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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缘连接成的亲族,一旦矛盾激化出现死人,也不是靠嘴皮子能解决的。死掉的人可能是族人的姨妈舅舅妈妈之类的直系亲属,而非后世国家概念中那种感觉很遥远的路人。
他让族人们给另外两族讲述自己的生活,语气中自然而然地透露出了骄傲。
听得另外两个部族的人一怔一怔的。什么屋子啊、渔网啊、陶器啊这些他们闻所未闻的事,超脱了他们的想象。
石头和槐花听完这些故事,心里翻腾着种种想法,跟在老祖母身后问了几句,老祖母笑着告诉他们,这些东西都是健得到了先祖的指引,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
来之前,陈健已经和族人们商量过了,陶器之类的成品可以给他们,但是暂时不能告诉他们制陶的办法。这个提议自然是全数通过,老祖母当然也要遵守。
于是两个人来到了陈健身边,她们两个对于族人描诉的生活已经相信,因为她们能感觉到陈健族人的生活的确已经和她们不同了,尤其是出现了一些她们无法理解的词语,诸如一二三四。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却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陈健听完了两人的问题,笑道:“你们愿意和我们一起生活吗?”
“什么叫一起生活?和你们部族融为一体?”
石头有些警觉,生存是第一需求,血脉族群延续是第二需求,只有第一需求无法保证的时候,才会放弃第二需求。
如今她的部族还不算是活不下去,虽然陈健描诉的生活很美好,可千百年来积累下的习惯,让她很难接受。合成一处,自己的族人算什么呢?自己的母亲祖母和祖先们会得到他们的承认吗?
陈健叫来了松,让他讲诉着合二为一的生活,这是一个活脱脱的样板儿。
槐花听完后和族人们商量了一下,石头心中还有些疑惑。
“如果你们不愿意和我们融为一体,那也可以一起生活啊。”
石头摇摇头道:“那怎么行?血脉该怎么算呢?住在一起的就是家人。”
住在一起对原始族人来说,是一件十分严肃的事,这是他们赖以区分彼此的方式。住在一起的必然是族人,不住在一起的就不是族人,没听说两个不同的族生活在一起的。
陈健想了一下道:“我们可以在名字前加上姓。”
“姓?”石头不理解这个没听过的词语和自己族群血脉的关系。
“对,姓。我们族人可以有姓,你们的族人也可以有姓。比如你们祖先的名字可以当成姓,加在你们的名字前面,这样不管多久,你们祖先的名字永远都会被后代记住,血脉自然可以延续下去。就算住在一起,也可以区分彼此。假如你们的名字上都带一个石字,那么一看名字就知道是你们的族人。”
石头还是不明白里面的意思,皱眉看着陈健。
“有了姓,我们就算生活在一起,也不怕乱了血脉。族便是姓,姓便是族。只要同姓之间不交合就可以了,严守这个规矩,你们的血脉仍然是纯净的。你们的族人可以和我们的族人交合、生活,但子女仍然是你们的,带上祖先的名字作为姓,那便是永远都抹不掉的印记。”
石头听完后明白过来,觉得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只要保证孩子是从母亲的身体里爬出来,只要母亲认为自己某个部族的人,那么孩子自然也会这么认为。
取名字的时候加上姓,就可以让孩子知道,住在一起的不一定是家人,但是同姓的一定是家人,有着同一个母亲或者外祖母,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陈健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部落除了要靠血缘联系,还需要新鲜的血脉补充进来。第一代可能还有很强的族群意识,下一代呢?
而且只有聚居在一起的部族,才可以从群婚交配进化到对偶婚,直到最后的男女婚。互相离得近,耳鬓厮磨间,也会产生爱情之类的东西,而不是只为了繁衍。
如今族人的生活已经能保证,发情期早已经不再只在春天出现了,同族间严守原始道德,不准发生关系,可是谁也不能保证日后会怎么样。
妹控姐控向来可以战胜道德甚至法律。莫说现在,就是规矩已经成型的春秋战国,齐襄公不但和亲妹妹啪啪啪,还顺手还把妹夫鲁桓公给弄死。
再者,从群婚制到对偶婚再到单偶婚是需要过程的,几个部族聚居的生活必然会出现对偶婚。我喜欢你,也喜欢她一,还喜欢她二、还想和她三做运动……那么和你、她、她一二三都可以保持关系,只要对方同意。
女人也一样,每个人都有四五个固定的交配对象。
如今生存不是依靠家庭,而是依靠部族,男女都要劳动,自然在交配关系上也就平等。
是否啪啪啪只在于顺不顺眼,因为没有私产,自然也就没法用是否有钱来衡量。
等到以家庭为单位能单独生存的时候,等到嫉妒、专一等情绪出现后,再等到因为交配对象而殴打几次,死几个人,自然就会出现单偶婚了——前世的华夏也是单偶婚,妾不是妻,只是男权社会用于延续血脉的工具,法理上不是平等的人,是工具。妾生子,子为主,母为仆。
如今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母系社会,不是因为女人比男人能干,而是因为女人可以确定孩子是不是亲生的,男人却不能确定这孩子是自己的还是隔壁老王的。
等到几个部族住在一起的时候,就可以通过婚姻将几个部族联系到一起,互相都是丈母娘,彼此都是大舅哥,这是最容易凝聚出新族群的办法。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石头和槐花,希望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如今人口在三四百人之内已经不是累赘,就算靠捕鱼也能支撑到原始农业出现。
石头和族人们商量了一下,问道:“那我们也能过上和你们一样的生活吗?”
“可以,只要你们愿意去学,我们可以教,但是我们的东西不会给你。”
她看了一眼刚刚讲诉完故事的松,琢磨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和你们融为一体成为同族,同一个姓,就可以和你们一样,住进你们的屋子、用你们的陶罐?但如果想有自己的姓和族,就要从头开始,你们的是你们的,我们的是我们的?”
“当然。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陈健没有丝毫的犹豫,这是必须的。
石头和槐花带着不同的想法,各自和族人们商量了一下。
石头部族生存是没有压力的,所以繁衍和保持族群是最大需求。族人们商量了一番,觉得陈健的提议很好,如果真像他们说的一样,不用石矛就能捕到很多鱼,可以用陶罐陶碗,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如果不行,也可以重新回到族人生活的地方重新开始,并没有什么损失。
于是商量了一番后,族人们都同意有自己的姓,以单独的部族和陈健的部族生活在一起。
姓,讨论了一番,自己的族人居住在一座满是石头的山上,很多族人的名字都带有石,最终决定用石作为部族的姓,放在名字的前面。
槐花的部族和她们不同,面临着生存的问题。前一阵她的母亲和一些族人去采集的时候,踩到了蛇窝,十几个人都被毒蛇咬死了。
十几个人都是族里最了解哪种植物能吃哪种有毒的女人,很多经验没来得及流传下来,加上她们族人居住的地方很多动物都已经迁走了,生存的压力愈发严重。
不管是眼睛可见的陶罐陶碗,那些美味的松软的不需要咀嚼的食物;还是那些只能想象的屋子、渔网,都让族人们充满了期待。
况且,还有松这个样板,这个叫健的人说话算话,而且族人的生活也更好了,何乐而不为?
现在族人们男女老少加起来不过几十人,瘦骨嶙峋,女人们在十几个族人被蛇咬死后,对草丛充满了恐惧,每天采集的东西也越来越少。
“那咱们就加入他们的部族呗,马上就可以用上陶罐陶碗了,也可以每天吃鱼了。”
这个意见族人们都没有反对,而且马上就要有女人怀孕,照看孩子的时候生存更加困难。
将这个提议告诉了陈健,陈健回身和族人们商量后,族人们想的却是:盖屋子的人又可以多了一些,当然是件好事。
两族的人聚在一起,有了上一次松加入部族的先例,这一次的形式主义做的更加完美。
老祖母和槐花先一同划破了手指,剩下的人则依次将血滴入罐中,轮流喝下,对天盟誓,自今而后血脉相连,同姓同族男女不婚。
槐花称老祖母为母,因为她的母亲和老祖母是同辈的,陈健算是又多出不少的姨妈和舅舅。
在小溪边族人们帮着新加入的部族梳洗了头发,扎起了发髻辫子。石头部族的人也有学有样,对陈健族人手中那个叫皂的东西充满了好奇。
两族梳好的头发,神清气爽地休息了一阵,熟悉了一下。
很快就有彼此间的男女拉着手去了树林里,之前赛跑的狸猫灰鼠、拉弓射箭的狼皮,都成了香饽饽。
倒是也有不少女人来找陈健,或是展示着自己强壮的肌肉,或是学着松鸡求偶般舞动,以证明自己的身体很软。
此时的审美是和生存绑定的,强壮的、不容易难产的女人就是美,陈健看了看身前一个正在讲诉自己有多少孩子以证明自己好生养的女人,礼貌的拒绝了。
众目睽睽之下去小树林,他实在是没有这么大的瘾,而且生了也不是自己的,自己就是个蝌蚪提供者。
“等到家庭私产出现后再说吧……”
他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隐约的**声和嗷嗷的野兽般的呐喊声,无奈地笑了。
第二十七章 挂坠
最多两分钟,狼皮就趾高气昂地从树林里回来了,冲着陈健呲了呲牙,坐到旁边。
故意显露着兽皮上一块被草叶摩擦染绿的污渍,和陈健说着刚才那个女人如何狂野,就像是和野兽搏斗,并露出了血迹斑斑的手臂。
说的陈健更没了兴致,拍拍狼皮的肩膀让他休息一会,可他蹲坐了一会,捶了捶腿便又拿着自己的弓去对面晃荡去了。
陈健走到老祖母身边,询问了一下部族聚会要注意的事情。
按照每个部族百里的活动范围,这十几个部族的活动范围大约在一万多平方公里,放在分封建国的时代也算是个二百里之城,只是人口却要少得多。
各个部族就像是星星一样分布在这片蛮荒的土地上,今天这个会养猪,明天那个会种粟,最终汇聚成一个共同的文明,如星星之火将黑暗的莽荒点亮。
所谓民族融合,从来都是血腥而****的,那些落后的文明最终都消失了,甚至连血脉都无法流传下来,只沦为史书上的寥寥数笔。
唯一的例外就是金发碧眼,本来是个隐性突变基因人数很少,但是因为生殖诱惑,竟然越来越多,也算是人类进化史上的一件奇事。
他既然不想族人靠容貌延续下基因血脉,那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
这些人就是将来部族的基本盘,再多的话就无法控制了。
纵然同姓若是短时间内外人太多,他也控制不了。如今轻壮老祖母的后裔占了一半,松和槐花带来的人加起来一半,是个可以接受的比例。自己的族人正好是石姓的一倍,完全可以占据优势。
后代他不用担心,澳洲殖民者将土人的孩子强制带到教会学校和白人家庭寄养长大,最后一样忘了爹妈,这都是用一个文明和种族消亡换来的真实血腥的经验。
老祖母虽然不太懂里面的东西,但还是凭着本能告诫陈健,不要再让别的部族加入了。
陈健自然应允,于是收拾了一番等小树林里的人筋疲力尽后,便朝着山顶继续进发。
走了整整一天,见到的部族逐渐多了起来。老祖母带着陈健和别的部族首领示好,调节了几次小纷争,终于到了山顶。
这三百人成了特例,其余部族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这群把头发梳起来的人,指指点点,充满了不解。
陈健和族人们逐渐习惯了别人的目光和指点,不但不以为意,反而颇为自豪地展示着自己的头发。
等真正到了山顶,陈健才知道为什么各个部族的人会选择这里。
山顶有一个巨大的熔岩山洞,约有七八米高,里面黑洞洞冷飕飕的,空间足够容纳千人。
但是作为单独部族的居所就太大了,这么大的洞口是无法防备野兽袭击的,这应该是个死火山留下的融洞,里面不知道分出了多少岔路。
各个部族的祖先应该是迁徙到了这里,又最终在这里分开,从那之后就形成了每年在这里相聚的习惯。
怪不得这里的地形如此古怪,嗅了嗅空气中没有丝毫的硫磺味,看看山下那个数米粗的树木,这火山看来早已死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聚在洞口附近,互相交流着,大多数的部族都在讨论着陈健等人的奇怪发型,摸了摸自己黏糊糊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陈健也在盯着那些往来的族群,有几个女人围过来和陈健打招呼,却发现陈健的眼睛一直盯着一个男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便赶紧走开。
“老祖母,那个人的部族住在哪?”
他指着远处的一个年轻男人,老祖母辨认了一下他身边的族人,仔细回忆了一下道:“好像是在草河的上游,离咱们的新家也很远。”
那个男人手里拿着一个树皮绳,赤着上身正在女人身边吹嘘着什么,引来一阵阵的尖叫声。
隐约听着他在说什么用石头砸中什么猎物,并且将手中的绳索甩的啪啪作响。
很显然他手中拿的是个投石索,将石子卷在对折的两根绳子之间,甩出去的时候松开一端,石子就会沿着切线飞出去,比起用手投掷更准一些。
吸引陈健的当然不是这个简单的投石索,而是男人脖颈上的一个挂坠,翠绿的颜色不断闪烁,被一截绳子缠住。
此时那人正在用投石索表演,用力甩出石头砸中了十米左右的一块石板。旁边的女人们都疯了一般欢呼着,有几个女人已经双眼火热了。
狼皮在一旁看的咬牙切齿,陈健叮嘱族人先不要说自己族人的事,也先不要展现弓箭之类。
“这有什么啊?我也可以。”
狼皮摸着自己的弓箭,跃跃欲试,十米的距离就能引来这么多欢呼,他很喜欢围着那个男人的一个女人,可惜那个女人完全被投石索迷住了。
陈健从柳条筐中摸出一个圆润的陶罐,里面放上几块枫糖,递给了狼皮道:“你去和他比一比,用这个换他脖子上的挂坠。”
“换?怎么换?那是挂坠,不会换的。”
狼皮摇摇头,他知道挂坠对一个人的重要性。,
陈健又问道:“你多远能射准?”
“五六十步。”
“跟我来。”
狼皮跟着陈健到了那人的附近,和周围的女人示好,将枫糖拿出来分给旁边的女人。
女人们好奇了捏起了一块混黄色的枫糖,放进了嘴里,立刻露出了赞许的神情。这种混合了甘甜和春天清香的味道很是回味,含在嘴里仿佛就在枫桦林中。
随后女人们又盯着陈健手中的陶罐,想要伸手去摸一下这个圆圆的罐子。红彤彤的颜色,上面刻着几条鱼纹,煞是可爱。
陈健把枫糖送到了那人的嘴边道:“你也吃。”
那人见女人都被陈健的罐子吸引走,满脸的不高兴,哼了一声推到一边。
陈健笑道:“你的石头扔的很准啊。”
那人昂着头道:“很准。我可以扔下来飞在半空的鸟。”
狼皮不屑地撇撇嘴,说道:“我可以射下来鹰隼。”
旁边的一个女人走到狼皮身边,拍了拍他的胸脯,又捏了捏他的胳膊,一副不怎么相信的神情立刻跃然脸上。
陈健指着洞口外五十多米远的一株树道:“我哥哥可以用这个射中那么远的地方,你能吗?”
狼皮立刻吹嘘起来,明明就射下来一只普通的鹰隼,却说自己射下来一只翅膀有两个他那么长的大鹰,极尽吹嘘之能事,惹得那群女人嗷嗷直叫,双手在狼皮的胸脯上又摸又捏。
还有几个人看着陈健手里的陶罐,询问着这个陶罐是怎么来的,看的那人更加来气,伸手抓过狼皮道:“咱们比一比!如果你不能,就证明你说的是假的,你要把这个罐子给我!”
他觉得自己的风头都被这个罐子和这个谎言盖住了,于是指着陈健手中的陶罐,大声叫嚷着。
愤怒的声音在洞**中回荡,立刻引来了许多的人围过来看,看着古怪的绳索和弓箭,立刻让出了一段距离。
陈健看到人都已经围了过来,捏了一下狼皮,大声道:“要是你输了呢?你输了,把你的挂坠给我,可以吗?”
挂坠是一个人的护身符,轻易是不交换的,但那人看着周围一群人的目光,昂着头道:“我要输了,这个就给你!祖母!祖母!你来!还有你,把你们的祖母叫来!”
一个老太太从人群中走来,陈健的老祖母也走了过来,坐在两人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