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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未一边想着一边心慌地转头回来，余光却冷不丁瞥到，温有衣坐在马车里的对面坐榻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紧紧握着的乌拉尔的手，面无表情，却仿佛能够感觉得到他眼底的寒意。
如未：“”
她在心里把所有能想到的幼稚词汇都往温有衣身上伺候了一遍，才不得不放开了乌拉尔的手。
第990章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66
她在心里把所有能想到的幼稚词汇都往温有衣身上伺候了一遍，才不得不放开了乌拉尔的手。
跟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吃醋，亏他也吃得下去！
见如未放开了乌拉尔的手了，温有衣才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如未知道乌拉尔和她一样都想得到解答，尽管如未隐约猜得到，温有衣大概是要带她离开南戎
果不其然，温有衣如实道：“我在索河城留了一处院子，你先在那里住些时日，等我打完仗就过去接你。”
如未低下了头，抿了抿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问他才好，因为无论是怎么样的问，对自己而言都是致命的伤害。
你要去攻打我的国家吗？
你是不是要跟我的哥哥在战场上见面？
如未一句话也问不出口。
但正当她沉默不语的时候，乌拉尔却忍不住抬起头望着温有衣问道：“你是不是要跟南戎打仗？”
温有衣淡淡地点了头。
乌拉尔从马车上站了起来，目光坚定又决然：“那我不能跟你走了，父王虽然逝世了，但我依旧是南戎的一份子，我虽不能上战场杀敌，却也不能跟敌国的人走了。”
温有衣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根本没有要劝他的意思，便开口对马车外的车夫道：“停车。”
马车猛地停了下来，乌拉尔又是站在马车上跟温有衣说话的，冷不丁一下子往前扑倒，摔在了温有衣脚下，吃痛地叫了一声。
如未赶紧过去把乌拉尔从他脚下拉了起来，抬头很生气地瞪着他喊道：“温有衣你干什么！”
“不是他自己不肯跟我们走吗？”温有衣冷笑了一声道。
如未气呼呼地：“他一个孩子能懂什么，你现在把他放下车，放任他被南戎的人追杀吗？”
“既然知道南戎的人不会放过他，就不要在这时候逞能。”温有衣平静至极地开口道。
如未觉得自己没法跟他沟通下去了，把乌拉尔带回方才的坐榻上坐下，冷静下来跟乌拉尔道：“乌拉尔，你听我说，只要心里的赤子之心永不磨灭，做什么都是忠诚，但如果你现在下了马车，你只会白白送死，那样一点也不值得，你明白吗？”
“可是，父王的王朝要殁了对不对？”乌拉尔一边掉泪一边哽咽地问道。
如未回答不上来，也没有办法去回答，她除了抱着乌拉尔，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南戎这次的对手是强大的北国，不管哥哥再怎么厉害，也只会是以卵击石罢了
但是自古以来，一直都是恃强凌弱的道理，南戎若是不招惹北国，晟千墨尚且会看在过去先王和她哥哥的份上不动南戎，但事实上就是南戎先出了手，她听到的消息是，南戎已经在索河城外的边界地带多次蠢蠢欲动，最终才让北国忍无可忍地出了手。
天快亮的时候，终于快马加鞭赶到了索河城内。
彼时乌拉尔已经哭累睡着了过去，如未本想抱乌拉尔下马车的，
第991章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67
但是温有衣就用眼神淡淡地打量了她一眼，如未讪讪地，瞪着他小声抱怨：“你那什么眼神”
温有衣没跟她说话，径自把人从马车上扛了起来，下车。
“你小心点”如未紧跟着他身后下了马车，然后听到温有衣的声音淡淡地从面前传来，“我想我还没恶毒到要对一个孩子下手。”
如未就忍不住在他身后小声嘟囔着道：“那你还跟一个小孩子吃醋呢”
温有衣是忽然顿住了脚步，跟在她身后的如未也就冷不丁撞上了他的后背，捂了一下额头，温有衣不紧不慢地转头回来，平平静静地看着她道：“我想没一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跟别人成亲，哪怕这个人是一个孩子。”
如未顿时就羞红了脸，呐呐地：“谁谁是你女人了”
温有衣直勾勾地盯着她，直言不讳地道：“跟我睡过了，不算也得算。”
尽管温有衣待人处事上一直都很谦卑有礼，不然那十年里他也不会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处处让着如未，可如今不一样了，有的事情他可以纵容着如未，但在涉及她这个人的归属上，温有衣古板又固执地认定了她是自己的，是任何人都不能染指的。
换作是从前，如未又哪里想得到温有衣这个人会跟她说这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如未面红耳赤地瞪了瞪他，绕开他径自往前走了，但走到了院子门口，发现门是上锁了的，又只好干巴巴地等他走过来了。
因为温有衣还扛着个孩子，如未没好气地主动伸手，“钥匙呢？”
温有衣明明可以腾出一只手来取钥匙给她，但他偏不，温有衣开口道：“别在我腰间。”
如未愣了一愣，倒也没多想什么，只好上手去摸了摸他的腰，但是摸了没两下就听到温有衣说，“当着孩子的面，你悠着点。”
如未动作顿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抬起头满脸羞恼地瞪着面不改色的温有衣，恨不得当场踹他一脚，但到底还是忍耐了下来，把他腰间上的钥匙扯了下来，动静很大地开门，开完门以后就进屋去给乌拉尔找房间了。
然而温有衣却似乎猜得到她的动图，未等她去找房间，便给她指了方向道，“小孩睡里院的房间。”
如未循着他指的方向一看，还真是隔了墙又隔了好几道走廊。
等把乌拉尔安顿好后，温有衣便带她进了她住的房间，如未只是大概扫了几眼，便知道温有衣真的已经提前准备她的后路有一段时间了
如未心里一时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发了好一会呆，忍不住回头去看温有衣，神色有些难受，这会儿也顾不得跟他闹腾了，咬了咬唇，抬头问道：“等国王发现了我和乌拉尔不见了，他不会放过我哥的。”
“眼下不存在他会不会放过你哥这样的选择。”温有衣看着她平静道。
“为什么”如未有些不明白温有衣的意思。
第992章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68
“南戎能派出去迎战的大将只有北尔，国王不会在这时候拿他如何。”
闻言，如未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抬起眸，仿佛扑闪着希望的光，有些殷切地望着温有衣，欲言又止地：“那那你到时候能不能”
“不能。”温有衣很冷静沉着地打断了如未的话，“在战场上，我首先是一个军人，我不会放过战场上任何一个敌人。更何况，我了解北尔的铁血性情，在这件事上，他会为南戎血战到底，不会退缩。如未，换成我是你哥，我一样不需要被同情。”
如未这时候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大道理，眼泪一下子流下来，望着他喊道：“可是他是我如未的哥哥！我跑出来了，那我哥呢？温有衣，你要杀死我哥哥吗？！”
温有衣沉默住了，抿着薄唇，情绪很沉重地看着如未，过了片刻，终于还是伸出了手，要替她擦泪。
但伸出去的手还未来得及碰到如未的脸颊，便被如未抬手拍掉了他的手，如未汹涌地掉着泪，狠狠地瞪着他一边哭一边大声说：“温有衣，你敢杀了我哥，我跟你没完！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我答应你，我不会对北尔出手，但你要明白，即便我不杀他，他也是必死。”温有衣垂眸淡淡地道。
如未听到他这样说，张了张微微抖颤的嘴唇，乱了呼吸，也快要喘不上气来，她忍不住哭道：“你胡说！我哥哥向来骁勇善战，他才不会死！”
她倔强地冲温有衣哭喊，心里却比谁都明白，哥哥就要死了
不是死在北国的手上，而是被自己的国家逼上了死路
这一场鏖战，他必须打
可为什么是哥哥
又为什么是温有衣
如未无法接受，她不能接受。
如未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温有衣，一边亲吻他一边哭着哀求他：“有衣你别去，求求你了，就像救我出来一样，你救救我哥，我不想要我哥死”
更不想看到是温有衣和哥哥厮杀
温有衣缓缓地闭了闭眼眸，低头看着近在咫尺却泪流满面的如未，轻轻地吻去她眼睛上的泪水，捧着她的脸颊，凝注着她泪眼模糊的双眼，缓沉地开口道：“如未，我试过，我就是知道你放不下你哥，所以我找过北尔，他跟我说誓死，捍卫南戎。”
那一句话一说出口，温有衣就明白了，北尔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苟活于世。
这是他自己的忠诚，是不论遇到了多大的艰难，都要誓死捍卫住自己的信念，哪怕这份信念根本不堪一击。
但是温有衣敬佩这样的北尔。
就连晟王也给他下了命令，只要北尔肯走，他随时能帮助他离开南戎。
但北尔并不答应。
只叹息他这样大的心，南戎却容不下他。
而北国要顾全大局，便不能只顾着小仁小义。
南戎只能被灭亡。
如未的手，慢慢地松了下来。
眼里的光芒，忽暗忽明，仿佛是飞蛾扑火，瞬间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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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3。第993章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69
她不能去怪温有衣如何，因为这是哥哥自己选择的路，只是那条路不给他留下任何的后路。手机端 vodt
温有衣离开的那一夜，如未坐在屋顶，遥望远方，天没有星星，尚且平静的索河城，和一去不返的军队。
硝烟起，索河城终于苏醒。
如未抱紧了自己，一边哭一边喊着哥哥。
前半生，如未之所以肆意，是因为有个所向披靡的哥哥替她抵挡这世所有的凶险苦难，她从不用去害怕自己会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如今，离她很远很远的地方，硝烟滚滚，她知道这一夜过后，她会失去她的哥哥。
如未唯一的亲人，没有了。
乌拉尔在院子里抬起头望着屋顶的她，很不安地问：“如未姐姐，你为什么哭啊？”
如未看着乌拉尔，很艰难地对他露出一抹笑容：“乌拉尔，过了这晚，再无南戎。”
作为曾经辉煌过的一个小国，却终究还是要落得被灭亡的下场。
她难过的不是国家的灭亡，难过的是哥哥死在自己的忠诚之下。
再没有这更让人觉得难过的了。
听到如未的话，那一瞬间，乌拉尔缓缓地跪倒在地，匍匐在冰冷的地，冷风呜呜地刮来，将小孩压抑的哭声吹得断断续续的。
气氛陷入许久的压抑之，风是凄凄冷冷的，这夜色深寒一片，仿佛要把所有的人都笼罩在这样的阴霾。
过了许久许久，乌拉尔从地起来，小家伙的眼盈着泪水，尽管是那样难过的神情，却透着倔强和坚定，他望着如未，很用力地开口问道：“如未姐姐，我该做什么我以后，要做什么，才对得起父王”
风还在发狠地灌来，如未从屋顶站了起来，站得很高，便更加清楚地看到远方的硝烟火光，是那样绚烂耀眼，又是刺目无的。
是她从小打大明白的道理，有硝烟的地方，会有人不停地死去。
所以这一刻，如未看着远方的硝烟，便更加明白，有人在死去。
听到乌拉尔的话，如未转头回去，平静地俯视着乌拉尔好一会，却终究是从口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借着院墙的高度慢慢地下了屋顶，乌拉尔见她要下来，揉了揉眼睛，便过去院墙那边等她下来。
若换作是去年的如未，这时候她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地很帅气利落地从院墙跳下来，但这一次，她摔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痛得眼角的眼泪一下子飙了出来，她叫了一声，仿佛是摔疼了的，又仿佛是在发泄她自己的情绪。
乌拉尔前去搀扶她，“如未姐姐，你怎么样了？”
如未自己也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很努力地对乌拉尔挤出来一抹笑容，开口对他说：“这世这样大，从来不会放弃每一个努力的人，只要你好好活下来，去念书也好，去习武也罢，总有一样是你的出头之日。”
乌拉尔很不确定地看着如未：“我可以吗？”
994。第994章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70
“当然可以啊。”
如未给了乌拉尔自信心，可自己的心底却仿佛是此崩塌了
她找不到属于她自己的支点，于是不管是想什么做什么都变得很艰难。
这一场战争，因为实力的悬殊，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是几日的工夫，她便从索河城百姓的口得知，晟军已经凯旋而归了
索河城百姓一片欢呼，打了胜仗，并且将骚扰边关数月的南戎灭亡，对于索河城百姓而言，无疑是年前最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如未高兴不起来，她每一日都在等，等着温有衣回来。
她在等一个属于如未自己的迹。
三日后，晟军的军队往返索河城，并且在城外驻扎了下来。
如未等了数日，终于听到了院外传来了马声，她迫不及待地主动跑出去开门，迎面进来的是一身军装的温有衣，说不是强烈的想念还是害怕，如未跑过去扑进了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哽咽地开口：“你回来了”
温有衣低头抱紧了她，抵蹭着她的头发，按着她后背的手有些用力，但却是沉默的一言不发。
温有衣什么也没有说，至少这样沉默地抱着她，这让如未的心里一点点地慌乱那种不安蔓延着她的身心，在她尽管知道结束会是什么的情况下，依旧还是害怕。
可她却还是要鼓起勇气，从他怀里抬起头，望着他开口问道：“我哥呢”
温有衣看着她，沉了沉呼吸道：“如未，我们先进屋。”
如未执拗地抓着他的手臂，很倔强地望着他说：“在这里，我想知道。”
短暂的沉默过后，温有衣垂下眸，淡道：“南戎军旗倒下的那一刻，北尔自刎了。”
这是属于北尔的执着，是哥哥心的信念
他曾经用大大小小的道理教育她，他告诉过她，只要南戎不倒，他不会倒下去
他做到了。
他在南戎军旗倒下以后，终于也倒下了。
不给敌人任何可怜他同情他的机会。
这是意想之的结果，如未却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哭得泣不成声。
悲伤早已蔓延，只是到了温有衣回来亲口告诉她的这一刻，如未才清清晰晰地感觉到，心里有多痛，又有多么的难以接受。
死去的那个人不是别的什么人，是她如未的哥哥，是从小护着她长大的北尔大将军
他死在自己的手。
如未不知道自己在发泄什么，她很用力地打着温有衣的身，一边打一边哭，可饶是如此，却依旧无法抹去她心的绝望。
温有衣何尝不知道她心里会有多难受，他抱紧了如未，任凭她打着自己，缓缓地开口道：“我告诉他，你好好地活着，你在等他回来”
如未的哭声戛然而止，泪眼凝噎地望着温有衣，又绝望又期待地等着他的下。
温有衣低笑了一声，也不知是有多压抑无奈地语气，继而缓缓道：“北尔大概真的是个傻子，他说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你这个妹妹。”
995。第995章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71
温有衣低笑了一声，也不知是有多压抑无奈地语气，继而缓缓道：“北尔大概真的是个傻子，他说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你这个妹妹。 ”
“他对我说吾唯一所愿，烦请你照顾好吾妹！”
甚至都不给温有衣回答的机会，北尔便在说完这句话过后，拔剑自刎了。
温有衣是亲眼看着北尔自刎的，那样惨绝的一幕，他所幸没被如未所看到，他希望如未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一幕有多教人心痛。
如未紧紧地闭眼睛，眼泪不停地掉下来
又那样用力地抓紧了温有衣的手，试图找到一丝一毫的支撑点，可整个人都是溃不成军的。
她甚至忍不住哭着喊道：“放心不下我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能毫不犹豫地离开我”
如未的绝望，说是天塌了也不为过。
她知道哥哥会死在战场，可当她真的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又彻底地没了希望
她在前些天还能用哥哥告诉过她的那些大道理去告诉乌拉尔，叫他要好好的活下去，而这一刻，她却连自己要怎么活下去都不知道。
如未从小到大的依靠，说没没了
从此以后，如未再也不会有哥哥了。
温有衣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如未都听不进去，却还是要抱紧着她，一遍一遍地缓沉地跟如未说，“如未，还有我，我会陪着你，这辈子都会陪着你。”
如未只是哭，什么都没办法听进去，哪怕温有衣说得再怎么情深意重，她都听不进去。
她仿佛是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在这一天流干，难过着，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