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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旧的力量第一次团结了一部分底层,这在以往是根本难以想象的,也完全超出了很多同情底层的人对变革的理解。
大约从前只能反一个上层,而如今上层变成了两个,且暂时并未合流,于是两坨屎比起来似乎还是前者稍好一点,至少习惯了,而且旧时代毕竟还是有情怀的,而不是只剩下纯粹的金钱关系,还有做梦的空间,万一老爷们垂怜呢。
这种变化是湖霖一时间难以接受的,数年前意气风发地和陈健站在一起指导矿工们争取权益的时候,他可以骄傲而自豪地说他是为了底层的国人,可现在他是为了什么?为了谁?
重伤的湖霖选择了心累,选择了回家,选择了不想再过问这一切。
北上的陈健却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只能承受这一切,不敢退步也不能退步。
船只在抵达都城外港口卫城之前,在距离海防卫城不远的一座必经的港口处做了短暂的停留。
他即将抵达都城的消息已经沿着陆路的快马传递到了都城,当船只抵达后即将前往都城的时候,迎接他的欢庆队伍的规模让他始料未及。
此时闽城发生的事并未传到这里,甚至还刚刚酝酿出风暴,都城即便消息灵通,却也不可能知道未来发生的事。
于是一场超乎规模的欢迎仪式就在海防卫城举行了,礼部尚书代表官方亲自出面,还有一千六百名精锐士兵,以及自发组织起来的人群。
虽然陈健不是第一批环球航行的共和国人,但受到欢迎的规模却是所有分批返航的众人中最隆重的。
即便在他踏上都城之前,都城的大街小巷都知道了在大洋的东边有一个和他们很相似的庞大帝国,知道了一个名为日本的国家的将军派了使者前往都城造访,甚至还知道了这个国家送给王上和议事会的奇形怪状的铠甲。
分批回来的船队证明了数学与天文学的猜测是正确的,地球的确是圆的,也间接证明了引力的存在,也让吸铁石吸引铁钉是向心而非向下、上与下是个相对的空间概念等问题深入人心,引发了酒肆茶馆和新开的咖啡、可可等古怪新饮品的店铺中的讨论热潮。
不同的人对于这一次环球航行的重视方向是不同的,尤其是都城的一些大家族,他们看到了闽城的南洋公司的利润分红后的羡慕嫉妒,让他们对这一次环球航行的报告中屡屡出现的“印度公司”的字样记忆深刻,并对印度这个国家满满好奇。
这肯定是富庶的国家,否则为什么荷兰、英国这些国家都要成立印度公司而不是别的名称的公司呢?
他们希望从陈健这里多多了解印度的事,总归还是要些脸面的。南洋公司的垄断权才换了几十万银币而且他们并无股份,可已经给予了十二年的垄断权,能也只能等到到期后再插手。
可是地球是圆的啊,隔着东边的大洋还有一片欧罗巴都羡慕的富庶的土地,对于军功家族和大家族来说,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他们希望靠着自己手中的特权和权利,成立一家垄断专权公司,而且不需要投入多少钱,只需要将权利所带来的垄断放在那,自然会有资本寻租。
况且,做生意他们知道手段不如南方的那群人,而且大河以北的手工业基础也远远不如南方。
但是最简单的赚钱办法难道不是地租吗?尤其是这些靠着地租、土地支撑的旧家族而言,这是最容易想到也是最容易接受的壮大实力的方式。
既然是欧罗巴人成立了印度公司,而不是印度成立了欧罗巴公司,显然印度的海军不行,而且中央集权的能力也差,否则的话最佳选择应该是闭关锁国才能保证这么大一片土地的安稳。
只有大量的实权封地贵族存在的情况下,才会让生意好做,显然按照这些家族数百年积累的政治智慧和之前列国争锋时积累的各种手腕来判断,这是一块肥肉,而且是一块海军、陆军、大家族、拉拢底层流民当兵缓解矛盾、积累财富的大肥肉。
地租可比贸易赚钱多了,至少现在是,而且还能壮大各个家族的势力,何乐而不为?
因而真正掌权的那些人需要欢迎陈健,他们确信陈健之前表现出的判断力的准确性。
除了这种现实的利益原因,也有作为共和国荣耀的部分。
在陈健的船抵达闽城后,就有船前往都城告诉了都城一个好消息,陈健发现了南方大陆。
如果说有什么让共和国的国人沮丧的事,那就是他们并非是第一批环球航行的人,而且第一批环球航行的人早于他们一百多年。
不管是中国、日本、印度还是非洲,这是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国家已经知晓并且存在的东西,美中不足,难免遗憾。
当然,南方大陆早就存在,只是被发现而不是因为发现所以存在。但那里既然没有国家,也就只是地理世界的一部分,是文明世界的新大陆共和国不承认欧洲新大陆的说法,且不承认没有共和国存在的世界称之为世界,而且这种说法早已被一年前赴欧洲谈判和驻派的礼部官员带到了欧洲的宫廷之中,立场鲜明。
绕了一个“世界”概念的小圈子,共和国的国人、尤其是都城这些爱谈国事的国人,忽然发现:原来真正发现新大陆的第一人来自共和国,而非欧罗巴,因为欧洲人所谓的南美新大陆他们不承认是新大陆,所以那就不是。
这样一想,豁然开朗,自然万众振奋,鞭炮与锣鼓齐鸣。
除了少数家族的利益、族群的狂热信心之外,还有更为重要的、直接的、与无数人的生活息息相关的事。
比如玉米的推广、手摇脱粒机的推广、陈健在大荒城编写的玉米种植手册常识的推广。
这三样俱为一体的东西,带来的是一种崭新的饲料粮。秸秆、玉米粒,这都是上好的饲料,很多大型的养殖厂因此兴办起来,带来的实际效益就是都城的很多人可以吃上猪肉鸡肉。
比如土豆和地瓜这两种高产作物的推广,让很多大土地种植者们找到了发财的良机。
更为便宜的、更为低劣的、但是销量更大的马铃薯淀粉酒和地瓜酒,仅仅两年时间就让一些以原本的粮食作物酿酒的作坊经营不下去,只剩下高端的果酒和窖藏酒,都城的低端酒市场几乎被这种高产作物的此等酒所垄断。
一如十年前陈健在闽城卖的酱油一样,价低、质低,就足以让一些人破产,但也足以让一些人享受到以前难以享受的东西。
都城的酒更多了,更便宜了,也造就了更多的酒鬼,造成了很多的家庭悲剧。
酒只是造成了一些家庭的悲剧,带来的冲击也主要是一些原本资本不足的酒作坊。
虽然饮酒不好,但是对于喜欢饮酒的中层和底层来说这仍不失为一件极有利好的事,基本上对那些大家族产生不了太大的冲击。
但是另一种作物却让一些大家族之间出现了利益矛盾,就是一些人从欧洲带回的、长得像是萝卜一样的甜菜疙瘩。
这种其貌不扬的东西,直接宣告了枫糖垄断专营权的毁灭。
甘蔗的事,北方的大家族手伸不过去,而且等手伸过去的时候也已经晚了,经营起来也根本不是那些经营性资本家的对手。
所以蔗糖的事,对大家族来说还是可以一致对外的,毕竟这钱他们赚不到,还不如让关系密切的树糖垄断经营权的家族获利。
可是甜菜一出,整个问题就变质了。甜菜可以在这里种植、糖价在北方节节升高、茶加糖的习惯、咖啡可可等热带饮品的引入、辣椒种植带来的新的甜辣风格的菜品
糖很贵,而且是可以一些家族土地经营获益的贵。当利益大到可以超越那些感情的时候,为了防止“与民争利”的禁止甜菜种植法案便没有通过。
这和当初南洋公司成立时的对“枫糖垄断专营”不公平这个借口而征收的北方蔗糖消费税时的形式完全不同。虽然当初南洋公司的人提议,这个枫糖垄断专营的税费他们可以帮着出,但那也不行专营费才多少?利润又有多少?怎么可能会被接受。
环球航行和之前的南洋探索带来的许多种子和有计划的推广方向,就像是一条投入泥鳅中的鲶鱼,搅得手工业基础和对欧和殖民地运输优势都不如南方的北方,也不可避免在土地问题上引出了更多的资本主义因素,一轮新的土地兼并也在悄然进行着。
原本种粮的收益并不太大,这几年暂时也没有出现大规模灾害,虽然一些偶然事故会导致投机商操控粮价,但是整体上粮价偏低。
可是各种新作物、新的经营方式、新的利润的出现,让土地经营的利润在都城附近已经高于传统地租。
别的地方不敢说,但是都城是个巨大的消费市场,而且有河运,不可避免地大量土地产物商品化、货币化。
正常地租的位置变得很尴尬,很显然不如投入资本经营更为有利,小块租赁成为一种并不合算的方式。
几年前都城的青年之家中就流传出了小册子,讨论地租和利润的问题,让经营性、没有地权但有资本的大片土地租赁经营者深以为然:地租高了利润就低,很显然我们这些没地但有资本的经营者和你们地主有矛盾嘛。
这种商品化的变革总是在距离大城市最近、河运最发达的地方率先出现。这些理论也在这种地方最受欢迎,造成的影响也最为剧烈。
第四十四章 在都城作死(下)
苜蓿、芜菁、黑豆、玉米之类的适宜轮作的作物大规模进入北方,陈健撰写的种植手册大规模印发,欧洲一些轮作经验的交流、新的适宜养殖的牛羊马等牲畜的新血统……
土豆地瓜的低价廉价酒;大规模占有土地养殖、轮作加甜菜榨糖;海外贸易的北方毛呢纺织品的原材料羊毛;南方棉纺织行业正发生变革导致的棉田利润升高;数年前陈健先把手拉机卖给东海齐国与开放海禁带、轧花机的使用带来的提前数年的棉田规模种植准备与南方随后数年的棉纺行业发展的延续连接……
这样的或是那样的获利方式,让都城附近的土地兼并陡然加速,也让一些靠商业积累了部分财富的有眼光的资本家开始投资农业。
种粮的越来越穷,小块土地经营越来越难,兼并土地有利可图的动力,资本不够导致的无法改良和无法兴修水利……
种种缘故之下,原本的一些拥有大片土地的人,用半强迫的方式购买附近的小块土地,反正粮价不高稍微用点手段就会让小农破产;用强制的手段收回租佃的土地,打破了原本的租佃体系,让那些佃户成为雇工,也让很多的人流浪到都城,成为不稳定因素和大家族们急需消灭的人群。
如果科技不能快速发展、不能批量对外移民缓解压力,用不了一如果再近一点就好了。
周围拥挤的人群让他的手臂很累,眼看着陈健就要走过去,那人咬紧牙掏出了短铳,对着远处的陈健就是一枪,在烟雾中也不知道打没打中,大喊道:“是你让一切都乱了!为国人除害!”
枪响之后,负责迎接陈健的官员和负责警戒的军官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周围的人群也轰地一下就乱了起来。
幸运的是铅弹从陈健的头顶飞过,只是打散了一缕头发,命悬一线。陈健反应过来之后,身边已经被好几个人围住。
他倒是没怎么害怕,死不死的另说,上辈子血雨腥风也算是经历过无数,抬起手摸了摸被打散的头发,失笑地摇摇头。
等了大约十几秒,发现并没有炸弹投进来,陈健终于放心这应该不是一场有计划的刺杀。
这年头最为流行的就是十步之内人可敌国,各国这样的事层出不穷。好一阵等局面控制住后,那名孤胆刺客也已经被控制住,原因很快就问清楚了,还是因为陈健的出现带来的种种变动,让很多人的日子从以往的传统生活中剥离出来,有人过得好,自然有人过的坏。
士兵们团团将陈健围住,生怕再出这样的事,陈健等了半天没等来炸弹,又听那刺客说了理由,心中也放开了,正好抓住机会为自己的都城之行引发点风波。
极力要求之下,士兵们围住陈健,陈健踏上马车,脸色如常地和众人打了声招呼。这种淡定,引来了众人又一次的欢呼。
在士兵的保护下、在官员的注视下、在那些大家族势力的倾听下,陈健语出惊人。
“共和国的国人们,我刚刚差点被杀。至于理由,你们也已经知道。”
“可是,共和国的国人们,这些玉米、甜菜、土豆、农地上的新机器、纺纱的新机器,确确实实可以让我们过得比以往更好。”
“按说一台水力的纺纱机可以带动百余个纱锭,几个人就能看过来;按说一台织机可以织出原本两倍的布匹;按说土豆玉米的种植,可以让原本吃馒头的每个月吃上一次肉,让原本吃不饱的至少能吃饱。”
“我这样想是没错的,按照数学来算也是没错的,可结果却并非如此,所以我差点挨了枪。”
“国人们,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这些新东西的错?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的错?谁来告诉我?”
“国人们,那些失地者的痛苦,我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你们知道大荒城的存在,可是移民需要钱、需要造船、需要种子耕牛……那里有成片的值得开垦的土地,可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土地空着,长不出粮食。没有劳作的土地,价值何在?可国内却是大量想要劳动却不能的失地者,承受痛苦。这合理吗?是什么禁锢了劳动?是什么禁锢了国人财富总量的发展?”
那些来迎接陈健的官员和军官,以及大家族势力的一些人,听到这的时候,脸色比起陈健刚才遇刺的时候还要白上数倍,可眼看着这些人已经被陈健煽动起来,已经有人再喊不合理,已经有人再问为什么……这时候制止已然不可能。
不少人暗暗擦着汗,心惊肉跳地担心陈健又要喊出什么吓人的话,心说这可真是服气了,一回来就开始折腾,这才叫唯恐天下不乱啊。谁能想到一场欢迎会能扯这些?你说你爬上去喊一声共和国万胜、指着那些新作物说这是共和国美好的未来,这样多好?大家都笑呵呵振奋不已,怎么还没进城就先捅出这么大的事?
杀又不敢杀,制止又没胆,名望在那摆着,终究只能期待一场秋雷劈死陈健就最完美了。
然而陈健却压了压手,让四周的声音静下去,用一种仿佛为民请命般的语气喊道:“国人们,我会以国人议事大会代表的身份,提出提案:征收累进税、征收超额土地税,统计全国的失地者,批量将他们移民到大荒城、移民到南方大陆。既然一些家族是共和国的支柱,是国人的守护者,难道这时候不正是让他们用另一种并非枪炮战马的方式来保护国人的时候吗?”
他不怀好意地冲着四周激动起来的众人鞠躬行礼,在一阵又一阵欢呼中走下了马车,看着远处那几个脸色苍白的人,一脸严肃心中却憋不住笑。
让那些人革自己的命?痴人说梦。
可他们不革自己的命,国人议事大会传统的神圣性,可就被一个否决提案自我毁灭了。
配上一番国家与国人的宣传,这件无中生有无事生非的事,很快就要搞得天下皆知。
陈健向来不靠神仙皇帝的施舍,只不过有人有幻想,那就只好帮那些人打破这幻想不是我们没想过靠施舍和良心,是事实证明这无效。
趁机制造了这样一个大新闻,画了一张必然破碎的大饼,陈健施施然地坐进了马车朝着都城进发,心安理得,面色红润。
第四十五章 印度公司成立(上)
即便从唯生产力论和劳动导致国民财富总和增加的观点来看,陈健在欢迎仪式上作死喊的这一嗓子也是正确的。
大荒城不是北大荒,不是传说中牛虻大如蝉、冬天尿尿用棍敲的北大荒;黑天鹅河不是淡水河,不是疟疾肆虐、瘴气蔓延热带病蔓延的热带;天涯海角也不是阳关之外的荒芜草原、山脉纵横的高原冻土。
这里的土地近乎无限,但却只有人的劳动才能从这些土地上创造价值。即便不改变生产工具、即便没有快速的科技加成,这些地方仍旧是适宜移民开垦的土地生产工具没有进步,但是那些无法发挥自己全部劳动的耕种三五亩土地的人,变为可以发挥自己劳作极限的耕种三五十亩土地的人……怎么算各种农产品的总产量也是提升的、国民财富的总和也是增加的。
如果共和国真的是一个整体,拥有所谓的超阶级的族群的利益,按说这次环球航行之后超阶级的利益联合体应该讨论的是以强大的组织力大规模开展移民、计划分配、以有形之手代替无形之手来将国家的总体财富和资本投入到与移民有关的事业上。
以计划调控的方式代替自由流动,不管是人口还是资本,此时此刻以族群利益来说这是最佳的、最有效率的选择。
只不过这是臆想,陈健清楚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