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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一看，竟是一直泰迪狗。
再看一眼小腿，都出血了，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汪汪。”
“汪汪汪。”
罪魁祸首还冲他凶，冲他吠。
王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没拴绳子。
这是很明显的。
原本觉得让刑警协管养狗就是个笑话。
现如今落在了他的头上，他得管管。
“谁家的狗，谁家的！”他站在毒辣的日头下，站在原地大喊，“没有主人，就地扑杀！”
泰迪继续冲他“汪汪”。
他弯腰，拿着纸巾擦血，伤口丝丝的疼。
然后光线一暗，抬头看去，面前多了个魁梧大妈，泰迪已经到了她的怀里。
“是你的？”王凯站起身，皱眉问道。
“怎么了，为什么要扑杀我家芳芳，好大的威风，你扑杀一个试试！”
无袖旗袍，珍珠项链，左手翡翠，右手黄金，身穿臃肿的大妈，凶神恶煞的往前一凑，王凯不由得后退半步。
大妈冷冷一笑，目光落在怀里狗身上，瞬间变得柔和起来，温声细语的道：“芳芳，散步散够了吧，妈妈带你回去洗澡。”
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王凯气不打一处来，“站住！”
“嗯？”大妈回身，拧着吊梢眉，瞪着三角眼，“怎么？还有事儿？”
王凯给气笑了：“大妈，你年龄大，也不能这么欺负人的吧！我被你家狗咬了，你没有任何表示，连一声对不起都没有，就想走？”
“我家芳芳一直很温柔，为什么不咬旁人，就咬你？”
“我……”
“哦……”大妈仿佛发现了什么，捂着鼻子笑道：“你那鞋帮子上是不是踩到屎了？”
“啊？还有？”王凯一看，就想吐，继续在草里蹭。
“汪汪！”泰迪再次狂吠。
“我明白了。”大妈做恍然大悟状。
“明白什么？”
大妈笑道：“你踩着了我家芳芳的便便。”
“啊？”
“你还在我家芳芳小便的地方蹭狗屎。”
“啊？”
“这是侵犯她的领地。”
“啊？”
“小伙子，现在你明白我家芳芳为什么咬你了吧！你难道不知道这些畜生都是用粪便来占地的？”
王凯目瞪口呆，真是服了对方的逻辑。
“这位大妈，合着我这被你家狗咬是活该，是咎由自取，都是我的责任，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大妈富态的脸上挤满了笑容，但却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歉疚，“小伙子，你这么大一个人被咬一口怎么了？要是一句对不起能让你心里舒坦点，那我可以说，但是，我奉劝你赶紧去医院打狂犬病疫苗吧！按理说，我家芳芳都有按时接种，不过凡事都有个万一……”
王凯呼哧呼哧喘气。
大妈继续不紧不慢道：“前一阵子看到一个报道，有人被狗咬过，及时打了疫苗，还是死了。”
“为什么？”王凯吓得一个激灵。
“我也纳闷，后来大夫说了，得狂犬病有个潜伏期，如果潜伏期短，疫苗的作用还没体现出来，那就没办法喽。”说到最后，大妈两手一摊，轻描淡写。
王凯瞪着眼睛，呼吸急促，本能的怀疑是不是狂犬病发作了，甩甩头，赶走这种不可能的想法：“那么，疫苗费用谁来承担？”
“呵呵……”大妈冷笑，“终于说出心里话了，还不就是想讹几个钱？”
王凯气得语无伦次：“你……这怎么是讹诈，你的狗分明咬了我，你也看到了，这是事实啊！”
“小伙子，我要是你，这个时候绝对不会在这跟我磨嘴皮子浪费时间，这几个钱重要吗？小命要紧啊！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得对自己的小命负责！”
听起来语重心长的口吻，仿佛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竟让刑警队长王凯一时间无言以对。
因为是小区门口，人流量较大，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围观了。
“你……”王凯七窍生烟，“你怎么能这样！而且，市里刚刚颁布了最严养狗禁令，你的狗随地大小便，而且不栓狗绳，还纵狗咬人，你看看犯了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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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句句诛心
“那又怎么样？你还能把我怎么滴？还是能把我家芳芳怎么滴？”大妈态度一下子强硬起来。
“我要举报！”王凯拿出手机。
“你试试，我儿子可是所长。”
王凯明显感到受到了威胁，眼珠儿一转，语气平和了一些，问道：“那个所？贵姓，要是认识，就算了。”
“张靖平，落霞西路派出所。”大妈肆无忌惮。
“我打个电话，你别走。”王凯用手点了点她。
王凯的态度平和，落在大妈眼中，那就是怂。
于是她说：“我才不走，我倒是劝你这个年轻人赶紧走，一来，你得抓紧时间打疫苗，二来，我一个电话，你就得进派出所喝茶，年纪轻轻，居然讹我这个老婆子，我让你吃饱了兜着走！”
“别吓我。”王凯电话还没拨出去，就发现有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姓王的老太婆又耍威风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有个所长儿子。”
“跟她一个小区，真是倒了血霉了，你是不知道，她把绿化带当成养鸡场了。”
“人家不是圈起来了吗？”
“公共绿化面积，她凭什么圈起来？”
“谁让人家一楼。”
“人家两套房，是毗邻两栋楼的一层，过道都圈进去了，都是人家的自留地，你找谁说理去。”
“是啊，物业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遇到这种情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滚，全都给我滚！胡咧咧个啥，有本事留下姓名，咱们好好说道说道。”大妈一手抱狗，一手叉腰，横眉立目，怒斥众人。
此言一出，观众一哄而散。
王凯眉头紧皱，看了看老太婆，然后走到一边，拨通电话，“老板，有这么一个情况……”
萧阳一听：“凯子，先去打疫苗，然后，咱们在阳光小区集合，我让张靖平给你一个交代。一个小所长的家属居然作威作福，弄得怨声载道，简直太不像话。”
“是。”王凯收了手机，冷冷一笑，然后来到大妈面前说：“我自认倒霉，我走。”
“算你识相。”大妈露出一抹得胜的冷笑，不屑的说道。
……
落霞西路派出所。
所长张靖平右眼皮跳了一上午。
他也说不清怎么回事。听人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搞的他心里毛毛的。
直到接到萧阳的电话。
萧阳只说了一句话，让他二十分钟之内赶到阳光小区。
张靖平心里顿时七上八下，阳光小区，不是他妈的那个小区？在那儿有两套房。
难道这件事跟他妈有关。
于是，给他妈去了个电话。
“妈。”
“小平，你等会，我正在给芳芳放水洗澡。”
“妈，你先听我说！”
“说什么，芳芳身上脏死了。”
“那不过是一只狗！”
“一只狗怎么了？你们一天的到晚忙，只有芳芳陪着我。”
“你不是还养了鸡鸭？”
“没错，我没工夫跟你聊天，我要去喂鸡喂鸭。”
“妈！”张靖平大叫一声。
“小平，你有事儿？”她也感觉儿子情绪不对。
“你……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没啊！怎么了？”
“真没有？你再想想。”张靖平不死心。
“嘶……如果说非要说有，那有那么一件。”
“什么事？”张靖平急切的问。
“就是芳芳咬了一个人。”
“什么！”张靖平惊呼。
“没事儿！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被泰迪咬了，还好意思讹我，被我骂走了。”她无所谓的说。
张靖平的呼吸急促起来，因为，他了解他妈的德性。
“你是不是用我的职位吓唬人家？”张靖平压抑着怒火问道。
“什么吓唬，本来就是，他一个年轻人讹我老太婆……”
“妈！”张靖平大叫着打断：“你知不知道市里的最严养狗禁令？你这是顶风作案懂吗？哎呀！被你害死啦！”
“小平，你……能有那么严重？”她也心里没底了。
“妈！你根本不懂！我刚刚接到萧副市长的电话，他让我去你那儿。”
“萧副市长？”
“主管政法的萧副市长，以前就是市局一把手，我的最高领导。让不让我干这个所长，根本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儿。”张靖平都快哭了，这么些年，自己容易嘛！
“他来干什么？”
“八成就是因为这事！”
“不能吧！一只泰迪而已。”
“我也不清楚，见面再说吧！但愿不是吧！”
……
张靖平亲自驾驶最烂脏的普桑，向阳光小区进发。
他是这么想的，起码要在领导面前留个艰苦朴素的好印象。
只是，还没进小区，便接到萧阳的电话。
“张所长，到了没？”
“萧副市长，可不敢这么叫啊！”张靖平的感觉越来越糟，“那个，我马上就到，您到哪儿了？”
“不急，路上注意安全。”
“萧副市长，到底啥事啊！”
“我在你母亲的房子门口。”
“您……您怎么知道？”
“我本来不知道啊，但我不会问吗？我就问别人知不知道张所长的母亲住哪栋楼，你猜怎么着？这位王大妈居然无人不知谁人不晓，全小区的名人啊！”
“萧副市长……”
“你先听我说完，”萧阳打断他，“小区里的人说，你母亲有一只泰迪犬，有两套毗邻的四居室房子，都在一楼，于是乎就用围栏……”
“萧副市长，我错了，我有罪，求您给我一个痛快吧！”
萧阳的话句句诛心，张靖平但求速死。
“见面再说。”萧阳直接挂断。
张靖平一脚刹车，车子停在小区门口，他将冷气开到最大，他要定定神，可是依然汗出如浆。
哭着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小平，你咋啦，不要吓妈。”
“妈，你真是我亲妈！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我容易吗？全被你给毁啦！”
“小平，你说什么！”
“你平日里嚣张跋扈狐假虎威也就算了，但是，你知不知道，你的狗今天咬了谁？”
“我不知道啊！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萧副市长就在你门口，我完了。”
“小平，别怕，不就是得罪了萧副市长吗？妈来，是妈惹出来的事儿，妈哪怕跪下，也不连累你。”
“你懂什么！”张靖平挂了电话，将车驶入小区。
毒辣的日头下，二十号楼前，萧阳站在黑色奥迪的旁边，白衬衣黑裤子黑色皮鞋，头发一丝不苟。旁边还有一个提包的年轻人。
有心人从车牌、旁边的年轻人，以及他的气场就能看出，这是一位大领导。
因为这个小区就住着一些科级局级领导，一个个开着豪车，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但根本没这气度。
终于，有人认出了他。
毕竟，他的曝光率不低。
“你……是萧副市长？”一位老大爷上前试探着问。
“大爷，是我。”萧阳笑容可掬，主动同老大爷握手。
“哎呀，萧副市长，您可是一位好领导，您怎么来我们小区了？”
“不敢当，不敢当，大爷，你过奖了，我汗颜。”
“不不不，”老大爷摆摆手：“我一把岁数，还需要向你溜须拍马吮痈舔痔？”
萧阳哭笑不得：“您说的在理。”
“我看过你的很多报道，犯人母亲病重手术，你破例把犯人送到手术室外；在监狱给犯人举行集体婚礼，让他们有了责任，有了改过自新的动力；母亲逝世这样的白事儿，你以身作则，让纪委领导帮你收份子钱，”老大爷拍着胸口，“作为一个老党员，哪怕您是在作秀，我也希望这样的官员多一些！”
“大爷……”萧阳双手拉着老大爷的手，嘴唇颤抖，“萧阳感谢您的厚爱，我不知道说什么了。”
“萧副市长！”
“萧副市长好！”
“萧副市长辛苦了！”
“萧副市长真年轻！”
“萧副市长好帅！”
“萧副市长我爱你！”
“……”
不停有人凑过来问候。
萧阳一一同来人握手，口中说着“你好”、“你们好”。
秘书拿出手机摄像，眼眶通红，有激动有感动。
作为秘书，领导受到这样的爱戴，他与有荣焉。
“萧副市长，手下留情啊！”
就在这时，一个珠光宝气的老大妈冲出来，大叫着就要给萧阳跪下。
萧阳到底是行伍出身，还干了许多年的刑警，虽然年纪不小，官也越做越大，但身手较之常人还是要灵活一些。
他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大妈，你是谁？这是做什么？”
其实，联系王凯的汇报，萧阳隐约已经猜到这个老妇女的身份。
果不其然。
“萧副市长，我是张靖平的妈，我不懂事，我的狗咬了人，跟我儿子无关，请你饶了他！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
萧阳拉着王大妈的手，扭头问秘书：“拍的怎么样？”
“非常清晰。”秘书回答。
萧阳点点头，手上用力，将王大妈拉起来，“不着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儿子正在赶来，等他来了，当面把话说清楚就好。”
围观的业主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意思很明显，这个嚣张跋扈的王大妈要遭殃了。
“萧局。”王凯骑着一辆单车，飞驰而来。
围观的人立刻让开一条路。
“凯子，让我看看你的腿。”萧阳大步上前。
王大妈瞪大眼睛，她又怎么会认不出王凯。
果然是因为狗咬，原来真的是因为狗咬。
她一阵咬牙切齿，扭身一头扎进单元门。
“怎么样？”萧阳看了眼，问道。
“应该没事吧！”王凯不确定的说。
“王队长，打了针，不会有事的。”秘书说。
王凯摇摇头：“张所长的妈说了，有个人被狗咬过，连忙去打了针，也没保住命，因为有的潜伏期太短，短到疫苗还没起效。”
“啊？”萧阳和秘书一起瞪大了眼睛。
“萧副市长，”张靖平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萧阳，一眼看到王凯，微微点头，“王队也在啊。”
“凯子，你的腿让张所长看看。”萧阳说。
“啊？”看到王凯包扎着的小腿，张靖平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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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心里委屈与谁说
“妈，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张靖平看到母亲抱狗出来，却没有注意到她神情上的异样，而是直接控诉，“你知不知道你的狗咬了谁？”
“谁？”王大妈看向王凯。
“他！”张靖平指着王凯，“他是我们市局刑警队的王队长，大小案件中屡建奇功，是我们西京市局的灵魂人物，更是萧副市长的左膀右臂得力干将，这样的人，你居然放狗咬他？”
听到王凯的身份背景，王大妈的身子也不由一晃。
而围观的业主都觉得有好戏看了。
王大妈不死心：“小平，你和这位王队长，哪个官大职位高？”
这个问题让萧阳、秘书、王凯都有些忍俊不禁。
张靖平激动万分：“当然是王队，我一个小所长，给王队提鞋都不配！”
“张靖平！”萧阳喝道。
“在。”
“你一个党员干部，当众说出这样的话，你的党性原则何在？你的思想觉悟何在？你是不是还想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是不是觉得，今天我是在用级别压你？”萧阳近乎咆哮。
“萧副市长，我……我……我口无遮拦，我胡说八道。”
说着，张靖平就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儿啊！”王大妈心疼的哭了，“萧副市长……”
她又要下跪。
“张靖平！”萧阳又是一声厉喝，“你妈要是再跪，我唯你是问！”
“妈，”萧阳这么说，张靖平哪里还敢让母亲跪，这样只会适得其反，他连忙扶起母亲，“妈，有话好好说，咱们讲道理，不胡搅蛮缠。”
王大妈嘴巴动了动，还是忍下了，可是，她想想，除了胡搅蛮缠，自己好像什么都不会。
萧阳看了眼秘书，秘书点点头，他一直在拍摄。
萧阳看向张靖平，“张所长。”
“不敢。”
“市里的最强养狗禁令，你有没有对你母亲宣贯？”
“呃……”张靖平刚要开口，就被母亲抢答，王大妈道：“讲了，儿子给我讲了，是我没听进去，没当回事，主要是我们家芳芳不过是一只小泰迪，还是母的，一向温柔，所以我也没放在心上……”
她正巧舌如簧的说着，看到王凯投过来的冷笑，慢慢说不下去了。
“我是一名刑警，”王凯拿出录音笔，“这不是我故意要留下什么证据，只是一种职业习惯。”
说罢，开始播放。
“谁家的狗，谁家的！没有主人，就地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