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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军中二十岁以下的,还有家中独子的士卒集中起来编成一军,我派桓桢的轻骑护送,连夜渡过黄河,沿官渡古道出中牟,到了涡水,自然有人接应你们。”
“桓公!”郗超、石颂一起跪倒在地,他们为桓温此举所深深震撼。
桓温凄然一笑,道:“为成我一人之功而累及淮南十万子弟,其罪大矣!燕军必定在石门摆下重兵死守,打通水道成算不大;如果从陆路走,必遭燕军追杀,到时候兵败如山倒,白白枉送了将士的性命。孩子们是大晋的根基,民众的希望所在——非老将军不能担此重任也!”说完,朝石颂深深一躬。
石颂老泪纵横,起身扶住桓温,昂然道:“老夫定不负桓公所托,把娃娃们平安带回淮南!”说完,抹去眼泪,揭帐而去。
“剩下我舍命陪君子了。”郗超一阵唏嘘,长叹一声。
“不,你也走。”桓温道,“替我查出石门失陷的真相,我不相信好好一座要塞会莫名其妙的丢了——不甘心啊!”
郗超从他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杀机,道:“十几年的交情,不论如何,我会让捣鬼的人不得好死!不用送了,你保重,咱们淮南见。”说着,从容离去。
云开在军中的具体职务是军务司马,负责全军人员调动,物资配备,伤员救护等后勤杂务。这次军令一下,先是抽调三万二十到三十的精壮步卒,这还不难,不消半日已整理好名册交给了袁真;午后,又要将二十以下和独子士兵编成一军,这可忙坏了他,六万多人一营一营的盘点,直到天黑才把二万余“童子军”交到石颂手上。
桓桢奉命护送石颂南行,老远就看见一脸尘垢忙得天昏地暗的云开,遂牵着马走到他跟前,笑着说:“云开大人,跟个鬼似的,还没吃饭吧?”
“啊!”云开一下跳了起来,连连道,“说到吃饭,我还得把全军每日三餐配额改成每日两餐,多谢大小姐提醒啊!”说完,三步并两步的跑了。
桓桢一跺脚,没好气道:“这呆瓜!”
一夜奔忙换来的是大军有条不紊的调度。当桓温站在营门口目送袁真邓暇率部出发时,云开子风子雨和那班从吏早已酣然入睡。如此高的工作效率,连桓冲都赞叹不已。
“父亲,晋军开始反攻石门了。”慕容风从前线带来了消息。
“知道了。”慕容垂并不在意晋军的反攻,因为他相信慕容尚的能力,在他看来,慕容尚已经具备了一切名将所必须的素质,缺少的只是实战的磨练,如果他能在智勇双全的袁真猛攻下支持下去,无疑是最好的锻炼。身为统帅,慕容垂深知将才的可贵,打退桓温只是其一,若能在一场战争中发掘一员良将,对于大燕的将来无疑是好事。慕容垂在此时并不愿意和晋军开战,一来是要消耗敌人粮草,等待其军心动摇的一刻;二来,手头上八万大军来自于各个系统,尚未形成协同作战能力,有些从邺都来的将军还不大听话,需要利用这段时间整肃全军。
张昕的船队一路平安的护送陆之游这假太守到涡阳上任。涡阳是座小城,燕军占领过,蒙佐也夺下过,往返匆匆,现在晋军又来,还有个“太守”来此上任,对于当地经久麻木的百姓来所倒是不大不小的奇事,难道说这“官儿”还不走了?
陆之游不想打扰百姓,与张昕两人换上布衣,只身进城。
“你像个官吗?”张昕道,“只怕你呆一个月都都不会有人知道你就是太守。”
陆之游笑道:“当官是做事的,不是给人看的。”
“对了一半,”张昕道,“不给人看到,怎么升官啊?”
“也对,”陆之游恍然道,“可我是冒牌的啊!呵呵,低调点好。”
两人来到一座大宅外,徐忠已经带着几个红衣武士等候在那。
“衙门啊?”张昕跨上台阶,使劲一推,两扇朱门“格格格”响了一阵,纹丝不动。
“什么鬼地方!”张昕没好气道,“翻墙!”说罢,后退一步,猛提一口气,纵身跃上墙头,冲众人招手。众人只得翻墙入内。
衙门虽然破旧,可公务设施一应俱全,打扫一番,倒也宽敞简洁。陆之游将剩下的红衣武士们编成捕快房,徐忠成了负责城内外治安的捕头。而张昕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把那两扇踢不开的大门拆了,让木匠重新做过。
第二天,街头就贴出了公文告示,按晋国赋税的一半征收税钱,其它劳役、兵役、徭役一律免了。官府不仅要重修因战火损毁的南门北门,还派出了红衣捕快上街巡视,老百姓们猛然意识到,没人管的日子过去了!一时间,原本无人问津的衙门里挤满了打官司告状的人。陆之游仿佛天生当官的料,只两天,便把千头万绪鸡毛蒜皮的事处理得干干净净清楚明白,还抽空把这几年来零零散散的公文卷宗整理了一遍。
这天陆之游找来闷得发慌的张昕,把两捆卷宗放到他面前,道:“几十年的战乱,在涡水、颖水、淮水一带积成了两大祸害——匪患,走私。”
张昕见他准备长篇大论,连忙道:“一句话,怎么做?我也憋得慌了。”
“衙门没人,得借你的水师,但不能打草惊蛇。”陆之游道,“得先摸清他们的底细。你要做的,就是严查走私,见一个,办一个,东西充公——衙门也穷。监视西边几个林子与河谷,要逼的流寇没饭吃。”
“好,我这就去——”张昕才说了一半,两人同时意识到了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那是一个一脸死灰,灰衣马靴的壮年男子,正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他们。陆之游和张昕心下大骇,此人居然能够在二人眼皮底下出入而不被发觉,轻功之高,匪夷所思。
灰衣男子似乎没有恶意,从怀中掏出一封书函,推到了陆之游面前。书函上没有署名,陆之游小心翼翼的打开往下读,脸色沉重起来。他把书函交给张昕,抬头望着灰衣男子道:“是桓公派你来的?” 灰衣男子点点头,做了个火烧的手势,他显然不能说话。
张昕看完书函,放到烛火上点着,望向陆之游,等他决断。
“回禀桓公,一切包在我们身上。”陆之游正色道。灰衣男子深深一躬,转身离去。
“有活干了,调集你所有人马,走!”陆之游当机立断,脱下官服,往外走去。张昕紧跟在他身后,道:“时间太紧啊!”
“哪怕抢商船、渔船,都得办!”陆之游铿然道。
由于晋军以水师过兵,淮南、江东大小战船都被征到了北伐军中,所以陆之游和张昕只能以官家运粮为名征调涡水沿岸的商船民船,张昕的水师甚至开到颖水、淮水抢船,不顾商人渔民的咒骂,不到半个月就聚集了五十多只大船,上百只中型船,几百只小船,算了一下勉强能挤下两万人。几天后,斥候回报,燕军袭破石门,晋军断粮,苦战未果,他们这才明白这是桓温预先为大军撤退准备的后路。然则从涡阳到中牟的水陆并不好走,其间密林滩涂相间,盗匪流寇出没,还得行动隐秘,光是大军所需水粮药品,船工舵手的工钱吃住,分配调派,一堆事,想得这二位新官头大如斗。
郗超只身离开后,便暗中跟着石颂、桓桢的队伍过黄河,进官渡直到中牟地界。一路上他一直在琢磨,根据斥候回报和石门幸存者所说,燕军是在午时才占领的石门,而城寨在天明时已经完全被拿下,偷袭者里应外合、进退有序,骑兵战力不逊燕军。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的魄力和胆识在暗中扯晋军后退,有什么人可以在晋军大败后得利呢?
走着走着,却见两片密林夹杂间的水面上漂来了密密麻麻的大小船只,沿着东岸缓缓驶来。“接应的船队!”郗超大喜过望,一掠而去,找准护航水师旗舰,纵身跃上。
“什么人!”水兵们见他鬼一样出现在甲板上,纷纷抽出兵器,围成半圈。
“张昕,出来!”郗超认出这是淮河水师的船,大声道。
“谁叫我?”张昕探出脑袋,见郗超笑吟吟的望着自己,忙道,“先生啊,快请。”水兵们这才收了兵器,郗超飘然进舱。
郗超的目光落在陆之游身上,奇道:“你是卫塔?”陆之游正色道:“在下岭南陆之游,暂行卫大人职权。”他和张昕都明白,以郗超的才智,瞒是瞒不住的,索性把从卫塔遇刺迄今发生的事尽数道来。
郗超听完,微微一笑,道:“歪打正着,我朝又多了一位能臣干吏。桓公还在河北与燕军相持,今次南来的,是两万多少年兵。桓公不忍他们白白送命,让你们先接他们回淮南。”三人定下时间地点和联络方法后,郗超才离去,往石颂军中疾行。
次日拂晓,船队和军队汇合,年轻的战士们依次上船,船队起锚,桓桢的骑兵队在东岸护航,在薄纱般的晨雾中缓缓南行。过了中牟,涡水就进入了夹岸的林木地带,为了掩人耳目,张昕特地把船队弄成商船模样,两万多士卒成了沉甸甸的货物。
袭破石门,蒙佐的队伍损失了百余人,在大梁南边的一座废城休整一天后往南潜行。蒙佐很清楚,断了石门的晋军或背水一战,或从陆路南撤,主动权已掌握在燕军手中。慕容垂天下名将,自然知道下一步如何走,也是该自己这支人马脱离战场的时候了。才过黄河,不详的预感便阵阵袭来,这些年来无数次的战斗磨练出他过于常人的敏锐直觉,每每化险为夷,可这一次,却感觉不到问题出在哪里。
旗舰上,郗超和陆之游也泛起莫名的紧张。涡水、颖水到淮水这片区域河网密布,丛林相间,又久为两国拉锯地带,盗贼历来猖狂,除了蒙佐这支军队化最强悍的,还有大大小小多则上千少则数十人的十几支马贼。他们平日互不相干,有特定的地盘和目标,很少冲突,一旦集中起来,也将会是一支不容小视的战力。
郗陆二人同时起身,不经意间在船尾碰面。四下静悄悄的,只听见船桨拍打水面的声音。
“你在想什么?”郗超试探着问。
“收到桓公的书信前,我和张昕就在考虑这一带匪患之害,”陆之游神色凝重的说,“现在这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陆之游伸手一指左前方茂密的丛林,道:“那里完全可以埋伏一支五千人的骑兵!”
郗超的心“唰”一下沉了下去。
第 十 章 血战涡水
就在石门失陷后的第三天,淮北另一股大马贼头领梁师的案头便多了一封信和一张二十万贯的襄阳大洪钱庄的票号,让他在十日之内带领手下秘密集结到涡水中牟以南百里东岸的密林里,到时候会有一支商船队南来,须把这支船队毁了,否则,性命不保。
这梁师四十多岁,原是后赵将军后人,后赵为燕灭后,便随着一拨残兵来到颖淮之地,干起了马贼行当,二十年来从小卒一步步做到头领,队伍日益壮大,成了颖淮马贼第一家。八年前十七岁的蒙佐一出手就抢了他五百匹战马,让他从此不得安宁。
方圆千里的大小马贼和他一样都被蒙佐压制在颖水以西,如今来了这样一票大买卖,哪会不心动。这封信来得蹊跷,梁师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派了探子往涡水上游侦察,得到的回报是的确有一支商船队沿水而下。梁师当即行动,找来另几支马贼头领商议。有几个不愿来的,不久就丢了性命,梁师趁机吞并其部,纠集了十路近七千人马,从四面八方往涡水东岸聚集。这些马贼人数虽多,但装备简陋,组织松散,全靠头领威慑维持士气。
涡水岸边,梁师看了看一旁钟离荡、焦恨、何加等几名盟友,心里老大不是滋味:有这几个悍徒携手谋事,成功的机会大大增加;可事后如何瓜分财货呢?写信的人没有说,显然是想看马贼们自相火拼,其心险恶!
“船队来了!两千人的轻骑护航,带兵的是个美人将军!”探子飞报,马贼们骚动起来,一支商船队居然动用了军队护航,一定装满了奇珍异宝,嚷嚷着要财色兼收。
“吵个鸟!”梁师一声暴喝,压下了喧哗,目光扫过几个头领。
“老梁,你说了算。”钟离荡率先开口。
梁师点点头,道:“那好,这次不同往常,若不能同心协力,只怕鱼虾都吃不到。”他顿了顿,开始下令:“焦恨、何加带本部两千人马去引开这支骑兵队伍,拖他们在林子里转;钟离荡带你的两千人绕道船队背后,扎筏子从上游顺流而下,劫船;剩下的人跟我埋伏在船队要经过的浅滩边上,钟离一得手,我们就从岸上杀上船!成败与否,在此一举,听明白了吗?”
“嗨!”众贼群情激昂,分头散去。
“有马贼!”斥候飞驰回报。“全军戒备,疏林河滩,三骑一组,散开大阵,扇翼行!”桓桢放出军令,骑士们迅速调整了阵形,结成小队铺散开去。这一招大出焦恨、何加意料,他们本以为晋军会拉成纵列深入追击,才好兜到两翼把他们挤离船队。“管他的,咱们也走,让那娘们跟着来!”何加一声吼,带队往回跑。
“想走,杀!”桓桢得了郗超密令,知道这股马贼是诱敌的饵,只管放手追杀。
“兄弟们,该我们上了!”钟离荡一声喝,赤身披发、手提双刀带着手下人马登上竹筏,从上游顺流而下,遥遥望见了船队后尾。
“嘿嘿~~”张昕按着船尾投石机的木柄,道,“让你们看看大炮打苍蝇的威力!”
涡水东岸,梁师的人马听到了杀喊声,开始行动。
一身青衣的诸葛海站在山冈上,平静的望着涡水发生的一切。
“兄弟们,杀!”钟离荡一筏当先,扑向船队。
“哼!轰了你,长毛虾!”张昕重重按下了木柄。
“轰!”投石机发出一声巨响,水面上血肉横飞,冲在最前面的几只筏子被激起的浪花掀得人仰马翻,灰飞湮灭。群贼大骇,乱作一团。
“雁行阵,锁两翼!”张昕令下,水师战船纷纷掉头,在投石机的轰鸣声中开始了水上大围捕。
梁师听见巨响,还以为是商船撞击的声音,遂率部杀出密林,冲向船队。
就在这时,大地开始震动,密林侧后方出现了一道黑色狂飙,近千骑结成锥形大阵,铺天盖地的朝梁师的人马杀来。
“什么人!”梁师大骇,不去理会船队,掉头迎战。
“老不死的,早想端了你了!”黑色狂飙中响起一个令他又惊又怕的声音——蒙佐!
老对手见面,分外眼红,两支人马顿时陷入混战。刚一交锋,优劣立分,战力不逊燕军铁骑的黑色骑队很快掌握了主动,面对各方面都差了不止一个级数的对手,很快就形成了一边倒的屠杀。梁师惊骇莫名,几年没有交手,蒙佐的队伍竟强悍如斯!
血战过后,林中、水上两支马贼全军覆没,钟离荡被轰得尸骨无存,梁师被乱马踏成了肉泥。蒙佐的队伍只损失了十几人,大获全胜。
“原来是他!”船上的郗超和山冈上的诸葛海同时恍然,同时为这支黑色骑队所展现的强大战力所震撼,也只有这样的队伍,才能在一夜之间袭破石门,从容来去。
“此子若不死,必成一代名将!”诸葛海并不在乎由他策动的劫击计划的失败,反而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今日一举两得,肃清淮北匪患!”郗超一咬牙,想起了石门之耻,当即找来石颂、张昕和陆之游,一番议计,船队靠岸,两万战士整装待发。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并没有消退蒙佐心中的不安,战士们奔波厮杀都已人困马乏,夏侯铮、关木一倒下,就沉沉睡去,驻扎的林子里一片鼾声。
夜幕降临,林中一片静谧。桓桢的飞骑队痛歼焦恨、何加部后,便奉命悄悄往密林南端移动。一队一队的甲士在夜色掩护下离船登陆,在河畔结成了二十个清一色重甲步兵方阵。郗超破例穿上了皮甲,站在老将军石颂的身边,叫来二十个千夫长,面授要冲。郗超并不觉得两万对一千有什么优势,因为对手是两国间最有野战能力的强悍骑兵,他不敢大意。他很清楚,这种对手,若不能收为己用,只能杀,而蒙佐恰恰是不会屈服的那一类人。
“呼!”蒙佐猛得惊醒,一旁的关木也也醒了,两人同时想到:“船队靠岸有古怪!”
可惊变就在同时发生了:“轰!”投石机一声巨响,漫天的火箭洒向了密林,火球在林中炸开了花。八月天干,火势“唰!”得蔓延成大片火海。惨叫声起,战马嘶鸣。
“活着的,上马,向北走!”蒙佐和关木飞身上马,带着一班出生入死的弟兄往北集结。
“夏侯!”蒙佐大喊。
“我在,没挂!”夏侯铮提着大铁矛,飞奔喊道,“娘的老子在撒尿,震得一手骚!”
“轰!”林中一阵爆笑。
“我操你晋国狗贼!”关木气得咬牙切齿,“我们打马贼,你们来偷袭!”蒙佐冷静下来,道:“晋军有备而来,必定多路设卡,围追堵截。关木、夏侯,你们带七百人往东北冲,去找苏爰。记住,别挂!”
“老大,你呢?”二人齐问。蒙佐冷哼一声,道:“擒贼擒王,我往他们船队那里的指挥处冲,他们一定回救,给你们减些阻力。放心,我不挂!”
“老大!”夏侯关木一阵哽咽,一人一拳打在他肩上,齐道,“保重!”
蒙佐用力一点头,道:“这两拳我记下了,活着出去还你们——快走!”“走!”夏侯铮狂吼着,七百战士跃马引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