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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芳面部的肌肉剧烈地颤抖起来,身体不停地晃动。远处,马上的如燕看出事有蹊跷,赶忙翻身下马,飞跑过来:“元芳,你怎么了?”
“李楷固”微笑道:“他马上就要倒下了!”
话音未落,李元芳的身体重重摔倒在地。如燕一声惊叫,扑上前去。一口鲜血从元芳的口中喷了出来。
下窑洼村,是一座很大的村落,有上百户人家。正午时分,村中静悄悄的,就连鸡鸣犬吠也听不到,只有村口的一棵大槐树上,几只麻雀不停地聒噪。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地面随之震动,树上的麻雀一哄而散。几十匹马飞奔而来,为首的正是那个土匪头领。将到村口,他勒住马,大手一挥,后面的马队立即停住。
头领四下里看了看道:“怎么这么静啊?”
旁边的一个火长道:“就是,正是中午饭时分,连点儿炊烟也见不着,我看有怪呀!队长,咱们小心点儿。”
队长点点头:“步兵离我们有多远?”
火长道:“大约两里地吧。”
队长吩咐道:“你们几个先进村去探探路,有什么事用响箭通报。”
火长点点头,一挥手,十几匹马跟着他向村里闯去。队长静静地望着马队转过一道弯,消失在视线中。
村中静悄悄的,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火长勒住坐骑,后面的众匪纷纷停住。火长骂骂咧咧道:“可真他娘的邪了,这村里怎么连个鬼影儿都没有啊!”
身旁的一匪道:“是不是听到消息逃走了?”
火长骂道:“放你的狗屁,这些泥腿子怎么会知道我们要来!”
话音未落,前面不远处闪出一群人,有老有少,还有妇女,飞快地向村北逃跑。火长眼中放光,高喊道:“弟兄们,在那儿呢,追!”
旁边那匪道:“火长,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向队长禀告吧,万一里边有埋伏……”
火长气笑了:“瞧你那熊样儿。就凭这几个泥腿子,就是有埋伏又能怎样!”说着,他抽出腰间的马刀,厉声高喊道:“给我杀!”
众匪发出一片叫喊,纵马向前冲去。冲在最前面的火长突然觉得马脚一软,身体登时倾斜,耳中听得一声巨响,地面塌陷,众匪的十几匹马纷纷掉进了横贯村路的陷坑之中。坑中的石灰飞腾弥漫,霎时间便将众匪呛得大咳不止,眼睛也不敢睁开!
铜锣声骤然响起,路旁家家户户门户大开,龙威军头李朗率一众农民飞奔出来,人人手持削尖的长竿,冲到坑边,群竿齐下,鲜血飞溅,陷在坑中的火长等匪立时魂飞魄散。
村口,队长惊疑不定地向村中眺望。远远的腾起一股白烟,弥散在空中,紧接着,隐隐传来阵阵锣声,村中喊杀声四起。队长看了看身旁的土匪:“怎么回事?”
那匪也正伸着脖子往村里看:“不知道啊。”
队长道:“会不会出事了?”
那匪笑道:“不会,您就放心吧,肯定是这帮小子正大开杀戒呢。”
队长摇摇头:“不像啊。怎么步兵还不到,真他妈不是东西!”
话音未落,步兵已开到村口。队长拔出腰间的马刀,一声高喝:“弟兄们,杀进村中!”说着,他撒马向村里奔去,身后的骑兵一拥而上,步兵在马后跟随。
队长率骑兵闯进村中土路,只见前面不远处,龙彪军头杨芳、龙武军头仁阔率一队手持长竿的农民在村路上摆开了阵势。队长哈哈大笑:“这帮泥腿子,真他妈活得不耐烦了,拿着破木棍子就想跟咱们放对!弟兄们,给我杀,一个活口也不许留下!”
众军高声答“是!”众匪掩杀过来,队长手挥长刀,冲在最前面。猛地,两旁民房的山墙在轰鸣中倒塌下来,登时将土路封住,冲在最前面的队长和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马腿便已经被倒塌的山墙绊倒,将一众骑匪甩下马来,后面的步兵不及收脚,踩在骑兵们的身上,登时,群匪一片鬼哭狼嚎。
杨芳、仁阔率农民如下山猛虎一般掩杀过来。前面的众匪见势不妙,扭身便逃,与后面冲上来的匪徒们迎头相撞,自相践踏,乱成一团。杨芳、仁阔手挥钢刀,如虎入羊群一般;身后的农民们各个拼死力战,毫不退缩。刹那之间,群匪便如刀割韭菜一般,倒下了一片又一片。队长从地上爬起来喊道:“弟兄们,给我上,给我上啊!”可到了此时,谁还听见他那微弱的喊叫,群匪溃不成军,向村口退去。
队长挥动钢刀砍翻了两个农民。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一声断喝:“拿命来!”他一惊回头,正是杨方。队长手起一刀奔杨方前胸刺来,杨方一侧身,飞起一脚正踢在队长的手腕上,钢刀飞了出去。队长扭身想跑,仁阔从斜刺里冲过来,一个扫堂腿,队长登时趴倒在地。
杨方一脚踏住了他的头:“别动,再动要你的脑袋!”队长不敢挣扎了。杨方对仁阔道:“这儿交给我了,你快去帮忙!”仁阔大声答应着飞跑而去。
众匪狼奔彘突,仓惶逃命,农民队伍在李朗、仁阔的率领下随后紧追不舍。眼见到了村口,猛地一棒锣响,两侧树林里杀出一彪人马,为首的正是大总管狄春、王铁汉、龙胜军头齐虎、龙兴军头潘越、龙健军头肖豹、龙扬军头沈韬,他们的身后,是手持锄头铁锹的下窑洼村村民。
众匪一见这阵势登时气为之夺。身后,李朗、仁阔率队杀来。狄春一声高喝:“放下武器者免死!”众匪迟疑着。
狄春一声大吼:“杀!”六人挥动钢刀率村民们一拥而上,刀枪齐下,登时几名匪徒便身首异处。其余匪徒见状,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投降。
村中大户人家正房上,狄公坐在椅上悠闲地喝着茶,几位长者在下首相陪。曾泰不时到门前探头张望。几位长者也是神情紧张,竖起耳朵谛听外面的动静。狄公看了看长者,又看了看曾泰,放下茶杯:“曾泰!”
曾泰赶忙转过身来:“恩师。”
狄公站起身走到他的身旁,低声道:“为官者,上正其品,下端其行,当有大将风度。你现在这个样子,简直与庶人无异,还像个朝廷的正五品大员吗?”
曾泰被说得面红耳赤:“恩师教训得是,只、只是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狄公道:“有狄春、李朗他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曾泰咽了口唾沫,回头看了看村中的几位长者,低声道:“可他们带的都是农民,不会打仗。”
狄公道:“那又怎么样?只要指挥得法,就是无兵无卒,也照样退敌保家,郑国的弦高、三国的诸葛不是都曾空手退敌吗!”
曾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是,是。”
狄公道:“你这样张惶失措,会令这些老人家心神不宁的。”
曾泰醒悟过来:“学生惭愧。”
他赶忙走过去对几位长者道:“请诸位安心,不会有事的。”几位长者连连点头。
忽然,杨方满脸汗水,浑身染血飞奔进院,屋中所有的人都跳起来冲到门口。杨方来到狄公面前,躬身施礼:“先生,一切都在您的预料之中,三道埋伏,道道见血,杀得这群龟孙子们鬼哭狼嚎!”
屋内的人长长地舒了口气。杨方对狄公钦佩得五体投地:“先生,到今天,小的才算是真正服了您!”
狄公笑了:“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杨方道:“那小子已被我擒住,就在门外!”
狄公道:“好,好极了!”
话音未落,狄春、李朗飞步冲进院里:“老爷,众匪大半被杀,其余的都已缴械投降,无一人漏网!”
狄公笑道:“非常好,你们辛苦了。” 狄公又吩咐狄春,陪那几位老人家到堂屋歇息。狄春搀扶着几位长者,向堂屋而去。
李朗道:“先生,您可真神了,弟兄们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
狄公笑道:“统兵有方,大破贼匪,保一方百姓平安,这都是你们的功劳啊。我要向朝廷具表,为你们请功!”
杨方、李朗齐齐下跪:“谢先生!”
狄公道:“好了,好了,快起来!”二人站起身来。
狄公吩咐杨方将那个匪首押进来。杨方大声答应着跑出去。
狄公和曾泰转身走进正房。杨方押着那队长快步走进来。队长已失去了昨夜那股牛气,吓得浑身筛糠。
狄公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叫什么名字?”
队长答道:“小的,朱风。”
狄公点了点头:“你听好,我只问一遍,答错了,立刻推出门去砍了。”
朱风连称:“是,是。”
狄公道:“你们的首领是谁?”
朱风道:“是、是原崇州右营将军李楷固。”
曾泰道:“恩师,看来真是……”
狄公一摆手打断他,问道:“李楷固?”
朱风答道“正是”。
狄公道:“李楷固长得什么样子?”
朱风不假思索地道:“黑脸,长方脸盘,络腮胡须,大高个子,两只眼睛特别吓人。”
狄公点了点头:“血洗东柳林镇,是你们做下的吧?”
朱风一惊,赶忙道:“不、不是,我们这才是第一次下山……”
“啪”!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狄公一摆手:“推出去砍了!”
杨方拔出钢刀,一把抓住朱风,朱风吓得连连磕头:“小的说实话,小的说实话,血洗东柳林,是我们干的,可那是李将军让我们……”
狄公道:“丘静长得什么样子?”
朱风张口结舌:“丘、丘静?”
狄公道:“怎么,身为李楷固的部下竟连丘静都不知道?”
朱风一惊,赶忙道:“知道,知道,就是崇州刺史丘大人。他长得、长得,圆脸盘,大眼睛,黑胡须……”
狄公发出一阵冷笑:“编呀,再继续编!”
朱风咽了口唾沫:“老爷,我、我们虽然是李将军的部下,但、但对丘静确是不熟。”
狄公道:“你刚刚说过,是李楷固让你率兵血洗东柳林镇,是吗?”
朱风忙不迭地点头:“正是,正是。”
狄公道:“那你最近一定见过李楷固了?”
朱风道:“那是当然。”
“乒”的一声,狄公狠狠一拍桌子:“我把你个奸猾顽劣的恶贼!李楷固救出丘静,倒反崇州,这二人势必整日呆在一起,你却说从未见过丘静,真是滑稽无比,可笑之极!”
朱风哆嗦着道:“老、老爷,小的真的从没有见过丘静。”
狄公又是一阵冷笑:“那是当然!否则,你又何必说谎?”
朱风赶忙道:“老爷说的是。”
狄公站起来:“李楷固是你们官军的统军将领,镇守崇州,在这之前,你肯定是经常见到。然而丘静是刺史,主理民事,与军中无关,所以你没有见过他!我说的话你该明白了吧。”
朱风浑身一抖,冷汗从额角滚滚而下,吞吞吐吐地说道:“小的,小的……”
曾泰莫名其妙地望着狄公,轻声问道:“恩师,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狄公笑了笑:“你不明白?”
曾泰摇了摇头。狄公回过身,双目如电望向朱风:“他明白!”
朱风浑身颤抖起来,良久,才结结巴巴地道:“小、小的不明白。”
狄公一声猛喝:“你们是官军!是王孝杰派来追剿李楷固的官军!”
朱风一声惊叫。曾泰傻了:“恩师,您是说,他、他们是崇州的右威卫官军?”
狄公道:“不错,这个朱风就是右威卫麾下的军官!”
曾泰道:“这、这……这不可能吧,官军为什么要杀老百姓!”
狄公一声冷笑,双眼紧逼朱风:“杀良冒功!”
朱风一屁股坐在地下,浑身不停地颤抖。狄公逼问:“怎么样,你是实话实说呢,还是要我现在就杀了你!”
朱风叩下头去:“我说,我全说!”
狄公道:“说!”
朱风咽了口唾沫道:“这位先生,我虽不知您的身份,可您定然对崇州的事非常熟悉。前些日子大军惨败,王孝杰将军率我们逃了回来。本来我们心想,总算是活着回来了,终于能过几天安稳日子。可没想到李楷固又反了……”
狄公问道:“李楷固为什么造反?”
朱风道:“听说他私率官军截杀千牛卫,救走了钦犯,大将军派人侦讯,他看到事情败露,就反水了。”
狄公点了点头:“你继续说吧。”
朱风道:“李楷固反后,大将军非常震怒,派我们前营出城追剿,可是那李楷固是好对付的?连契丹人见了他都哆嗦。哎,我们进入贺兰山后,接连两次被李楷固伏击,打得我们晕头转向,等明白过来,人家早就不见了。在大山里转了十多天,可连李楷固的影子都没摸着。这个时候,大将军派人来催,我们前营的宋将军没有办法,只得命我们、命我们……”
狄公重重地哼了一声:“命你们屠杀当地百姓,用他们的首级冒充叛党,在王孝杰面前邀功请赏!”曾泰终于明白了,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朱风跪爬两步:“可、可先生,派出的三路追兵都是一样,不光是我们这样做。”
狄公一声怒吼:“你给我住口!”
朱风浑身一抖。狄公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们身为朝廷威卫,本应是守土保家,卫护百姓免遭荼毒,然尔等这班恶贼,为了贪功邀赏,谄媚上官,拿着朝廷给你们的饷银,吃着百姓给你们的军粮,竟然丧尽天良,灭绝人性,手挥屠刀,虐杀我治下良民,以无辜百姓的人头冒领军功,真是禽兽不如,歹毒之极!”
朱风连连叩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呀!可、可是先生,这是上官的命令,小的也不敢不从啊!”
狄公冷笑一声:“上官的命令?昨夜,尔等在山中摆酒庆功,大放厥词,说什么踏平东柳林镇,杀光全镇百姓,真是痛快之极;说什么既抢得了钱财又得到了女人;还说什么做土匪比做官军来得痛快。难道,这也是上官的命令!”
朱风一声惊叫,瘫倒在地:“这、这,怎么这个你也知道?”
狄公喝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尔等做这样残忍卑劣的勾当,以为能掩天下人耳目吗!”
朱风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狄公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你的上官是谁?”
朱风哆哩哆嗦地道:“前营将军宋无极。”
狄公狠狠一拍桌子:“什么将军,衣冠禽兽!”
朱风俯伏在地,四体乱颤,不敢抬头。狄公看了他一眼:“宋无极命你血洗东柳林镇,除了杀良冒功,还有什么目的?”
朱风答道:“他、他只是说一定要杀尽全镇的百姓,绝不能有一个漏网,别的就没说了。”
狄公道:“哦?他是这样说的?”
朱风道:“正是。”
狄公点点头:“让他签供画押!”
曾泰拿起笔录供状,放在朱风面前,朱风签供。
狄公一摆手:“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杨方一声答应,押着朱风快步走了下去。
狄公狠狠一拳捶在桌上:“这班人面兽心的畜生,不将他们绳之以法,我狄仁杰有何面目见崇州百姓!有何面目面对皇帝的信任重托!”
曾泰长叹一声:“恩师,我明白了,在东柳林镇的时候,您就已经想到,杀人的不是土匪而是官军。”
狄公点了点头:“当时,我只是怀疑,为什么土匪杀人后,还要将人头割下。然而,当我们在山中遇到这些假土匪时,这个朱风的一句话,点醒了我。当时,他大笑着说:‘弟兄们,明天的目标是下窑洼村,大家多砍几个脑袋,回去也好交差!’你还记得吗?”
曾泰道:“是的,我记得。”狄公接着道:“听他说完这两句话,我彻底明白了,这些土匪是官军假冒。你知道,本朝计算军功的方式全靠斩获敌军首级的数量。当年,我为幽州刺史时,河北道行军大总管,宰相张光辅杀良冒功,残害出城投奔我们的百姓,将他们的首级呈给皇帝,以展示军功。我曾当着他的面说:‘如有尚方斩马剑,愿取你项上人头!’”
曾泰点点头:“这件事我曾听说过。回朝后,张光辅在皇帝面前参奏,说您是州将轻慢元帅,您也因此被贬到了剑南道。”
狄公点点头:“真想不到,十几年前发生在张光辅身上的事情,今天竟又发生在这里!”
曾泰恨恨地道:“都是那个前营将军宋无极太可恶了!”
狄公淡然一笑:“宋无极在这件事中只是个小角色,刚刚朱风说的话你听到了吧?”
曾泰点了点头。狄公沉吟道:“这里面还有蹊跷。”曾泰一惊:“哦?”狄公道:“你想一想,就算是这些官军要杀良冒功,那也不必将全镇所有的人都杀光呀。而且,如果只是为了邀功,他们只杀男人这就足够了,为什么要连妇女和孩子都要杀掉呢?”
曾泰轻声道:“您的意思是……”
狄公长长地出了口气道:“崇州的水很深呀!曾泰,你立刻写信,命权善才暗中出兵,包围并逮捕宋无极以及其他两路进剿李楷固的军队,而后封锁消息,等我回去!”
曾泰道“是”。狄公道:“这封信让狄春送回去。”曾泰点头,快步走出门去。狄公陷入了沉思。
深夜,贺兰山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远处的一个山洞里隐约透出一点光亮。
洞中,两株粗壮的松干架起了一个巨大火盆,火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