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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家里出来,李卫东一路气嘟嘟:“腰路堤发生的那桩案件本来真有其事。‘公检法’的头头金庭长给案卷我看过。怎么是造谣 ?”志鹏说:“不过,胡阿姨讲的也有道理。那几个流氓不能代表二司。辩论就辩论,不搞互相攻击。”保国摇摇头,想笑没有笑:“他们造谣造少了?我妈还专门给我们红武兵起个诨名‘黑乌龟’呢!”李卫东显得很解恨地笑着说:“今天把那老堂客,的确好好气了一下!”
三人在大街上边走边说,边说边笑;不料,杜玉章迎面走来。李卫东本想装作没看见,保国、志鹏已经亲亲热热、毕恭毕敬向他打招呼了。李卫东只好搭话:“玉章,吃过没有?一道去大江楼喝两杯!”杜玉章将三人扫视一番,笑笑:“饭倒没吃。你们肯定有事商量,我怎么好意思掺和?”李卫东讳莫如深地一笑:“要去就去,莫又阴阳怪气!”说着递给他一根“星火”香烟。杜玉章接过燃上,方才正儿八经地:“刚喝过酒。不客气!我倒真想抽个空,咱老兄弟俩喝个一醉方休呢!”
李卫东顿时轻松地:“行。赶明日让你荷花嫂子炒两个菜请你!”
杜玉章捕捉到保国瞟父亲的霎那眼神,莞尔一笑:“今天怎么不叫嫂子炒菜呢,是不是又在家里开展路线斗争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卫东脸一热,佯笑着;佯笑间思量,荷花再楞也不会把床头戏往外捅,朗声答道:“什么路线斗争!你兄弟去了,她都会四盘八碟端出来招待。我还可以搭个香边,沾点光呢!”说着,挥手作别。
杜玉章一路暗笑。胡荷花早已把“东风压倒西风”的“路线斗争”对他老婆祁巧云讲过。祁巧云笑着说给他听了,还说:“这婆娘嘎不嘎!”杜玉章呲地一笑:“这叫和尚不亲帽子亲。人不亲,阶级亲;阶级不亲,路线亲。你要是我的对立派,我还不是把你*的声音到处‘转播’!”听丈夫说邪了,杜师娘扑上前要揪耳朵。杜玉章自知不是身长个大的堂客对手,嘻笑着跑开了。
杜玉章祖籍黄陂县罗汉堂,几代人穷得叮当响。他父亲勒紧裤带让儿子上学读书,想跳脱土里刨食的命运。不想,后继无力。只得让儿子辍学去横店镇铜器铺学手艺。
铜器铺是用手工捶制铜壶、铜锅、铜器具以及门窗箱柜的包角装饰,如现代冷斫;入门不易,学精更难。杜玉章心灵手巧,十三岁学徒,十六岁出师,到十八岁能制作铜佛像。有家铜器铺出高价挖他。杜玉章笑道:“如果我答应了,就不值得你动脑筋!手艺人讲的就是德行,是不是?”掌柜叹息一阵,更敬重杜玉章。临走,丢下话:“杜师傅,掌勺位置给你空着。任何时候我恭候着,薪水还加一成!”杜玉章双手一拱,笑笑。
隔年,铜器铺收了个十二岁的徒弟,叫细伢。旧时规矩,学徒头年不传授手艺,专门打杂,干脏活累活,连老板的夜壶都得倒。有天,少爷叫细伢趴下让他当马骑。细伢爬着爬着,掌心硌块玻璃碴,疼得手臂一闪,将少爷摔倒在地。掌柜听见儿子哭叫,跑来一看,儿子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抹眼泪;不问青红皂白给细伢一铜烟袋锅。十二岁也是孩子呢 !细伢当时嚎啕大哭起来。
杜玉章平时见大伙欺负新来的徒弟,常常劝阻。这天看老板竟为此事一烟袋锅把细伢头上打个大青疱,怒火顿起,抓住掌柜领口:“你这王八蛋,你的娃是娃,别人的娃就不是娃?太没把人当人!我不能同你这畜生共事!”要不是两位师傅解劝;杜玉章的拳头打在掌柜身上了。掌柜全凭杜玉章撑门面,只好忍气吞声赔小心。这事传给那家掌柜知道了,办了桌酒菜请杜玉章去他那里,允诺连细伢也一起带过去。没料想,杜玉章依然摇头:“就是不吃这碗饭,我也不能去你那里。我准备下汉口,担心掌柜同细伢过不去,一时走不脱。如果你能收下细伢,我就感谢不尽了!”掌柜知道对手主要靠杜玉章撑着,只要杜玉章一走,就竞争不过自家。想想,来个釜底抽薪,爽口答应了要求。
杜玉章安排好细伢,打个背包,在一片白色芦花的秋天,乘上乌篷船顺着黄孝河到了汉口;由舅舅张半仙介绍在毗邻汉正街的大火路一家铜器铺挣生活。
杜玉章为人耿直,性情开朗风趣,反应敏捷,肚子里装满故事和笑话,深受大伙喜爱尊敬。铜器铺祁师傅也是黄陂人,很器重这个年轻的同乡。不仅传授他打造九龙壶的绝门技艺,还将人高马大的独生女祁巧云嫁给他。巧云和杜玉章性情相投,率真、豪爽、善良又心直口快。平素,两人亲密无间;结婚当晚,杜玉章竟然不好意思,听着挂钟打了十二下,巧云还端坐床头不动,踅近前,期期艾艾:“巧云,我记得你肩膀上有颗痣,让我看看还在不在?”世妹笑起来:“少跟我耍花样,想我*服明说!”杜玉章见戳穿谎言难为情地笑了:“好,时间也是不早了,该睡了。”巧云哼一声,说:“你得先回答几个问题。答对了,上床;答错了,把你关在门外冻一夜!”这话教杜玉章心里打鼓。他熟知世妹心机,常常让她弄得发窘,不知所措。哪知,第一个问题很容易,问,是不是真喜欢我?杜玉章脱口而出:当然。第二个问题也寻常,是女人考验丈夫的经典话题:要是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河里,你会先救哪个?他不假思索回答:“自然救你!”指望顺利过关,岂知,巧云怒吼起来:“好呀,你是不讲良心、不孝顺的东西!”杜玉章不慌不忙解释:“我娘早死了呀,不救你救谁!”世妹不依不饶:“要是你娘还在,该怎么办?”杜玉章说:“哪就赶紧去找锯子……”巧云没听完,抢白道:“急胡涂了?找锯子干什么呀,得找竹篙子啊!”杜玉章回答:“找锯子将我锯成两半,好去分头救起老娘和老婆呀!”巧云点头称赞:“看来你不傻!”这才让他上了床。几十年来,夫妻俩很恩爱。
三反五反时,杜玉章让工作组看中,培养为积极分子。那刻,汉口无有现代大型企业,手工作坊都不多。绝大部分是商店。因而,店员工人和手工业工人成了阶级斗争依靠对象。选拔的积极分子送到机械厂学技术,而后派往公私合营或新建的国营工厂当干部。杜玉章由行业工会推荐,李卫东由店员工会推荐。两人拜上同一个师傅学钳工,成为师兄弟。李卫东比杜玉章大两岁,是师兄。
学徒期间,李卫东隔三岔五开会集训,就是没有外出,也不是全身心学技术。师傅知道送来培训的两个徒弟将来是当干部的,也不认真。奇怪的是,杜玉章颇用心,肯钻。往往通知参加的会议全推掉了。他本来有个手艺底子,进步很快。连车、刨、电、氧、焊都漂学到手。他抱定,这才是挣饭吃的硬本事。从一开始,师兄弟就寻求各自的方向发展了。
不到一年,两人分到车辆厂。李卫东在工会里就入了党,先是当班组长,接着升为车间主任。杜玉章当骨干使用。一俟入党,另行任用。
李卫东欣赏师弟的聪明、机敏、勤奋;时时关心,事事关照,情同手足。后来发现杜玉章好说趣话,嘴没遮拦,提醒他:“祸从口出,言多必失。你注意一点。”杜玉章答道:“上头吃饭,下头放屁。生就的,怎么改?不能调过来用吧?”
杜玉章的阶级观点尤其模糊。有次闲谈,他竟然后悔揭发老板克扣工人工资的事,说:“其实,老板为人还好。那次,是那个徒弟将客户送来的铜片捶坏了,才扣他的钱。我怎么一时胡涂,听了工作组的话斗人家!”更严重的是,在中苏友好宫看完“血泪斑斑的控诉”展览,他说:“师兄,我俩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哪有那些事!我们湾里地主农忙还炸油条长工吃,自已喝稀饭呢!”李卫东听了,吓得脸色变了;四面望望,压低声音吼他:“你的嘴要缝起来!”在当时,完全可当反动言论惩治的。李卫东没汇报。他瞧不起也痛恨拿别人当垫脚石的小人。只担心师弟会闯下大祸。他佩服、喜欢、呵护心爱的师弟。但是,当支委里有人提出培养发展杜玉章入党,李卫东摇摇头:“不成熟。得锻炼一阵子。”这样推了好几次,他一直不同意杜玉章加入组织。人们不理解,背地议论李卫东阴毒。表面上对师弟亲如手足,内心里肯定忌妒杜玉章的人缘、聪明、技术。只怕师弟入党,将他比了下去。这话传到李卫东耳朵里,他也不解释。只是笑笑。他爱师弟,更要对党负责。怎么能将一个不符合标准的人随便拉进先锋组织?但是,他又不能点明杜玉章的缺点。一点明,人们会格外注意,就令人对他报成见。那比杀师弟一刀轻不了多少啊!
后来,流言传到杜玉章耳朵里,也只笑笑。他倒没将入党看多重。不入党还少许多约束,多么自由自在!同时,也不相信师兄从中作梗。
一日,师兄弟俩单独在一起。李卫东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你呀,多好的政治条件!像无笼头的野马。什么时候才能加入组织啊!”杜玉章说:“人家都说是你忌妒,压着我呢!”李卫东哼一声:“你那张嘴不改,让你进来,不是害你!”果然,彭德怀倒霉的那年,与杜玉章性情差不多的车间书记打成右倾机会主义分子。杜玉章庆幸自已没有入党。从此,更加懒听“加不加入组织”之类的话。他性情随和,愿意帮助人,敢替群众说话、敢向领导提意见。工友喜欢他,敬服他。他的故事和笑话给工友带来许多快乐。他走到哪里,总围上大群人,热闹而活跃。
这天中午,杜玉章在车间里边吃饭边胡侃,乐得有的工友咽住了,有的嘴里喷出饭来。
李卫东走过来,笑道:“又没正经了!玉章,荷花今天碰见鲜活的湖虾,买了两斤。下班去我那里喝酒吃呛虾。”那年头,每人每月凭票供应一斤冰冻鲢子鱼,还美其名曰:“鲜鱼”。有活蹦乱跳的虾子做“呛虾”,真赛过山珍海味了。呛虾是湖北风味名肴。将活虾子用清水喂养半日,吐尽肚里杂秽之物;再用河南小磨麻油、老同兴酱油、镇江陈醋配以姜米、葱花,将鲜活虾子倒进调料里拿碗扣上,浸泡半日。待虾儿呛足调料,掰了虾仁蘸调料吃,鲜美之味蟹黄也比不上呢!故而,李卫东特意请师弟尝鲜。
杜玉章笑道:“这么难得的美味,不留给三个媳妇,喂我这张讨厌的嘴,不是太可惜!”
李卫东其实也很油滑。入党当官后,历练得不苟言笑。见师弟一说,工友嘻嘻直笑。为了表示与群众打成一片,顺着话茬接腔:“你是说利用呛虾扒灰?”杜玉章点点头:“对,看来你试过。”李卫东装作挺认真,摇摇头:“我还不懂。只见你家援朝两口子回来,你买过活虾子。想来是做呛虾了。你老弟就传授一点经验给大家听听!”援朝是杜玉章的儿子,在北京工作。工人们很少见李书记这好兴致,鼓掌道:“对,杜师傅,按李书记说的,把你做呛虾的故事讲给我们听听!”
杜玉章点点头,连剩饭带碗放进工具箱里面。嘴一抹,扎起架子开讲:“从前……”
李卫东插科打诨:“看,有呛虾,饭也不吃了!”在平常,他会批评师弟浪费粮食。在党组织教育下,他性情大变,生活严谨,与杜玉章形成鲜明对比;此刻,却凑趣这样来一句。他给师弟一支烟,又给大伙撒一铺。
杜玉章吸上烟,接着讲:“一个爹爹有三个媳妇。虽然爹爹眼睛不中用,听声音猜想三个媳妇都长得漂亮……”工友们听到这里笑了,李卫东也笑了。李卫东有三儿两女。儿子一个在上海,一个在新疆石河子,只有保国在身边;并且,李卫东的眼高度近视,却不愿戴眼睛,唯恐成了知识分子装扮。知道是杜玉章编派他。他却显得很有兴趣:“媳妇漂亮,眼睛不方便又能怎样?扒不成灰呀!”
杜玉章说:“但是,爹爹很聪明,做碗呛虾放在桌上。打个转,揭开碗叫起来,问媳妇哪个偷嘴了?三个媳妇都说没偷嘴。爹爹说,欺负我眼睛不中用?看不见,鼻子闻得着呀!说着,要媳妇一个个将嘴凑上前让他闻;声称,偷嘴了,嘴上必有调料香味。大媳妇第一个凑上前,爹爹闻呀闻,猛不防,亲了个嘴。大媳妇脸一红,退开了。爹爹满意地点点头:唔,你没吃。二媳妇也让亲了一口,捂着发烧的脸进房了。三媳妇最漂亮也最调皮,眼见两个妯娌吃了亏,硬是不让闻。爹爹说,那肯定是你偷嘴了!三媳妇心里恨得痒痒地,又没办法辩白。气极之下,搬张凳子走上前,站在凳上解开裤子,爹爹用嘴一亲,大叫起来:‘哎呀,你偷嘴了!虾子胡须还沾在嘴上呢!’”
最后一句隐喻,形象、贴切、俏皮,在场的人无不捧腹大笑。
李卫东踱开后,走在路上想起来,依然忍俊不禁。他不计较师弟这等黑色幽默作派;因为底层生活积习,甚至还有点欣赏。可是,自已现在是党的基层干部了,身不由已。不能随心所欲。真是无官一身轻哪!他对师弟没完没了的意见,满腹牢骚,有点不悦。自然,师弟与牛疱不同。牛疱愤世嫉俗的根由是对社会主义制度不满。本质反动。师弟是愚直,不理解作为一个党员干部的难处。上面一纸文件下达政策,难免不符合具体情况,一刀切。若不执行,会受批评,直至处分;若执行,往往受到群众指责。更要命的是,党内有纪律,许多情况不能解释,不能透露。真是“吃夹糖饼子”。这位师弟不理解苦衷,似乎只有他聪明。左一个意见,右一个意见。就像只有他行。真让他来,只怕打入十八层地狱!李卫东烦了时,叫他“意见篓子”。后来,干脆称呼“废纸篓”,说了白说,不理,丢开!更让李卫东难以容忍的是,杜玉章每每当着众人奚落他,顶撞他,反对他,令他难堪。这般下去,如何开展工作呢?
有次政治学习,让大伙联系实际列举剥削阶级的巧取豪夺。杜玉章笑着问李卫东:“你趁黎登荣自杀,搬进他屋里住下,算不算乘人之危,抢夺人家财产呢?”所有在座的人为之色变。这不唯是对李卫东的讽刺,尤其是对无产阶级革命理论挑战、诽谤和攻击。杜玉章话一出口,自已也发觉失言,勉强笑着缓冲气氛。要是换上别人,正好抓住把柄,整得认识自已!李卫东除非在运动中,按上级意图办事,平时从来不愿打击谁;对于师弟,他自然更不忍下这毒手,笑着化解:“我每月还是给国家交房租嘛!”
会后,李卫东专程找师弟交换思想,交心谈心。问,是不是对自已住进黎家宽大房宅有意见?问,是不是平素抬杠伤着他?问,对我还有哪些意见?劝诫师弟说话切莫只顾逗人笑,想都不想往外放!
李卫东诚恳的态度、亲切的语气,让杜玉章反省到潜意识里对师兄的敌意,并感激他在会上为自已失言的掩饰,自嘲道:“我就是歪嘴骡子卖个驴价钱——坏在一张嘴上啊!”
但是,没有多久,他又故态复萌。李卫东认定“烂泥巴糊不起墙”,不再作指望。两师兄弟生分了。李卫东因为师弟纯洁的出身本质,仍不免时时关心着。
那一年,听说杜玉章诊断患了鼻道癌,李卫东很焦急。叮嘱师弟加强营养,少吸烟喝酒,少熬夜打牌,注意休息调养;或者,干脆请半年的假,工资照发,奖金则以补贴形式补足全额。杜玉章却一笑:“死不了的,这癌症生错了地方。我是嘴巴讨人厌。要是长在嘴上就没有救了!”
杜玉章的达观性格创造奇迹。医生曾断言他只能活三五个月。岂料,半年以后,癌细胞全部消失。杜玉章怪话说得更起劲:“不说白不说!我要赶早把该说的话提前说了,抓紧说了。免得死了后悔!”
小“四清”后,杜玉章调到锻造厂。翌年,*爆发。按“十六条”规定,他在等额选举中被群众选为厂革委会副主任。开始,他坚决推辞。后来,想起梅竹商店,还有好多人在最初混乱中遭殃,进入革委会能说上话,可以避免一些人胡来,便勉强答应下来。然而,没过多久,他与工作组、专案组在一个工程师和两个技术员的“材料”上产生分歧。杜玉章提出:“不干了。再搞得两天,只怕要搞到我头上了!”有人替他惋惜:运气来了不会招呼。他的师兄在车辆厂只是革委会常委,很叫工作组赏识。阶级观点鲜明、路线觉悟高。据透露,运动后期将提拔为副厂长。那可是局级中央企业啊!杜玉章听了,不屑地冷冷一笑。
不意,风向突然变了。冲击资反路线时,李卫东作为“执行者”、“黑打手”,让人戴上报纸糊的高帽子押着游斗。看见师兄被逼着敲锣游街,杜玉章本来恨他“杀人养命”,现在反过来同情了,心里很难过。那刻,各单位都有这样的游斗队伍。在大街上穿来穿去,如大年初一的龙灯队。被游斗者,不是垂头丧气,就是哭丧着脸。岂料,李卫东手臂夸张地扬起敲着锣,晃动肩膀,嘻笑自若;瞥见师弟主动打招呼:“玉章,晚上去我家喝酒呀!”
杜玉章猜出生性好强的师兄装出满不在乎,掩饰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