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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识海早成
神奇绝伦，李楚灵念甫动，青色手环上乌光一闪，那张黑铁弩已凭空出现在他右手中。
从李楚应声启动灵念，再到黑铁弩出现，前后不过瞬息之间，几乎没有半点时间差。
“神动意随，神动期，神动期啊……”此时仲文再无半点怀疑，紧盯着李楚看了片刻，突然纵声大笑，“楚子，你知不知道，数千年来，本宗达到神动期时年龄最小的是哪一位？”
“不知道。”李楚仍然沉浸在突然而至的惊诧和喜悦中，下意识的回答。
“是本宗第一人……驼飞涯！”
“啊！”李楚猛的一震，术炼天才，大商第一术炼师，这个名字本身已经是一种传奇。
“当然是真的，你猜猜他灵识达到神动期时多少岁？”
“十岁、八岁、六岁或五岁？”
“错，是十五岁，而且迄今为止，这仍然是大商术炼界的记录，楚子啊，你今年多大？”
“十……十四岁。”李楚终于明白仲文说这番话的原因，但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不用怀疑，楚子，灵识必须到神动期才能使用玄阶术器，这点绝对毋庸置疑。”
“可如果我的灵识真的已经达到神动期，为何连武魂都还没有觉醒呢？”
“灵识达到意动期，已经足以觉醒武魂，而你现在……至少也是神动期了，反而没有武魂觉醒，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达到意动期时并没导气破窍，甚至不知道是在淬炼灵识。”
“楚子。”仲文想了想，说：“你回忆一下当初是怎么淬炼灵识的，应该就能知道答案了。”
啊，是那些奇怪的惩罚，一定是，但老秋为何帮我淬炼灵识，却又不教我导气破窍呢？
李楚思维敏捷，听仲文一提，立时想到凄风峡中冥想能大大加快灵识淬炼进度之事，再记起自己受过那些常人难以想象的可怕惩罚，不由恍然大悟，更多疑惑却也随之涌现。
“仲文，你能不能告诉我，灵识达到神动期，还有哪些特征或迹象？”李楚认真地问。
“没问题，神动期在术炼界应该算是一个重要的分水岭，一旦灵识达到神动期后，术者的听力、视力、和识感等都会大幅增加，不过这些只是最基本的，最重要的有三点。”
仲文接着说：“第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可驾驭高阶术器，你刚才已经证明了；第二点是对属性气息的高度敏感，单凭触摸就能感受属性；最后一点就是‘内视开’了。”
李楚越听越心惊，更感到难以置信。
对属性的高度敏感，原来就是凭触摸就能感受到属性气息，和辨认炼材的方法道理完全一样，这点自己不止能做到，而且是很早就能做到了，那时自己好像还不到……十一岁！
同时李楚心中一动，忽然想起认识欣欣那一晚，欣欣听到自己能认识小山上一半炼材，以及摸一摸就知道其属性时夸张而又奇怪的反应，嗯，看来那丫头应该也是早知道这些的。
“什么是开内视？”
尽管已经信了七八层，但李楚仍想彻底弄明白。
“开内视是术炼界的叫法，俗世武者称为‘开内眼’或‘开心眼”，简单解释就是能看到一些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和东西，比如百纳环里面的情景，或是自己身体内部的情况等等。”
“怎么看？”
“哈哈，当初我也这么问过老馋猫，他说想看就能看到，闭上眼，用心去看，用神去看！”
“哦？”李楚眼神一凝，就这么站在原地，吸气定神，眨眼间就进入冥想中。
他……他在干什么，难道是想现在就……就在这里开内眼？
哇靠，瞬间进入冥想状态，太强了吧，楚子啊楚子，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教出来的怪才？
李楚心急要搞清楚自己的情况，马上尝试开内眼，却不知把身边的仲文着实吓了一跳。
冥想是淬炼灵识的基础，只要花点精神修炼，几乎人人都能做到，但摒除一切杂念，进入物我两忘的冥想状态，却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哪怕是修为通神的高阶武者也不例外。
但刚才李楚几乎是一闭眼，即进入了冥想，这种速度仲文连听都没听过，自是惊骇。
仲文却不知，快速进入冥想完全是李楚独创的一招，和其他人并无多大关系。
昔年经受过多次奇怪惩罚后，李楚逐渐发现，每次进入险恶之地后，自己进入那种无思无想的奇妙状态的速度越快，吃的苦头就越少，于是他开始偷偷练习，而且从无一日间断。
日子一久，李楚进入冥想的速度已快得惊人，也算天下独步了，而大多数人进入冥想都是用来修炼和疗伤，谁也不会在意速度，更不会刻意去修炼，这才造成了仲文刚才的震撼。
冥想中的李楚自然不知仲文在边上吓得一惊一乍的，而是集中全部精神力，打开内眼。
念想百转，神意合一，突然，嗡的一声，李楚感到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副奇怪的画面……
一条条细细的青色经脉根根透明，盘错交接，遍布全身，一缕灰色的气流在青色的经脉中缓缓流动，速度却如同蜗牛般奇慢无比，再往上便是肋骨、肩骨、胫骨、头颅……
啊，我能看到身体内部的情形，这岂不是表示我成功开了内眼，咦，那是什么？
正自惊喜交加时，李楚忽然看到，在自己脑袋里的右上方竟有一个颇为奇怪的东西。
这东西和半个核桃差不多大，呈椭圆状，色泽莹白如玉，光洁滑腻，悬在李楚脑内缓缓旋转着，看来就如一个白色的莲蓬般，最奇妙的是，里面竟然隐有缕缕波纹和淡淡水气。
这位置……奇怪的形态，再加上奇异的波纹和水气，难道这东西会是……“识海”？
刚想到这个念头，李楚也吓了一跳，立马从冥想中醒了过来，神色怪异。
“楚子。”看他这模样，仲文大气也不敢出，小心问，“你内视开了吗？”
“嗯。”李楚仍为刚才所见而困惑，“仲文，灵识在神动期之后是什么阶段，有何特征？”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达到神动期，即代表初级灵识淬炼已完成，接下来就是进入灵识淬炼的高级阶段了，好像分作‘聚灵境’、‘空灵境’，‘炼灵境’什么的，至于特征……”
仲文突然一拍脑门，“啊，我记起了，老馋猫说过，灵识淬炼进入高级阶段，也就是聚灵境的标准特征是开发出‘识海’，空灵境是识海翻浪，然后……我也不记得了，嘿嘿！”
“楚子，你问这干什么，不用太贪心吧，要知道我九岁就达到念动期，现在不过才是灵动期，就是大师叔和四师叔，也就是你师傅他俩身为八级术炼士，如今也只是神动期哦！”
“师傅也没到灵识淬炼的高阶阶段么？”李楚讶然问。
“你以为很容易啊，告诉你，本宗上下整整四代弟子，开发出识海不超过五指之数。”
“嗯，我只是问问而已。”李楚没有把看到那疑似“识海”的奇怪东西之事说出来，尽管对仲文颇有好感，也算信任，但自幼的曲折经历告诉他，保留一些秘密总是必要的。
第二十章 老秋往事
“楚子，既然现在已经确定你的灵识进阶神动期了，那你有什么打算，放心，明天我便会带信让人送扩脉丹来，最多三个月就能拿到，所以武魂觉醒这关你不用再担心了。”
“打算？”李楚不明所以。
“四师叔不是说过你武魂觉醒后，就传你本宗三大术炼秘技吗，你可以让其他人教啊。”
“就算真能武魂觉醒，我也会等师傅回来。”李楚淡淡地说，语气却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就是说，你就算武魂觉醒了，也会继续留在这后山咯？”仲文眼中闪过一抹窃喜。
“嗯。”李楚嘴角动了动，似乎是在笑，“就算要走，我也会帮你拆完四千件术器。”
“哎哎，楚子你别误会，我哪有这意思，绝对没有！”仲文老脸一红，连声辩解。
“是么？”李楚也不揭穿他，转身下楼，“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
阁楼中，仲文站在窗口，望着李楚单薄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火云谷的入口处，脸上嬉笑懒散的神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掩的兴奋和冲天的豪气！
十四岁达到神动期的绝世天才啊，难道真是老天开眼，送了份大礼给我？
三年苦修期一过，就算四师叔没回来，只要知道楚子的天赋，宗内肯定人人抢破头，再加上楚子变态的手艺，说不定新一代的术炼天才就此诞生哩，我岂不是也有翻身的机会！
仲文在楼中豪情重燃，回到谷中的李楚也一点不平静，思绪甚至更为纷乱，更为困惑。
一直以来，李楚都认为自己很平凡，身世、资质、过去的经历等等，一切都很平凡。
未知的身世，十个流浪儿中起码八个都是，自己无非多了一个没人认识的鹰佩；跟老秋行骗三年多，有类似经历的孤童没有十万也有八万，顶多是老秋的技艺好得有点离谱罢了。
就算当日机缘巧合得到铜头狮和万兵恩符，拜入万兵朝，李楚也只是想查找鹰佩的线索，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能成为一名术炼士，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年纪和基础都差得太多。
这大半年坚持淬炼灵识，李楚仅仅是不想让对自己恩深义重的师傅成圭失望而已。
可就在先前，一次惊人发现，颠覆了李楚过往所有的认知，尤其是对老秋的看法。
唉，老秋啊，你究竟是什么人，对我是何许用心，最后又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呢？
想到老秋，李楚忍不住暗自慨叹，许多尘封已久的回忆也开始在脑海中缓缓浮现……
大商历8542年，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呼啸寒风和漫天风雪将西北隶城完全笼罩了。
那一年，李楚八岁，和同伴走散后他一个人流浪到了隶城，孤独的行走在凛冽寒风中。
“小子，想吃饭不？”一个四十来岁，面黄肌瘦，满脸猥琐的邋遢男子忽然挡在面前。
“嗯。”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一粒米，饥寒交迫的李楚没有选择。
“跟我走吧。”
跟了那自称名为秋水的猥琐男后，李楚终于摆脱了随时都可能会饿死、冻死的悲惨命运，为此，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可恶的猥琐男从第二天起就开始不停“折磨”他。
对，折磨，那时李楚唯一的感觉就是无穷无尽，花样百出的折磨！
每天必须记住五十种古怪东西的名称、形态、产地和所有特点，这对一个八岁的孩童来说实在太难了，可只要有一种记不住或记错半分，等待李楚的，便是可怕的断餐和露宿，对当时的李楚来说，饥饿和寒冷就是最恐怖的恶魔，于是他绞尽脑汁，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心中不停记忆那些古怪东西，终于，一个月以后，李楚十天都没有再错过一次。
但轻松的日子并没持续多久，某一天，那猥琐男竟突然蛮横地将李楚每天必须记住的东西从五十件加到八十件，一个月后加到一百件，又过一个月，居然变成一百五十件……
李楚清楚记得，这种无限制的升级一直加到每天三百件，猥琐男才没有再继续。
可那最初的猥琐男，后来的老秋就像和李楚有深仇大恨一般，并没停止折磨他，除了每天记住三百件东西的规定雷打不动外，第二年刚一开始，老秋就又有了新花样。
首先，老秋开始传授李楚一套古怪的锤法，他自吹这套锤法叫做“昊天七锤”！
顾名思义，昊天七锤只有七式，但李楚练了几天才发现，这七式锤法中的每一式都极其难练和……别扭，就连最简单的起手式、落手式李楚也足足练了一个月才勉强掌握。
当时李楚甚至怀疑过，这套大违常规的锤法纯粹就是老秋为了捉弄自己，瞎编出来。
但偏偏老秋似乎对教李楚学习这套锤法非常的较真，从挥锤的姿势、砸出的角度，甚至连每一个落点所用的力度都要求李楚必须要做到最好，没有一点马虎的意思。
也不知是李楚真的天赋过人，还是老秋逼得紧，五个月后，他竟基本学会了昊天七锤。
正当李楚松了一口气时，老秋这厮竟然无耻的把他接到的活儿一股脑全甩给李楚，然后这厮就瘫在摇摇椅上，吧唧着小酒在一旁监工，完事后吝啬的分红更令李楚恨得咬牙启齿。
学习昊天七锤和做苦力这两样，只是李楚第二年白天的任务。
就从学习昊天七锤的那日起，每天晚上老秋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些石头、金属、木材、玉佩等各种奇怪玩意，又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破纸，让李楚记住上面写的金、木、水、火、土五行属性的特点，随即就选一样东西绑在李楚的手臂上，让他仔细感受里面是啥属性。
直到李楚说出正确属性那一天，才能将绑在手上的东西解下来，不然成天到晚都必须带着那块石头或铁棒干活、吃饭、睡觉……即便说对了，也只有一天休息，之后继续。
而不管是白天的锤炼制作，还是晚上的辨认属性，只要李楚稍有差错，等待他的就是至今仍记忆深刻，心有余悸的奇怪惩罚——独自一人呆在险恶之地，承受骇人的巨声异象。
这种日夜都饱受煎熬的日子集中在第二年里，那也是李楚记忆中平生最艰难的一年。
到了第三年，性情坚韧的李楚已能从容完成老秋订下的各种规定，受罚次数寥寥无几，老秋似乎也转了性子，并没再出什么怪招折磨李楚，而是开始和他玩起了一种奇怪的游戏。
第二十一章 迷宫八殿
李楚记得，老秋当时神神秘秘掏出了一叠泛黄的宣纸，一共八张，说这八张图纸叫做“迷宫八殿”，每一张纸上都画着一座宫殿的地形图，只要李楚能走完八座宫殿就可离开了。
看到李楚不置可否，老秋便讥笑说李楚永远也走不完八座迷宫，这辈子被他吃定了。
其实李楚那时已熬过了最苦的一年，而且直觉感到老秋并无恶意，有时还颇有趣，所以离开的欲望并不强烈，但为了能让老秋吃瘪，他立即把全副心神都放到了那八张迷宫图上。
不过钻研了几日后，李楚才发现老秋当日的奚落并不是没有道理，因为那八张被老秋称作迷宫八殿，而李楚却直接叫“破图八张”的地图复杂古怪的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据老秋所说，迷宫八殿的每一张地图都是一笔画成的，只要李楚能找到起始的一笔，然后再沿着正确的轨迹走到收尾的一笔，就算是走完了整座迷宫。
可仅仅是第一张“宝陵宫”的地图上，各种粗细不一的线条便何止千万，其中繁复怪诞之处更是不计其数。李楚仔细观察后发现，千万根线条交杂分错，蜿蜒曲折，竟在无形中构成了一百零八个图形，这些图形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却又似乎遥相呼应，颇为奇异。
更玄奇的是，这一百零八个图形隐在线条中，又好像独立于线条外，无论李楚怎么转换方向，甚至将图纸颠过来看，仍能清晰看到……或者感觉到各个图形所在的位置和形状。
凭李楚历经磨难练出来的超强记忆力，耗时一年多，竟然只记住了宝凌图三分之一的线路，以及和二十几个图形的结构，这让李楚不禁有些丧气，没有信心能走完八张破图。
此时老秋却破天荒地在一旁摇头晃脑地念叨，所谓一图通，八图畅啊，告诉李楚说只要能走完第一幅宝凌图，再走剩下的七张迷宫图就会容易许多，不用这么早就泄气的。
不管平日怎么冷言冷语，针锋相对，但内心里李楚对老秋的见解和技艺还是很信任和服气的，听完顿时精神一振，再度投入了日夜思索，攻克那张神奇迷宫图的紧张日子中。
时光如梭，一晃眼，三个月过去了，这一日，李楚终于掌握了宝凌图上第三十六个图形的结构和方位，整张图的线路也硬生生记住了一半，他立即冲向老秋屋中，准备炫耀一番。
但是，当兴冲冲的李楚一路跑进老秋的简陋木屋后，却发现屋中空无一人。
当日的情景，直到现在李楚也记得清清楚楚，丝毫不差，犹如在昨日才发生的一般。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日午后，阳光晒得失修的窗户咯吱作响，几只毛虫懒懒趴在窗台上，木屋中间，缺了一角的木桌上摆着一壶酒、两个酒杯，只是不见老秋那熟悉的瘦削身影。
最早李楚以为老秋又和往常一样，只是一个人偷偷溜出去买酒了。
可是当他转眼间看到老秋那张又破又旧的平板床上，放着一个褐色的小木盒，以及一张留有字迹的纸条时，顿时心头一跳，直觉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几步窜到床前，拿起那张纸条，只看了一眼，李楚忽然就觉得心头一堵，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就从眼睛里流了出来，黄纸上只有寥寥几行字，潦草散乱，像是仓促间写下的。
“小石头，你个臭嘴巴、烂醉巴，好的不灵坏的灵，哎，这次被你说准了，老秋我遇到大麻烦要出趟远门，以后你自己保重吧……对了，那小盒里就是迷宫八殿，一共八层，破解一张图只能打开一层哦，你哪天要能将八层全打开了，咱爷俩说不定就能再见了，嘿！”
木然看着纸条，李楚一句话没说，连小木盒也没碰，直到天黑，他也没动弹过一下！
第二天，怀里揣着老秋留下的小木盒，李楚再次默默开始了孤独的流浪生涯。
一切似乎都没变，唯夜深人静时，那张猥琐的脸庞却不时会浮现在李楚脑海中……
※※※
老秋，你可知到了现在，我仍然没能打开那迷宫八殿的第一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