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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三确认了这种可能,以及对未来的分析之后,这位郡守决定做件大事。
首先是把自己装裱成四百多年前姬夏的真正认同者,不断读书开口闭口都是姬夏当年如何如何。同时在郡内做了一些有益的事,笼络了一群对现实不满的年轻人,兴修水力、组织小农建立合作农庄、扶植中层、打击不法分子。
但暗中也拉拢了一批大作坊主、矿主和一部分军人、大农场主,毕竟缺了他们的支持根本走不远。
数年来,政通人和百废俱兴,表面上俨然一副为中层和小农代言的架势,获得了极高的威望和声望小农和中层既然很难在议事会发声,那就很期待这个看起来是披着姬夏的皮的人能够站出来为他们做主。
本来两派已经为十几年后开始站队,现在却又多出了第三个选择,而且是一个看起来在中层和小农那边名望颇高的、伪装成中低层代言人的一位,愣生生地又重新杀出来一条路。
也因而,各种准备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孙湛进入这个圈子,并不知晓这些,只是出于一种政治追求,一方面看到了今后阶层禁锢的绝望,一方面又害怕底层毁掉他们,另一方面或许也想要爬到上面但是又缺乏机会,最后也的确有那么些看到了不公和唯利是图之下和看似公平的不公,生出了一种只要有人拥有无上权利,就能变革、才能变革的想法。
至于变成什么样,他没想,只是觉得需要变。既然自己想不通,当然是要交给那些可以想到的人去做。
因此他的作品,大多都是提倡正人君子、鼓吹至高权利、鼓吹圣人政治这样的内涵。
更可怕的是他的作品极受欢迎,于是一些人看出来了,看起来很难对付的夏国体系下的人,他们维护的只是一贯的非血统神圣,却并不反对一个拥有极端权利的人去拨云见日维护他们的利益,渴盼圣人、君子、青天大老爷,来制裁那些钻漏洞的不公,并开始质疑议事会商定的法律是否就比血统更神圣和更正义。
因为没有对照,而唯一的对照就是那些侯伯国,除了血统神圣外,的确还是很有一些有能力有魄力的君主的,而又没有人告诉他们另一条路可以走。
加之物质条件和技术的局限性,以及长时间没有突破导致这种诡异的政治体制已经有些撑不太下去了,贫富差距愈发扩大,内部矛盾一天天地积累而又无法宣泄。
随着统一即将完成,随着外出寻找新世界希望的断绝,随着今后将要趋于无限的稳定和凝固,这种心态也在一天天发酵,这正是可以被一些人利用的力量。
孙湛只是再做自己认为正确而且崇高的事,却在不知不觉中卷入了这种漩涡,成为了一些人的鼓吹者。
当演出即将结束的时候,孙湛来到这个包厢中,几个人扬起了热烈的掌声,祝贺着孙湛又一幕极为成功的戏剧,数不尽的溢美之词。
这些溢美之词中,夹杂着一些人特殊的赞扬。
“孙义仍啊孙义仍,你这幕戏,好就好在最后。那孤儿最终夺了权,靠谁夺的?最后又怎么归附的夏国?还不是因为众人选出让他拥有无上的权利?一言决断,方成大事。大妙啊!大妙!”
孙湛笑道:“正是这个意思。前些年议事会商量征税的事,就说年入超过四千银币的都要缴纳个人税,可结果呢?议事会投票的时候,八成的人反对,只有两成支持。再有,竟有人提议恢复人头税,降低商税……那人头税对他们来说才几个钱?可对底下的人可就不同了。”
“我是想着,指望议事会商量出收他们自己的税,怕是不可能了。如今为官的,哪个不是身家巨富?又有几个肯从自己身上拔毛呢?若有一人拥有当初姬夏那样的权利威望,又有几分睿智聪明,权利收归一人之手,只要心存良心,肯定要比如今议事会的情势要强得多。”
那人点点头,说道:“你这样想是极好的,这也正是我们这些年的愿念啊。希望这些看戏的人,能够看出你想说的话才不费你这番苦心啊。”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其中颇为经典的几段对白,连连夸赞。
孙湛笑道:“诸位,其实这戏,并不是我写的,而是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想法虽有些幼稚,但是听起来竟像是我辈中人,又有些激情与才华,尤其是这幕戏,有些地方甚至让我都拍案叫绝。”
“待一会演出完毕,我会告诉众人是这个年轻人的作品,我可不想做那种抢他人之名为己有的人。”
一人称赞道:“义仍仍旧有几分当年学生的呆气,殊为难得,殊为难得啊。”
孙湛笑着接受了这个听起来呆实则夸赞的说法,不过他的话也引起了这些人的兴趣。
“你说这幕戏是个年轻人写的?”
“是啊,我只是帮他修改了一些地方,毕竟还年轻,虽然文辞华美,可终究还是缺了些格局。不过也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最后那一段也是我改的,他原本还是年轻人想的那一套。”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对这个年轻人有了些兴致。这年轻人若是有志从戏文之事,将来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这样吧,你先忙你的去吧,等过些日子,可以宴请这个年轻人。既是少年得志,总会有些想法的。”
孙湛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和他相谈,很多见解颇为有趣,虽然幼稚却也能让人有些醒悟。若是他能够有一番大理想,或许真能和我们站到一起,为这华夏的将来做番有意义的事。”
“是啊,为这华夏做番有意义的事。他既有才华,年纪又小,只怕他误入歧途啊。”
交谈声中,戏剧已到了尾声,孙湛又说了几句,便告了别。
看了看远处陈健所在的位置,长呼一口气,将要走下去宣告这个年轻人的成功,给予这个年轻人应有的名声。
第二十八章 可怕
舞台上的悲欢离合在最后一声长吟结束后化为平静,演员们依次走到了幕台上谢幕。
然而整个剧院却是一片安静,这不是不屑于鼓掌的沉默,而是很多人还沉浸在之前的故事中。
不知道是谁先醒了过来,第一声掌声就如同大河上有破冰时的第一声轻响,引来的是河水奔腾般的不息。
此时此刻,除了掌声观众们想不到别的方法来表达心中的感触。
因为太多,所以就如一个千斤的橄榄压在舌尖,明明味道是极好的,却不知道该怎么把这种酸甜厚重的异香用语言诉说出来。
舞台上的演员心中猛跳,他们不是第一次登上这里演出,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骤烈如暴雨般的掌声。
这掌声不止属于幕后编写这幕戏剧的人,更是对他们表演的肯定,虽然他们也是为了赚钱,但在赚钱的同时感受到尊重与人生价值的实现是最为完美的。
演员们鞠躬回谢着这些掌声,手持着戏剧道具的那多花的人忽然将花朵折断朝着下面扔了下去,这种因为兴奋而偶然的行为引动了更多的浪潮。
一个幸运的男子抢到了这朵花,顺手别在了身边女子的鬓角。花如火,人娇艳,在众人羡慕或是祝贺的嘘声中,脸庞更为娇红,轻轻依在了身边男子的肩头。
在这样的欢呼中,孙湛走到了台上,下面原本已经稍微有些安静的掌声再一次猛烈起来,一浪接着一浪,孙湛不断地行礼致谢,等待观众的热情暂时被压住。
他环顾着下面的观众,心中满满的激动,一时间他发现自己的影子在火光的照耀下极为高大,遮住了自己。
这种光辉下,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牧马人在一群驽马中找到了一匹看似平常却雄壮的烈马,若是没有他的眼睛,这匹马仍会藏在马群之中想要嘶鸣却难有机会。
这是比自己的成功更为舒适的一种心灵上的享受,是对自己道德追求的一种升华,更是对自己目光的肯定。
观众们看着孙湛,知道他要说些什么,或是已经猜到他要说一些感谢的话。
然而片刻后,一个年轻人穿着右衽的正装施施然从后面走到了孙湛的身边。
很多人认出了那是海军军官陈斯文的儿子,也有少数人认出了这是陈健,更有石磊等几个人忍不住惊呼道:“陈健?他上去干什么?”
隐约间,人们觉得可能会有大事发生,一些人的心已经开始快速地跳跃,在这个逐渐趋于平静的年代他们渴望更传奇的故事,正如之前的戏剧一样,只是心中却又担心自己渴望的传奇不会实现他们想,或许是这个年轻人给了孙湛什么启迪,这已经是极为传奇的事情了,然而太不可能。
也有一些人则回味着刚才的戏剧,看着孙湛和陈健的年纪,暗暗猜测:“莫非这年轻人竟是孙湛的私生子?怪不得要演一出孤儿的戏,这是要上演父子相认啊?”
遏制不住的各种猜测在此时不断汇聚,越是想要知道,越是不想发出声音,连呼吸都屏住了。
不管怎么样,他们觉得至少又会多出半个月的谈资,于是静静等待。
台上的孙湛终于开口,第一句却是道歉。
“诸位,按说此时我最应该说的话应该是感谢你们的热情和认同,但今天不一样,我此时此刻最想说的就是一句对不起。”
“因为我欺骗了你们,这幕戏……并不是我写出的,而是我身边的这个年轻人。”
锡箔的反光映照在陈健的身上,让陈健微微眯起了眼睛。其实不需要这些烛光,单单是那句话,众人都明白孙湛说的是谁。
这一声道歉后的片刻是沉默的,紧接着传来了一阵阵掌声和不可思议地惊叹声,以及几句气急败坏的这不可能。
气急败坏的这不可能和出于赞扬和不可思议的这不可能是不同的,但后者太多,于是相同的这不可能被这气氛感染成了同一种意思。
一个曾被陈健送过一首暧昧小诗又回赠了陈健一盆兰花的、某位矿主的女儿,捧着自己的心跳跃的地方,脸红红的。
她看到了戏剧中的那盆花,再听到此时的话,心头猛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他……他肯定是为了我送他的那盆花才写了这样一幕戏,一定是的。”
心中狂乱地跳着,一只手紧紧攥着旁边的好友,很想把自己送过陈健一盆花的故事告诉她们让她们分享或是嫉妒,甚至渴盼着此时陈健说出一番话,自己也登上那个舞台。
虚荣与骄傲还有甜蜜这三种女孩子最喜欢的东西在亮闪闪的烛光下被千人所知,那是她从未想过的、甚至从没敢想过的故事。
某个之前对这幕戏颇有微辞的人,此时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心态中。
原本他认为那一段复仇之前小人物通过自身努力向上爬的过程有些太过神奇和戏剧性,可是当孙湛说出这句道歉之后,他心中的微辞变为了一种赞叹。
既然这个年轻人可以如此年少就成就这样的名声,为什么戏剧里的就不能是真的呢?换而言之,自己想的那些看起来不切实际的梦想,为什么就非要认为不切实际呢?
而更多的人则是惊叹于陈健的年轻,惊叹于那幕戏中很多语句的深沉,年轻与深沉的结合正如红花绿叶一样,让人难以忘怀更添几分原本不需要惊叹的惊叹。
倘若这幕戏是孙湛写的,那自然是好的。可正是这个自然是好的,也就意味着少了几分神奇,花理所当然应该是香的,即便特别香那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忽然有一天一朵名不见经传的嫩叶忽然散发出了远比花朵更为奇异诱人的香气,那就成了一种难以忘怀的震惊。
不只是一个年轻人写了一幕戏获得了成功,更是宣告了一种只要有能力只要有梦想就能成功的事实,正符合这个蠢蠢欲动的年代。
在一片不可能的赞叹声中,陈健冲着众人行礼,说了一番感人肺腑的话,更让人觉得或许只有这样的至情痛改前非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戏剧。
“今天,我站在这里,回忆我过去所做的一切,回忆我过去受到的一切关爱。我想感谢很多人。”
“我要感谢我的母亲,将我带到这个世界。”
“我要感谢我的父亲,健龆年失恃,父忧继母不慈因而不续,此恩终生难忘。”
“我要感谢我的开蒙先生,幼时顽劣,若非开蒙先生的戒尺,只怕我如今连字都认不全,又写什么戏剧呢?”
“我要感谢义仍先生,若非义仍先生的提携,我哪里有机会站在这里呢?”
“我要感谢那些演出的演员们,若非他们的演绎,终究不过是纸上的墨迹。”
“我也要感谢每一位站在这里观看这一幕戏的人,是你们让我的心血没有化为残灰落入纸篓。”
说到这里,陈建冲着众人行了一个极大的谢礼。
许久,在众人的掌声中,陈建抬起头,眼中已经酝酿出了一些泪花。他觉得下面的人应该看不到自己的泪花,但是却能听到自己哽咽的声音和擦拭眼泪的动作。
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歇,人们看着台上的陈健,听着这样一番感谢的话,心中忍不住赞叹着这个年轻人的成长。
似乎这一年时间这个曾经顽劣的孩子长大了,长成了一个真正的大人,就像是戏剧中的孤儿一样从幼稚中成长,犯过错、迷茫过、懦弱过,最终仍旧战胜了自己。
有人想着,这不就是那种在戏剧中出现过的花朵吗?根茎埋藏在泥土当中的时候,是灰色的黑黢黢的。当拱破泥土的时候,却又焕然一新,绽放如火。
有人想着,能够写出这样一幕戏剧的人,肯定是一个善良而又不屈的人,或许之前的种种只是年轻人在迷茫时候的古怪,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曾这样过吗?
有人则想,经过这一夜,这个年轻人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名气,不再是陈斯文的儿子,而是陈健,一个得到了许多人赞赏、得到了孙义仍认同的年轻的剧作家。
而今后,至少在闽城的一些上层的宴会上,将会出现这个年轻人的身影。而这个身影不是靠着父母,而是靠着自己的努力爬上去的。
更有人相信,今后,这幕戏中的很多独白,将会流传下去。即便这幕戏没有人看了,即便戏院倒了、戏剧老了,可是那些引人思考的独白总会在一些人的书上、日记上、诗歌中不断地出现,而这个年轻人的名字也会随着那些不会被岁月侵蚀的文字一直流传下去。
到最后,到掌声停歇,人群散去的时候,孙湛笑着告诉陈健:“若是再有一幕这样的戏,你的名字会比我的还要闪耀。年轻人,成功后不要被这一切冲昏了头脑,这是一个长者的劝告。”
刚才的感谢,孙湛排在了陈健的父母之后,孙湛却没有生气也没有怪罪,只是觉得这样的人才是真性情,若是连父母都不感谢却先感谢自己,反倒是会有些不对。
陈健也连声感谢着孙湛,只说自己一定会继续努力,心里却说再见了剧院,我想要的在这里已经得不到了;对不起了义仍先生,你对后辈的希望只怕要让您失望了,而且只怕我以后可能要离你越来越远了,之前咱俩谈话中的三观不是我的三观,我只是在骗你……
…………
夜里,街头。
陈健,林曦。
前面就是林曦的院落,陈建脱下了罩衫披在了林曦的身上,林曦缩了缩肩膀以让陈健披的更方便。
分别的时候,林曦忽然说道:“那戏很好看,所以你很可怕。为了卖花,可以写出这样的戏。”
“你怕吗?”
林曦没说话,陈健的心里有些惊慌,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默默地送她到了门口。
在推开木门的时候,林曦忽然回过头,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其实啊,我火枪打的很不准。”
说完,嘻嘻一笑,闪进了院子,留下了陈健在马上愣愣出神。
许久,陈健才笑了出来,冲着已经亮起了油灯的屋子高声吹了声口哨,朝着自己的家奔去。
第二十九章 黑心钱
那一幕引起了闽城市民阶层震动的戏剧从八月的第二旬一直上演到了九月,热度仍旧没有消散,远超之前的许多剧目。
据说这一幕戏的演员们不久会前往其余的郡去那里演出,已经接到了几处邀请。
越来越多的人谈论起这幕戏,中秋过后的秋风就像是带着某种魔力,不仅仅吹熟了稻米水果棉桃,更将这种讨论和热爱催发的更为成熟。
而那幕戏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也随着秋风的到来深入到闽城的每一个角落。
九月,不只是成熟的季节,也正是那种兰花催生新的根茎的时候。
大街小巷,人们都在谈论着戏剧,谈论着戏剧中的花朵,以及谈论着花朵本身。
当初这种花刚刚出现的时候,人们的评价是居然价值两个银币。
而现在,则有人捶胸顿足地后悔着,当初居然价值两个银币也变为当初居然才值两个银币。
很多传说开始在市井中、餐桌上、家长里短的谈话中出现。
比如当初有个人喜欢花,也喜欢花背后的故事,于是在去年这种花刚刚出现的时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