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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气壮地说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这回却是自己实打实一手促成的，别说什么责备了，现在就是紫胤抽她一顿她都会觉得自己活该。
“就这样？”紫胤冷哼，看上去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
“还有……之后不该……不该偷袭长老，给长老惹那么多麻烦……最后还冲长老大喊大叫，当真……”想到后面，当归不由头皮有些发麻，说话声不知不觉小了下去。
“你便以为，你错在此？”紫胤道，当归闻言诧异，不禁抬头看他。
“难道不是吗？”
紫胤冷哼一声，一拂袖，将两只手都背到身后。
“你错，是错在撒谎！我问你为何下药，你却只道你未曾下药。如此口是心非，颠倒黑白，哪里还有一点正派模样！便是对敌人，也不该这般欺瞒！”
“敌人那哪能——”
“住口！”紫胤怒道，不知为何，他居然这般烦躁。说出敌人二字，他适才只是泛起涟漪的心就如涌起了波涛，汹涌起伏，难以平静。
心如止水这么多年，突然遭此变故，他竟有一丝不知所措！
怎会如此？那二字，居然是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法力吗？还是说，是隐藏在这一词之后的含义……
他看向当归，她还拱着手弯着腰，静静等待他的斥责一言不发。
便是因她？
为何……
这么多年，他本以为自己早已窥破世间人心，怎如今，竟连自己也窥不破了？
话说当归静静等了半天，却也再没听到一句话，不由有些纳闷，偷偷抬眼看去。只见紫胤脸色更加难看，却不知为何就是抿着嘴什么都不说。她保持这姿势这么久，腰都酸了，他还不说什么，难道这就是所谓无言的惩罚吗？
当归内心悲叹一声，只恨自己为表诚心选了这么个姿势，现在倒好，人真要罚你了，那你还能说什么？挨着吧，你自作自受。
不知过了多久，当归只觉这幅躯体已经无法挽留自己的灵魂。它挣扎着想要出来，逃离这软弱的躯壳，去到更自在的上层，穿透云层，沐过月光，直至从未有生灵涉足的那一片圣域——
“罢了，你且去罢。”一道声音传来，恍若从另一个世界而来，透过层层叠叠的海洋与陆地，晕晕乎乎的传达到她的耳中。她愣了愣，那即将飞升的灵魂发出一声哀鸣，被这突然有了生机的躯体硬生生拉扯归位。
她的腰已经僵硬得无法直起，只能勉强抬头，却看到紫胤紧蹙的眉终于舒展一些，神情也没之前那么难看了。
他这算是消气了？当归扶住腰，呲牙咧嘴的活动几下。血液再一次顺畅流通的感觉简直妙不可言，她长出一口气，却又想到什么。
“长老，你不走吗？”她看他，也就是这时，她才发现，紫胤素来一丝不苟的衣衫此刻凌乱的难以言喻，而他的衣襟，居然是敞开的，那条她觊觎许久的腰带竟然不翼而飞。
紫胤察觉她的目光，眉头微蹙，一抬袖，一道蓝光窜入手中，同时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音。
这是？当归一怔，但没等她反应过来，紫胤再一挥袖，而后一手平摊，那两块玉扣恰好落在他的掌心，而那截蓝色腰带，则像是秋风中的落叶一样飘落在地。
“拿去。”紫胤抬手抛出，当归下意识的接住，看了一眼又抬头去看紫胤，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居然还是把这东西给她了，也不管自己此刻形象狼狈，也不管自己对他做了那么多事。
紧紧握住那厚重的玉扣，她神色复杂，心里有什么颤抖着想要溢出，却被死死阻拦住。
“去罢。”紫胤又道，说着转过身去，拿背对着她。
当归低下头，对着他的背影再次深鞠一躬，道了句多谢，便扭头离开。
*
一路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远远就看到亮起的灯火，当归不由感叹一句。明明从离开到回来最多只有几个时辰，可她怎么就是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甩出脑海，她大步流星地往回走。
不过还没到门口，她就看到自己的小弟们在外张望，看到她过来，都急匆匆的聚了过来。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
“可算回来了，再不来嫂子就要拆房子了！”
“就是啊！嫂子都等了很久了，老大你快进去看看吧！”小弟们一声迭一声的诉苦，倒是让她听了个莫名其妙。
“什么嫂子，你们在说谁？”她纳闷，却已经被小弟们推搡着不由自主的走到门口。温暖的黄光映上她的脸颊，她扭头，然后就看一道黑影扑面而来！
当归心中一惊，慌忙矮身闪过，但她身后的小弟就没那么好运，被那东西砸了个正好，连哀嚎都没一声就扑街了。
小弟们发出近乎惨叫的声音，哗啦啦如退潮般从当归身边溜走，顺便把那位不幸牺牲的兄弟一并拖走。
这都什么事儿啊？当归还没反应过来，衣襟就被人一把抓住，接着她就被一把扯进屋，一转身砰地一声撞在墙上！
她发出痛苦的闷哼，才要睁眼看个清楚明白，就只见眼前一片阴影覆了上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归所能感觉到的就是被一扯一撞眼前一黑。今夜本已发生了那么多事，现在还不得消停，她觉得自己快吐血了。
“好你个当归，是谁说约好了的？我在那紫胤房顶上蹲了许久，你居然敢让我空等一场！”熟悉的怒斥声，当归这才反应过来，眼前怒气冲冲的人不是疏凌又是何人？
“事出意外……”她想解释，可疏凌却不想听，揪起她的领子把她再次撞在了墙上。
被这么连撞两下当归也终于是怒了。她放他鸽子，他生气，情有可原，他撞她一下，她不介意，可是这点愧疚也不是这么透支的！更何况她现在已经累得没工夫再掏出好脾气来待人了，当即一把推开他。
“你够了！我说了事出意外！也不是我想的！”她怒道，“这么揍我算怎么回事儿啊？有能耐你揍紫胤去啊！他拖着我这么久，你以为我愿意在那吹那么久冷风？我遭了什么罪你知道吗！”
这一通吼倒是把疏凌震住了，他神色僵硬，似乎想说什么又难以开口。
当归气呼呼的坐到床上，又三两下蹬掉了鞋。可刚刚情绪一下子爆发，完了沉静下来，她不免又有些后悔。
再怎么说疏凌也是不知情，自己这么吼他，实在有些迁怒。她抬头看了眼疏凌，他脸上的震惊已然敛去，此刻正是一副令人费解的神情。
“喂，疏凌……那个，我刚刚口气不太好，你别见怪——”话音未落，眼前就扑过来一个人影，她下意识地伸手，接着就被抱了个满怀。
疏凌紧紧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身体轻轻颤抖着。
这又是怎么了？当归纳闷，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只好试探性的拍拍他的背。
“那个，没事啦……虽然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都没事啦，没事……”
“你是笨蛋！”传来疏凌带着哭腔的声音，当归一愣，而后不由叹了口气。
“好啦，我是笨蛋。”
“你混蛋！”
“啊啊，我混蛋。”
“漫不经心！你根本就不这么想！”疏凌放开她，后退一步道。他的眼圈有点发红，眼中还氤氲着水汽，但神情却是恶狠狠的。
“那我要怎么样才好？好啦，这次算我不好，但能不能先放过我？我很累了。”当归无奈的笑。
疏凌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腰带怎么办？”
当归“哦”了一声，从衣兜里把那两块玉扣掏出来，扔到了桌上。
“已经拿到了……不管怎么说，也谢谢你帮忙。”
“哼。”疏凌扫它们一眼，也不拿起来看看，双手环胸，“你倒是挺有能耐。”
“哪能啊，差点没被整死。”想到紫胤，当归只觉脑子里又是一团乱麻，当即不愿再去思考，“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吧，我要睡了。”
疏凌瞪她一眼，却也不再说什么，皱了皱眉，憋了半天扔下一句“那你好好休息”，然后就立刻回头朝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他却又想到了什么，回头想再开口，却看到当归已经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疏凌脸上那一贯的骄纵之气消失了，他的神色变得柔和而淡然，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
他回到床前，步伐轻得几如一片落羽。他抬手，当归的身体浮了起来，飘到床铺的正上方，而被子也自动展开，就在她的身体轻轻落回去的时候盖在了她身上。
他静静凝视着已然熟睡的少女，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身体前倾，缓缓靠近。
然而，他最终还是停住了。看着她沉静的面容，只是微笑着，又缓缓退去。
“睡吧。”他轻声道，摸了摸她的额头，整个人化作光点，瞬间四溢，难觅踪迹。
然而，黑暗中，本该睡着的人却睁开了眼，神色纠结。
作者有话要说：【当归离去，紫胤回身默默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祭坛之下的黑暗中】
【小弟们表示疏凌这个嫂子太过骄纵！不过就他们听墙角的只字片语来看，老大还是挺喜欢他的。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接受咯—▽—】
☆、意料之外
“你跟着我干什么？”当归又走几步，终于忍不住回头，瞪着身后几米处的人道，那人穿着天墉制服，看上去十五六岁，相貌尚好，就是体型有些微胖。
那人正是陵端，他此刻正脸色僵硬，抬手不知是要拔剑还是干什么。
“谁跟着你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着你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我往哪走你就往哪走，有这么巧的事儿？”当归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双眼，而后她眉头一皱，手不自觉按上了剑柄。
“喂，你该不是还在记恨吧，上次我们不是两清了吗？”
“我是天墉弟子，在天墉城往哪走是我的事，与你何干？话说回来，有的人明明就跟天墉城没半点关系，却还一直赖在这里不走，当真无耻！”陵端不屑的哼了一声，双手环胸，下颌扬起，用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她。
“哟，瞧你说的话，我能在这儿，还不是拜某人所赐？”当归冷笑，看他没有直接抽剑对峙的意思，便也松下手来，不耐道：“行了，既然你没跟着我，那我就走了，后会无期。”
说着就对陵端抬手抱拳，也不等他有所回应，转身就走。
“站，站住！”身后传来这样心虚的喊叫，当归站定，长长叹了口气。
会发生这样的事还要从之前说起，她拿到玉扣之后就去找那个丧心病狂的陵鸢交任务。那家伙看到她居然还真弄到手了，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看向她的目光充斥着惊悚、不可思议和莫名其妙的敬佩，看得她浑身发毛。
而这家伙的报酬也和他的任务一样可怕——居然是个绣着鸳鸯戏水图样的平安符，做工精致针脚细密，和灵轩送她的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当归僵硬接过，发现它的属性是“可用于送人的礼物，但可能会有特殊含义？”
不，这一点不用它说明，光是冲上面的图案她就不会想着把它送出去了。自己留着吧，虽然没什么用。
就是那陵鸢的表情看得她很不舒服，温和的笑容里面掺杂着明显的看好戏的兴味，这让她瞬间联想到那帮整天八卦的小弟。
不过离开之前她顺口问了一下这平安符是从哪儿弄来的，她才不信这能是陵鸢自己做的。
“是在入门弟子必做任务中得到的。”他这么回答，当归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灵轩也说过一样的话，不过她当时忙着做这凌鸢的任务，把这事儿给抛到了脑后。
既然现在又想起来了，那就索性去找陵越讨一个任务来做做好了。反正也闲着没事，当归便直接去找陵越，然后……
被毫无保留地拒绝了。
陵越的回绝官方的让人找不出漏洞：“此任务乃天墉入门弟子必做，当归你虽在此，却终归不是天墉城弟子，这任务，你做不得。”
难道她要为了做这任务去归入天墉城，成为这个什么入门弟子？且不说这入门弟子没什么地位功课又多，每天都排得满满的很少有自由时间，单说她手下这群小弟怎么办？好歹她也挂着个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当归门门主”的称好，怎么能加入天墉城呢？这简直荒唐！
虽说一门之主带着小弟们始终赖在别的门派也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但当归对此选择视而不见；小弟们认为这是老大艰难的开后宫之路，也直接装傻；而那些抱着不可告人的心思期盼他们执剑长老被当归拿下的天墉弟子们同样视若无睹。大家心照不宣，也就没人对这件事提出什么异议，至少表面上没有。
也就是总爱跟她过不去的陵端，动不动就拿这说事儿。之前还好，她在天墉城上跳下窜许久也不曾碰见过他，现在却不知怎么回事，走哪儿都能看见他。
她去展剑台刷经验，他必定在另一边练剑；她去剑塔找屠苏，总有种如芒在背之感；甚至她就在城里乱窜，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也是挥之不去。
虽然这样的事情才持续没几天，但当归就已经要受不了了，这次她出了临天阁，依旧感觉到了那种视线。
刚被陵越回绝，当归本就心怀不满，再加上这几天积累的烦躁，顿时忍不住，直接爆发出来。
于是就有了刚才的一幕，不过她最终也是没有将它升级为暴力事件，毕竟这是大白天，也不是什么偏僻地方，偶尔还是会有来往弟子，要是被人发现他们在这大打出手，报告给什么长老就不好了。
万一又让紫胤知道……一想到紫胤，当归就觉得头皮发麻心里发紧脑子发晕，总之就是完全不愿意去想起有关于他的事。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无论什么事，一跟他挂上钩都会乱得超出她的意料。何况之前因为玉扣的事情她还是心怀愧疚，这几天去找屠苏都是避开他的，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又惹了什么麻烦，还不知要怎么生气呢。
又叹了口气，她转回去，“你还有事？”
“你跟大师兄说的话，我刚刚听到了！你想做那个任务！”陵端指着她，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但是你不是天墉弟子，所以大师兄拒绝了你！哈哈！”
“对，他拒绝了，所以呢，关你什么事儿？”当归不耐烦地皱眉，他就是想以此来嘲讽她？开什么玩笑，她又不是向陵越告白，被拒绝了有什么好值得嘲讽的？
“他不能让你做那个任务，我能！”陵端得意洋洋，他走近几步，扬起下巴自上而下俯视她，“我能帮你，你干不干？”
“你认真的？”当归当即就笑了，转念一想，当初让他帮自己再进一次妄境他也做到了，那么想拿到这个任务应该也不是很难，“那么，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这个嘛，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你做完任务回来，我再说。”陵端笑得非常……富有内涵，当归头皮一麻，当即忍不住倒退一步。
一件事？鬼知道他会让自己做些什么事，可不能随口就这么答应了。说到底，自己想做那任务无非就是想要最后会得到的任务奖励——用于送人的礼物，也就是说，想要刷好感。
对了，也不知道现在的好感度怎么样了，这几天她忙于玉扣任务，居然都忘记查询好感这回事了。
她也不管陵端，直接拉开菜单选择好感度，而所见之景让她瞠目结舌。
紫胤的好感度不知为何一举超过小弟成为榜首，而且还是刺眼的粉红色！除此之外疏凌和陵端的好感也是异军突起，像百米冲刺一样涨到几百！疏凌也就算了，毕竟算是朋友，但这陵端是怎么弄的，她也没刻意去刷他，怎么他的好感就只比屠苏少一点了？
这家伙怎么回事！
她关掉菜单，看着还在得意地等待她的应允的陵端，一脸的不可置信，而这神情也终于引起了陵端的注意，他的脸色沉了下来，近乎是恶狠狠地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当归自然没工夫回答他这没意义的问题，她还没回过神，上下打量陵端想看出他究竟是哪一点不正常了。说真的她现在很想大肆嘲讽陵端一通，“想不到你这粗犷外表下居然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之类的，只可惜这心长得不大合适，怎么就是一受虐狂呢？
不，还是算了，估计这家伙对于他这种奇怪的情绪也是痛苦得很吧，她还是别再雪上加霜了。
“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当归面色僵硬，她知道，自己对待陵端的态度恐怕是没法再回到从前了，一想到这爱找茬的讨厌家伙居然对她好感那么高，她就没法再好好抽他了。
“哈哈，你在害怕？”陵端不知从哪察觉到这一信息，当即得意地笑道，当归盯着他，愣是半点也瞧不出那写满“就知道你是怂包”“果然还是不得不屈服在老子的淫威之下”的脸上哪来的空间能给她留个地方。
“对，我是在害怕，所以我决定——谢谢不过不用了！”说着当归转身就跑，也不管陵端在后面如何喊叫，她头都不敢回。
虽，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自恋，不过为了不让那家伙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她以后还是躲着他比较好！
*
大脑在忙别的事情的时候，身体的其他地方就会自动分工。比如说手会自己摆动，脚也会自动把自己带到最习惯去的地方，于是在当归终于找回自己的意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停在剑塔之前。
算了，既然都来了，那就顺便进去找找屠苏好了。她露出笑来，往里走了几步，然后就看见了正在练剑的屠苏……和站在一旁的紫胤。
糟，糟了，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