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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脸纳闷。
“这里是他注记的第三个x。”
“那里是哪里?”
“你认为呢?”我问。
“我怎么会知道。难道不成是他的狗埋葬之地。”他看了一下手表。“喂,我可得……”
“你不觉得应该去把这个地方找出来吗?”
他看着我,良久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睛闪耀着蓝色的光芒,我有点惊讶,过去我竟然没有发现这点。他摇摇头。
“这不是应不应该的问题,而是理由不够充足。你这个连续杀人案的想法还没有成立,你得再找出更多证据,或叫克劳得尔再查出更多细节。更何况,这个案子根本就不是我们管的。”
贝坦德向他做了个手势,比了比自己的手表,又用拇指比向大门。莱恩看向他,点了个头,又转身面对我。
我无话可说。我的目光直盯着他的脸,想看出他到底是否有鼓励我的意思。不过,就算有,我也没有找到。
“我该走了。你看完这些档案,放我桌上就行了。”
“没问题。”
“还有……呢……好好保重。”
“什么?”
“我听说你在那里发现的事。我看这个家伙不是普通的杂碎。”他伸手入口袋,掏出一张名片,在上面写了几个数字。“这是我的电话,你带着。不管什么时候,只是你需要帮忙,尽管打电话给我。”
10分钟后,我回到办公室,满心的怒气和忐志忑不安。我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某件事上,但是难以成功。每次办公室里一有电话响,我就会伸手拿起自己的电话,想会不会是克劳得尔或查博纽打来的。到了10点15分,我又打电话过去找人。
电话那端的人说:“喂,请等一会。”我等着。
“克劳得尔。”
“我是布兰纳博士。”我说。
电话那端顿时沉默下来。
“是的。”
“你接到我的留话了吗?”
“是的。”
“有没有圣杰魁斯的消息?”
他哼了一声。“是啊,圣杰魁斯。没错。”
一时之间,我很想把手伸进电话那端,把他的舌头扯裂。我忍了下来,心想只有像他这种妄自尊大的警探才会有这种态度。
“你认为那不是他的真名吗?”
“如果那是他的真名,那我的真名就是柴契尔夫人了。”
“好了,你在哪里?”
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我能想像他现在一定把脸撇向天花板,思索要怎样把我摆脱掉。
“我会告诉你我们在哪里,我们就在这里。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现,没有任何凶器,没有日记,没有任何身体特征。就这样。”
“指纹呢?”
“没有可用的。”
“私人物品呢?”
“那家伙的兴趣真是专注,别的方面一点都不碰。没有私人物品,也没有衣物。噢,有啦,只有一件汗衫和一个旧橡胶手套。一条脏毯子。就这些。”
“手套是做什么用的?”
“也许用来保护指甲吧?”
“你们还找到些什么?”
“你也看到了。他只留下那些美女照片、地图、报纸、剪报和那份表格。噢,还有那锅意大利面。”
“没别的吗?”
“没了。”
“没有盟洗用具?没有私人药物?”
“没。”
我稍稍想了一下。
“看来,他好像不是住在那里。”
“如果是的话,那他一定是前所未见的脏鬼。他不刷牙、不刮胡子。没有肥皂,没有洗发精,没有牙线。”
我又沉思了一会。
“你的看法如何?”
“那个小变态可能只是利用那个地方做为犯罪的巢穴或色情图片收藏室。也许他娘不准他在家里存放这些东西,也许她不让他在家里看报。我怎么会知道?”
“那么,那张表格呢?”
“我们正在清查上面的人名和地址。”
“有住在圣伦伯特的吗?”他停住想了一下。
“没有。”
“有任何关于他使用玛格莉特·爱德基的提款卡的线索吗?”
这次他停了更久了,很明显地在盘算着。
“布兰纳博士,你能不能管好你自己的事?就放手让我们去逮那个凶手好吗?”
“是他吗?”我继续追问。
“什么?”
“凶手啊?”
他挂断了电话。
那天早上剩下的时间我全花在检验一根尺骨上,由这根唯一的骨头评断死者的年龄、性别和身高。这根骨头是一个小孩发现的,很有可能是古墓遗骸。
在12点15分,我上楼拿一瓶无糖可乐。我拿着可乐回办公室,把门关上,拿出三明治和桃子,旋转椅子面向窗外的河流,让思绪开始漫游。然而思绪却不肯,它就像爱国者飞弹一样,全飞向克劳得尔。
他仍不接受这是连续杀人事件的看法。难道他是对的吗?这些相关现象会不会仅出于巧合?是我自己多想了吗?圣杰魁斯是否只是个有暴力祟拜倾向的 变态狂?当然,许多电影制片商和出版人也有同样的倾向。或许他根本不是凶手,他只是喜欢统计这些杀人案件,或有偷窥癖好。也许玛格莉特‘爱德基的提款卡是 他捡到的。也许是他在她生前偷来的。也许。也许。
不!不是我牵强附会。就算凶手不是圣杰魁斯,也一定是某个仍躲在暗处的杀人狂。这些案子一定有某些相关之处。我绝不能等到下一个案子发生,才证明我的看法是对的。
我该如何说服克劳得尔,要他明白我不是笨蛋,不是胡思乱想?他不喜欢我介入侦查,而我也的确超过我该管的范围。他不是说得很明白,要我只管自己的事吗?而莱恩呢,他是怎么说的?证据不够。我必须再找出更强力的证据。
“好吧!克劳得尔,你这个大混蛋!我就证明给你看。”
我大声说道,猛然把椅子转回面对办公桌,把手中的桃子扔进垃圾桶。
然后呢?
我该怎么做?
调出尸体。再把骨头看个仔细。
十三
我走进组织实验室,请但尼斯调出25906—93和26704—94案子,然后把电子显微镜右边的桌面清干净,放上我的写字板和笔。我取出两条塑胶软管,连同抹刀、铜板纸和一个精确到0。0001寸的数值电子测量器,一起在桌上摆好。
但尼斯拿了两个纸箱过来,放在桌上。两个纸箱一大一小,都被仔细贴上封条并标上注记。我打开较大的箱子,拿了几块伊莉莎白·康诺的骨骼,放在桌子中央靠右的地方。
接着我打开较小的箱子。虽然茜儿·托提尔的尸体已发还家属安葬,但我们先前便采下一些骨骼切片做为证据之用。这是涉及骨镐伤害的谋杀案的标准处理程序。
我解开16个密封塑胶袋,放在桌子的左边。每个塑胶袋上都注记标明是身体的哪一个部分。右腕、左腕、右膝、左膝、头椎、胸椎和腰椎。我把这些切片倒出 来,按照解剖次序排好。两块大腿骨的切片胫骨、腓骨徘在一起,形成腿关节。腕关节则由六寸长的挠骨和尺骨组成。每块切片都有明显的手术切痕,不过我是不会 和凶手造成的伤痕搞混的。
我把混合垫拉过来,打开一条塑胶软管,在纸上挤出一道天蓝色的膏状物。接着又用第二条软管挤出一道白色物质。我选择先从西儿的臂骨开始,把 骨头摆在我面前,拿起抹刀。我很快地把蓝色的催化剂和白色的基本剂用抹刀混合均匀,然后刮下装入塑胶注射筒,像做蛋糕时挤奶油一样,把调匀的药剂小心地挤 在骨骼表面。
我安置好第一块骨头后,把抹刀和注射筒擦干净,丢掉用过的纸张,然后开始重新做第二块骨头。等到骨骼模型一干,我便移去骨骼,仔细标上号码、部位和时间,然后和原本的骨骼放在一起。我反复这些过程,直到所有骨骼都有了一个模型为止。这花掉我两个小时的时间。
接着我打开显微镜,调好倍率和通过视镜的纤维光束。由伊莉莎白·康诺的右大腿骨模型开始,我细心地在显微镜下观察每一个小缺口和划伤。
骨骼上的切痕看来似乎有两种。每根臂骨上都有数道平行沟状凹槽,凹槽的墙和底部呈九十度直角转折。大部分的沟状切痕都不超过四分之一寸长,宽度则不到五百分之一寸。在大腿骨上,也有同样的沟状纹路。
另一种刀痕是V字型,比较窄,没有像沟状凹槽的墙和底。V型切痕与沟状切痕平行分布在长骨的尾端,但在胯骨和脊椎,则无别的切痕伴随。
我把每一个切痕的位置画下来,记录下长度、宽度,若是沟状切痕则量出深度。接着,我从正面剖面,观察每个沟槽和它对应的模型。这些模型可以使 我看出一些细微部位的形状,这是直接观测沟状切痕看不出的。微细的突起、纹路和刮痕,使得沟槽内的墙和底看起来就像失败的三D图案。
死者的四肢都被从关节切割,而长骨则未受损伤。只有一处例外——下臂的骨头自手腕处被砍断。我研究桡骨和尺骨末端的切痕,注意这个呈突起状的断裂部位,并分析每一个切痕的剖面。我作完伊莉莎白的研究后,便继续研究茜儿的骨路。
不知何时,但尼斯跟我说他要关掉一些设备,而我没多想便同意了,根本没注意实验室里已越来越安静。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背后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我吓得差点摔掉刚从显微镜移下来的脊椎骨。
“老天,莱恩!别故意吓人了好不好!”
“别生气嘛,我只是看到实验室里还有灯光,想进来看看但尼斯是不是还在加班做切片而已。”
“几点了?”我动手把桌上的颈椎骨收进密封袋。
莱恩看了一下手表。“5点40分。”他站在一旁,看着我把密封袋收进纸箱里,盖上盖子。“找到什么能用的线索吗?”
“是的。”我把纸箱的封条贴好,然后开始收拾伊莉莎白的骨盘。“克劳得尔没有注意伤口的细节。”
“他认为凶手是用锯子锯的。”
我把肩肿骨放进箱子里,然后伸手拿起肱骨。
“你认为呢?”
“我不知道。”
“你是男性,怎么会不知道锯子是用来干嘛的?”我一边说,一边继续把桌上的骨头都收进箱子里。
“用来锯东西。”
“很好。锯什么?”
“木头。灌木、金属、”他顿了一下:“还有骨头。”
“怎么锯?”
“什么?”
“怎么锯?”
他想了一下。“用锯齿。在要锯的物体上来回拉动。”
“那么圆锯呢?”
“喔,圆锯的话当然就是不停转动啦。”
“锯子是切开物体的表面,还是凿开它?”
“什么意思?”
“锯齿是尖锐的还是平坦的?锯子是切开物体,还是扯裂撕碎一道锯口?”
“喔。”
“银子是在前进时切割物体,还是在拉回的时候?”
“什么意思?”
“你刚才说锯子要来回拉动。锯于是在拉回来的时候切进物体,还是在推出去的时候?是用拉的力量还是用推的力量?”
“喔。”
“锯子是用来沿着木纹切,还是横过木纹?”
“这有什么差别?”
“锯齿的间隔多宽?每个锯齿都平均分布吗?有几个锯齿有刃?形状如何?锯齿有角度倾斜吗?切割的边缘锐利还是平整?锯齿的排列有何关联?什么样的……”
好了,好了,我懂了。你就直接告诉我是什么锯子。
刚才我一边说,一边收拾桌面,现在我已经把伊莉莎白的骨谣都收进箱子,盖上盖子。
“锯子的种类有几百种。有横锯、粗齿大锯、修枝锯、钢锯和线锯,厨房有切肉锯,医院有各式各样的骨锯。这些锯子都是靠人力,靠的是肌力的力 量。也有些锯子是用电或燃油带动。有些锯子是往复式动作,有些则原地不停旋转。锯子被设计来应用各种不同的东西,锯开物体的方式也不同。即使是这种常用的 钢锯,每把的锯齿的密度、大小也不同。”
我抬头看他一眼,看看他是否明白我在说什么。他的眼睛很蓝,像瓦斯炉上的火焰。
“我的意思是,不同的锯于会在骨头上留下不同的伤痕。锯齿留下的沟槽不但宽度和深度不同,沟纹底部的形状也不会一样。”
“就是说,你只要一块骨头,就能知道那是什么锯子切的?”
“不行。只能说大概是哪一类的锯子。”
他想了一想。“你怎么知道这是手锯切的?”
“电锯不靠人力,因此它留下的切痕较为一致。切口的擦痕,那道窄沟,也比较光滑。切锯的方向较统一;你没注意吗,当你用手锯东西的时候,一定 会一直变换施力的角度。”我想了一下,又说:“自从电锯越来越普及后,现代的人就越来越不会使用手锯,在一开始锯的时候,总会在物体上留下一些错伤。另 外,因为电锯很重,或有时因为锯的那个人用的力气太大,电锯在最后切开骨头的时候,会留下较为凸出的痕迹。”
“那如果是个很强壮的人用手锯呢?”
“问得好。个人的技巧和力量都是必须考虑的因素。但是电锯通常会在刚锯下物体的那一刹那留下一些擦痕,因为锯子还没接触到物体便已开始运转。”我停了一下,但这次他等我继续说下去。“由于动力很大,这些擦痕多半十分光滑,这是手锯难以办到的。”
我深吸一口气。他等了一下,确定我的话告一段落,才开口说:“什么是错伤?”
“当锯片开始锯骨头的时候,锯点会形成带角度的凹槽状痕迹。随着锯齿越来越深人物体,一开始的角度就会变成凹槽的墙,而锯点则成为凹槽的底, 就像壕沟一样。如果还没把骨头切开,锯齿就歪掉了,或是不小心移位,就会在骨头上留下同样的沟状伤痕。这就是错伤。从错伤里,可以找到各种线索。它的宽度 是由锯齿的宽度决定,它的形状也各有特色,锯齿可能会在沟槽墙上留下记号。”
“那如果一口气就把骨头锯断呢?”
“就算一次把骨头锯断,也可以在最后断裂面的突起部位找到相当于沟槽底部的痕迹。此外,在锯点表面也可能找到锯齿留下的痕迹。”
我重新拿出伊莉莎白的桡骨,在断裂面找了一处错伤,架在电子显微镜下,调整好光束。
“在这里,你看。”
他靠过来,俯身凑近观视孔,调整了一下焦距。
“有了,我看到了。”
“看看那个锯面底部。你看到什么?”
“有很多凸起。”
“没错。那些凸起是‘骨岛’,那是锯齿变换不同角度造成的。这种现象叫做‘滑刃’。”
他的头从观测孔抬起来,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他的眼睛被观测孔的圆洞印了一圈红痕,使他看起来就像刚把蛙镜摘下的游泳选手。
“当第一个锯齿切人骨头时,会试图抓出一条直线,好让后面的锯齿跟进。当第二个锯齿切入时,也会做同样的动作,但往往因为银子不稳定,而抓出 第二条线。就这样,每个锯齿切入时都歪掉,因此作用在锯片上的力量便不停变换角度。结果,在槽底就会形成来回滑动的痕迹。锯齿越多,锯片就越容易滑动。会 造成这么宽的痕迹,是因为锯子已经脱离中线,才会有凸起的骨岛。”
“所以这些痕迹使你认定锯齿是有角度的。”
“完全正确,这些痕迹告诉我的还不止这些。从锯齿改变方向的距离,可以算出锯齿彼此之间的宽度。凸起的岛状物代表滑刃的最宽点,岛与岛之间的距离则相当于两个锯齿间的距离。我再让你看一样东西。”
我取回桡骨,换上一根尺骨,将腕部末端的切面放在显微镜底下。
“你看到在切面上如波浪般的纹路吗?”
“看到了,好像洗衣板一样,只不过有点弯曲。”
“那个叫做‘波纹’。锯片滑动的结果,会在沟状切痕的墙上留下如波浪的峰谷,就像在底部留下岛状突起一样。墙上和底部的峰岛状突起是滑动的广点,谷底和底部狭窄的部分则是滑动的起点。”
“所以你可以测量这些峰谷的间距,就像你量岛与岛之间的距离一样。”
“没错。”
“为什么再往下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滑动几乎都发生在刚锯下或快锯完的时候,那时候锯片松动,尚未嵌入物体中。”
“有道理。”他抬起头。脸上的蛙镜痕迹又回来了。“那方向呢?有何意义?”
“是锯片拉或推的方向?”
“有差别吗?”
“施力的方向可以看出锯子是在拉回或推出时切开物体。欧美制的锯子大部分都是在推出去时锯开物体,而一些日本制的锯子则是在拉回时;有些则两面都能锯。这当然有差别。”
“你看得出来吗?”
“当然。”
“那你看出了什么吗?”他问,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看着我。
这个问题得花点时间回答,我先揉揉背部,然后伸手拿起写字板。我浏览了一下刚才的注记,找出适合的资料。
“伊莉莎白·康诺的骨头上有许多错伤。沟状切痕的宽度是0。05寸,每道错伤底部都有波纹和岛纹,都可以量出来。”我翻开下一页:“有一些脱落碎片。”
他等我解释,但我并没有再说下去,于是他便问:“什么意思?”
“我想,这把锯子是手动的,锯齿的密度大概是10。”
“密度?”
“每寸的锯齿数目。换句话说,锯齿的间隔是十分之一寸。锯齿的形状类似凿刀,是推出时锯开物体的。”
“我明白了。”
“锯片有明显滑动情形,也有许多脱落碎片,但是锯片似乎切锯得很快。因此,我想这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