，而命令金城太守杨欣进击甘松。姜维在沓中见邓艾的军队攻来，又听说钟会进军汉中，知汉中难保，立刻引兵东撤，急摆脱邓艾，退往阴平。
在姜维撤向阴平退守剑阁的途中，魏将开始了追击。一路不断地撤退作战，两军互有胜负。因要亡国，季汉军士迸发出了空前的斗志，邓艾大军举步维艰，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每一座山头、每一条山道都要经过反复数十次的争夺。血染红了山川，染红了河流，染红了蜀道，染红了整个益州北部。
在蜀道边，姜维大军正缓缓地往剑阁方向退去。每一个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面色疲惫，但他们没有畏惧，只留下坚定的眼神。
在整支队伍的最后面，有着一员骑着白马的将领。他带领着负责断后的军队，掩护着姜维及大军后退。
天色已经暗了，季汉军队行到一片略显开阔的地方。
“赵将军！”一名士兵飞奔而来，到了那员将领面前，“大将军有令，就在此驻扎，严守关隘歇息一晚，明日继续退向剑阁。”
“知道了，你下去吧。”
赵广点头，查看着四周地形。
崇山峻岭，只要扼守住这里，便能撑住一些时间，为队伍撤退提供有利条件。赵广带着人马并没有扎营，而是向那处关隘走了过去。
身后的数百人虽然疲惫，但依旧坚定地跟在赵广身后。从沓中一直撤到这里，路中遇到好几次魏军追击，赵广的部队无不冲锋在前殊死搏斗，这才击溃了一波又一波的追击。这支兵马已经只剩下了三百余人，但无一贪生怕死者。
他们知道，他们跟随的将军是如何的铁血不屈。他们也许还知道，在他们的将军肩上，有着沉重无比的担子。
赵云之子，赵广。
赵广领着人马到了关隘上头，一群人俯瞰河山。山河壮丽，河流奔腾不息。
“今天，带大家来看看这里，不是为了建功，只是为了寻死。”赵广喝道。
“是来看看，将来我们为国战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三百人互相搀扶着，就在关隘高处看着脚下的山川河流。这是我们的国家，这是我们的土地。我们背后，有着支撑着我们不倒下的百姓，有着不能够被破坏的幸福与安定……
赵广望向南面的成都，又望向北面的汉中。
赵家满门均是国之忠烈。父亲，我绝不会辱没了您！
…………………………………………………………………………
公元261年，季汉后主刘禅下令追谥赵云。大将军姜维等经过商议之后，建议以“柔贤慈惠曰顺，执事有班曰平，克定祸乱曰平”来追谥赵云为顺平侯，赵云成为了季汉仅有的被追谥的十二人之一，当世人以之为荣。
公元263年，在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