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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城邑动手的先例。
陈健点头道:这就是了。规矩是人定下的,规矩之初总要有个先例,如今这就是一个机会。咱们明天要判处的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城邑的首领,虽然犯了错但还没有按照规矩被罢黜的首领。判处这个首领的不是愤怒的本城的国人,而是咱们。
他为什么会被咱们审判因为他犯了错。犯了什么错犯了屠戮亲族妄图投奔东夷的错。这些错误仅仅是和这座城邑有关吗不是,这是关系到会盟的二十多个城邑几十个氏族的,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座城邑的事了,而是整个大河诸部的事。所以,咱们才有资格去审判他,而且要以他还是首领的身份去审判。
再者,他犯的错不只是在这个城邑是错的,而是在整个大河诸部都是错的,难道在粟城夏城做了屠戮亲族的事不会受到惩罚吗这不像是夏城煮羊先煮熟再放盐粟城煮羊是先放盐再煮熟这样的错。犯错,即为超出了规矩。大河诸部应该有一个大的所有氏族都能接受的普遍适用的规矩,而各个氏族的规矩必须要在这个规矩的框架内才行,这才是真正的亲族会盟。
的确,会盟时说过,会盟各族不会干涉其余各族的内部事物。但是,如今东有夷西有戎,虎视眈眈,大河诸部纷争不断,正是危及之时,若是被蛮夷侵占了祖先流血占下的土地,断了祖先的祭祀,这才是最不能接受的事。
当氏族首领欺骗族人妄图投奔蛮夷忘却祖先祭祀的时候,这就不是一个城邑内部的事了,而是关系到大河诸部共同的利益即每个单独城邑的走向选择不能和整个大河诸部的利益相悖。大河诸部的共同利益是至高无上的,各个氏族城邑的自主权利应该是有限的。
那么,无论是小规矩是否违背了普遍适用的大规矩,还是城邑的自主权利是否损害了整个大河诸部的利益,这些对错难道是一个城邑的人可以决断的吗显然不是
粟汤听到这,忍不住将陶碗重重地撂在地上,可能是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假装是不小心弯腰去捡,心中却是遏制不住的兴奋。
连续几年风调雨顺,今天大河又无凌汛夏洪,东夷老首领病亡诸部纷争,正是粟岳想要征伐不顺从的大河诸部的时机,这一点粟汤很清楚。
可是久久未动的原因就在于一个可以让众人接受的理论,没有一个理论做支撑就会名不正言不顺,就难以让那些被征服的氏族服气,也很难在出征的盟誓中欺骗那些士兵。
大河会盟的基础是相同祖先,现实利益是大河洪水和东夷的威胁,这两条是无法作为对内战争借口的,除非是东夷诸部入侵粟岳对那些不服从他的氏族以护卫祖先陵墓为理由逼着他们出兵而他们没有出兵,现在看来暂时也没有这个机会。
至于可能出现的上苍启示等至少能圆上的借口,则因为彗星事件导致了这个理论的破灭,当初为了会盟成功粟岳大力支持了陈健的言辞,现在却要为这些言辞付出代价。
一直听父亲念叨的粟汤瞬间就被陈健的这些话吸引住了,这正是个完美的理论支撑,可以扩大首领权利和将内部干涉正义化的绝佳借口。
姬夏说的没错,要审判的是没有被族人罢黜的首领,这是没有先例的,而且也是众人支持的,一旦这个头开了,那么以后再有类似的事就可以有先例作为对照。首先需要立起的是一个各个氏族城邑都遵守的大规矩,在这个大规矩之下,各个城邑的小规矩是要符合这个规矩之内的,否则就是违背了会盟。
一开始的大规矩不必太多,先让众氏族借着这件事的警示接受大规矩大于小规矩这个想法,然后再一点点地增多大规矩
真要这样的话,十年二十年之后,会盟的这些城邑一定会和现在不一样如姬夏所说,这些事不是一个城邑的人所能决断的,那么由谁来评定自然是自然是由父亲这个盟首有夏城的火药,粟城周围七八城的士兵,还有姬夏说的这个大义
弯腰捡碗的时候,粟汤的手不住地颤抖,不仅仅是因为内心的兴奋,还有一种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出现的小问题手足颤抖,并不严重,巫医也给了他一些草药,劝诫他不要再饮酒,他也没当回事,更没有往那些他最喜爱的明亮器皿上去想。
等他起身的时候,心中已有决断,这件事如果真能做成了,父亲一定会喜欢,对自己也是有益的。
于是他说道:姬夏说的没错,这件事不能等父亲和其余城邑的首领来到后再做决定,否则城中人肯定会推选出新的首领。我想父亲一定会同意的,这也是每一个首领乐于看到的。我这就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父亲,并且请罪我这个做儿子的为他决断了一件事。
陈健道:这还不够。趁着这一次的事,各个城邑氏族的首领齐聚粟城,正是和他们商量这件事的时候。粟岳首领很睿智,他会明白这对整个大河诸部都是有好处的,你应该速速派人回去,让他提早准备。
粟汤点头道:这是姬夏想出的大义,父亲即便心中明白,可是却不如姬夏想的周全,这件事还是要请姬夏与各位首领说说。
这自然由我来说,我回去后也会和你父亲商量。
陈健理所当然地同意,前世他对自己之前说的两个理由嗤之以鼻,但是用在这里却很合适:在物质条件不足以支撑一个大一统的时代,至少要做到理论上的亲近,用一个众人都能接受的理由维系一个文化圈的亲近和归属感,以待后来人。
他的理论水平不高,可是前世某个时期整个世界上最好的嘴炮和理论家都撕扯过有限主权论,包括与之配套的:大哥作为家庭族长有义务也有权利干涉小兄弟内政等等,拿在这里稍加改变就可以凑合着用,等到统一后自然可以稍微变化成朝贡文化圈体系。
以现在各个氏族城邑的水平,是绝没有两报一社评论员那样的反驳能耐的,陈健也就不怕在首领聚集的时候被人驳倒,明面上不能驳倒,私下的利益交换才有可能促成这件事。
如今夏城还不是最强盛的时候,陈健对自己的定位很清醒,做粟城的马前卒和吹鼓手,他负责炮制理论支持和大义名分,粟岳负责暗地里的利益交换。等到互相利用结束分道扬镳的时候,双方谁是获胜者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这一世的底线已经达到。
以张王李赵百姓划分而非张族李族划分,这就是他这一世的底线,来日方长,一个有向心力的统一帝国不是一夜之间出现的,但分裂成无数小国却有可能一夜之间发生,并且形成思维定式。
思维方式本身就是一种意识形态,前世里东西方曾各自发展处两套不同的体系:以威斯特伐利亚条约为基础的主权平等的民族国家体系;以东方宗主国朝贡为基础的文化圈划分体系。
前者在持续分裂千年后,于三十年战争后理论成型,并伴随着大航海时代的快速发展奠定了话语权,成为后世国家关系的基石,并在他的发源地,留下了想象共同体民族争端这个巨大的火药桶。
后者则因为满清入关,招致文明优势的内核受损就此破灭,并未赶上世界风起云涌的年代,来不及发展出与之适应的变种,也没有掌握住足够的话语权,伴随着尼克松访华宣告着最后一个世界性大国正式加入以威斯特伐利亚体系为基石的世界,文化圈或意识形态宗主体系正式破灭似乎前者的体系已是真理,没有第二种选择。
而陈健要看看,要亲眼看看,这个与前世除了自己想象出的相似认同感外,没有任何联系影射关联的世界,会不会有另一条路。
以及,当最终面临千年未有的大变革时,当所有温情脉脉地面纱全都撕下的时候,不一样的文化体系独立发展,不被舶来品所扰,最终会不会与前世自己所信仰的殊途同归,以求心明。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粟夏有限主权体系(二)
大河诸部泉谷之战华粟会盟后三十二年,七月十九。天籁 『. 23txt.
天晴,微风。
木台上,陈健煞有其事地拿着张只有自己看得懂的丝帛,大声地宣读着。
“……是以,判处以上二十三人绞刑,全部田产奴隶分为十份,公产得三,被欺骗而战死族人的子嗣得三,其余全城人均分其四。”
“原本的领因为背叛族人不敬祖先等五大罪,押回粟城,由各个领共同商议处理。”
“其家族田产共四千亩,奴隶百十四人,念其与城邑有功,祖先也曾披荆斩棘建立城邑,祭祀不能断绝,留下千亩土地奴隶二十以供其后人祭祀所用,其余全部均分。”
“为防止推选出的领再如他般作恶,月后各亲族领将汇聚于此,由你们选出新的领,各位亲族监督其誓言,这月内城邑事物由城邑中长者共商。”
“诸如以上亩丈尺斤等,会有人与你们演示,方便计量。诸位亲族还有什么要问的?”
连问三遍,并没有提出任何的疑惑,唯独可能对夏城的计量单位有些困惑,但是在丈量土地的时候很多人好奇跟着夏城的士兵去看,总从他们嘴里听到这些古怪的词汇,大约也明白了那是什么。
人和人的步总是不同的,顿饭能吃多少别说人和人不同,就是个人两餐之间也会天差地别,所以才需要个特定的人走出的步或是吃下的顿饭作为计量。
更多时候人们不会在意这步斤到底是谁的步斤,对于普通人并无太大意义,但对陈健而言这个很重要,所以他抓住了每次机会推行度量衡单位作为将来统文化圈的基础。
确定他所念叨的切都没有人反对后,陈健挥了挥手,士兵们踢开了那些脖子被挂在绞索上人脚下的木头,无声的挣扎开始,二十多个人身体伸缩着,紫黑色的舌头伸出很长,好在木头和绳索都足够结实,终于死去。
他们家族中的人不论是否参与这件事都被贬为奴隶,因此也就没有人收拢尸体,陈健告诉城邑的人,作为警示这些人的尸体将不准埋葬,而是暴尸荒野,让他们的灵魂难以进入祖先的世界。
城外的棵大树上挂着这群人的尸体,如同夏城屋顶上常见的陶风铃,随着微风晃动,不等腐烂乌鸦已经开始飞过去叼啄这些人的眼珠,两三日内就会风干。
之前的审判中,陈健挑唆了东北角和西南角的贫贱矛盾,让城邑贵族和城邑平民平日间因为土地分配权利集中在小圈子等积累的矛盾爆出来。同时又主持了没收土地的再分配,以公正的态度取得了这些城邑平民的支持。
因为这种挑唆,以及之前洗干净的血手和秋毫无犯的军纪,让这种积累的矛盾成为城邑如今的主要矛盾,干涉内政造成的不愉快和隔阂变为了次要矛盾,夏城的士兵并没有在城邑中得到多少敌视。
他之前要求夏城士兵去挑唆的时候有意控制了下矛盾方向,控诉的时候陈健将矛盾的焦点从贫富权利的不可调和,用受审者个人道德低下为幌子掩盖过去,也没有过多地得罪城邑中的大家族和权利圈子中的人,相反还将家族矛盾中稍微有争议的土地没有划分到活着的这些家族当中,赢得了他们的好感和支持。
尤其是他炮制出的番矛盾的根本是领和掌握城邑的人的道德问题,掌权者利用权利谋取更好的土地之类是道德问题的偶然而非必然城邑的权利最好还是要有恒产者掌控因为有恒产者才会有定的道德,不会贪图小的利益等等,更是为这些人找到了个更好的借口,他们需要的正是这样番可以麻醉城邑平民的言辞,时间称赞陈健的人不计其数。
虽然贫富分化后大家族掌控权利已经成为既定事实,包括城邑领也不过是在几个家族中轮流打转等等这些各处都样,但是这件事始终缺乏个明确的说得过去的解释,陈健的这番话为他们带来了最需要的理由。
平民也明白自己不可能踏入权利中心,陈健主持的分配给他们带来的利益,又审判了领作为警示,所以对于陈健的那番话也不在意,至于信不信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整个城邑中唯记恨陈健的就是与领关系密切的人群,陈健明白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赞同,所以用将那些人全部绞死不能绞死和为奴的则以道德批判让他们难以在城邑中东山再起的方式,用群人的眼泪和愤恨得到了城邑大多数人的支持和赞许。
刻意宣传的亲族理念让城邑中的人没有意识到这次审判与以往的不同之处:这是场由其余城邑的人对自己城邑领的审判,以往城邑范围内的对错已经被文化圈内共同认同的对错所取代,并有人和城邑开始干涉参与这种对错的评定,甚至可以用所谓文化圈内的律法来绞死城邑的叛乱者。
城邑的人更没有觉个微妙的变化:老领之子几乎可以名正言顺地被推选为领,因为唯可能与之抗衡的家族已经崩解,而崩解后的权利真空由亲近支持老领之子的人把持……几十年后当再次面临领推选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可以有足够的威望与之抗衡了。
权利传承的圈子更小了,先有血脉相承的事实,后有家传天下的法理,而这也是陈健粟岳得到其余氏族支持的条件:以暗约支持其余城邑血脉继承来换取他们对这次干涉的认可。
这次干涉的目的基本达到后,陈健又逗留了几天,带着夏城会数数的士兵分配了土地,将船上携带的各种夏城制造的青铜度量衡也都留了下来,并且教会了他们使用的办法,留下了带着夏城各种简单文字的布帛以及两三个士兵。
七月二十三的时候,城邑内基本稳定下来,陈健和粟汤准备撤兵回去,在临行之际,邀请或者说是诱惑交易了城邑中十几个颇有威望的人跟随他们同回粟城。
名义是:由于之前推选领的欺骗和姬夏粟汤的公正,这些人请求粟岳和其余领,来这座城邑监察领的推选,并对领继任时的盟誓做个监督,因为天地似乎很难惩罚那些违背誓言的人,最终还是要靠人去执行。
事实是:这些人根本没想这么多,是陈健和粟汤用各种借口让他们前往,演出自导自演的请求,为了陈健将这件事变为个规矩提供个借口和先例。
实际上就是为将来的儿子接班留下足够的可操作空间,相当于让狼去管理羊群,狼要死的时候不会支持头羊成为领,而是肯定会选自己的狼崽子的,如果选的不是狼崽子那就是不合规矩,其余的狼会群起而攻之,至于不合规矩的地方,总能找到。
陈健估计其余氏族的领为了子嗣考虑应该会接受这个结果,这需要缔结暗约背众盟誓。
父死子继还不是规矩,但是隐性继承已经出现,作为领的儿子有更多的机会展示自己,也有更多的机会为人所知。
名义上任何个国人都有资格被推选为领,但是个普通的国人根本没有接触过权利圈子中的种种,也没有足够多的历练去证明自己。
氏族的人看不透本质,自然也就没有反对的声音,陈健所炮制的贫富矛盾根源实际是掌权者个人道德的思想,可以有效地麻痹普通国人的心灵,以获取更多实际掌权阶层的支持——而且这将逼着出现套贵族的道德规范,以及促进某种思维的诞生:只要掌权者有足够的道德,那么天下将会天平安乐,如果天下不太平,不是制度的错,只是掌权者的道德出了问题。
严格来讲,陈健现在对自己的评价十分肮脏:血脉贵族制的鼓吹者;麻痹人民心灵的丑恶政客;氏族战争的挑唆者;城邑霸权法理的起人。
但历史是以千年为计量单位的,也是螺旋前进的,为了向东有时候不得不向西。趁着四周文明真空的时机,整合文化圈减少内耗,如同蒲公英样四处萌芽,才是这时候的最佳选择。
他管不过来这么多的城邑,个夏城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心思,也不可能个人和整个时代抗争,物质条件不达导致的文化传承只在贵族圈子内的现实,无可避免地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能改变那就只能借势而为以达目的。
他在做这切的同时,也在夏城和榆城留下了毁灭这切的种子,静待着铁器取代青铜牛耕取代奴隶,族群内积累的足够的财富,潜在的外敌被同化,有更多的国人可以识字,有更多的人私下讲学。
当那天来临的时候,这些充满旧时代味道的切已经不能解决当时的矛盾时,自会有更多的人思考:怎么办?
故纸堆中旧丝帛处,人们或许会看到很久前夏城和榆城的故事,找到丝残存的的影子,从夏城官僚的众人举荐制和学习考试制,到官办经济盐铁专营土地归属天下归公还是天下归私,种种这些,有心人定能找到他们的依据,启他们的思考。
那时候百花齐放万言争鸣,最终选出条可以走通的路的时候,才算是真正奠基了这个族群的真正的文明内核。
如今还早,空有皮囊,只要皮囊茁长就好。
“不急。”
回去的路上,陈健念及自己所做的切,这样劝慰着自己,同时也在思索之前与那个城邑领的谈话:真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