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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伦不类，好什么？再好能有《千年古城》好？一帮孩子，能唱出什么好听的歌？听主持人说还是原创，那还能听吗？”
……
台下议论纷纷，台上曹吾等人终于连好了线，各自在乐器前站定。
娜仁托娅粗重的呼吸声犹在耳后，刚一到后台，看到外面人山人海，她就已经打退堂鼓了，曹吾帮她好一番调节呼吸，缓解压力。
回头看了看她，曹吾再次递去一个鼓励的眼神，娜仁托娅咬了咬嘴唇，低下头去，死死盯着鼓面。
“大家好，我们是来自八中高二年级13班的黑洞乐队。”曹吾张口说道，声音经过话筒再由音响传递到校园每一处，清晰可闻。
观众们逐渐安静了下来。
舞台前方架设着四五台摄影机，有来自市电视台的，报纸杂志的，自媒体媒体人的，也有校园报刊的，此时正一致朝向台上。
只不过，除了校园报刊的陆超在摄影机前拍摄以外，其他人压根没动。
他们今天主要是来拍摄古城乐队的，这个校园乐队只是个暖场的，不拍也罢，省事儿省电。
余光看了看后台处幸灾乐祸等着看热闹的张浩哲等人，曹吾轻哼了声，没再多bb，沉声道：
“一首梦回唐朝，送给大家。”
卢青松按下合成器按钮，早已录制好的驼铃、木鱼、风铃的声音便悠然响起。
若有若无的乐声萦绕在半空中，疑惑的听众们互相询问。
“什么声音？”
“我听着像木鱼。”
“还有铃铛声。”
“好像还有风声。”
还没等交流明白，台上一直默然静立，如同一尊雕塑的娜仁托娅动了。
双手挥动，鼓槌如同雨打芭蕉般密集的落在鼓面上，逐渐向鼓面中心移动，她按照前些日子的排练，一丝不苟的完成着这次滚奏。
隆隆的鼓声从浅到沉，如同从天边滚来的闷雷，隆隆作响。
其声如雷，是为擂鼓，只有中国大鼓能称之为擂鼓，其余皆为敲击。
在古代两军交阵，向来是闻鼓声而进，闻金声而退。鼓声响起，就象征着一往无前的勇猛，宁战死，勿回首。
《山海经·大荒东经》中记载的夔，便是因鼓得名，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
中国大鼓，便讲究一个气势，汹涌且不可挡。
而大锣亦是如此。
古代战场鸣金收兵，敲击的便是锣的前身——钲。
当这两样霸道的乐器碰撞到一起，怎一个豪情壮志得说？
在驼铃响起之际，坐在台下的牛莉便坐直了身子，听着若有若无的驼铃、木鱼、风铃声，她仿佛跨越了千年时光，回到盛世唐朝，看到了一位年轻的僧人正行走在苍茫的戈壁之中。
黄沙川流，枯风拂面，驼铃轻响。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血红的残阳在沙丘上笼罩了一层光芒，他回首看向远方，那里是他来的故乡，它有个名字叫做大唐。
脚步暂歇，他攀下驼身，用仅剩的一点清水润湿嘴唇，便敲击着木鱼，开始每日必不可少的课业。
他的目光深远，他的眼神坚定，他无比清楚前方是怎样的艰难险阻，但却没有半分畏惧。
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而且知道自己一定可以做到。
这是他背后的国家，那个万国来朝的盛唐，给予他每一个子民无比强大的自信！
天堑又如何？
一本通关文牒，天下皆可去得！
木鱼声声，他仿佛回到了梦里长安，那是他理想萌发的地方，也是他魂牵梦萦的故乡，他在那里许下了不至天竺，终不东归一步的誓言，而他终将证明，强大的信念如何来改变世界！
听着隆隆鼓声，牛莉仿佛看到滚滚闷雷涌动，自天际而来，咔嚓！闪电划过天空！那是雷神的金锣！
她浑身随之一颤，一股电流涌过全身，激起她一层鸡皮疙瘩！
这编曲！！！神了！！！
台上，曹吾已经闭起了眼睛，全然沉浸在这首曲子中。
此时的他已经全然忘了台下的纷争丑恶，在这一刻，他仿佛看到睡梦中的僧人飞回了盛世大唐时期，整个世界的中心——古都长安！
猛地睁开眼睛，伴随着雄浑鼓声和铜锣之响，他右手拨弦，一段恢弘的电吉他奏响！
他已经不再去管顾什么旋律音色，他只想用琴弦描绘那幅盛世画卷！
铜锣再次响彻！
看！有城雄踞！万家灯火！
那是“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的开元盛世！
也是“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的博大胸怀！
更是为心中梦想，一人一杖便敢用双脚丈量大地的蓬勃豪情！
正所谓天公见玉女，大笑亿千场。吾欲揽六龙，回车挂扶桑。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富贵非所愿，与人驻颜光。
今日，我等中华儿郎，再次梦回大唐！
第四十八章 校园行活动（四）
蹭蹭蹭！
那是摄影师们跑去开机子的身影。
电视台，广播电台的记者多少懂点行，一听这前奏就觉出不对劲了，这首歌有点屌啊！得拍下来！
台下观众有些懵，有人忍不住嘀咕：“这前奏怎么这么长？”
然而，所有记者，媒体人，包括大迈音乐的工作人员，都一脸惊讶和激动，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贝斯声起，架子鼓加入。
曹吾开口唱道：
“菊花，古剑和酒，”
“被咖啡泡入喧嚣的庭院，”
“异族在日坛膜拜古人月亮，”
“开元盛世令人神往！”
“风！吹不散长恨，”
“花！染不透乡愁，”
“雪！映不出山河，”
“月！圆不了古梦。”
“沿着掌纹烙着宿命！”
“今宵酒醒无梦”
“沿着宿命走入迷思，”
“梦里回到唐朝！”
……
牛莉紧紧抓着衣角，咬着下嘴唇，才没有让自己尖叫出声，麻酥酥的痒意从她后腰处直冲脖颈，最终在头顶冲散，化为一波波的鸡皮疙瘩。
她真的听嗨了！
她感觉自己像是喝多了酒，脑仁都有点麻。
现场的歌迷观众也懵了，不是说好的暖场校园乐队吗？这是从哪找来的一流乐团？
他们这次是专门为古城乐队而来，苦候一天就是为了听一首现场版的《千年古城》。却没想到还没听到古城乐队的演唱，就先听到了一首这么牛逼的新歌！
菊花，古剑，酒，风花雪月，宿命，摇滚还能这么玩？！！
“今宵杯中映着明月，”
“男耕女织丝路繁忙，”
“今宵杯中映着明月，”
“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今宵杯中映着明月，”
“纸香墨飞词赋满江，”
“今宵杯中映着明月，”
“豪杰英气大千锦亮！”
曹吾仰面长啸，高亢的嘶吼传遍全场，宛如一瓢清泉泼进油锅里，瞬间引发全场轰动！
清冽的吉他声在欢呼声间穿梭，如同穿花蝴蝶，灵动精巧！
高三艺术班前方，肖雅兴奋地搂着已经呆滞的刘婉玲，大喊道：“哇！好帅啊！你看到没？他在发光！”
“那是我们班的乐队！我们班的同学！”13班的同学们大声向身旁人炫耀，一脸的骄傲。
最惊喜的还要数古城乐队的粉丝们，作为一路以来拥护古城的追随者，他们大多是因为《千年古城》而爱上古城的。
尤其是那些从长安赶过来的粉丝，对于他们来说，虽然古城乐队不是长安人，但他们已经将古城乐队当做半个长安人了。
而这么多年来，他们也一直期待古城乐队能够再写出像《千年古城》那样的歌来，只是一直未能如愿。
现在，他们居然听到了一首和《千年古城》一样……不，是比《千年古城》还要强的歌，他们怎能不激动？
他们已经坐不住了，纷纷站了起来，跟着歌曲的节奏跳跃，甩头，挥舞着手臂，疯狂的样子如同邪教抓捕现场。
后台处，几乎所有人都探出头来，惊愕的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黑洞乐队，那种激情四射的展现力他们从未见过。
张浩哲，苏洋，苏晨，孔兴旗等人全部站在一起，张浩哲的脸色黑沉得如同锅底。
他忍不住了，回过身来，冲着调音台前的于胜利挥舞手臂，做着手势，要他扯掉音频线。
于胜利一边晃着脑袋，一边看着他，咧嘴一笑，也冲他挥舞起手臂来。
靠！我不是在跟你互动啊！
你他妈别是个傻子吧！
拉线啊！拉线啊！
张浩哲在怒吼，于胜利却恍若未闻。
舅舅这是找的什么人！
他不知道的是，收了钱的正主正在厕所里狂轰乱炸，已经直不起腰来了。
苏晨死死盯着恣意飞扬的黑洞乐队，喃喃自语：“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样编排！”
孔兴旗面沉如水，冷声道：“没看出来，那小子还有点东西，但如果就这点东西的话……”
话没说完，台上一阵紧密的鼓点过后，曲风一变，只剩下贝斯和鼓在轻鸣。
曹吾随意挎着吉他，随手抹去额上的汗水，稍稍半仰着身子，宛若醉酒的狂生，口中吟唱道：
“忆昔开元全盛日！”
“天下朋友皆胶漆！”
“眼界无穷世界宽！”
“安得广厦千万间！”
略带嘶哑的声音化为一声怪异的狂吼，瞬间将牛莉从坐姿震起。她想要站起来，脚下却失了力气，居然就保持着跪立的姿势，震惊的看着台上。
这是……！融合了戏曲元素！！
摇滚里还能加入传统戏曲？！！
不光是她，在场所有懂行人此刻全是一脸惊愕！坐在评委席，大迈音乐的艺术总监张少强更是面色发青，一丝笑容也挤不出来了！
在此之前，也有人尝试着将摇滚中加入中华传统文化元素，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东西方的乐器乐理并不相通，很难编排到一起。
即便是强行加入，也会显得突兀，不协调。
于是，有专家便提出了中华乐理八音五声十二律是最适合中华音乐的，绝不可乱套西方乐理，就如同两军交阵，怎可用对方旗服？并且断言，中华乐理和西方乐理是互不相同的，无法进行融合。
因此，到如今为止，已经很少有人在歌曲创作中融合中西方元素了，一来是太过艰难，很难成功，二来是不被主流艺术所认可。
然而，就在今天，就在台上，包括牛莉在内的许多人却发现，居然出现了一首完美融合中西方元素的歌曲，并且还是一个高中生乐队写出的原创！
看着台上的曹吾，牛莉已经忘却了其他，这首歌并不只是融合了中西方元素那么简单，它用的是一种全新的编曲模式，展现的是一种全新的摇滚风格！
这个乐队，自己一定要签下来！
森林音乐能不能迈入一流公司，就看这次签约了！
牛莉有种预感，这首歌一旦面世，很可能会催生一种全新的摇滚风格种类，而到了那个时候，黑洞乐队就是开创者！就是先驱！他们必将开宗立派！
她很想马上立刻起身，去给总监打电话，要求全权负责这次签约，但台上的歌曲却紧紧抓住了她的耳朵，半步也无法离开。
看着那些同样激动的记者和自媒体媒体人，牛莉知道，这首歌，就要爆了！黑洞乐队，就要大红起来了！
第四十九章 校园行活动（五）
孔兴旗震惊的看着台上，心中是惊涛骇浪。
那个曹吾……他真的只是个高中生？
曾经在20岁写出《千年古城》的他，曾经也一度被人称作天才，他也但看着台上那个仿佛吸引了全世界目光的少年，他却怎么也无法再承认这一点。
他是个音乐人，他骗不了自己，对于新专辑的信心在这一刻如同大厦崩塌。
在这首歌面前，自己和乐队成员精心准备一年的新专辑，就如同屎一般。
其他乐队成员面色表情也一样呆滞，如丧考妣。
和活动策划商议完的经纪人跑了过来，急切道：“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该准备上场了。”
孔兴旗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但很快，他就因为这半步而羞恼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是怕了吗？我孔兴旗怎么会恐惧上台？
他看了看身旁的苏晨，却见他正死死盯着台上曹吾如穿花蝴蝶般飞舞的手指，额头渗出几滴细汗。
孔兴旗将他一巴掌拍回神，喝道：“想什么呢！赶紧准备！”
“啊？……哦！”苏晨有些慌乱的应道，却没有了此前淡然倨傲的神色。
舞台上，曹吾已经唱到最后一段，台下现场已经成了一片沸腾的海洋。
牛莉挤过拥挤的人群，来到操场边缘，捂着一只耳朵，拨通了总监的电话。
“沿着掌纹烙着宿命，”
“今宵酒醒无梦！”
“沿着宿命走入迷思，”
“仿佛梦里回到唐朝！”
被巴图重重的鼓点刺激出巨大的热情，曹吾完全唱嗨了！伴随着高音，一手双音推弦，吉他的电音瞬间升到最高，炫目的solo技巧流淌而出！燃烧着每一个听众的热血！所有人都兴奋无比！
“天呐！我听到了什么？”
“太爽了！这是摇滚乐吗？怎么会这么快，这么猛？”
……
人群前方，一直目瞪口呆，看着曹吾的刘婉玲像是被蜜蜂轻轻蛰了下心脏，猛的一紧，却又感到一丝如同蜂蜜般的甘甜。
她身旁的肖雅已经完全放飞了自我，化身为一个小迷妹，不，应该是大迷姐，又蹦又跳，冲着台上挥舞手臂，希望曹吾能够看到。
13班前排，方绿筱双颊有些酡红，一双妙目紧盯着曹吾的潇洒身姿，流光溢彩。
她回头看了看身旁的母亲，显然不是很喜欢这种喧闹的音乐，正用双手捂着耳朵，见她看过来，笑了笑，放下手臂。
方绿筱眼底闪过一丝黯然，继而又回过头去，看着台上的表演，忽然站了起来。
她也像其他同学一样，冲着台上欢呼鼓掌，大声尖叫起来。
方妈妈一皱眉，刚想探手拉她坐下，却停了停，又收了回来。
罢了，今天就让她放肆一次吧！
人群中，曹文皓挤到了最前面，高举着手机，待台上一曲唱罢，他哈哈笑着将电话放在耳旁，喊道：“老婆！听到了吧？小吾唱的太棒了！”
一曲唱罢，曹吾有些气喘，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长开，挑战这种连续高音的歌还是有些吃力，但看着台下被自己点燃的观众们，他的心中涌现出无比的自豪！
听到了吗？这是来自我故乡的音乐，我不会让它们消散，即便是在不同的时空，我也会让它们重现散发出光彩来！
“黑洞！”
“黑洞！”
不知道是谁带头，全场观众一起喊起了黑洞的名字，这是来自于听众们的认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太棒了！这首歌何止是精彩，简直就是精彩！”主持人也被如此沸腾的现场气氛震慑了，以至于话都说错了：“让我们把掌声送给黑洞乐队！一段精彩绝伦的演出！”
“曹吾我爱你！”
忽然有大胆的女生大声喊道，全场观众顿时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声。
“曹吾我爱你~！”
马上有人有样学样。
曹文皓乐了，冲齐慧敏炫耀道：“看看，这么多想给我当儿媳妇儿的！你再不松口乐乐就没机会了！”
齐慧敏知道曹吾将上次自己找他谈话的事告诉曹文皓了，这家伙都拿这事儿来打趣自己好几次了。
刚想开口，忽然人群中有人大喊：“王乐乐我喜欢你！”
齐慧敏面色一黑，很是不爽。
声音是从学生堆里传出来的，引得一群男生狼嚎起哄。
主持人赶忙控制气氛，继续串场：“好！那么精彩过后，就到了我们今天的主题了，古城乐队已经在准备好了，他们将要演唱新专辑中的主打歌，《迷梦》！我们掌声有请！同时，也感谢我们的黑洞乐队，为我们带来的精彩演出！”
曹吾等人向台下鞠了一躬，便抱着乐器往台下走去，换古城乐队上台。
“安可！”
忽然有人大声喊道。
“安可！”
“安可！”
马上有人跟着喊了几声，但很快被身边人打断了。
曹吾正在和古城乐队侧身而过，听到这个喊声，不禁愣了下，继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古城乐队的成员面无表情的上台，调试着乐器，虽然看不出表情，但气氛却是有些尴尬。
安可是encore的音译，意思是在唱一首，通常是在演唱会快结束时，粉丝们不愿结束，要求偶像继续返场演唱。
但是，呼喊的人好像是忘了这里是古城乐队校园行的现场，主角是古城乐队了。
很快，调试好乐器，孔兴旗站在话筒前，沉声说道：“大家好，我们是古城乐队。”
观众们很给面子的献上欢呼和掌声，但或许是错觉，孔兴旗总觉得这欢呼声没有刚才黑洞乐队唱完歌时候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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