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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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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军从西面、北面对洺州形成了合围之势。刘黑闼闻讯,急忙引军回洺州救援。此时,天已放晴,秦叔宝、程咬金、长孙无忌、尉迟敬德四将已闻罗士信战死的噩耗,他们满腔悲愤,加力攻打,范愿抵敌不住,只好也随刘黑闼退回洺州。这样,洺水城又入唐军之手。

李世民入了洺水城,不事歇息,带领众人东出城门来到那片沼泽前。此时,长孙无忌正派人将泽中死亡之人一一搬出,只见他们满身泥浆,每人身上都插着几十支箭羽。

罗士信的尸首刚刚被找到,身上箭羽如林,血浆早已凝固布满全身。其脸色安详,犹如生前一般。李世民见到大为悲恸,上前一一替他拔出箭羽,众人也围上前来,纷纷流泪。李世民一边拔箭一面说道:“士信兄,是我害了你呀。不该让你来此犯险,这下子,我怎么向父皇交代?”言罢大哭,声震旷野。

李世劝住李世民,说道:“秦王不可太过悲痛,想我们武人本分,或战死疆场,或凯旋,都是一样的荣耀。人生苦短,罗兄弟不愿苟全性命,至死不愿降贼,这份心情昭如日月,他虽死犹荣。”

身后的史万宝听言一颤,回头看看远处的王君廓。只见他低着头,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世民止住悲痛,吩咐道:“无忌,你去找一重棺将士信兄盛殓,然后你亲自扶棺送入长安。我再写一专表奏与父皇,要让我朝发扬光大士信兄这种忠义。还有,这些战死的将士也要一一装入棺材,送给他们的家人,另要给他们的家人以优厚的抚恤。”

长孙无忌专程将罗士信的尸体送入长安,李渊果然下诏,赠罗士信谥号为勇,令百官亲送厚葬之。当初罗士信居洛阳时,裴仁基待之甚礼,及王世充杀了裴仁基,罗士信出家财将之葬于北邙山,并说道:“我死后,当葬其墓侧。”家人从其意,将之尸首运到洛阳北邙山,葬于裴仁基之墓左首。

李世民见刘黑闼缩入洺州,已被唐军合围,又伤罗士信死节之事,不愿强攻。他算计洺州存粮肯定无多,刘黑闼的数万兵马难支一月。遂令众将坚壁不出,设法断其粮道,使其自乱。

刘黑闼在城中忍了数日,终于按捺不住,引兵前来挑战。唐军任他在那里跳脚大骂,擂鼓挑衅,给他个不理不睬。不觉日子就过去十余日,刘黑闼闻报粮草紧张,急忙派人出外调粮。

此时,冀、贝、沧、瀛诸州依旧归刘黑闼节制,见刘黑闼前来调粮,急忙安排车子船儿,水陆俱进,向洺州送粮。哪儿知道,中途唐军已在那里枕戈以待,陆路上,由秦叔宝、程咬金、尉迟敬德分遣队伍截住厮杀,待他们驱散了运粮之人,一把火将粮草点燃;水路上,程名振素习水战,先是以舟阻塞河道,然后派水鬼凿透对方粮船,将粮草沉入河中。

李世民坐镇洺水城,不理睬刘黑闼前来索战,专攻其运粮队。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这天,房玄龄和杜如晦从长安来到阵前,他们已将那批宝货安置妥当,此刻向李世民回复。

李世民问道:“那批车儿送入宫中了吗?”杜如晦答道:“那日我和玄龄护着车儿到了长安,此时天已黑透,我们正要入城,就见一彪人马举着火把拦住去路。”

“什么人?”

“灯火下,我们见为首之人正是东宫府属韦挺。他见了我们,脸色古怪,笑问车里装的是什么。我说是陕州稻米,是秦王贡给皇上的。”

“他信吗?”

“当然不信,他说奉太子之令,专程来接这批车。我和玄龄故作为难,显得十分不愿,没奈何才将车子交给了他,并让他打了一张收条。”杜如晦说完,就和房玄龄轻笑起来。

房玄龄道:“想韦挺小心翼翼将这些车送入东宫,他和太子满心想有什么发现,不料,一车车翻开,除了米,什么也没有。哈哈。”

李世民没有笑,神色凝重:“这么说,在新安窥探之人是韦挺安插的。如晦、玄龄,看样子有人早就打我们的主意了,不可太大意呀。”

两人点头称是。





第二十五回 太子巧施离间计 世民水淹刘黑闼


韦挺那日截住房玄龄带领的车队,依李建成的主意将车赶到城内交给殿中省侍中陈叔达,让他转交尚食局。李建成知道陈叔达与李世民交好,有了这个验货之人,若真的从车中抖出珍宝,由陈叔达奏与李渊更为可信。谁知韦挺睁着大眼察看,只见车内确实装满了一包包的陕州大米,哪儿有什么金珠宝贝,他顿时傻了眼。

“怎么会是这样?肯定是二郎掉了包。”李建成得知了这个结果,满心的期望化成一片冰凉,在显德殿内焦虑地来回转悠。

韦挺道:“应该不会有错,我们派去的人一直盯着庄园之门,哪怕是有人从中提出一个包裹,也要想法盘查清楚。”

“万一东西没从庄园门出来,万一这溜车是二郎使的障眼法,转移了你的视线,另行将财宝转移呢?”

韦挺一想,这件事儿上确实存在漏洞。当时他们看见车子出门,认定其中夹有珍宝,就将庄园四周监视之人撤掉,沿途监视。现在看来,也许房玄龄真是虚晃一招呢。想到这里,韦挺心中不由得沮丧万分,叹道:“太子,还是我无能,未将事情办好,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又飞走了。下一步怎么办?”

李建成停止转悠,断然道:“这批货现在肯定已经不在庄园之内!你带人前去,看那位庄主到底是谁,悄悄将之绑回长安,好好问个清楚。”韦挺领命而去。

时间不觉到了三月,天气一天天变得暖和起来,渭水中冰凌早已融化,水流哗哗向下泻去。这一段时间,李建成一直想找机会与封德彝聊聊,谁知春节过后,封德彝被李渊派往东突厥为使,直到三月初方回。

大唐现在和东突厥的关系,很是微妙。封德彝此次出使东突厥,两邦正处在一个对抗的时刻。还在李世民围攻洛阳的时候,东突厥处罗可汗听从老叶护的主意,立了隋炀帝之孙杨政道为隋王,以分唐势。处罗可汗还派人密切与王世充、窦建德联络,想以此牵制李渊,争取让唐、郑、夏形成鼎足之势,这样突厥就可从中得到些便宜。孰料王世充和窦建德很快垮了台,让老叶护在那里傻了眼。这时,朔方梁师都兴兵日盛,与大唐势同水火,主动来突厥这里巴结,以争取突厥的援手。老叶护一计不成又思二计,见梁师都主动前来投怀送抱,他顿时计上心来,又向处罗可汗献计。处罗可汗处事仁弱,心想李渊现在毕竟向自己纳贡称臣,一时不好拉下脸皮直接出兵去攻,内心里还以间接制约为上策。他听从老叶护的主意,封梁师都为大度毗伽可汗,向他赐钱赠马,让梁师都当了骚扰唐境的急先锋。

可贺敦(突厥可汗妻子的称谓)义成公主觉得处罗可汗优柔寡断,性格懦弱,她满心想帮助杨政道复隋,现在感觉若靠处罗可汗的力量,希望太渺茫,渐渐灰了心。这时她见处罗可汗的弟弟莫贺咄设已成了一位壮健的青年,更兼他性格坚强,骑术高超,武艺出众,就有心前去勾搭。其时义成公主年龄刚刚三十出头,她有着美丽的面庞和娇媚的身材。尽管已经养了两个孩子,然她天生丽质和多年在长安城里养成的大家气质,使她举止优雅,置身于北国众女丛里,依旧显得非常出众。莫贺咄设此时不满二十岁,哪儿挡得了义成公主的几度撩拨,很快就拜倒在其石榴裙下。不久,处罗可汗生病,义成公主服侍他吃药,处罗可汗不明何故很快发疽而死。莫贺咄设在义成公主的鼎力支持下很快继位,被称为颉利可汗,义成公主顺理成章地当了他的可贺敦。算起来,他是义成公主的第四任丈夫,其父亲启民可汗和两位兄长始毕可汗、处罗可汗为其前任。

颉利可汗上台后对唐态度大变,先是扣留了唐使者长孙顺德、郑元,又令梁师都出朔方攻唐,自统十五万大军分成三路,到唐边境骚扰掳掠。无奈大唐国势已非往日,边防早已相当稳固,见突厥来攻,各地官吏据城坚守,颉利可汗无法深入,只好在边境游荡数日后退回。

李渊此时不愿与颉利可汗翻脸,主要因为国内尚未完全安定,如今刘黑闼在河北作乱,又要防备各地发生的骚乱,一时难于全力调兵前去保卫边境。他见颉利可汗退兵,即派封德彝带大批珍宝前去求和。封德彝到了突厥牙帐,一面悄悄向突厥重臣逐个送礼,一面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向颉利可汗陈说李渊求和之意,并许和亲。几日后,颉利可汗左思右想,且架不住一些受贿重臣的劝说,遂许与唐言和,并放回长孙顺德和郑元。

北方边境得以平静。李渊见卑膝求和又送出大批珍宝,不免心疼,然毕竟为安定国内又争取了时间,遂当廷夸赞封德彝不辱使命,并让李建成代为赐宴。

李建成大喜,心想正好就此与封德彝好好叙说一回。下朝后回宫,一面令尚食局送来精美酒食,一面令人去请封德彝。李建成将酒宴摆好,即让众人退下,封德彝此时也入宫就坐,房中仅剩两人对饮。

共同浅斟数杯后,李建成说起这次出使之事,连连称赞封德彝不辱使命。

封德彝摇头,满脸愧色,说道:“太子莫再夸老臣,其实直到现在,我的心里都不是滋味。想那游牧胡族,昔日隋文帝在其最困顿时伸以援手,哪儿知道他们趁国内大乱,即来趁火打劫。唉,国势不强,即招侮辱呀。”

李建成道:“无妨,假以时日,待我朝整顿江山,不怕他不来朝。”

“是这个理儿,老臣日日盼着这一天呢。”

“依封公所见,我们向颉利称臣还需多长时间?”

“不会太长,此次颉利领兵南下,本想势如破竹,谁知他仅及边境就铩羽而归。我朝边疆稳固,颉利一开始也想不到我朝已非同往日。由此观之,双方势力此长彼消,已经发生了悄悄的变化。老臣有一个想法,当奏皇上定夺,就是我朝今后对颉利的态度,不能一味就软,他若来攻,我亦击之,胜后而和,则恩威兼著矣!”

“对,我赞成封公此议。突厥狼子野心,须让他们吃点苦头,方能明白些道理。来,封公,请满饮此杯。”

两人又聊了几句,李建成慢慢将话题转到李世民的身上:“唉,我朝这些年给突厥送去多少珍宝啊,若不是二郎连连战捷多有所获,恐早早将国库掏空了。对了,封公,我听裴监说起,他抓住了一帮私藏珍宝者,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封德彝瞧了一眼李建成,心想你为太子什么事情不知道,还在这里明知故问。他心里明白,这是李建成在试探自己,遂说道:“老臣刚刚出使回来,只是听说了几句,知之甚少。”

那日韦挺奉令去抓杜楚客,连带着将庄园中所有人都带了回来。韦挺设了刑堂,日夜拷打,杜楚客紧咬牙关,只字不说。最后实在熬不过,竟然在一个黑夜里咬舌自尽。韦挺弄清了杜楚客的身份,劲头更大,将庄丁逐个勒逼口供。无奈这些庄丁不甚知情,仅知后园秘洞里藏有东西,且有人把守。那日一帮人将货起出,逾后墙运走。韦挺闻言,如获至宝,令他们人人写出伏辩,并按上手印,然后报给李建成。

李建成苦苦思索,觉得虽知庄主为杜如晦之弟,又有庄丁证言,毕竟那批宝货不知去向,正所谓捉贼未曾拿赃。他想了一个主意,令韦挺将这些伏辩交给裴寂,让裴寂奏闻李渊,这样可以不露痕迹。

裴寂果然卖力,就在早朝之时当堂奏闻此事。李渊听后,并无特别表示,说了一声“知道了”,遂丢开不理。

封德彝知道裴寂的本事,又风闻此事是韦挺在后主持,明白幕后的真主儿是李建成。这会儿见李建成主动提起,不想深谈,便淡淡地搪塞几句。又想他所以问起必定有其深意,停顿一下,又说道:“若果如裴监所言,这帮人组织如此严密,杜如晦的弟弟又为庄主,可谓大有来历,秦王似乎脱不了干系。”

“是啊,常理确是如此。不过二郎素来光明磊落,我想他不会弄这些名堂,可能是裴监过于捕风捉影了。”

封德彝点头称是,心中暗道,太子近时脾气大改,像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伎俩,也想在我面前卖弄,太走了眼。他心里这样想,嘴里又说出另外一番话:“秦王这些年连战皆捷,甚为大气。这种私藏珍宝的事儿,依老臣看来似乎不像其所为,其实秦王这些年已积三宝,最为宝贵。”

“哪三宝?”

“一为自身胆略非常,能断大事,且沉静有度,虚怀若谷,此为首要。”

“不错,二郎这些年已经磨炼出来了,所谓锋自磨砺出啊。”

“二者,秦王身边有一群出谋之人,例如十八学士。秦王能够连征皆捷,这一群智囊功不可没。当初在洛阳,窦建德来援,我和萧公等人想退保新安,独薛收力排群言,要求分兵去堵。现在看来,我们的意见还是保守了些,不如薛收站得高,看得远啊。”

这句话显然触动了李建成的心事,李世民将众多人才网罗府中,可谓深谋远虑,他长叹一声道:“封公所言极是,二郎这些年延揽人才,已将顶尖人才收入囊中。天下之大,这样的人确实寥若晨星。”

封德彝一笑,说道:“其实太子不可妄自菲薄,像殿下府中的王珪、魏征、欧阳询等人皆是一顶一的人才,也差不到哪里去。太子今后,让他们人尽其才即可。”其时,王珪在东宫任太子中允,魏征任太子洗马,欧阳询任率更令。

“还有一宝呢?”

“秦王吐哺,猛将归心,此为其第三宝。譬如东都洛阳,秦王令一张亮镇之,则外人莫入。”

封德彝说到这里,已经非常露骨地为李建成出主意。他所说的后面二宝,就是委婉地告诉李建成,让他设法培植自己的势力,想法充实幕府,招揽猛将,并在京城之外建立自己的势力范围。封德彝早就判断出李建成和李世民必然相争,比较起来,他觉得李建成性格宽简,若为其臣下相当舒服。反观李世民,他个人能力超群,手下文士猛将如云,自己若为其治下难有任何建树。且李世民性格好猜疑,自己在朝中的名声不太好,时间久了难为所容。封德彝本来打算不陷入两人争斗的旋涡之中,然内心深处却对李世民有所抵触,又见李建成如今身处太子之位,平素进退有据难有失措,遂将心内的天平倒向了李建成。

李建成此时细细品味封德彝言语,顿时明白了其深意。他眉头顿展,举盏道:“封公言语精辟,让建成领悟不少。来,建成再敬你一杯,望今后还来时时教我。你说得对,二郎如今已有‘三宝’,哪儿还在乎那么一点破金烂铜。看来这件事儿还是裴监多虑了。”李建成明白了封德彝的心意,也不想把话儿说得太白。只要封德彝今后心向着自己,从此朝中多了一位貌似中立的自己人,也许效果更好。

封德彝不敢多饮,遂拱手告辞。李建成满面春风,亲自将他送出宫门。

李世民带领众人在洺水城里坚壁不出,李艺领军屯于洺州城北。其时两人不通讯息,李艺连连致书李渊,说李世民按兵不动,不知何意?李渊接报后连连询问究竟。李世民见前奏表章叙说即使再细,也不如有人当面向李渊禀报,遂派房玄龄入长安叙说原因。

李渊就在两仪殿东暖阁里接见房玄龄,其时阁内还有李建成、萧瑀、裴寂、封德彝、屈突通等人。房玄龄入阁后先向李渊叩拜,又逐个拜了众人,方才将李世民所奏表章交给屈突通,让他转送给李渊。

李渊令萧瑀当众朗读所奏表章,其中多是李世民叙说不能强攻的原因。李渊听后,就其中不解地方询问房玄龄。房玄龄言简意赅,声音顿挫明晰,将所询问题答得十分透彻。李渊听来甚觉满意,最后道:“这件事情总算弄明白了,房记室,你速回山东,让秦王临机断之,朕不干预。你退下去吧。”

看见房玄龄退出了阁门,李渊叹道:“此人深识机宜,每为我儿陈事,必会人心,千里之外,犹对面语耳。”

封德彝附和道:“陛下所观极是,天策府属中,以此人为韬略之首。”

李渊的眉头忽然皱了一下,叹道:“二郎这些年典兵在外,收罗的人物不少。这些日子朕静静想来,是不是良莠不齐呢?裴监,你前些日子所奏之事,朕在朝上并未明言。后来细想此事有点蹊跷,若有人打着二郎旗号为非作歹,也未可知呢!”

裴寂眼中一亮,起身道:“陛下圣明。若果是秦王手下所为,当让秦王约束手下,不能乱了国法。”

萧瑀也起身道:“陛下,捕风捉影之事不足采信。如今秦王典兵在外苦战,若让此事渲染开来,恐怕会寒了秦王及众将士之心。”

李渊不置可否,转而言道:“这些日子李艺多来奏章,言说二郎手下无理闯营,二郎对李艺又不理不睬。这件事儿朕曾派人核实,确实如此。萧郎,你多次说二郎虚怀若谷,怎么这件事儿就透出乖张呢?李艺当初投唐,使朕轻易据有幽州之地,功劳很大。朕许他许宣不许调,二郎又不是不明白,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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