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卑职方解,见过两位大将军!”
许孝恭和方解颇熟悉,回了礼后笑道:“你这一进门行军礼,我倒是吃了一惊。竟是忘了你也是军武出身的,很好,很好,没有忘本。”
方解和左祤卫大将军杨顺会是第一次见面,对这个看起来只有三十几岁的大将军他一点儿也不熟悉。不过他以前也听人提及过,十六卫战兵的大将军中杨顺会是年纪最轻的,若不是因为身上带着皇族血脉,怎么可能这个年纪就能做到武将的巅峰职位。
杨顺会身材中等,不胖不瘦,脸sè稍微有些发白,倒不是病态的那种白。白面无须,看着斯斯文文一点武将的气势都没有,倒是更像一个教书匠。方解知道以当今皇帝的xìng格,若是杨顺会真没有本事,即便是皇族血统也绝不能升到大将军的位置。皇帝历来注重能力,杨家子孙那么多,杨顺会能脱颖而出必然有其特长。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方解?”
杨顺会笑了笑道:“进宫还带着两位娇美如花的漂亮女人,果然不同凡响。”
这话里没什么讥讽,方解听得出来这位大将军只是在开玩笑。既然他还有心情和自己这样一个并不熟悉的人开玩笑,方解猜测他们对明天的事应该也很有把握。又或者……他们根本不知情?而且看他们神态这么轻松,显然应该是还不知道西北大败的事。陛下还在前朝没有回来,料来也没人对他们提及。
不能确定,方解便笑了笑道:“这两位也是陛下召入宫里问话的,卑职哪里有这个胆子带着家人入宫。”
“家人?”
杨顺会愣了一下后随即大笑:“艳福不浅啊。”
这个人身上没有一点架子,而且是属于自来熟的那种xìng格。毕竟按身份来说,方解和他现在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小太监木三端上来茶,方解在最后面的位置坐下。沉倾扇和沐小腰互相看了看,没有坐,而是在方解身后站住。这个举动让许孝恭和杨顺会大为羡慕,他们都是三妻四妾的人,那些个争风吃醋的女人可没方解的女人这么服服帖帖。
他们三个说了一些无聊的话题,谁都没有提起明天的事。显然,这两卫大将军对方解有些防备。
正说话的时候,外面小太监高声喊了一句:“陛下驾到!”
……
……
皇帝快步走进东暖阁,随手将皇冠摘下来递给身后的苏不畏:“你们两个先随朕进来,方解你在外面候着,一会儿朕找你说话。”
方解连忙俯身道:“臣遵旨”
他起身的时候看了看,发现皇帝的两鬓果然都白了。而且不是那种斑驳的白,白的很彻底。看起来,皇帝竟然好像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大将军许孝恭和杨顺会跟着皇帝进了里屋,苏不畏进门之前对方解微微颔首示意。方解从这个太监的眼神里看得出来,这个人对自己好像亲近了不少。
陛下jǐng告过他不要插手吴一道的事,方解进宫之前还有些惴惴不安,可现在看情况,皇帝的心思似乎根本就没在这上面。
他在外面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外面的天sè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宫女么挑着灯笼将走廊里全都挂满,在灯下看那些身材婀娜的美人鱼贯而行确实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可方解此时哪里还有心思看美人,心里满满的都是明天的事。
一个时辰之后,两位大将军从里屋出来,对方解点了点头后直接走了,脸sè已经变得格外凝重。苏不畏在门口对方解招了招手道都进来吧,方解连忙起身。
进了东暖阁,方解发现皇帝没有如往常那样坐在土炕上,而是负手而立看着墙壁上那幅巨大的大隋疆域图。在这幅地图的西北角,有一块用红笔勾勒出来的区域格外的醒目。但曾经那红sè是喜庆的颜sè,因为大隋又多了两千里领土。可是现在,那红sè就好像血一样扎眼,看着让人心里别扭。
“方解,今天的事……你做的很莽撞!”
皇帝没有回头,但语气里似乎没有什么责备。
方解垂首道:“是臣自作主张了,请陛下责罚。”
皇帝的视线似乎一直停留在地图西北角,声音很平静:“朕不让你去插手吴一道的事,但你还是去做了。你知道这算什么?”
皇帝缓缓转过身,看着方解的眼睛说道:“算抗旨不尊。”
方解没想解释,只是垂头不语。他这个态度倒是让皇帝的脸sè稍微舒展了一些,皇帝没有坐回土炕上,而是很罕见的在那张宽大的椅子上坐下来。
“朕一直不喜欢坐这个椅子,你可知道为什么?”
他问。
方解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臣不知。”
皇帝道:“因为这椅子太舒服,坐的久了就会迷恋这种舒服。而坐在土炕上很不舒服,要不时换换姿势,即便是靠在墙上坐着,也不舒服。不舒服,才不会让人因为安逸而沉沦……但是朕在土炕上坐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让人们以为朕很傻,不知道椅子更舒服些。”
他这话,方解没懂。
“朕真的傻?”
这话,方解也不敢回答。
皇帝也不需要他回答:“朕不傻,只是有时候考虑事情不够全面。既然不傻,朕就知道你今天做的事是出于忠诚。因为忠诚而违反了朕的话,做的事且确实有成效,朕就不会责罚。朕兢兢业业殚jīng竭虑,无非是不想将来史书上对朕的评价是昏君二字。”
“吴一道的事既然你插手了,那朕就问问你……对吴一道,对货通天下行,你有什么看法。”
方解犹豫了一会儿回答道:“臣以为……吴一道对陛下还是忠心耿耿的,从往西北运兵的事就能看的出来。至于货通天下行,确实太大了些……”
“白痴!”
皇帝白了他一眼道:“朕本以为你比那些朝臣要聪明不少,现在看来也没聪明到哪儿去。你说吴一道忠心,这一点朕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帮过你,你想报恩朕也明白……但你以为凭你一句话,就能让朕改变想法?”
“臣不敢!”
皇帝道:“你不敢?你好像嘴上说不敢的事不少,真不敢做的事不多。”
方解垂首,还是不解释。
皇帝对他这种不解释似乎不反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朕骂你白痴,是因为你真的很白痴。那些朝臣们不想想,你也不想想,若不是有朕的允许,一家商行怎么可能做的那般大?你们都以为朕要吞了货通天下行对不对?白痴!白痴至极!货通天下行本来就是朕的!朕难道要自己抢自己的东西?!”
这句话,让方解大大的吃了一惊:“啊?”
“啊什么啊!”
皇帝道:“朕登基之初,本来就想下旨重视商业。但你也知道,想要让商人的地位提起来,总会有太多的人反对,便是朕也没办法强硬着来。所以朕就想了个法子,不能明面上来,朕就暗地里来,朕让吴一道建立商行和东楚人做生意,什么赚钱就做什么,用了不到十年,货通天下行就是天下第一商行!因为有货通天下行在,大隋的商人们也都被带动了起来,国家因为商业繁华多收了多少赋税你可知道?”
“朕要做清廉的表率啊……可朕是皇帝,总不能真就缺了银子花,要是连赏赐后宫的银子都没有,朕这皇帝做的岂不是很失败?所以货通天下行也可以算是朕为了补贴家用才办的东西。吴一道是奇才,朕都没有想到他能将商行做的这般大。”
方解心说您前面说的冠冕堂皇,后面的话才是真相吧。
“现在你明白了?”
皇帝问。
方解点了点头:“臣明白了,怪不得吴一道那么自信。”
皇帝哼了一声道:“朕本想是借着这次机会,将那些朝臣们的都逼着现了原形。你倒是好,横插一脚!不过好在……你也没坏了朕的事。朕早就知道他们入份子进货通天下行的事,朕不管,是因为朕知道朝臣们也有苦衷。靠着俸禄,确实难以维持……所以朕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到。但是,朕没想到的是……货通天下行把他们养贪了,贪银子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竟然起了跟别人一起贪朕天下的心思!”
方解道:“是臣鲁莽了。”
皇帝道:“你这么闹一闹倒也好,谁只是贪银子,谁想谋反都被你逼了出来。若不是如此,朕还不知道老七身后跟着多少小人!”
方解沉默,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陛下……那……吴一道去哪儿了?”
皇帝白了他一眼,方解讪讪笑了笑:“臣知道,不该问的,不问。”
☆、第二百六十一章 狠计
()第二百六十一章狠计
皇帝没在吴一道的话题上继续下去,他转身看向沐小腰,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赞赏:“你是今年到现在为止,唯一一个没有让朕失望的大内侍卫处的人。其实在你回来之前,朕就已经知道了西北的惨败。朕庆幸于不止有你们这样忠诚的护卫,还有忠诚的军人。”
他停顿了一下,对苏不畏吩咐道:“让诸葛瞻进来,他和沐小腰两个人的消息互相补充,西北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就能明白了。”
方解垂着头退后几步,心里想的是沐小腰要是对你这个当皇帝有什么忠诚可言那才是怪事。不过皇帝既然这样说,方解也不会傻到去说那都是因为我,跟你这个皇帝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不多时,已经彻底恢复过来的诸葛瞻快步走进来,先是对皇帝行礼,然后好奇的看了方解他们一眼。
皇帝指了指沐小腰道:“她是继你之后第二个从西北回来的人,而且她是大内侍卫处的千户。你们两个将自己在西北看到的,听到的都说说,朕想从你们的话里知道最清楚的真相。”
诸葛瞻说了声遵旨,然后将他西北的所见所闻又说了一遍。当他提到草原上每隔十几里甚至几里就能看到一座用大隋士兵的头颅堆起来的佛塔的时候,方解的脸sè忍不住变了变。他知道这是蒙元人的习俗,他们会将敌人的头颅砍下来堆成佛塔的形状。因为他们认为将人头堆成这样,人的灵魂就不会往生,而是永远的被佛塔镇压住。这是极恶毒的手段,虽然方解不认为真有这样的效果。
沉倾扇点了点头道:“或是我们撤回来的比诸葛将军早了些,所以战事上的事臣并不太清楚。只是知道大军败的极快,几乎是在十天之内整个战线就全部崩溃了。”
“不到十天!”
诸葛瞻道:“我们左领军卫是坚持到最后的人马,可从右领军卫被包围击败开始,到我们左领军卫为被围住,一共只有四天,而我们左领军卫被超过三十万蒙元人马围攻,且处于行军途中,敌人的骑兵占据绝对的优势,许多营的人马都来不及结阵就被冲垮……我们……坚持了四天。”
一共才八天,七十万大军竟然全盘崩溃。
但这只是大的战役,相信被打残了隋军肯定有不少小规模的人马在战败后分散开,说不定现在草原上还有许多隋军在躲躲藏藏,无法形成反击。毕竟要想将七十万大军再加上上百万的民夫杀干净,绝不是仈jiǔ天可以做到的事。
“臣是因为察觉到了李远山的yīn谋,于是立刻派人去禀告情衙镇抚使侯文极,可我派去的人却再也没有回来……”
沐小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当夜,臣发现营地四周有不少人围拢过来,立刻带着手下向外冲杀,臣手下带着的一百多名jīng锐,杀出来的时候死伤了一大半。臣知道,侯文极一定有问题了……臣带着人一路潜行,躲避追兵的时候恰好发现了李远山的秘密。”
“什么秘密?”
皇帝似乎有些心急。
沐小腰道:“李远山在西北发现了一座规模很大的铁矿,派遣重兵把守。臣等撤回来的时候恰好发现,冒险进去查看。发现那里聚集着大量的工匠,不止是开采铁矿的民工……在那里,臣等发现了大批已经打造好的兵器甲械,还有重型的攻城器械,足有万斤沉重的攻城锤已经组装好,还有许多云梯,抛石车,甚至还有攻城楼车。”
皇帝的眉头一皱,脸sè立刻变了:“李远山……竟然早就在谋划造反的事。朕发兵西北,倒是给了他机会……若没有西北之战,以他右骁卫一卫的兵力无论如何他也不敢作乱,即便已经准备了那么多东西。”
他的语气很有些沉痛,显然,这位绝对可以称为明君的人第一次对自己出兵西北产生了后悔。
“西北有左右领军卫,有左骁卫。李远山要想作乱,必须先要将这三卫人马除掉。朕下旨征伐西北,本是为大隋开疆拓土的大事,却被他利用了……这个败类,已经忘了自己是个隋人,竟然对蒙元蛮子卑躬屈膝!”
这句话,竟然和怡亲王对李远山的评价如出一辙。
“不止如此”
沐小腰道:“西北三道都已经被封锁,官道上全都由郡兵把守。兵部尚书谋良弼大人总管大军后勤补给,可补给大部分都在山东道内屯着,谋大人的手令也难以执行下去,大军的补给被袁崇武等人大部分都扣下。从大军歼灭了满都拉图的人马一路向西疾进的时候,其实补给已经跟不上了。只是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袁崇武他们不仅仅是要逼走谋良弼,而是截留物资为造反所用。”
“臣在李远山的铁矿里抓了几个人审讯,他们说李远山早在六七年前就开始秘密招募人马,这些人被他以屯田的名义召集起来,实则一直在训练。”
“有多少人马?”
皇帝沉声问道。
沐小腰道:“据说……不下十万。”
……
……
皇帝叹了口气,手里端着茶杯却忘记去喝:“想来当初袁崇武送他的儿子袁成师来长安,不过是为了麻痹朕的手段。他或是早就做好了打算,一旦西北的事发动起来,他就会将袁成师从长安接回去。但他没有想到,袁成师竟然会被人杀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反而铁了心要造反了。”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尽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些。他是帝王,不想在臣子们面前表现出不安。
“袁崇武还一直上书请求朕准许他因为丧子之痛多休养三个月……朕本以为,他不过是在试探朕对他们西北官员的底线,现在才明白,他不断上书,依然是在麻痹朕……好算计啊,朕的臣子们都是好算计啊。”
方解不知道该不该插话,下意识的看了苏不畏一眼。他抬头的时候,发现苏不畏恰好也在看他。
苏不畏不漏痕迹的对方解示意,方解一怔,然后点了点头。
“臣以为……陛下无须太生气。”
方解清了清嗓子说道。
皇帝看了他一眼道:“你的意思是,他们造反谋逆,朕还应该觉得欢喜?”
话音很冷,显然皇帝的心情很糟糕。
方解整理了一下措辞后说道:“陛下……请恕臣打一个比方,大隋就是一棵参天大树,太祖皇帝当年将种子种下,一百多年后,这棵大树已经成为天下间最高的存在。而百姓和朝臣,都是依附在这棵大树上的虫子。大部分虫子只是以这棵大树为家,依靠着大树来遮风挡雨。而虫子太多了,自然也有害虫。他们在大树上钻洞,试图获取利益……以为这棵树太高太大了些,坐在树冠上的您无法看清楚所有的事。”
“西北,就好像这棵大树的一根枝杈,已经被害虫蛀出了不少空洞,可他们掩饰的很好,您远远的看过去什么都发现不了。如果他们这些害虫不自己跳出来,您或许根本看不到。”
方解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陛下您在生气,是生气于几个害虫就毁掉了一根很大的枝杈。但那枝杈既然已经坏掉了,那砍掉就是了。砍掉之后,大树的某一处肯定会显得光秃秃的有些难看,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枝杈长出来,且更加坚固强壮。”
皇帝明白了方解的意思,他沉默了很久之后叹了口气道:“你的意思,朕知道……但那是整整三道江山,砍下去,朕自己也会疼。”
方解垂首道:“长痛不如短痛……若是这些虫子不急着跳出来,他们会在大树上蛀出越来越多的洞,到时候坏了的,就不是一根枝杈,或许是树干。时间再久一些,或许会咬到树根。”
“你对西北的战事,有什么看法?”
皇帝忍不住问道。
方解走到地图前面指了指地图上一条南北走向的粗线:“这是渭水,就好像一道刀痕,将西北割开。叛军就算准备了很久,不缺粮不缺兵不缺补给,但他们缺少战船……陛下若是下旨,调集水师倾力封锁住大河,不许任何人向西北贩卖粮草。再派jīng锐人马分作小队进入西北,焚烧粮仓,粮田……只需一年,西北的叛军就会缺粮。蒙元人若是长久得不到回报,也不会继续支持叛军,短则两年,长则三五年,叛军必败。”
“可西北……有数百万朕的百姓。”
皇帝皱眉道。
方解道:“一年两年的时间,西北的困局形成之后,百姓们就会愤怒。他们会想,如果不是因为李远山等逆贼作乱,他们又怎么会受这样的苦难?西北气候寒冷,本来粮食就产的少,百姓们平时足够吃喝,却没什么存粮。而若是封住西北三道,到时候人心必乱,人心乱了,叛军就没有了造反的土壤,那根枝杈就会枯死。”
皇帝沉默了好久,还是摇了摇头:“若是依照你的计策,两年,西北最少饿死数十万百姓!”
“臣也心疼百姓,但若是战事不控制在西北三道之内,遭殃的百姓更多。若是不封锁粮道,西北的反贼再施以好处,百姓们不会有人反抗。”
“朕会下旨水师封锁渭水,但不会阻止百姓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