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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听起来很让人难过。
她说完以后，也感觉到语气的压抑了，又轻轻地摇头说：“也不是，特别想。”
“半夏……”
“将军，我好困。”
她没有给他往下说的机会，很慢很慢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不想再说话了。
林半夏是真的困倦了，躺下来没多久，就缓缓的睡着了过去。
她做了几个断断续续的梦，梦里的自己好像呆呆傻傻的，总是一个人站在同一个地方，一站就是好半天不动。
但每一次梦到了最后，都是何若槿与她对视着下达的那一声命令——
一个，也不留。
她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
林半夏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精神头不太好，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了好一会，又摸了摸手腕。
很疼。
是清醒着的。
何若槿找了大夫过来给她看病，又给她做了药膳，林半夏很配合他，他说什么她都听，等她做完了他要她做的事情，林半夏才找到了跟他谈的底气。
“将军，我能回家了吗？”
何若槿盯着她温软平静的眸子看，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开口问道：“半夏在这里，待得很难受吗？”
林半夏没有犹豫，轻轻地点了头。
而何若槿仍旧盯着她，没有松开视线，很直接地继续问：“因为我，是吗？”
这一次，林半夏垂下了双眼。
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但何若槿却看得分明，林半夏的的确确是……不想看到他了。
过了好半晌，何若槿才收回目光，眯了眯眼眸，似乎是长出了一口浊气，缓声说：“我知道了。”
他并没有马上给她一个准确的答复，还是一如既往默默地帮她换药。
在帮林半夏拆开手腕上的纱布时，林半夏轻轻按住了他的一两根手指，
第2327章 愿作你眼底的星火221
她低垂着的眼睫毛有一点轻微的发抖，却还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我自己换吧。”
他却盯着林半夏，很缓慢又很认真地说：“半夏，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每一日，都在看你手腕上的伤口，我甚至数的清，你手腕上……”
然而，何若槿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半夏冷不丁开口打断了他，“将军，别说了。”
她很努力压制住声音的抖颤，声音很低很低，好像要低到尘埃里去，“求求你。”
她不想听，一点也不想知道。
林半夏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她有自己的自尊心，她一点也不愿意听他仔仔细细说给她听，她的手腕上现在有多少道伤口，有多么触目惊心的难看。
她一点都不想。
何若槿似乎沉默住了，握着她微微颤抖的小手，过了好一会，才低声说：“半夏，没关系的，我一点也不觉得它难看。”
“将军，我在意。”林半夏闭着眼睛说。
林半夏可以受得住她身上的伤有多重，多重都没有关系，她可以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偷偷地舔‘舐伤口。
但是手腕上的伤，是她毫无保留的爱被粉身碎骨的证据，她什么都守不住了，却还是想妄图守住这最后一点的自尊心，至少……不要当着他的面被他看到手腕上的伤痕，不要看到他眼里的怜悯，更不要看到他眼里其他的情绪。
于她林半夏而言，那不过都只是雪上加霜罢了。
她就这样一个人，她能够吞下所有的苦痛，也毫无怨言，因为从始至终，那些苦痛都是她自找的，但是她现在就只要一点点的尊严。
所以她按住他的手，不让他揭开。
即便她心里头再明白不过，揭不揭开，都不会影响到谁，她也就只是图个心里安慰罢了。
何若槿最终放开了她的手，他缓缓地说好。
何若槿起了身，让林半夏好好休息，他起身离开。
外头的风雪声肆虐着耳鬓，他想跃身上马的时候，脚底冷不丁一颤，整个人坠落下来，在冰冷的院外地面摔了下来，他按住了被摔痛的半只脚，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很迟钝地，舔了一下牙齿，尝到了腥甜的鲜血味道。
何若槿双眼眯着看向街巷的另一头，有茶铺热腾腾的雾气袅袅散开来，氤氲了眼底的凝聚点。
何若槿终于抬指抹了一下唇角，然后低头，看到了手指上深红的血。
何若槿盯着指尖上的血，直到雪花飘落下来，覆没了指尖，他用白雪揉没了那一点血迹，撑着冷冰冰的院墙，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似乎不死心，又上了一次马，再掉下来，又用尽全力，这回终于上了马。
握住马鞭的时候，他被冻红的手指有些微微发颤。
何若槿眼眶很红，却又强作镇静下来。
他去了一趟集市，他并不知道林半夏会喜欢什么，但还是给她买了很多很多她回去路上需要用到的御寒用品。
路过一家首饰铺时，又盯着铺名看了半晌，缓缓地想起了什么。
第2328章 愿作你眼底的星火222
他最终还是走进了铺子里。
老板娘问他想买什么，他想也没想，就咳嗽着说了两个字：“耳坠。”
老板娘笑了笑，领着他去另一边，“公子是给你夫人买的吧？”
何若槿轻轻地点头应了一声，“嗯。”
“夫人喜欢什么样款式的耳坠啊？”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公子没注意自己夫人平时喜欢戴什么样的耳坠吗？”
何若槿眯了一下眼眸，喉咙好像被一口鲜血染红，缓缓而艰难地滚咽而下，他只好说：“我自己选。”
他认认真真地挑选，想选一对好看的，想着林半夏戴上去会不会喜欢，挑选了很久很久，终于选好了一对耳坠。
那耳坠是一块鱼玉被分成两半，镶嵌着一颗圆润雪白的珠子。
老板娘告诉他，这对玉坠代表着夫妻连心，永不分离。
何若槿默默在心里念了一遍玉坠的含义。
老板娘笑着说：“公子若是告诉夫人这对玉坠的寓意，夫人心里一定会欢喜的。”
何若槿却苦笑了一声。
林半夏若是真的听到了这八个字，怕是只会觉得无比刺耳。
他让老板娘帮他包装好，他小心翼翼放进襟口里，生怕掉了。
他买的时候，就已经在脑海里想过林半夏戴上玉坠后的模样，但是回到院子里，看到了林半夏，他却攥紧了襟口，别说送给她了，他就连告诉她的勇气都没有。
换成是他，也不会信的。
他这样的行为，难道不就是所谓的甩一鞭子再给一颗糖吗？
何若槿忍住想要把耳坠送出去的心情，在林半夏喝药的时候，告诉林半夏，他已经安排妥当，明日启程回北城。
林半夏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睫微微一动，像是连日以来总算有了一丝活气，她抬起头，看着何若槿片刻，轻轻地点了头，“多谢将军。”
他不明白这样有什么可谢的，但是他也明白林半夏要跟他划清界限，而他并不能阻止。
何若槿把今日买回来的那些东西都带进来，一一整理好行李，又拿了一件很温厚的斗篷还有毛线帽放到床边，跟她说：“明日很冷，穿这个暖和点。”
林半夏说：“好。”
不一会，何若槿又拿了一双手套给她，“手套也要戴。”
“好。”
“这对鞋袜，店家说穿这个不冻脚。”
……
不多时，林半夏就看到床边放了厚厚的一些御寒用品，全都是她明日要穿戴的，她想象了一下，她明日可能得被裹成粽子了。
不过只要能回去，何若槿现在说什么她都愿意听。
林半夏把手套什么的一一放好，但却冷不丁瞥见了从手套上掉落下来的一个很漂亮的小盒子。
何若槿正在背对着她收拾行李，林半夏拿起那个小盒子，轻轻打开一看，里边是一对挺漂亮的洁白干净的玉坠。
林半夏静静地看着那对玉坠片刻，刚要合上，何若槿就转头回来，“半夏，你明日……”
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何若槿盯着林半夏手上打开的那个小盒子没说话，
第2329章 愿作你眼底的星火223
而林半夏反应过来以后，也慢慢合上了盒子，跟他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
“是买给你的。”何若槿听到自己生硬地解释道。
“是吗？”林半夏抬起眸，很专注地凝视住他。
而何若槿的目光也没有因此错开，他和她对视着，回答她：“是的。”
林半夏只好又重新打开了盒子，认认真真地看了看，语气平静地说，“嗯，比上次那对耳坠好看。”
闻言，何若槿眼眸微微一动，心里头有些蠢蠢欲动，有些按耐不住，欲要再把老板娘告诉他的那八个字告诉给林半夏听，想要她知道这对玉坠的寓意……
但是未等他说出口，便听到林半夏淡淡地接着说，“不过我没见过晟泠公主戴过这一对，将军怕是不能睹物思人了。”
那一霎那，何若槿眼瞳骤地一缩，好像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什么。
林半夏……都知道了。
尽管他并不知道，林半夏是从何得知的，但是林半夏之前跟晟泠同在御林书院念书，若是一不小心碰上了晟泠，再碰巧的看到晟泠戴着风铃耳坠，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他当初……自己种下的祸因。
于是此时此刻，何若槿看着林半夏，百口莫辩。
甚至于他原本发自真心想要送一份完完全全属于她的礼物，但在林半夏看来，却更像是他再一次递过来一把刀刃，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再捅了她的心脏一回。
“半夏，这一次，我是真心想……送你一对耳坠。”
老板娘说，它寓意着夫妻连心，永不分离。
何若槿感觉自己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费劲，就好像一把把的刀子扎着他的喉咙眼，尽管他说得很坚定，但是他心里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这样苍白的解释，连他自己都不想听。
于是，那八个字，无论如何，他都说不出口来。
但是林半夏的反应却很温和，她似乎是真的听进去了，点了点头说：“嗯，我收下了，谢谢将军。”
林半夏把盒子合上，放进包袱里，没有再看一眼。
何若槿觉得眼睛有些刺痛，忍着胸腔的不适，只能偏开了头，继续收拾行李。
翌日一早，何若槿陪林半夏吃过了早点，又仔细给她穿戴整齐好，最后给她戴上毛茸茸的毛线帽，遮住了耳朵，这才把她抱了出去。
外头还在下着大雪，但是冬日的阳光从院外洒进来，有一丝微凉的暖意。
林半夏好久没见到外头的阳光，这会儿被何若槿抱出来，忍不住从他怀里冒出脑袋来，慢吞吞地呼吸。
但呼吸没一会，何若槿就用衣袍挡住了她的脸，不让她受到半点凉风侵袭。
何若槿把她抱上了马车，从坐榻上放下来，又进院子里把毯子取出来，披在她腿上，这才放心了，让车夫出发。
“将军，临安城离北城很远吧？”
“嗯。”
“我来的时候，总觉得……有半个月那么远。”
因为每一日，都好煎熬啊。
何若槿听到这句话，心口一涩，慢慢地握紧了她的小手，缓缓告诉她：“别怕，没有那么远的。”
第2330章 愿作你眼底的星火224
数日后，何若槿带着人回到了北城。
由于他有提前捎信回去，因此还未到北城，便看到了城外着急等候着的林家人。
那天的雪下得又挺大的，车帘稍一掀开，风呼啸着卷进来，何若槿只看了一眼便放下了车帘，告诉林半夏，到了。
他看着林半夏，轻轻地动了动薄唇，有一两句话到了嘴边，很想要问一问林半夏，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话。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林半夏侧耳听了听，目光温软地抬头，望着何若槿要答案，“将军，我是不是听到了娘亲的声音？”
何若槿轻轻点了下头，“林府的人来接你回去了。”
林半夏脸上露出很淡的笑意，也颔首，“谢谢将军护送我回来。”
何若槿盯着她，一言不发。
马车里一时变得很安静很安静，但车帘外的寒风呼啸着，清清楚楚听到了肆虐的风雪声，近在咫尺。
过了半晌，何若槿低了一下头，沉默了沉默，缓缓地哑声道：“我并不是就不能见你了，对不对？”
林半夏的神色有稍稍的凝滞，过了片刻才慢吞吞地开口道：“可是，以后也没有必要见面了吧。”
“你的腿还没好，我会努力找人治好你的腿，林半夏，你不要放弃。”
林半夏慢慢消化完这句话，很轻地点了点头说：“将军，我不会放弃的，不管能不能治好，我都会好好活下去，将军不必忧心。”
“林半夏，我不只是忧心。”何若槿紧紧地盯着林半夏那张温和平静的小脸，却觉得喉咙发涩，淌着血滴般难以滚咽。
但是林半夏似乎并不对他的真正想法感兴趣，所以也只是淡淡颔首说，“那也没有关系。”
林半夏说着，没有再给何若槿往下说的机会，她偏开头往车帘那边看了看，“将军，我娘亲应该等急了。”
然而何若槿一动没有动，直到被林半夏唤了几声，他才回神过来，缓缓地应了一声“好”，倾身过去，把她抱进怀里。
“林半夏。”他低头，就能近在咫尺地看到她的脸颊，很挨近她软软浅浅的气息，他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心脏骤疼，又缓缓地从喉咙中发出一声挺压抑的低笑，仿佛是在嘲笑着自己，他说，“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害怕……”
再也抱你不到。
马车外头传来林府人的问声，“请问是何将军的马车吗？”
何若槿吞血般咽下喉咙，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抱着林半夏下了马车。
林夫人冒着风雪跑过来接人，等了快一天，此时此刻终于看到她的女儿被何若槿抱下来，顿时眼泪就下来了，“半夏……半夏你有没有事……”
林半夏被何若槿抱在怀里，却很坚强温和地对林夫人露出笑容，声音浅浅地说：“娘亲不要担心，我没有事，将军一直照顾着我。”
何若槿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好。
林夫人若是知道他险些害死了她的女儿，怕是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第2331章 愿作你眼底的星火225
而何若槿也并没有打算要隐瞒林夫人，尽管林半夏已经帮他说了很多话，但是他自己很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何若槿一路把林半夏抱回了林府，直到她好好地躺回她自己的闺房床榻上，她给自己掖好被子，然后告诉他，她想睡了。
何若槿知道，她终于缩回了自己的壳子里，从此以后……都不会愿意让他拥抱了。
“好……”何若槿喉咙干涩地应了一声，“那你……好好歇着。”
何若槿从她房里退出来，林夫人正在房外等着他。
林夫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别吵着半夏，到庭堂那边说吧。”
何若槿颔首，跟林夫人走了。
到了庭堂那边以后，林夫人也没有让何若槿坐下，而是和他面对面站着，平平静静地开口问道：“请何将军告诉我，我女儿的腿怎么了？”
“大夫说……好不了了，但是，我不会放弃的，我会找……”
“找大夫这种事情，不劳将军费心，林家一样能够做到。”林夫人冷冷地打断了何若槿的话，然后偏开头，嘴唇慢慢发青，隐忍着情绪的崩塌，她得很用力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一些，“我们家半夏，小时候学礼数的时候，司仪说她做得不好，她就自己一个人偷偷在院子里练习走路，摔了磕了也不放弃，后来司仪再来的时候，说半夏是她见过的步子走得最好看的小丫头了……我一直都以此引以为傲，我知道只要半夏努力，她就可以做到。可是现在，她站不起来了，她那么倔那么要强的一个姑娘，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将军你能体会我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吗？”
何若槿的胸腔缓缓地起伏着，压制着心脏的剧烈收缩，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林夫人告诉他的每一个字，然后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无形的利刃锋锐地扎进他的心脏。
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口。
对不起三个字，太容易了，太简单了……
他对不起林半夏，但是光光只是这三个字，却弥补不了林半夏所承受到的伤害。
林夫人说完这番话后，攥着手帕拭泪，缓了好一会才让自己的脸色缓过来些许，这才慢慢地转头回去，重新看向何若槿，淡淡道：“将军，请你告诉我，半夏在临安城都发生了什么？”
何若槿从未想过要隐瞒林夫人此事，他也十分清楚这并没有隐瞒的必要，因此听到林夫人问，他便毫无保留地将林半夏被韩将挟持一事告诉了林夫人，当然，对于最后韩将跟他提的要求一事，他并没有说，也觉得无关紧要。
而林夫人听完他的话后，抬头望着何若槿，眼眶慢慢地变红，呼吸也渐渐发颤，似乎是在很努力地隐忍着，可最终还是没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