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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块”
“好吧好吧……老东西……”
“小兔崽子!”
“哈哈哈”
这样的对话,兽气恨不得把每一句都记下来,不,是刻在心里。然后把心里那些每每想起来都会心里发疼的事都挤出去,以后心里满满的只剩下现在的开心,再也不用想起那些冷冰冰的事。
这王府里的一切他都喜欢,以至于他甚至生出一种宁愿死在这个王府里也不出去的错觉。是的,只是错觉,这么多年历尽辛苦的活下来,他怎么可能真的愿意不明不白的死。活着,是他远比普通人要付出无数倍的努力换来的。
他的命,比别人都值钱。
兽气在进王府的最初一个月里,什么都没做。一个月之后,他开始试图接近杨易。要想找到秘密,自己去发现是最笨的法子。而获取杨易的信任,让杨易自己说出来这才是最好的法子。
没有什么比做到杨易的亲信,更能接近秘密。
但是
他发现杨易无法靠近,这个人看起来随和但身上竟是找不到一点破绽。虽然他不懂修行,想要靠近他不是一件难事。但那种靠近和这种靠近是两码事,身体上的靠近没有任何意义。
渐渐的,他发现杨易没有秘密。
换句话说,杨易的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一个特别亲信的人,府里所有人都不曾走进过他的书房。哪怕是府里有一个人曾经被杨易吩咐过去做过什么事,兽气也能闻着味道把这个人找出来,然后查出些什么。
但是没有,府里一个这样的人也没有。
所以兽气知道,自己也不可能成功。然后他试图接近杨易的妻子,从那位温婉贤淑的王妃身上找突破。可他后来又发现,这位王妃对自己男人的事从不过问。她的聪慧让她很清楚自己男人的性格,她永远也不会去触碰自己男人藏在心里的秘密。
杨易
不信任任何人的杨易。
兽气有些无奈,已经半年都没有查到一点有用的事,就算他可以假装忘记二皇子,但是那双冰冷的眸子始终都在他身后,让他坐立不安。终于,在他进入四皇子府中一年之后,迟迟等不到有用消息的二皇子恼火了,派人将他和府里另一个人同时叫回去。
兽气心里很不安。
他没有查到四皇子杨易的秘密,也没有找到那另一个人是谁。在一家酒楼的雅间里,他见到了那另一个人,然后在这一刻兽气觉得自己真可笑,比世界上任何笑话都可笑。那个人扫过来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诉他,你就是一个白痴啊。
另一个人,是老刘。
……
……
“以后自己小心点吧。”
回去的路上,老刘看了兽气一眼后温和的笑了笑:“你放心,如果说你和我都是办事不利的人要除掉一个来以儆效尤的话,那么死的那个肯定是我而不是你。所以你不用担心这次,你需要担心的是下一次。”
“为什么?”
兽气问。
问过之后他自己就明白了过来……因为老刘比他老。原因就是这么简单,他正年轻,还能为二皇子做很多年的事,但是老刘已经五十岁了,肯定活的不会比他长,就算活的比他长也不会比他有用。所以如果非得死一个,那么肯定是老刘而不是他。
“也许……谁都不用死,殿下只是很失望……”
兽气说了一句,但连他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
“你何必骗自己。”
老刘还是那样的笑着,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结果:“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二皇子让你我两个人在那种场合见了面,就说明其中有一个肯定是要被除掉的。你要留意以后新进王府的人,再安排进来的人可不像我这样了。”
“你为什么会进王府?你不像是受过训练的。”
兽气说。
“很简单,我儿子和你是一样的人。”
老人还在笑,但笑容已经僵硬:“我的儿子才十岁的时候就被带走了,也不知道被带去了哪儿。后来有一天有个人来找我,让我进四皇子府里做事。他告诉我如果做的好,就会把我儿子带回来,如果做不好这辈子就别想再见到我儿子了。呵呵……其实我何尝不知道,也许我儿子早就死了。”
“你儿子叫什么?”
兽气下意识的问。
“叫善生”
老刘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兽气的胳膊:“你是不是见过他,你是不是认识他?”
“不”
兽气摇了摇头:“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老刘的手颓然的滑落下来,看得出来,他很失望。不过他很快就又笑了笑:“没见过也好,你见过的同伴说不得死了大部分吧,你没见过他,说明他没准还活着。”
兽气觉得自己心里发酸,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出现了那个在山顶上用不屑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少年,自己曾经跪倒在那个少年面前乞求一点食物,然后那个少年如施舍流浪狗一样施舍给了他一些,再然后……
兽气使劲晃了晃脑袋,逼着自己不再去想。
老刘死了。
在这个冬天的一个晚上死在他住的屋子里,仵作验尸之后得出的结论是被炭气熏死的。他的屋子里点了一个火盆,门窗关的很严密。不管怎么看老刘的死都是一个意外,但兽气知道那绝不是意外。
而就在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过来,老刘和他都错了。
四皇子杨易的府里,绝对不止他们两个是二皇子安排过来的人。
他们还曾经可笑的幻想着,新进府的那个肯定就是二皇子的人,提防他就是了。谁想到,在这府里,二皇子竟然安排了三个人?甚至……更多。
接下来的日子,兽气迷恋的那种温暖不见了。他开始时时刻刻的提防着另一个人,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那个人却肯定知道他是谁。老刘的死就是那个人造成的,手法极干净,没有一点破绽。
而在这接下来的几年里,四皇子和二皇子越来越亲近。二皇子也似乎遗忘了兽气的存在,再也没有召唤过他。可越是这样,兽气的每一天都过的提心吊胆。他知道,以前那种优胜劣汰的日子似乎又要回来了。
他很害怕。
……
……
时间过的很快,兽气在王府里已经生活了多久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让他有些放心的是,二皇子又召见过他一次,告诉他不必担心什么,他的作用在以后而不是现在。还有就是,二皇子有意无意的透露给他,当初和他一块训练的那批人,只有他一个人被委以重任,其他人还都在等待着。
兽气不知道那个以后是什么时间,但他明白了为什么二皇子这几年都没有找过他,二皇子是想让他藏的更深,在用到他的时候才会更有效。
可惜
世事无常
谁能想到,偏偏是这个看起来最没有机会成为皇帝的四皇子,最终坐上了龙椅。这个消息传回王府的时候,连兽气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后来他听说,本来四皇子是要带兵出去阻拦另一位皇子回京的,结果在半路上四皇子忽然变了主意,带兵杀回长安城。七皇子带着二百家奴守住一道城门,迎接四皇子进京。
据说老皇帝临死之前指了指四皇子说:“他,最合适。”
然后,杨易继承了皇位。
兽气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二皇子这个梦寐终于没有了,他可以重新开始生活。
但是就在他收拾衣服行礼准备和所有王府的人一块进宫的时候,一队大内侍卫处的飞鱼袍将他的屋子围了。然后兽气想到了自己刚刚进王府的那天四皇子杨易看自己的眼神,他冷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如坠冰窟。
四皇子,从一开始就知道。
在大内侍卫处的密牢里,日子过的就如同在那废弃的砖窑里一摸一样。那些大内侍卫处的人用的手段,和训练他们的教习用的手段也一摸一样。在那段日子里,兽气开始变得发胖,因为每次都是他吃的很饱。以前他也吃的很多但从来不会发胖,后来他自己想了想,也许在密牢里那段日子,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反而胖了起来。
不知道是哪一天,密牢的铁门被人推开。
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出现在门口,看了一眼密牢里的人后指了指兽气:“这个人我要带走。”
“你这名字真难听。”
带走兽气的人摇了摇头:“兽气,兽字不必说了,这个气字更不吉利。我要做大事,所以得讨个好彩头。以后你就叫酒色财吧,有酒,有色,最主要是有财,没有气。”
☆、第九百八十八章 刀客
ps:连续三天五更已经牛逼到不需要多说什么了,我觉得我是个了不起的汉子。。。。。。欠更补完,爽。
第九百八十八章刀客
夏侯百川已经在连续几天都在秦河河边观察敌军的布防了,一开始看对岸高军布防也不过如此,中规中矩罢了。第二天想到了什么再去看,发现这布防果然有些门道。第三天再去,竟是发现郑紫域的布防没有一丝破绽。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方解亲自到了河边。
“属下有罪。”
见到方解来了,夏侯百川单膝跪下行礼:“主公严令渡河需从速,属下却数日不战,辜负了主公的重托。”
“理由”
方解走到河边,一个骁骑校立刻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方解身后,方解甩开披风在椅子上坐下来,等着夏侯百川的回答。
“没有破绽”
夏侯百川将自己这几日的观察说了一遍,躬着身子站在一旁不敢再说什么。进兵之前,方解已经吩咐过渡河之战要快,现在这季节雨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来,一旦雨大水涨,再想渡河绝对比现在要难的多。
“没有破绽?”
方解往重复了一遍,然后要过来千里眼往对岸看了看。
“这样的战争,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取巧。对方布置的没有破绽,就只能正面进攻。敌守我攻,且没有战船支援,一旦开战必然惨烈,属下担心死伤会太大……”
“你还需要多久?”
方解问。
“两天”
夏侯百川抬起头道:“请主公再给属下两天时间,若是两天之内再想不到渡河之策,属下愿意军法从事。”
“好,我再给你三天。”
方解站起来,将千里眼随手抛给亲卫:“数十万大军在你背后看着,多一日多消耗的粮草辎重就有多少你带兵多年也心知肚明。就算是从黎阴仓运粮食过来,十斤粮食到军中也就剩下七八斤。要是从江南西南运粮食过来,十斤粮食也就剩下半数。我知道你身为先锋将军担子重,但既然你能挑起来,就要走稳。”
“喏!”
夏侯百川重重的点了点头:“属下三天之内,必想出破敌之策!”
方解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回到大营之后,方解进大帐就把披风闪到一边,脸色有些不好看。正巧独孤文秀进来找他请示,见到方解的脸色有异随即明白肯定是先锋军那边的事。
“主公,夏侯将军有什么难处?”
独孤文秀问。
“他担心伤亡太大,迟迟不敢开战。”
方解叹了口气:“可郑紫域要的就是他这样迟迟不敢开战!我刚从秦河河道边上回来,河道最起码比前几天已经宽了几米,不出意外的话是上游已经在下雨了。如果再耽搁一些日子,郑紫域甚至不必在岸边布防了。”
独孤文秀道:“其实夏侯也是为了主公着想……秦河河道超过一里,这个距离,火炮的威力最多将岸边的敌人逼退。但敌人的弩车和抛石车,可以轻易的拦截走到河道一半的队伍,兵半渡而击之,郑紫域占了地利……除非能让郑紫域的弩车和抛石车在先锋军渡河的时候不能施展,不然伤亡确实不会太小。”
“让郑紫域的弩车不能施展?”
方解眼神忽然一亮:“来人,去把酒色财叫来。”
……
……
项青牛叼着一块熟肉走进方解的帐篷,看了一眼坐在桌案后面看书的方解将手里拎着的半只烧鸡丢过去,方解伸手接住,然后狠狠的白了项青牛一眼。
“这是要干嘛?你让另一个胖子从我手里把那些江湖客都借了去,是不是要找对岸郑紫域的晦气?我听闻郑紫域足智多谋,只怕也早就放着咱们趁夜过河偷袭,我手里的人手要是折损太多,你拿什么还给我?”
“鸡屁股也堵不住你的嘴?”
方解坐直了身子,撕下来一根鸡翅膀:“上游已经涨水了,如果再过几日不能渡河,到时候大雨下来的话想过去就难了。”
“要不要道爷我去对岸踩两脚?”
项青牛把手上的油腻在那身道尊衣服上蹭了蹭,丝毫也不在意。
“如果你过去一个人就能把郑紫域数万大军都踩死,我倒是乐意。高开泰在京畿道已经有几年了,长安城里那么多大人物,哪个手下没几个高手?王一渠死了还是杨坚顺手弄死的,高开泰一直活的好好的,身边能没几个像样的修行者?”
“有怕什么,那就打呗。”
项青牛一边剔牙一边说道。
“其实这算是不成文的规矩,战场上的事尽量战场上解决。自古以来,大修行者都很少介入到战争中。当然,也不是不可以。当初罗耀就是一个人走进庞霸的大营,将庞霸军中的将领几乎屠了一个遍,一点都不按照规则来。”
“你也去屠一遍?”
项青牛笑着说道。
“我总觉得,高开泰就是在等我去。”
“为什么?”
项青牛问道:“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的对手了。现在这个江湖,还能有人威胁到你的真没几个。老牛鼻子可以,但他在西边草原上安安心心踏踏实实的做圣人呢。张易阳可以,但他在武当山装模作样的闭关修炼呢。还有谁可以?我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到。除非……”
他看了方解一眼:“除非,是高开泰军中也有几个大自在……”
方解微微皱眉,项青牛说的未必没有可能。郑紫域的排兵布阵就是一副死守的模样,守的一方将自己能用上的全都用上,摆出最好的阵势等着。进攻的一方就会头疼,士兵伤亡太大谁都承受不住。这个时候,往往需要修行者来解决问题。
郑紫域不可能想不到黑旗军中有不少江湖客,他难道真的没提防?
“来人!”
方解立刻吩咐了一声:“让陈孝儒带人去追酒色财,把人全都带回来!”
门外的骁骑校听语气就知道方解真的有些着急,连忙派人去知会陈孝儒。
“怎么,你还真觉得郑紫域军中会有几个大自在?”
项青牛看着方解,有些不以为然:“江湖说大就大,说小也没多大一点。江湖上成名的高手屈指可数,现在死了的绝对比活着的多。高开泰军中要真是有那样能威胁到你的高手,我估摸着他早就派过来刺杀你了,而不是等着……”
“高开泰为什么敢只带几个亲卫就来我军中谈判?”
方解忽然问了一句。
项青牛一怔:“你的意思是……那天他身边带着的就是高手?”
方解点了点头:“是我疏忽了,我从一开始就没认为高开泰身边有这样的高手,所以对那几个亲卫也没在意。”
“不可能。”
项青牛摇头:“即便是你不在意,那样的高手只要站在你面前,你自然而然就能感觉出来。那几个亲卫距离你那么近你都没有察觉什么,要么他们就是有什么特别的法子隐藏了修为,要么他们就根本不值一提。”
“特别的法子?”
方解仔细了想,记忆中江湖上好像没有什么宗门擅长这样的修行方式。
“我倒是忽然想到了一个……”
项青牛下意识的看了方解一眼,脸色变的有些不好看。
……
……
酒色财的身子有些站不稳,如果不是陈孝儒扶了他一把的话,他说不定刚才就已经倒了下去。他的前胸上至少有四道伤口,每一道伤口都很深。如果不是他的轻功足够好,也许他早就死了。
他没死,但是他带去秦河北边的一百多个江湖客,只有四个人和他一起活着回来,那四个人也是身上带着重伤。如果不是陈孝儒带人接应的及时,或许他们一个都回不来。
“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公责罚。”
酒色财挣扎着想要拜下去,可身上的上一动就钻心的疼,血顺着他的衣服还在不断的往下淌着,很快就把脚下站着的地方染红了一大片。方解立刻起身,让人扶着酒色财找地方躺下,他撕开酒色财的衣服,只一眼就看出他胸口上都是刀伤。
方解亲自为酒色财清理了伤口,然后用了药,又让军医拿来针线缝伤口。
“我责罚你什么?”
方解一边缝着伤口一边摇了摇头:“是我想到的太晚以至于来不及叫你们回来,过错不在你们而在于我。更何况,我实在想不出理由对一个身上伤口都在前胸的人做出责罚。”
酒色财微微怔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属下到的时候,酒色财一个人拖在后面挡住追兵,所以才有那四个人生还回来……”
陈孝儒在旁边说了一句。
方解点了点头,认真的处理着酒色财的伤口:“这件事本就是我安排的欠考虑,你们出发之后我才忽然醒悟,再派人想把你们叫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你这些伤,我都记在心里。”
酒色财忽然有些害怕。
他最怕的那种气氛又出现了。
他最怕的不是在废弃砖窑里的那种血腥冷酷的气氛,而是初进入四皇子王府和老刘蹲在后门吃饭的那种温暖。他半生大部分时间体会的都是冰冷的感觉,那种温暖太少太少。所以他怕,怕这种感觉一旦出现就会很快消失。
“你挨一刀,我就郑紫域身上刮一百刀,你挨了四刀,我就把郑紫域凌迟。”
方解将酒色财的伤口处理好,起身洗了手:“陈孝儒,带人送酒色财回去休养,到他完全康复这段日子找几个心思细的人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