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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骨头在说话-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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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她把号码给了我。 
“弗提耶现在入在什么地方?” 
“档案只记录到1988年,你要那时候的地址?” 
“要。” 
我拨了号码,听着远从蒙特娄岛北端传过来的电话响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布兰纳,镇定点。我想着要说些什么。 
“品诺医院,请问有什么事吗?”女孩子接的电话。 
“我想找拉培里耶医生。”但愿她还在这边工作。 
“请稍候。” 
谢天谢地!她还在。我被保留在线上,接着又有一个女孩子拿起电话,再问了我一次。 
“请问你是哪位?” 
“布兰纳博士。” 
又是一阵沉寂过后,终于有人接起了电话。 
“拉培里耶医生。”又是女人接的电话,声音听起来像是累了,口气有点不耐烦。 
“我是唐普·布兰纳博士,”我说,不让对方听出我颤抖的声音,“任职法医研究室,主攻人类学。过去几年来,蒙特娄地区发生一连串的杀人案件,我是参与调查工作的成员之一。我们认为你以前的一位病人涉有重嫌。” 
“喔?”有所提防的样子。 
我向她说明专案小组侦办的情况,然后问她是否可以提供一些有关里欧。弗提耶的资料。 
“布……布兰纳博士是吧?布兰纳博士,你也是知道的,我不能光凭你一通电话,就跟你讨论起病人的病历。未经法院许可,这等于是犯了泄密罪,是有反职业道德的。” 
冷静一点,你早就知道会得到这样的答复。 
“我了解。法院的公文随后就到,不过情况紧急,我们只好先打电话向你请教,实在没有时间再耽搁了。医生,在这个节骨眼上,有没有法院的公文, 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拉培里耶医生,妇女同胞的生命正受到严重的威胁。她们惨遭杀害,连死后都不能留个全尸。凶手行凶的手法非常残忍,他会肢解被害人的尸 体。我们认为他对女人充满恨意,而且非常狡诈,他杀人是有预谋的。我们认为他很快又会进行他的杀人计划。”说到这里,我咽了一口口水,因为恐惧而口干。 “我们怀疑里欧·弗提耶可能涉案,因此希望能借重你的专业判断,好做为我们办案的重要参考依据。依你对里欧·弗提耶的了解,他是否具有这种倾向?有关他的 资料记录,文书作业正在整理当中,可是如果你还记得这个病人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提供我们第一手的讯息,搞不好因为这样就救了一条人命。” 
我又裹了一条毯子在身上。我不能让她从声音中听出我在害怕。 
“我实在没办法……” 
我身上的毯子滑落下去。 
“拉培里耶医生,我有一个小孩。你呢?”我故意激她。 
“什么?”她果然有了反应。 
“茜儿·托提尔才16岁,他竞活活把她打死,还将她分尸,然后丢在垃圾堆里。” 
“天啊!” 
我虽然从来没有见过拉培里耶医生,可是听她讲话的样子,我却可以想像得到她是怎样的一个人:中年妇女,脸上深深刻着梦想幻灭的痕迹。她虽然还 在这个制度底下工作,可是早已失望透顶。社会已经处于疯狂脱序的边缘,不幸的事件一再地上演,而这个制度还搞不清楚状况,更别说是去加以遏止了。有人沦为 帮派的受害者,有的青少年两眼空洞,手腕流着血;有些婴儿被烟头烫得满身是疤;有些胎儿一身血水,浮在马桶里面;有些老人孤苦无依,饭没得吃,大小便也无 人料理,只好终日与屎尿为伍,有些女人被打得鼻青脸肿,还得苦苦哀求。她也曾有心要为社会做点事,现在却只剩下满腔的无奈。 
她可是宣过誓的。为何而宣?又为谁而誓?她现在正陷于两难之中,就像当初理想与现实的交战。我听到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1988年,法院裁定里欧·弗提耶必须到这边接受半年的辅导治疗。当时我正是他的主治心理医生。” 
“你还记不记得他?” 
“记得。” 
我的心跳个不停,等着听她讲。我听到她喀晤一声,打开打火机的盖子,接着又盖了回去,然后深深吸了一口烟。 
“里欧·弗提耶拿台灯打他祖母,于是就到这边来报到。”她话讲得短,很小心在处理这件事。“老妇人一共缝了一百多针,可是并不想控告自己的孙子。半年的期限一到,我建议他继续留下来接受治疗,可是他不愿意。”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子,想着该怎么说比较好。 
“里欧·弗提耶眼睁睁看着母亲死掉,而他祖母却在一旁坐视不管。此后。他就由祖母带大,这让他在内心极端地否定自己,导致日后无法发展出正常的人际关系。 
“里欧的祖母常会对他严加惩罚,可是一旦他在外面闯了祸,反而一味加以袒护。等他到了十几岁的时候,他的行为举止已经透露出反常的讯息。他的 认知观念已经严重走样,而且控制欲非常之强。他观念偏激,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应该的,而一旦行事受挫,他就会展现出他那种过度自恋的性格,进而想办法 发泄他心中的恨意。 
“由于人格不健全,里欧总是有股想要掌控不可的迫切心理。他对祖母的感情是又爱又恨,他与社会的关系又日渐疏远,于是就越来越沉溺于自己的 幻想世界里头。久而久之,他便发展出种种的防卫机能:否定一切,自我压抑,而且具有浓厚的主观意识。因此,不管就情绪管理方面,还是就人际关系的处理方面 来看,他都是一个非常不成熟的人。” 
“照你看来,他是否会做出我刚才描述过的行为?”想不到我的语气竟然是这么平静,其实我的内心正翻腾起伏不已,一想到女儿的处境,我简直吓得魂不附体。 
“在治疗他的那段时间里面,我发现他的幻想已经是根深蒂固,而且是极其负面。他甚至有性暴力的倾向。” 
她停了下来,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依我看,他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你知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 
“自从他离开医院以后,我就再也没跟他联络过。” 
正当道别之际,我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里欧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堕胎不成,死在密医的手上。” 

挂了电话以后,我的脑袋就跟跑马灯似的,转个不停。我手上有一个人名。里欧·弗提耶跟葛丽丝一起工作,他可以在教堂里面自由进出,他还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可是那又怎样? 
忽然,外头响起一声轻雷,屋里亮起一道紫光。我推开落地窗,往外头望去。天上乌云密布,天色整个暗了下来。风向也改变了,空气中的湿度越来越浓,随时就要下起雨来。外头的柏树被风吹得前摇后摆,地上的落叶也跟着旋舞了起来。 
我忽然想起以前办过的一件案子。聂莉·亚当斯,五岁,失踪。我是看新闻得知这个消息的。新闻报道她失踪的那一天,也曾经下了场大雷雨。那天晚 上,我安躺在床上,心里头却想着她的事。外头雷雨大作,而她是不是一个人在外,心里感到无比的恐惧?六个礼拜过后,我验明了她的身分,而她却只剩下一颗头 颅和几根肋骨。 
求求你,凯蒂!求求你赶快回来! 
别再胡思乱想了!打电话给莱恩。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墙上又亮起了于阵闪光。我赶紧把门关上,栓上门日,走到一盏灯前面。我开了灯,可是灯竟然不亮。布兰纳,你忘了定时开关,时间是定在八点,现在还太早。 
我把手伸到沙发后面,然后拨了开关的按钮,结果灯还是没亮。于是我就沿着墙摸索前进,拐过墙角,然后进了厨房。厨房的灯也没反应。我开始起了 疑心,步履蹒跚地走过了大厅,进了卧房。墙上的时钟没有亮光,根本就没有电。我呆立了一会,脑袋在想着这是怎么一回事。是闪电的关系?还是电线被吹倒的树 枝压断? 
屋子静得有点诡异。我闭上眼睛聆听。少了电器运转,整个空间却杂音四集。我听到外头的风雨声,又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接着,我突然听到轻轻的喀喀一声。门关上了?是博蒂?在哪?另一间卧房? 
我走到窗边一看,整条街灯都亮着,得麦松纳夫街的公寓里头也是一样。我回头往大厅跑去,来到院子门边。从雨中望去,左邻右合的窗子里头也都亮 着灯光。就只有我!只有我一家没电!接着我才想到一件事:在我打开落地窗的时候,警报并没有响。房子的保全系统失灵了!我赶紧一把抓起电话。 
电话竟然没有声音。 
四十一
 

我放下电话,两眼往黑暗的四周扫了一遍。虽然没有发现有人,可是我却感觉得到屋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我全身发抖,神经紧绷,脑子里思绪纷杂,不知道该采取什么行动。 
镇定点,我告诉自己。从落地窗冲出去,冲到院子里。 
可是篱笆门锁起来了,钥匙在厨房里。我心里估量着围笛的高度,不知道爬不爬得过去?就算爬不过去,至少是在外面,总有人会听到我喊救命。真听得到?外头风雨那么大。 
我全神贯注地听着四周的动静,心脏在胸口猛跳,就像飞蛾在纱窗上扑翅。我整个脑子乱哄哄的,一下子想起玛格莉特,一下子想到康丝妲,还有其他的被害者。我想着她们遇害的画面,喉咙被割破,双眼翻瞪,死不瞑目。 
布兰纳,赶快采取行动。快走!不要待在这边等死!可是,一想到凯蒂,我的心又乱了。我走了,凯蒂怎么办?凯蒂要是回来的话,岂不落入他的手中?不对,我这样告诉自己。她习惯主动操控,不会盲目地等待。她会自行消失,重新计划下一次的行动。 
我咽了咽口水,痛得差点叫了出来。我身体很不舒服,心里又害怕。我决定逃走,只要冲过去把落地窗打开,跑到雨中去,我就自由了。我感到全身僵硬,每一 条肌肉都绷得紧紧的,下定决心往落地窗跑去。我绕过沙发,来到落地窗前,一手握住门把,另一手去拉门闸。我发烫的手指一摸到金属部分,马上感觉到一阵冰 凉。 
此时,不知道从哪里伸过来一只手,掩住我的嘴,把我整个人往后拖。我的头紧紧抵在他坚硬如石的身体上,嘴唇和下巴都被挤歪了。这只手捂住我 的嘴,我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觉得这只手异常地平滑。我从眼角看到金属的亮光,有东西抵在我右边的太阳穴上面,感觉起来冰冰凉凉的。恐惧就像广播频率中的 白色杂音一样,彻底撼动了我的心神,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布兰纳博士,我们今晚干脆来约个会如何?”他说的是英语,可是带有法国腔,声音低沉柔和,听起来好像在念情歌里面的歌词。 
我扭动身体,挥着手臂,拼命想挣脱他,可是他箍得很紧,我根本动弹不得。 
“嘿,不要这样。不要反抗。今晚你必须跟我在一起,没有别人,就只有我们两个。”他把我抱得死死的,我的颈于可以感觉得到他的体温。他的身体也跟手一样,既光滑又密实,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我已经惊慌过度,完全无计可施。 
我没办法思考,也说不出话来。我不知道是该求饶,继续反抗,还是跟他好好讲讲道理。他捂住我的嘴巴往后扳,我的头连动都动不了。他的手把我的下嘴唇挤到牙齿上面,我口中尝到鲜血的味道。 
“没有话说?好吧,我们等会再好好谈谈。”他一面说着,一面润了润嘴唇,然后又用嘴唇在牙齿上面磨来擦去。 
“我有东西要给你,”我感觉他的身体在扭动,然后他就把捂住我嘴巴的那只手拿开。“一个礼物。” 
我听到一阵滑溜的金属声,他又把我的头往后拉,接着就拿那东西在我的脸上和颈子上划来划去。只感到一阵冰凉。在我还来不及反应之前,他手臂突 然用力一勒,把我整个人拖着走,拖到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那地方突然亮起一阵光,而我已经被铁链勒得几乎窒息,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在这个时刻,我 只有任他摆布,随着他的动作来品尝我的每一分痛楚。 
他稍微松了一下手,接着又用力拉着铁链。铁链扼伤了我的喉咙,扯歪了我的下巴,也把我的脊椎给扭伤了。痛楚难以形容。 
我双手在空中乱抓,人就要喘不过气来。这时,他突然拖着我的身子转过来,抓住我的双手,用另外一条链子缠在我的手腕上面。接着他用力把链子勒 紧,拉去和颈上那条扣在一起,使劲一拉,把两条铁链都高举过头。我的肺里头仿佛有一把火在烧,而且脑部严重缺氧。我拼命不让自己晕厥过去,眼泪不停地滴落 脸颊。 
“啊,会痛是吗?对不起。” 
他把链子放低,我那被勒紧的喉咙终于又接触到空气。 
“你看起就像是一条被吊起来的大鱼,嘴巴不停地吸着空气。” 
我现在就跟他面对着面,他的眼睛距离我的不过几寸而已。由于疼痛未消,我并没有露出什么样的表情。眼前虽是一张人脸,可是却是一张禽兽的脸。他的嘴角微微颤动着,心怀鬼胎地奸笑着。过了一会,他就用刀尖在我的嘴唇上面画着圈圈。 
我的嘴巴又干又渴,想要出声,舌头却不听使唤。我咽了咽口水。 
“我想……” 
“闭嘴!给我闭上你的鸟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对我的看法。我知道你们大家都是怎么想的。你们一定都认为我是个变态,最好赶快从这个世上消失,对不对?可是事实上,我跟大家都是一样的。而且我现在可是处在上风。” 
他把刀握得非常紧,连手都在发抖。在幽暗的门厅里头,这只手看起来就跟鬼魅一样苍白,鼓起的指关节显得又白又圆。外科手术用的手套!那就是我刚才闻到的味道。这时刀刃已经划进我的脸颊,我感觉到有一股暖流从下巴滴了下来。我已经是完全绝望了。 
“布兰纳博士,等一下你就会把衬裤脱掉,你会非常需要我的。不过在这之前,我有点事情想先问问你。我叫你说,你才能开口。” 
他重重地喘着气,鼻孔一阵苍白。他用左手玩弄着铁链,把链条一节一节地缠在手掌上。 
“现在你告诉我,”他的语气又缓和了下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他露出冰冷又凌厉的眼神,就像某种中生代的哺乳动物。 
“你认为我是疯子?” 
我没有出声。雨点打在他身后的窗子上。 
他拉了铁链,把我拉近他的身边,脸对着脸。他的气息吹散了我皮肤的汗水。 
“担心你的宝贝女儿?” 
“你知道我女儿些什么事?” 
“布兰纳博士,我对你的一切可是了如指掌。”他的声音又低沉温柔了起来,好像黏稠的糖浆。我只觉得仿佛有恶心的东西在我耳边蠕动。我痛苦地吞着口水,一方面想开口说话,可是又伯激怒他。他的情绪就像狂风中的吊床,剧烈摇摆不定。 
“你知不知道她在哪里?” 
“大概吧。”他又拉起铁链,不过这次他并没有突然用力,而是慢慢地把我的下巴拉到最高,然后反手拿着刀,慢慢地在我的喉咙上面划过。外头忽然打起闪电,他的手也猛力一拉。“够紧吗?”他问。 
“求……”我说不出话来。 
他把铁链放松,好让我把下巴放低。我咽着口水,深吸了一口气。我的喉咙痛得像火在烧,脖子也有瘀伤,而且肿了起来。我举起手去揉它,可是他马上拉住我手腕上的铁链,把我的手扯了下来。他的嘴巴又是一阵唇齿交磨。 
“没有话说?”他瞪着我看,两颗瞳仁又黑又大。他的下眼险也跟嘴唇一样微微颤动着。 
在惊恐之中,我忽然想着,不知道其他被害者是怎么度过的。不知道戈碧当时是怎么度过的。 
他又把铁链高举过我的头,然后开始慢慢地施压,就像小孩子在凌虐小狗。一个有杀人怪癖的小孩。我想起阿莎。我想起戈碧身上的伤痕。约翰说了些什么?我要怎么运用它? 
“求你行行好。我想跟你谈谈。我们为什么不找个地方喝一杯,然后……” 
“贱女人!” 
他突然用力一扯,我身上的铁链一下子缩得紧紧的,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本能地举起手来,一双冰冷无用的手。 
“谁不知道布兰纳博士不喝酒,你想骗谁?” 
虽然泪眼朦胧,我还是看得到他的眼睑跳动得很厉害。他已经到了发作的边缘。啊,上帝啊!救救我! 
“你跟其他人都一样,把我当成傻子,是不是?” 
这时我的脑子只发出两样讯息:逃走!去找凯蒂! 
他抓着我的时候,外头狂风呼啸,雨水不停地打在窗子上头。我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汽车的喇叭声。我闻到他的汗水和我的汗水交混在一起的味道。他那双眼睛,因为发狂而变得呆滞,此刻就映在我的眼前。我吓得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寂静的卧房里面忽然有东西闯了进来。他暂时停下了动作,眼险一阵收缩。博蒂突然出现在门口,低吼着。弗提耶把视线移向那团白色的影子,我的机会来了。 
我抬起朋来,狠狠地朝他两腿之间踢去,这一踢掺杂了我所有的恐惧和仇恨。我用外腔重重地踢了他的下体,他当场弯下腰去,痛得大叫起来。我把他握在手中的铁链扯掉,转身便往大门跑去。我惊魂未定,只知道要往前跑,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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