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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巧的白色花朵,如同颗颗饱满的珍珠,点缀在褐色的枝干上,微微一颤,便馥郁扑鼻,流入心肺,畅快至极。
她嗅了嗅,露出满足的微笑,心底的晦气一扫而空,她转首,眼神清亮无比:“哥,你去哪里采的,真好看。”
他看着她温暖的侧脸,神情微怔,此时的不朽已经完全脱胎换骨,没了少女时期的那种机灵活泼,却多了几分成熟与安稳,眉与眼,都极其的温柔。
像水,又像雾。
万倾冷硬的面部线条逐渐柔和,冰封般的眼底也逐渐融化,这世界上,她是唯一能左右他心情的人,他恨不得为她屠城,负了众生,只要她的一滴泪,他便能掀起血雨腥风。
不朽扶着腰站起身,看着腹部的隆起,嘴角扬起一个虚浮的笑容,这笑看在万倾的眼里,却如针扎一般的疼。
若不是不朽拼命阻拦,他早就下到地府,将负了她的那人碎尸万段!
不朽啊不朽,为何你谁都不肯伤,却唯独置我于外,你可曾知道,我并不是百毒不侵?
他苦笑一下,却还是认命的伸手扶住了她虚弱的身子,所谓一物降一物,他算是彻底着了她的邪,戒不掉,亦撇不开。
不朽望着他,一双秋眸如同沾水茉莉,她的声音也如同她的身姿般飘然,讲出的话都格外教人心疼:“他就要来了吧?”
他望了望变换莫测的天,点点头,轻不可闻的叹息。
这些日子,地府的人一直在监视他们,他们在算着孩子出生的日子,一旦孩子出生,那人便会率阴兵来取!
“不朽……”
他想要说什么,却被不朽打断:“就照我说的那么做吧,哥,这次听我的好不好?”
他望着她苍白的脸,心里一阵抽搐,疼的手指蜷缩,连伸都无法伸开,连说出话的声音都带着颤音:“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还是你觉的我没有这个能力去保你周全?”
“不是。”她摇头,露出一个笑脸,如同手中的那只野茉莉,迎风招展:“只有这样,才能永远的终结这一切,只有这样,我才能卸下这条担子,而不是永远活在压抑中。”
她昂首,骨子里的孤傲:“希望你能理解我。”
他看着慢慢枯萎的她的神采,看着她眼底坚定的光芒,无奈颔首,他知道,她像他一样,一旦决定一件事,势不回头,可他,绝对不会眼见着她去死,他宁愿她恨他一辈子,也要禁锢住她残破的生命。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但他不能没有她!
不朽拿出一壶清酿,为万倾斟上一杯,浅笑,一饮而尽,他修长的指尖扶住瓷盏,一股温动由指甲传至心底,他们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了,安静的对坐着,不理会世间的纷纷扰扰。
可这平静的美好,即将宣告终结。
几杯酒下肚,酒力一向很好的万倾竟然有些昏沉,扶了扶额,迫使自己清醒,可不朽的脸还是越来越模糊,最终糊成白茫茫的一片,犹如四月飞雪。
随即,只听’咚’的一声沉闷的声响,万倾的额头撞在了白玉石板上,短暂的意识残留,让他忽然明白过来,不朽在酒里下了药!
他怒火攻心,‘哗’的扫掉面前的瓷盏,随即,再也没有知觉。
不朽望着昏睡过去的万倾,两行清泪跃然脸上,她的眼神,冷静又沉默,决定以下,她心以死,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只有这样,她才能还给孩子一个平静的生活,而不是每天生活在惶恐不安中,每天生活在一次又一次的逃亡中,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孩子知道,她有一个别有用心的父亲。
她的之间,一寸寸的摸过万倾的长发,他的额,他的鼻,他的唇,直至她双手颤抖的不能再移动,直至她整个人变得像泥塑一般僵硬。
再见了,哥哥……
她将她的亲笔信放在了万倾的胳膊下,将他给她采的野茉莉放在信纸的封皮上,风吹过,花瓣簌簌的飘落下来,如同琴弦,婉转凄厉的拨弄着哀歌。
长兄如父,她再度饮下一杯酒,跪在地上对他磕了三个响头,磕的额头泛红,隐隐作痛。
她拂掉额头上的灰土,转身,骨子里的决绝。
有一种人,外表柔弱,却内有一根傲骨,一旦决定一件事,谁也改变不了,因为她心上的疙瘩系的太紧,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够解的开,太执拗,太不肯妥协,宁愿毁灭自己,也不会低头。
而不朽,恰好就是这种人。
她知道她亏欠万倾太多,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卷进这场是非里,她宁愿他恨她,也要换他一个全身而退。
她开启穴口,移动着万倾身边的摆设,这样,就算他醒了过来,也一时难破她摆下的阵。
水袖轻轻一旋,便飞下山崖。
这些日子,她体内封锁的力量被冲破,以至于她的武功突飞猛进,已经不再是那个哭到踉踉跄跄的女人,她的心,比钢铁还要坚韧。
是伤痛,将她修炼,是伤痛,让她知道去变强大,是伤痛,让她想尽一切办法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此去一战,成功固然好,若香消玉殒,她也早已想好了退路。
……
孙遇玄,再见时,你将如何面对我?
前世篇12
不朽面对着悬崖峭壁,纤弱得背影如同峭壁上盛开的一朵枯花,尽管坚韧如斯,却难免被寒风吹的瑟瑟发抖。
她的脸,如布满冰霜般寒冷,没有丝毫的表情,沉默的眼底,带着缕源自内心深处的决绝。
是该要正视这一切,结束这一切了……
死亡,抑或新生,由谁判决?
天逐渐的阴暗下来,黑云激烈的翻滚,如有怒龙出世,不朽攥紧了拳头,抚着腹部处的凸起,修长的指尖微微颤动,犹如她逐渐波动的那颗心。
她是一个女人,一个有爱人的女人,所以,即使到了这种时刻,她还会在心底愚蠢的期盼,期盼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境,期盼他能用宽阔的臂膀拥抱她,在她耳边低语:
不朽,没人能够伤害你,连我也不行。
……
她干涩的眼眶里,再度挤满了滚烫的泪水,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再疼也不能喊出来。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掀起阵阵阴风,吹的她薄薄的纱裙四处飞舞,冰肌冷骨。
终于……
来了……
“姑娘,久等了。”背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正是那天密室里所见的老者。
不朽没有回头,她不想再看到那个人,那个叫做孙遇玄的人!
她怕她会动摇,她更怕的是,他会毁掉所有他们经历过的美好,连回忆都变得不堪入目。
她以为,不闻不问,不见不言,如此便可不想念。
红唇微启,带着冷哼:“时间倒是算的准。”
“既然姑娘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那我们大可不必干些劳力伤神的事,我们只要孩子,你只需要顺利生产,然后把孩子交给老夫抚养,你不仅不会受到一点伤害,还能和阿玄重归于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你是一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怎样做才是对你最有利的。”
“有利?”不朽笑道,满是嘲讽的意味“你要取我孩儿,竟然还有颜面在这与我谈条件?怎样才算对我有力,只有杀了你才算对我有利!”
长老闻言,竟稍稍有些顿住,他似乎低估了她,认为她不过是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弱女人,可她的话,却是锐利的,不仅仅是言语中的锐利,还带着源自于信念的坚韧不拔。
但她终归是个女人而已,他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手的!
“既然你不听劝,那老夫只有亲自来取了!”
“慢着!”她突然出声,他以为她改变注意了,便停下脚步静候佳音,没想到她说的却是:“那个人呢,他怎么说。”
长老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随即,身边便传来孙遇玄的劝告声:“不朽,把孩子给他吧,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总比命没了要好,我们斗不过长老的!”
这一刻,她仿佛听到心碎成粉末的声音。
“是吗?”她笑着问,音色里透着无尽的苍凉:“你想的好周全,好周全!”
手臂上一根根细弱的血管像植物的根系一般隆起,挑不断,吹又生。
“既然你们这么想要这个孩子,我就把她得心挖给你!”
她拼尽全力深吸一口气,鲜红而滚烫的心脏骤然缩小,变的跟小孩心脏一般大小,这过程苦不堪言,她差点疼的把牙齿咬碎,仿佛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以至于她的脸色青紫,无法喘息,如若再拖延片刻,便会气绝身亡!
长老一听此话,顿时想要上前阻拦,可谁料,不朽竟在顷刻间周身充满强大的气场,使得他根本无法靠近。
他立即挥舞起手中的拐杖,想要将这铁壁般的防守打出一个窟窿,然而一拐杖下去,烟硝四起,真气所铸成的壁垒却丝毫没有动摇。
怎么会?她不过就是个黄毛丫头啊!
他越发的着急,一着急就乱了阵脚,只知道横冲直撞,就算震的虎口发麻,也丝毫没有停歇下来。
不行,那孩子不能死,不能死!
不朽扬起手臂,风吹得她的袖口呼呼作响,五指猛然弯曲,手背上隆起根根白骨,指尖末端忽的伸出了白色的利甲,锋利的似乎能把岩石都撕成两半。
她闭起双眼,留下血一般的红泪。
迅速而又缓慢的,将手臂朝自己的心脏挖去,然而从背后看,她的手臂却是切切实实的伸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只听‘噗’的一声,指甲整根没入,滚烫而又奔腾的血液,沿着苍白的手,汹涌而出。
她锁紧眉,恨与绝望凝聚,用尽毕生力气,将那颗渺小而伤痕累累的心脏,深深拔出,扯断它错综复杂的根系,斩断她所有的挂念与可怜。
从此以后,她与这孤妄的世界,再无关联!
前世篇13
“哗……”一阵猛烈的呼啸声震动着耳膜,昏暗的天空开始扭曲,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冲破巨大的漩涡,脱骨而生!
强劲的风迅速带走不朽的体温,吹的她睁不开眼睛,血液破碎在空气里。
她撑起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心脏朝后扔去,她说不出话,可哪怕撕破喉咙她都要说,她狂妄而洒脱的大笑,手上满是鲜血。
“孩子的心,拿去吧!”
她的身体前倾,像一张纸片般,从崖边坠下。
与此同时,风云巨变,黑紫色的空气忽然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一个黑色的身影忽然冲了出来,如同离玄之箭般带着疯狂的速度,可他终究没能接住那下降的身体,因为那一千零八根铁链,根根穿骨,将他如困兽般锁住。
撕心裂肺的疼,挫骨扬灰的伤。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能碰到她,不朽,我的不朽,不要离开我!
他眉头凝结成刻骨的’川’字,拼尽全力延伸的指尖,却只触摸到了一片腥风,如同烙铁一般,无情烫化他的手指。
“不朽!”
从内心深处爆发的吼声,如同重重的鼓点,一下一下敲着心房,他失去了理智,近乎疯狂的喊她的名字,愿能喊到山崩地裂,一切都化为尘埃,将他们一起掩埋。
“不朽……”
他的力气忽然被抽干,软软的坠落下去,随着坠落的惯性,再度痛彻全身。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无论多么拼尽全力,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与她,永恒的擦肩。
不朽听到了那个声音,本不想睁眼,行动却快了一步,明明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要那人一句话,她便会跨山跨海来看他。
因为她爱他啊,在多的恨,也淹没不了的爱。
谁教,她曾想和他过一生。
她的视线如同被蒙上了蜘蛛网,模模糊糊的不清明,她依稀看见,他身上捆绑着无数条铁链,他拼命的冲,宁可撕破自己的身体。
他用一己之力,拉动山脉,拉破长空,却终究拉不回她的性命。
她被骗了,方才长老身旁的声音,并不是真正的孙遇玄,真正的孙遇玄,早已被长老控制了起来。
感谢他,终将到,为她悲伤而又坚韧的一声,画上句号。
她睁着空洞的双眼,用力将他的脸深深的映入脑海里,下辈子,下下辈子,她都要记得他,记得这个让她又痛又欢喜的男人。
她要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他,狠狠甩他一巴掌,再紧紧拥住他。
她要告诉他,什么是痛,什么是爱。
空间与时间被缓慢的拉扯,灵与肉都被粉碎,早就超越了疼的界限,只剩麻木,与死一般的平静。
她安宁的瞌上双目,剔透的泪水划下最后一道弧线,她的双手平放在胸前,小腹处绑的布团凌乱的散开,如同三尺白绫飘入空中,余留一道苍白。
孙遇玄……
舍不得你,怎么办?
她微笑,灵魂在下一秒迅速瓦解,只剩下毫无生气的躯体,坠入永恒的深渊。
“不朽!”
撕心裂肺的吼声再度响彻山谷,可那个叫做不朽的傻女人,再也不会听见。
一旦那个被你视为存在的意义的人彻底消失,你将再没勇气活下去,只想追随,只想陪伴,即使是两具永远无法对话的尸体,也甘之如饴。
他双目骤然刺痛,昏花不清,他平尽全力的去挣脱身上的锁链,恨不得将自己的骨头根根扯断,然而双手被困,让他求得个魂飞魄散,也不能。
他痛哭流涕,形神俱裂的垂下头颅,垂下那一根与生俱来的傲骨。
“求你。”
……
“求你杀了我。”
前世篇完
孙遇玄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从来没有,一个骄傲的人一旦认输,那么再不会有东西能让他抬起头来,没有人能救他。
长老露出了一个隐晦的笑容,这未尝不是一个收获呢,能够掌管五界的圣女已死,没有人在能威胁到他的地位。
只是,他原本的计划是吸干圣女的灵魄,成为五界的掌门,但没想到那个女人会这么狠,宁愿毁灭,也不肯把孩子生下来,是他低估了一个女人对自己的狠心程度。
可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得要多大的气魄。
他摇摇头,嘲笑不朽的愚蠢,嘲笑她近乎固执的决绝,嘲笑她放着聪明人不做。
他看着孙遇玄,缕缕下巴上花白的胡子,讽刺而高傲的说到:“阿玄,我怎么能让你魂飞魄散呢,你要是魂飞魄散了,地府谁来管?”
孙遇玄已经失去了意识,他已经麻木了,空荡荡的脑袋里满是不朽的脸。
不朽,不朽,我以为熬过了一个月的折磨,便会迎来相守,守的云开,却没想到,狂风席卷乌云,卷走了你,卷走了我的灵魂。
鬼王又有什么了不起,我甚至聚不隆你的魂魄,只能眼睁睁的看这你身体里的残魂,飘散飘散,散成过眼云烟。
为什么会这么痛,我明明只是个鬼魂啊!
他怒吼,他哀嚎,他弄出的动静越大,越凸显出他的无能为力,和一无是处,谁能打碎他这缕幽魂,让他与不朽在这人世间忘情的缠绕?
“来人,带王回去。”
他这具傀儡,被无情的拖走,本就毫无生气的一生,更加的毫无生气,他已经完全的散架了,湮没在茫茫苦海里。
不朽,不朽,你可知道,你的离开,带走了多少人的灵与肉。
你就这样无情的沉睡,你再也看不到人世间痛苦,也再也看不到那一个个因你而饱受折磨的人。
五年后,小仙女拉住万倾的手,满眼的期待与眷恋:“舅舅,我想见爸爸,你说过,爸爸还活着,小仙女已经没有妈妈了,不能再没有爸爸……”
万倾眉眼温柔,早就没有了以往的戾气,因为那些戾气不过是他伪装出来的,一双温柔的手,便可轻易擦去。
酒醒那日的记忆依然格外清晰,他几乎摧毁了整片山林,最后,是世界上最柔软的那个地方,阻止他继续疯狂下去。
温暖的摇篮里,躺着一个小孩,她,是不朽的孩子,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里,早产。
不朽的信,只有潦草几个字:哥,如果小仙女有天吵着要找爸爸,希望你能骗骗她,你就是她的爸爸。
哥,
她打了一个逗号,逗号后面跟着的却是一滴泪痕,没有任何文字。
她想要写什么,她为什么哭?
他问出这些话,却再也没有人笑着与他回答。
可面对小仙女那澄澈的双眼,他说不出任何的谎话,他没有那个资格,他没有那个勇气,他怕事情败露,她会怨恨他。
所以,在小仙女咿呀学语的时候,他用手抚摸着小仙女的脸蛋,笑意融融的说:“小仙女,叫舅舅。”
“舅、舅。”
他绽放出属于他最美好的笑容,连当晚的月亮都看不穿,他好心酸。
“好,舅舅带你去见爸爸。”
“嗯。”
小仙女眨眨好看的眼睛,缓缓盖上了粉嫩的眼皮,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却再也不会醒来了。
她短暂的生命在这一刻,画上了终止符。
这世界送给他的最好的礼物,又被残酷的带走了,他仍然保持着微笑,晶莹的眼泪却一滴复又一滴的砸下来,沉重的鼓点,震得他心脏千疮百孔。
他托起小仙女冰冷的身体,踏上一条去地府的路……
母子连心,不朽并没有想到,她走后,小仙女也活不下去,她的心脏在不朽死后开始极速萎缩,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
不朽,你怎么这么傻,你想通过毁灭自己来给小仙女个无忧无虑的一生,但是,她现在去陪你了。
孙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