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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神慧与大臣的宫闱爱恋:菊花台-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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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昙为父皇宠信,在皇族中间,属于长辈,因此我今天第一次对他严厉地说话。退出书房的时候,我看到他的额头上出了一层汗珠。 
望着窗外的青天,我笑得苦涩。最后一次去济南之前,览曾经说过,举贤不避亲,王家的人,确实没有经世的才能,因此不提拔。我当时不以为然,还觉得览自谦。可是,今天看来,王琪虽然文采卓然,但在政治上真应了一个“狭隘自私”。而他的两个儿子,不仅庸碌……我不愿意想下去。 
王琪的年纪已过七十,即使有出格处,毕竟也可包容。至于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已经被我禁锢在家,另外一个,向来兢兢业业。虽然没有功劳,总也没有大过失。处罚他们,实在有损王览的英名。这一次和平在望,我也不愿意起什么波澜。让柳昙退人给王门,也算是无声的警告了。 
“陛下……”杨卫辰想说什么,却没有讲下去。因为,他曾经发誓,在战争结束以后,不对政治再发一言。 
我体谅他的心情,收起一脸阴云,对他微笑:“去准备吧。朕明日要去自己的皇陵。”自从战事兴起,我还没有去过王览的长眠之地。人的感情,总是要有寄托的。对王家越失望,我就越思念王览时代。他的清明气息,他的温和笑容。 
秋日的原野,是一片原色的旷达。远处山间的一川红叶,勾勒出谜样的道路。庄严的皇陵之下,秋菊盛开,百草清芬,好似泼墨的图画。 
春天以来,我一直对面对着览的墓地,有所不安。可是,等我经历过战争的浩劫,再次坐在我和他共同的陵墓面前的时候。我的心,却意外地坦然。即使死去,览仍然有着超人的宁谧和美好的气息。每一棵花草,都是祥和的生命;每一块石头,都是坚强的物质。在这座陵墓前面,最初的哀伤已经化成温暖。我还活着,在我进入这个死亡庇护所在的地方之前,我必须要努力生存。 
蒲公英随风飞过,一直飘到百步外,竹珈的脑后。竹珈还是小孩子。在伟大的建筑面前,他是个渺小的黑点。我噙着泪花望着他。不知道何时开始,竹珈到了他父亲的陵前,就会流泪。今天孩子跑得远远的,在山脚下,仰起头好半天。我明白,那不是因为顽皮,只是因为不想让我看见他哭泣。因为他是我的儿子,帝国的太子,他不可以有普通孩子的喜怒哀乐。这何尝不是我的残忍? 
我一直耐心地等待着。终于,竹珈朝我走过来。看到了我,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可是,我也注意到,他的眼圈,还有点发红。 
“母亲,我刚才告诉爹爹我们打胜仗了。爹爹一定会看到孩儿的,对吗?” 
“嗯。”我点点头,把竹珈的小手放到我的衣襟里面。这孩子像我,哭过就会手脚冰凉。我爱竹珈,远超过对自己的生命。我之所以想要个孩子,也是因为皇家近半个世纪血脉单薄。即使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竹珈的地位仍然是巩固的。那么这个男孩,可以为竹珈辅助。竹珈,已经不可能同我所期望的一样,依靠览的家族了。 
“仲父会带着十万大军回来吗?我也去建康城门看好不好?” 
我抱着他,亲亲:“好啊。不过,你仲父最多只会带几千人进城。” 
他不解:“为什么呀?” 
我解释道:“即使取得胜利的是十万大军,只要不是御驾亲征,进京之前,大军也必须留在 
扬州。这是祖宗的规矩。即使是母亲,也要遵守。你仲父是忠义之臣,自然更加清楚其中的利害。” 
回到东宫之前,天气已经起了雾。我抱着竹珈,透过车帘看。本来就已经弱势的阳光,被云层遮挡而消失。竹珈问我:“母亲,我爹爹真的在佛国看着我们吗?” 
我和竹珈额头碰额头,说:“佛的世界,本来不过是给世间的人们一时的安慰。但因为有了你爹爹这样的人,佛国必定永生。你仲父要求我,把所有阵亡的将士的名字,刻在石碑之上。我也答应了。”竹珈的眼睛,更加明亮。 
俄而,大雨倾盆。我刚到昭阳殿,就看到陆凯弯着腰,站在雨幕后面。 
“陛下,北宫的那个婕妤身体不行了。”他凑近我,低声说。竹珈扫了他一眼。竹珈平时颇不喜欢太监们鬼鬼祟祟的。但他毕竟是孩子,所以也就乖乖跟着阿松径直到侧殿他的住处去了。疯掉的婕妤,牵涉到我的母后。我默许对竹珈隐讳这事。陆凯——自然知道我的心思。 
我皱眉,想了想:“去叫周远薰,让他陪朕到北宫去。” 
周远薰的身上,竟然有股酒气。他和我来到北宫的时候,因为路滑,他差点摔倒。反而是齐洁拉了他一把。 
北宫也有好的住处,目前沈婕妤就是在最上等的房间里。因为她的身份,除了少数几个人,没有人知道她还活着。 
“你也认识婕妤吧?”我问周远薰。 
他苍白的脸上闪过疑问:“她是婕妤?怎么会这般田地?臣只不过见了她几回,还以为她不过是个白头宫女呢。”顺着周远薰的纤瘦影子,我看到史太医和几个宫人在床头忙碌着。那个曾经风华明媚的女子,只剩下一把支离的病骨,在床上奄奄一息。 
我不敢刺激她,只是走到边上,踮起脚瞧了瞧。陆凯和太医低声絮语,轻声奉劝我:“陛下,这里阴气重。恐怕对陛下龙体不利。奴才斗胆劝一句,您还是出去吧。这样一个人,陛下在她临终来看了这么一眼,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世态炎凉,我记得小时候,陆凯就是我的贴身宦官。那时候,童稚的他见了沈婕妤,就会脸红得像个 
苹果。可是今天,他说此话毫无感情。我指了指远薰:“你,过去看一眼。” 
周远薰本来茫然若失,听了我的话,犹豫地向前。许是半醉,脚下绵软。梦游般来到床头。他惨白的衣服,在大雨的黄昏下。给我如同鬼魅的不吉利之感。 
临死的女人看着他,迟疑着伸出枯枝般的手指。嘴里说着什么,像是随水漂流的人,拼命要拉取岸边的垂枝。周远薰瑟缩了一下,舒展开身体,半俯下去。 
我等待着婕妤说些什么,但是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屋里更加沉寂。只有廊下的水滴,打在石板上。 
周远薰的眼睛湿润了,他伸出手指,为婕妤合上眼皮。我终于无法知道这其中的秘密了。而远薰,他知道什么吗?没有任何证据,我也不该再伤害他。 
史太医这时候才走到窗前,我以目视意,让他跟着我走到隔壁的屋子。 
“她还是熬不过去。”我叹息。 
“是啊,受了太多苦。再多的灵丹妙药,也无法将这多年的风霜逼迫弥补回来!只是陛下……”史玉的眼睛忽然有了老年的混沌,“上次陛下和太尉在时,曾经问过老臣婕妤有无生育……” 
我斜过脸:“太医不是说没有嘛。你难道也会误诊?” 
太医的脸像是给我的目光刺了下,僵硬了不少,他颤巍巍地说:“但据臣如今仔细推断,她很可能是怀过孕的,后来却……却遭受过宫刑。” 
我不寒而栗:“你是说幽闭?” 
他说:“是的。” 
女子宫刑,以木棒椎打腹部,使其丧失人道。过去只是存在于书上的残酷刑法。可是,竟然真的有过。是谁下令的?还有谁呢?我像逃跑一样的离开了北宫。我自己就是一个母亲,而且还在怀孕。夜色里面,我母后的绝色笑容如昙花一现。 
一到昭阳殿,韦娘正站在风口里面等我。我见到她,马上扑到她胸口。 
韦娘忐忑地问:“去北宫见那女子了?” 
“她死了。”我觉得自己变得神经质,语音不知是哭还是笑。 
韦娘一声不吭,把我领进卧房,柔和地说:“你不该去看她,认为她已经死了就是了。在宫内,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因为她不过是长河中的一滴水,所以你不用为此难过。人都是自私的,如果当年戚夫人不想凭借自己的青春娇宠为儿子博得太子位,也就没有她们母子后来的惨剧了。” 
拨开乱蓬蓬的刘海,我抬头看见铜镜里面韦娘的影子。她的美丽,在她四十多岁的时候,仍然会令大殿生辉。她的笑容,不如母后那样鲜明,但她的眼神比母后更加坚定。 
我呆滞地说:“韦娘,会有报应吗?我已经失去了王览,不能再次失去心爱的人了。” 
韦娘的耳语软和如泉:“没有的事。报应,只是一个无稽之谈。王览算得善良,纵使有什么报应,绝对也被他的功德抵消了。现在只要陛下幸福。死灰绝对不会复燃,诅咒也不会变成现实。我,韦碧婵,愿意为我的孩子赌上生命,你们不会有事。”她笑了。 
我刚要回答,却看到齐洁进来,她满头大汗:“陛下,周郎好像发了酒疯。在宫门口嚷着要面圣。” 
韦娘诧异:“哟,出奇了!这孩子怎么会这样的?” 
我摆摆手,意思让他进来。 
他问我:“陛下,你为什么要臣去呢?” 
我无言回答。只是,我想趁最后机会,试探我的怀疑。 
周远薰笑了:“陛下不相信臣。有的人,就是条狗,没有人相信。” 
齐洁挺起腰板:“远薰,你真醉疯啦?这里是什么地方?” 
周远薰歇斯底里地哈哈大笑:“我没有。你是齐洁姐姐,她是韦姑姑。坐着的,是至高无上的皇上,神慧……” 
我瞠目,可就在这个瞬间,齐洁猛然抽了他一记耳光。齐洁秀气,可一巴掌,周远薰就坐到了地上。我倒吸一口冷气。站起身,蹲着,去拉远薰。 
我轻声说:“是受了惊吓吗?对不起。以后不要喝酒了,远薰。这世界还有希望,也有人等你去给他希望。” 
他喃喃:“要赶我出宫了?我上次昏迷,醒过来的时候想,还不如去死呢。别人都有明天,我呢……” 
“你不用出宫,就在这里好了。朕会和过去一样照顾你。” 
他一只手捂住脸,不说话了。我静悄悄地看了一会儿,才让宦官们进来。把他抬回住处去。 
七天以后,鉴容到达 
扬州。按照律例,胜利的将军必须在京畿留下自己的军队。所以,后日上午,鉴容只会带三千名军士入建康。战争的时候,都城人心惶惶,可战争结束才一月不到。北帝就成为了茶余饭后的笑话。天子脚下的人们,欢天喜地地准备着庆祝。从东门到皇宫,一律扎上彩带,挂上彩灯。胜利的陶醉,使天子脚下的人们欣欣然。尽管他们要比六个州的百姓付出得少,但荣耀归于他们,仿佛是天经地义的。 
这日,太平书阁送来了两个密报。第一,昨夜,北帝在他的逃往地——彭城,被太守所杀,尸体运往长安。新的皇帝,赦免了他的残军。这个是必然的结局。 
第二个消息,却十分古怪:昨夜,有一道姑朱妙云,出入尚书令王琪府。现住在京郊平民贺良夫妇家中。 
道姑?那怎么样呢?王氏崇佛,但礼待道姑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我不记得自己密令过他们监视王家。最奇特的是,太平书阁的这个密报下面,用赭石色的蝇头小楷写道:该女擅长巫术,朝廷恐有异动。陛下明察。 
太平书阁,从来就是一个工具。他们按照皇帝的命令行事。他们只要用耳朵、眼睛和手,不需要任何思维。可是,今天却出了破天荒的第一遭。而且,这个指控,重于霹雳,非同小可。我第一个想到的是蒋源,但蒋源已经作为特使到了 
扬州。第二个,是欧阳显图——虽然陈赏如今地位稍高于他,但是,万一王家有什么不轨,让与鉴容亲近的陈赏去查,缺乏公正。深夜时分,欧阳显图入宫。 
一天之后,我听到了那个道姑的供词:王琪次子王鲲,代理的吏部尚书兼京兆尹,请她设法诅咒华鉴容。还有,王鲲问她,当今皇上的寿数如何? 
我听了,几乎站不稳。这是大逆不道,在过去,仅此一问,就可以谋反的罪名灭族。但是,王鲲,是否只是一时糊涂?王琪谨慎,应该不知道此事?还是他知道? 
欧阳显图在我面前,用很低的声音说:“皇上,此事应该立刻处置。如果不利于陛下,臣以为陛下不可以留情面。” 
我浑身颤抖,几乎不能相信。不要说,王鲲以巫术诅咒鉴容十分可笑,如果我死去,竹珈年幼,他们王家可怎么办呢?鉴容如今握有重兵,难道会坐以待毙?如果我不在了,以鉴容的性格,决不会给反对者一丝一毫的余地。他不是赏花爱乐的贵族少年,而是经过血的洗礼的老鹰。 
“去请御史大夫赵逊再审问一遍,然后你们一起入宫。”我说。 
“陛下!”欧阳显图质疑,这个湖南才子执拗地看着我,“陛下……” 
我摇头。王家到底要干什么?他们没有军队,怎么可能成事。仅仅凭着自己是太子的外家,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我正在思虑,杨卫臣已经上前道:“太尉手书。” 
我接过来一看,鉴容寥寥数字:“明日入京。昨夜梦见你,今晨又见喜鹊。时至今日,你我,苦乐两心知而。玄一名剑,见面后,双手奉还。静之继位,干戈可望化为玉帛。区区之心,只愿白首相随。” 
白首相随?归还宝剑?可我们两个,却成了诅咒的对象。为什么? 
鉴容就要回来,在此之前,我是否应该逮捕王鲲,或者隐而不发?鉴容入京,难道……花瓶无风自倒,随着 
瓷器的破裂,我的心脏怦然。 
杨卫辰吃了一惊,我果断地说:“卫辰,你现在马上就出宫。为朕做一件事情。你骑朕的 
千里马出建康,到扬州传朕口谕,着将军庞颢,带滞留的十万大军尾随太尉。不用入城,明日只要等在建康城外。” 
杨卫辰已经恢复镇定,他问:“什么理由?明日是凯旋之日,大军跟进,没有原因,有损太尉名声。” 
我叹道:“没有任何原因可说。只是为了保险。” 
杨卫辰听令后就离开了。我第一次发觉,他的步履,异常敏捷。轻巧快速。 
午夜时分,欧阳显图和赵逊进入昭阳殿。 
为了防止别人偷听,我命令陆凯本人,手持蜡烛,环绕着墙壁照着。齐洁袖藏匕首,站在我的身边。 
事实确凿,我已经无可否认,我只是说出心里话:“这样看来,王鲲确实有谋逆的事实了。但朕实在想不通。别人谋逆,不过图富贵,王鲲说话都不利落,富贵至此,为什么还要做这种蠢事?实在奇怪。” 
欧阳显图说:“陛下,应该立刻下令包围王家。如果只是王鲲个人所为,没有牵连到阴谋,陛下再放了别人也可以。” 
我的头痛得厉害,好像有许多蚂蚁,咬噬着我的心。我说:“朕已经下旨,要宋彦带领禁军,监控王家,不许任何人进出。朕还命令柳昙、陈赏也入宫来。约莫也快到了。” 
赵逊的白胡须因为生气而不断地摆动。他黑着脸:“王鲲小儿,实在不争气。恕臣直说,出了这等事情,如果出于亲情就该宽宏大量,如果不能饶恕现在的举动实在拖泥带水。下午时分,陛下就该先发制人,逮捕王氏父子,紧急告知太尉大人,城内可能有变。何必要老朽再去审问,贻误时间?” 
我低着头,口渴,端过茶盅,又烦躁地丢下。陆凯突然不动了,如今墙头草也有风声鹤唳之嫌疑。我派了一个又一个的宦官出东宫传唤。但是,柳昙没有来。陈赏也没有来。 
凌晨,外面一阵脚步,柳昙差人送来一个盒子。 
我命令齐洁打开,那里面,是一颗带血的人头。 
空气窒息。那个人头是干涸的蜡黄,他的眼睛还没有闭上,那是陈赏! 
我像掉进一个无底的冰窖之中,慢慢地坐了下来。午夜至今的天大怀疑成了真实。原来柳昙和王家合力谋反。消息走漏,因此他们提前动手了。或者,这时候动手,本来就是一个计划。还有什么比进入东宫,离开大军的华鉴容更加容易杀戮的呢? 
我没有感到愤怒,甚至也不吃惊。只是有点被作弄的难堪。种种迹象面前,是我优柔寡断。王珏说过:“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把京城的一切交给我以为最值得相信的一文一武,他们背叛我,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但我,现在无法得知具体的缘由。 
不用想了,我派出的人,都已经被杀。如今,杨卫辰如何?竹珈怎么样?宋彦呢?最后,鉴容几个时辰后会进入建康。他们用我当诱饵? 
来人相当礼貌,好像事不关己。他对赵逊和欧阳显图说:“两位大人,柳将军说,二位还有家小,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内宫,请你们跟我出去。” 
欧阳显图仰天大笑:“皇上面前,这样说话?家小,不过是几条命而已。我今天自己都不想要命了,准备跟着我家里人到地下团聚。想不到你们处于无人质疑地位,居然造反。这样做,难道柳昙自己就没有家人吗?” 
赵逊突然给我跪下,磕头:“皇上,臣等无能,没有早点查悉奸臣。今后,陛下自己保重。” 
他还没有说完,已经被穿着铠甲的军人拖走了。 
我一动不动,和齐洁、陆凯被一些佩戴刀剑的军人囚禁在书房里面。我作茧自缚,还可以怪谁呢? 
陆凯殷殷地哭泣起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伤心。宦官哭起来,不男不女,在黎明的阴寒中,令人毛骨悚然。我们的屋子里面,还有陈赏的头颅。老天和鉴容开了个残酷的玩笑。他苦战回来,迎接他的将是自己人的屠刀。而他苦心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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