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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大约和我现在一般的年纪。只是那时候她得了很重的病,只用了一个月就死掉了。死前她一直在看那本传奇小说,还在第一页上盖了一个红色的印章。
后来我和师傅把她埋在了茅草屋边,现在师傅也在她旁边。我想到我死掉的那一天,我也要把自己埋在师傅旁边。这样我们就又是三个人了。
树后的女人也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脸很干净,也不丑。但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样才叫丑,只是觉得她看起来也蛮舒服,和那个十年前死掉的女人差不多的模样。
她闻到了烤烧饼的香气,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来。我没和女人打过交道,就只看着她不说话。
那个女孩子看了看我,像是终于忍受不住诱惑,就用很好听的声音怯怯地说:“大爷,您晚上要人陪吗?我只要一个饼就好。”
我愣了愣,没有弄明白要人陪和要一个饼之间有什么联系,就没有说话。
她见我不说话,就又说:“我这里还有水,您是不是没有水---我很干净的,真的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我觉得她的话越多我就越听不懂,于是打断她说:“你要吃就过来吧,不过让我喝一口你的水。”
我的话音刚落,那个女孩子就踉踉跄跄地跑过来,然后没有站稳,一下子扑倒在火堆旁边。我这时候才发现她都几乎没有穿衣服,只是披了一条破麻袋,露出两条细长的腿来。上面有一些青紫色的淤痕,还有树枝石块刮擦的小伤口。
我奇怪于她作为一个女孩子比我还不怕冷,就递了一个串着树枝的烧饼给她,然后拿起那个她掉在地上水袋,打开塞子喝了一口。这水在羊皮水袋里不知道放了多久,有一股温暖的腐臭味。所幸我一向不怕疼、不怕冷、不怕渴,因此只喝了一口就又塞了起来---而里面大概就只有三口水那么多了。
这个女孩真是奇怪---在我打开塞子喝了一口水的功夫里,她竟然就吃光了那一个烧饼,并且偏腿坐在了火堆旁发抖,看着我的另一个烧饼。我想了想,就又把那个也递了过去。于是她又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点也不怕烫。
她还一边吃一边用眼角偷看我。我被她看得有点儿不自在,就拿起木剑走去一边像平日里一样练起刺击之术来。
平端着木剑刺出去,再收回来,越快越好---师傅就是这么和我说的。然而这法子并不管用。有一次师傅买了一只活鸡要我杀了吃掉,我就用木剑去刺它。可是那鸡那么矮那么小,我弯着身子去刺,就总也刺不准,后来还是师傅一把抓住它,拧掉了它的头。
我觉得这不怪我---因为师傅也只是从那本传奇小说里看来的那个大侠的招式而已。说不定他自己都从来没试过。
我用力地挥了一会木剑,直到身体发热,背后开始流出汗来才停了下来,并且脱下了上衣。这时候树林里开始起风,夜晚的秋风吹得我身上发凉,舒服得很。再转头去看那个女孩子,她竟然手里抓着一小块烧饼,就那么靠在地上睡着了,嘴角还有面渣。
我不禁佩服她能够这么快入睡且睡得这样香甜,想了想,将自己的上衣盖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睛和细细的手指动了动,好像醒了,又好像没醒。等我转过身走开的时候,她才如释重负似地又安静了。
然后一整个夜晚,我就坐在篝火旁边看着她睡,间或向火堆里加些柴草。她的脸蛋儿很白,胳膊细细,手腕细细,手指细细,腰肢细细,双腿细细,像是一个奇怪的小人儿,又像是一个瓷娃娃,一碰就碎了。我想女孩子真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让人看了以后就舍不得欺负,想轻轻地碰一碰,又怕碰坏,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到了下半夜,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且粗重起来,额头和脸蛋上浮现起一层红晕----这和当年的那个女人很像,师傅捡她回来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师傅说当时正是南庆和北齐之间的大战,天下纷乱,就是想找大夫也找不到的,于是她就死掉了。
我忽然很担心这个第一次见到的女孩子---而且是我长大以后见过的唯一一个女孩子。虽然她吃了我两个烧饼且没有付钱,但之前她说过要陪我一晚上,也的确是在陪我了。我觉得这种感觉挺不错的。
我拨弄了一下怀里的银角子---原本我有两块大些的,三块小些的,一块半个小手指甲那么大的。我用那个最小的换了二十个烧饼,剩下的还可以换两百多个烧饼。每天给她两个烧饼的话,我就可以让她陪我三个多月,我觉得很划得来。
可是她现在似乎在生病---如果等不到三个月就死掉了,该怎么办呢。我决定天亮的时候带她去城里找大夫---那几个人还不让我进城的话我就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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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再更正,把第一卷结束。且容我好好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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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老树、破剑 五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我躺下睡了一会儿,过了不知多久,我觉得鼻子上一阵痒痒,就悠悠转醒过来。一个爬虫从我的鼻尖掠过,我一巴掌拍死了它。这时候我才发现秋日里并不温暖的阳光已经照在了我的身上,我的外衣上。
再向旁边一看,那个女孩子缩在大树底下发抖,眼睛紧闭,似乎我隔得远远都能感觉得到她呼出来的灼热气息。这情景和那个女人死掉的时候越来越像了。
于是就在这个时候,我觉得她是一个好人。如果我很冷很冷的时候,我肯定不会把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盖给别人。因为师父告诉我,我唯一的弱点就是心痛,可是师父还告诉我,如果我永远不对特定的一个人好,我就永远不会心痛。
可是这时候我忽然觉得胸腔里有一种热热酸酸的东西来回涌动,这感觉又舒服又难过。于是我起身穿上衣服,走到她面前对她说:“走啊,我们去城里找大夫。”
她紧闭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睁开来,在晨光里眯着眼说:“我不要去,我们进不去,我没有钱的。”
我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银角子得意地抛了抛,说:“看,我是有钱的---”
可是她又虚弱地笑笑,闭上眼睛说:“找大夫拿药也是要花钱的我们不过相识了一个晚上,你给我吃,已经很好了,至少你不像城门口的那些人一样”
我不耐烦再听她说话,而且我听到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像是快要死掉的样子,就走过去俯身将胳膊抄到她细细的腿弯下,将她抱了起来,向那个土城门走去。
于是她就不说话了,只是把头倚在我的胸口。不一会的功夫,我胸口的衣服就湿了,被风一吹又变凉,黏黏的很不舒服。我想她生病病得都难过到哭出来了,生病果然不是好事情。幸好我从不生病。
城门口的那些像野狗一样的人竟然也起得很早。他们打着哈欠看我抱着那个女孩子走过来,并且用嘲弄的口吻大叫着:“哈哈,果然在外面吓怕了吧,快快把钱交出来我们好放你进城----咦?这不是昨天兄弟们玩的那个小娘皮么?今天再让爷爷们乐呵乐呵,说不定就真放你进去了!”
于是我想起来她腿上的那些淤青和伤痕,并且感到她在我怀里越缩越紧。于是我放弃了伸手到怀里掏银子的打算,低头问那个女孩子:“他们是不是打了你又不让你进城?”
对面的人听到我的话忽然哄笑起来。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总是莫名其妙地笑,而且做一些很奇怪的事情。她要进城,他们要收钱,这就很奇怪了,可是更奇怪的是她没有钱,他们还要打她,而且还是不让她进城。
但是我现在觉得很不舒服。于是我走到旁边将那个女孩子轻轻放在草地上,然后抽出腰间的木剑对他们说:“我决定不给你们钱了。你们让我们两个人都不舒服,我就要杀掉你们两个。”
那个女孩子忽然想从地上爬起来抓住我的脚,可是她是在太虚弱啦,只晃了一下就又跌回去,只是嘴里说:“不要啊,你会死的”
于是那几个人又笑了起来,只是脸上浮现出凶狠的神色,并且拿起原本靠在土墙上的几把生锈的短刀,向我走过来。
这时候我的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个人背着朝阳向着城门疾奔,并且大叫:“让开,让开!”
我转头,只看得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觉得有些熟悉,却不知道到底是谁。可当我再看到那人手里的那柄长杆大戟的时候,才想起来,他应该就是我前天夜里见到的那少年。
原本带着阴冷的神气笑着向我走过来的几个人见到他,都纷纷呼喝道:“放下武器来,交钱进城!否则别怪大爷们不客气!”
那少年可不理他们,脚步半点儿也不曾慢下来,只是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咦”了一声,然后冲到那些人近前,大戟一突一挑,刺穿了一个人,挑飞了一个人;复又一横一甩,拍飞了一个人,又切开了一个人----就好像他们是纸糊的一般。
我从未见过这种杀人方法,只觉得做梦一般。再看他时,他已经将雪亮的大戟刃身一甩,甩干净了上面的血滴,扭头对我咧嘴一笑:“快进城!”
说着,他又开始疾跑起来,不一会已经消失在土墙之内。
其实土墙后面还是一道墙,我不晓得里面是否还会有守门要钱的人。
我走过去抱起吓得发呆的那个女孩子,忽然记起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就问:“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孩子呆了好一会,才将头倚在我的胸口,微弱地说:“我叫杜无双”我觉得这名字很好听,于是对她说:“啊,我叫吕无香。你可以叫我无香,我就叫你无双。”
这时候身后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是一群拿着大戟的人,大概有几十个。他们慌慌张张地跑着,看见了城门口的四具尸体,就更慌张,急急吼道:“少主人一定在里面,追!”
他们跑得那样慌,以至于我没有机会问一问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于是我抱着无双,随着他们也跑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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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老树、破剑 六
今天去看了电影,晚上又玩了一会儿,因此大概24点之前没有更新了。--------------------------------------
城内的那道土墙并没有人把守,或者说曾经有,可是都已经成了地上的尸体。
于是我越过那道门继续跑,然后眼前豁然开朗。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可以有这么多高大且美丽的建筑。它们不是用土坯砌成,而是用坚硬的砖头与木头搭建而成,白墙黑瓦,是一个本不该存在在这片荒原之上的世界。
我只听师傅说过有“大夫”这么一种人,可我却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长得什么样子,是男是女。街道上的人们以一种惊异的眼光看着我和无双,并且脸上渐渐露出惊恐的神色来。他们交头接耳,以极低的声音怯怯私语:“他们竟然穿着这种衣服!”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这里所有的人竟然都穿着同样的服装---一样的黑色外衣,滚着白边,无论男女,老少。他们的眼睛里是绝望的死气,只在看到我与无双的时候才惊讶了一会,复又极快地散去。
然后他们三三两两地散开,又开始迈着一种悠闲的步子在街上来回晃荡,却没人说话。整座城里,弥漫着诡异的寂静。
我以为居住在城市里的人大抵是如此的。因为我曾遇见过定门的人。他们就是给割掉了舌头---那么他们的城市里也一定寂静无声,只有像门主和少门主那样的人物才能发出声音,说出话来。
于是我抱着无双站直身子,在大街正中朗声道:“诸位父老乡亲,谁知道大夫在哪里?”
我这么一说话,本已经散开的人们忽然又齐刷刷地转过身来看我,脸上更是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来。然后他们又开始交头接耳,以万分不可置信地语气窃窃道:“他怎敢这么大声的说话?!”
然后人群之后便有一队拿着生锈短刀的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向我厉声喝道:“谁敢在此喧哗?!”
我见他们都穿着和外面守门人同样的土黄色衣服,眼睛里透着冰冷又残忍的神气,就知道他们决计不是好人。无双在我胸口低声道:“我们还是走吧,这些人都好可怕”
我想了想,生平里第一次犹豫起来。我不愿意和这些奇怪的人打交道,而且他们也许会抢走我的银角子。可如果现在跑开,无双会像那个女人一样死掉,再不能陪我。
我想,师傅要我去江湖历练,见识些不一样的东西,大概就是这些事情。可为什么,明明遇到了一个让我觉得很舒服的女孩子,却又会发生这么多令人不舒服的事情呢?
那些拿着短刀的人一步步进逼过来,然后说道:“这小子一定是和先前那些人一路的,我们捉住了送给城主审问!”
街道上穿着黑白色衣服的人见此情景,都呼啦啦地散开,为我们空出了一片场地来。他们站在一边伸长了脖子默不做声地看着,眼睛里是罕见的兴奋神色。
我只好把无双轻轻地放在地上,又拿下她那只紧紧拉着我衣袖的手,从腰间抽出我的木剑来。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先前那个少年一样干净利落地杀死他们,可我想起了师父的那句话来:我师承剑派。
于是我挺直身子,右手握住剑柄,令那剑身朝下,认真地行了一礼道:“在下吕无香,师承剑派。多多指教。”然后我将那木剑平放着持在腰间,只等他们靠近了就一剑刺出去。但我刺不死一只母鸡,我也不晓得我刺不刺得死一个人。
可是就在这时候那个少年又出现了---他忽然出现在路旁一栋高高的三层木楼上,然后跳下来,大戟在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弧线,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的头颅就冲天而起,从站立的躯体中喷出一道血柱来。
他的脸上带着快活的神气向我大叫:“来啊,快跑,跟上我!”然后又一挥大戟,吓得后面那几个人抱头鼠窜,口里大喊道:“杀神又来了,杀神又来了!”
周围的人们见到此时地上的两滩鲜血,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站立在那里,看着我抱起无双同他一起跑到另一条窄些的街道里,然后七拐八拐地穿过几条小巷子,跑进一片杂草丛生的大圆子里。
圆子里有一栋破败的房屋,可即便破败了,依旧比我和师傅居住的那房子要好。我们跑进去,那少年从一边挪来门板堵上门,然后才将他的大戟插在地上,冲我快活地说道:“多亏遇见了你,好人,我觉得杀这些人比杀那些不肯拆迁搬走的人痛快多了!”
可我这时没有心思听他说话,只是将已经昏迷过去的杜无双放到地上,然后问他:“你知道哪里有大夫吗?”
于是他也蹲下来伸手在无双的头上摸了摸,然后缩回去道:“真烫!”
我也摸了摸,说:“我师傅救过一个女人,就是这样子死掉的,那时候没有大夫。”
他忍不住又伸手去摸无双的脸颊,然后说:“她可真漂亮。”
然后他又伸手去摸摸无双露在外面长长的腿,说:“这里也很烫。”
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脸颊上也开始发红,就像无双一样。我担心地抬手碰了碰他的额头,问:“你也得病了吗?”
他奇奇怪怪地笑了笑,挪到一边,然后从衣服里摸出一颗蓝色小药丸递给我,说:“以前我病的时候艾可大人就给我吃这东西,然后就好了。你也给她吃。”
我说:“我没有给人吃过这东西,还是你来吧!”
于是他就轻轻地用手掰开无双裂了许多小口子的嘴唇,将那药丸捏碎了撒进去,又把无双的水袋拔开,将水都灌了进去。做完这一切之后无双还是没有醒,于是我们两个人就蹲在旁边看着她。
窗外的日头开始斜了,原来就不大明亮的屋子里变得更暗,然后连最后一缕阳光也从地上移走,跑到墙壁上,最后渐渐变淡,变成苍白色的月光。
无双依旧没有醒,月亮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也变得惨白。
我们的脚都开始发麻,可是依旧看着她。那少年忽然说:“我叫艾布。是艾可大人给我取的名字。”
我想了想,说:“我叫吕无香,我师傅叫吕洞宾。”
那少年歪了歪脑袋,也想了一会,然后说:“艾不好听,吕好听,那我以后就叫吕布。你知道吗以前有个很厉害的将军也叫吕布,我以后只想做像他那样的大将军,杀很多人,建功立业。艾可大人说那叫一将功成万骨枯。”
我伸手去摸了摸无双的额头,小声说:“我只想让她醒过来。”
可是这时候,无双的额头已经冰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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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是一个魔法师
我是一个魔法师。我在海边的悬崖上用木头建造了一个两层的小小法师塔,门前有草地和木头凉棚。
沿着我所在的悬崖另一面的斜坡走下去那斜坡的绿草地上上必定长年盛开着白色的小花朵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