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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盖特酒品不错，起码从不会发什么酒疯，也没有因为喝醉而吐过。当特瑞莎走进房间里面的时候，就见他躺在船上，手放在额头上，脸颊因为酒后而红晕。听到她进来，男人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生气的样子，才再次闭上眼睛。
特瑞莎走到柜子前面，拿起水壶掂量了下，想给纽盖特倒杯水暖胃，只是发现里面并没有热水，便又拿着水壶推门到外面，打算去厨房在烧上一些。水壶的重量对男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可这个年纪的特瑞莎拿起来，却相当吃力。
看着她一个人两只手抓着水壶摇摇晃晃的走出门，纽盖特摇摇头将醉意挥散，翻身下床追上去，轻而易举的帮她拿起水壶。然后和她一起，两个人朝着厨房走去。
除了热闹的厕所之外，整个莫比迪克号都静悄悄的，上面负责放哨的人听到声音往下看去，见是纽盖特和特瑞莎出来后，便又放心的收回视线。两人走到厨房的时候，之前那一片狼藉已经重新被厨师们收拾干净，食物也被收好放在了带密码的冰箱里，只是这屋里面并不是一个人都没有。在冰箱前面，身后背着橘色牛仔帽的少年，正背对着她撅着屁股，努力的研究着紧锁的冰箱，而放在外面果篮里的几个苹果，也只剩下了果核。
与纽盖特对视一眼，特瑞莎点开电灯，这才终于看清楚冰箱前的人是谁，稍息诧异的道：“是…艾斯？”
“啊！”厨房忽然亮起来，艾斯有些不适应，揉揉眼睛看到纽盖特和特瑞莎，才松口气道：“诶…老爹…你们不是去睡觉了吗？”母亲这个词，对艾斯非比寻常的意思，要他喊出来，和当初唤纽盖特为老爹一样难。所以，这种小事特瑞莎也不强求。
“我们来烧点水。”特瑞莎的视线，放在艾斯手里的果核上，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道：“早就叮嘱过你们了，不要光喝酒，现在饿肚子了吧。”她走过去，熟练的在冰箱上输入密码，打开门道：“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生的，火腿也是凉的，吃了对肚子不好。你先坐在哪儿等会，我做点东西给你吃。”
“这是不是有点太麻烦了……”艾斯看了眼纽盖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而纽盖特则对他一笑，伸手揉了下熊孩子有些微卷的黑发，拉开椅子坐在他旁边。
“没什么麻烦的，年轻的时候啊，都是我在给你们家老爹做饭。现在啊…都几十年没有动手了，如果味道不好，你可要见谅了。”年轻的某些记忆，已经变得模糊起来，可是当真的在做菜的时候，却发现所有的动作都能下意识完成。熟练的切菜，加料、翻炒……很快，饭菜的香味就传了过来。
“感觉不错啊……”看到两盘菜被翻炒出来，艾斯感叹道。
“不要小看了她，特瑞莎除了医术便是厨艺了得。”相伴走过一生的人，纽盖特是最了解特瑞莎的。她之后不再下厨，除了没有时间之外，也是因为随时都能被唤去做紧急手术，如果手上不小心留下伤痕的话，很有可能会出现手抖和无力现象，影响施救。
父子俩坐在长椅上，灯光下，一起看着在忙碌中的背影。而特瑞莎擦擦额上的汗水，转身便看到两只待机中的脸蛋，当下蹙眉道：“纽盖特，帮我削下土豆。”
“嗯。”纽盖特应声而起，从筐子里面拿起土豆，两只手指捏着小心翼翼的刮去外皮。明明只是简单的小事，身形庞大的他做起来的样子却相当诡异和仔细。
艾斯忍俊不禁的托着下巴，看着自家老爹被特瑞莎使唤来使唤去的样子，双目在不知不觉间，居然一点点变得朦胧。
或者……
这大概就是有父母…有家的感觉吧……
……
哗啦啦的水声不断，在白胡子海贼团的厨房水槽边，一大一小站在那里，努力的洗碗、刷锅。
“艾斯，洗洁精给我。”
“……知道了，老爹。”
第84章
船上有了艾斯，特瑞莎某个一直在心底死死沉淀的包裹终于被一点点的打开，也算是让她长久以来挂念的事有了个交代。因为现在的艾斯在船上年纪最小只有17岁，而且还是罗杰的孩子，特瑞莎在他身上投入了不下于海诺儿的关爱，整天的嘘寒问暖，让这个爽朗的小子，都有些招架不住受宠若惊。
在之后一年多的相处时间里，特瑞莎还是没有将罗杰和露玖的事情告诉艾斯，她并不是没有隐晦的说起过，可是每当谈论到这个话题，这个敏感的少年便会嘻嘻哈哈的绕开话题。特瑞莎知道，他在逃避，现在阅历和心境都不成熟的他，还没有勇敢承受一切的能力。既然如此，她也不在多说，反正终有一天，罗杰和露玖对他的爱意，能够传达给他。
虽然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船上有了艾斯之后，莫比迪克号上的活力比以前更加充足了些，虽然每次都要给闯祸的小子们擦屁股，但是纽盖特和特瑞莎都甘之若饴。这样的轻松的时光，匆匆就是一年多过去，在这段时间里，特瑞莎和纽盖特的生活并没有多大变化，唯一改变的，就是特瑞莎留在南希身边陪伴的时间又多了一月。只是，这并不是南希的身体变差，事实上老人家自从隐居在当年和妻子曾经来蜜月过的岛屿之后，时时沉浸在回忆中的他，人也变得释然了些。不在愁眉苦脸，而是经常露出怀念的笑容，加上有女儿和外孙女时不时的过来陪伴，更是让老人家身体越发硬朗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出问题的，反而是特瑞莎本人……
今天是白胡子海贼团四番队队长萨奇回来的日子，不仅在对敌中大获全胜，还带来了尚且不知道名字的恶魔果实，为了庆祝他归来，整条船都在狂欢。一大清早，纽盖特便兴冲冲的到甲板上和孩子们一起庆祝，而特瑞莎则留在房间里面收拾床铺，然后洗涮。将被子叠成规整的形状放在角落里，特瑞莎直起身子，就感觉一阵天昏地暗，那种感觉像是站在原地，而整个世界都在转动一般，直到数秒之后，这样的眩晕才渐渐缓和。低低的叹息一声，缓过劲来的特瑞莎弯下腰重新坐在叠好的床铺上，平息胸口的沉闷和恶心感。可是那难受刚平息，接踵而来的，就是五脏六腑仿佛搅合在一起的剧痛。
伸手放在自己的手腕上，特瑞莎的脸上带了丝忧愁，虽说已经努力的在注意身体方面，可年轻时她为了给病人很好的治疗，有数次拿自己的身体做实验，到底是损伤了根本。一些病根平时不显，到老了就疯狂出来刷存在感，让特瑞莎隐瞒都很是吃力。
将手从手腕上放下，特瑞莎呆呆的看着前方的门板，苦笑道：“总是叮嘱纽盖特，怪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可是…或许先走一步的人，是我才对……”她闭上眼睛，只要一想到自己死去会发生什么，便感觉心痛不已。而且…爸爸的身体刚刚好转，如果自己这个时候离开的话…他大概很难撑过去。
而纽盖特…他们两个人相伴几十年，特瑞莎是了解他的，这个人虽说看起来无所不能的坚强，可是却非常珍惜家人。若自己死去的话，同样也会打击到他，甚至有可能损伤身体。而如今的情况，海军早就对四皇虎视眈眈，纽盖特绝对不能有任何一点闪失。他现在已经身患重病，更不能在受到任何一点伤害了……不然到时候，不光是寿元耗尽，就算是海军本部，也不会让这个撑起一个时代的海贼，有个善终吧。
无论如何，也得撑下去……想到这里，特瑞莎将可以减轻疼痛，但却会减少生命的药瓶透过窗户扔了出去。咬牙忍过身体上的绞痛，等平息之后，再用热水洗了下脸，将脸颊烫的微红才走出门。刚走到外面，她就被忽然跑过来的萨奇吓了一跳。
而后者拿着恶魔果实摇晃了下，道：“老妈！看战利品！”说完，他将深色的恶魔果实拿在特瑞莎面前显摆，得意道：“看颜色就知道，这个肯定是厉害的果实，这次我可是赚翻了啊！”说完，他还对着艾斯挑衅道：“没准也是自然系哦！”
“……”被吓了一跳，特瑞莎平复了下呼吸，伸手摸了摸这个没有任何温度，摸起来感觉有点湿润果皮道：“你不吃吗？”她话音刚落，角落里面的老实人蒂奇便绷紧了身体，只是他这点微小的变化，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萨奇沉思了下，伸手抓了抓脸颊，道：“这个嘛，我暂时还不想吃诶，反正又不会坏掉，就放着好了，或者没钱花的时候拿出去换换。”
他说完之后，角落里的蒂奇脸色才恢复正常，而这次艾斯却发现了他的异常，道：“蒂奇~！你怎么了？”
蒂奇的身体颤了下，伸手抓抓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了个憨厚的笑容，道：“没、没什么，只是喝的酒有点多，现在难受得慌。不打搅你们的好心情了，我先去厕所……”说完，他提着哭着，急匆匆的朝厕所走去。
“哈哈，去吧去吧，小心尿裤子。”艾斯不在意的挥挥手，等蒂奇离开后，又凑到萨奇面前，道：“这个颜色长的没有我的烧烧果实好看呢，在果实图鉴上貌似也没有见到过……”说起来上次在船上看到了恶魔果实图鉴，好像有一页缺失呢。
“所以才是最稀有的啊，肯定值钱！！”萨奇得意道。
“你确定不吃吗？卖掉太可惜了吧，我想看看是什么能力诶。”艾斯好奇道。
“算了算了，我对成为果实能力者没兴趣，船上都有不少兄弟是了。”他拍了下艾斯的肩膀，笑容纯粹的没有一点杂志道：“再说了，如果我成了能力者的话，以后谁来下海救你们这群旱鸭子啊！上次你掉下去，也是我捞上来的哦！”他伸手举起那果实，道：“谁有兴趣的话，就给他好了，只是一个果子而已。”
可惜，他这番话，最应该听到的人，却没有听到……
第85章
到了午夜之后，一场狂欢才彻底平息，当特瑞莎和纽盖特回去屋子的时候，已经是凌晨2点多。浑身疲惫的伸展了下身体，特瑞莎拿出药来，给两个人倒上热水，才回头道：“纽盖特，先吃药…诶……”她还没说话，就见身后的男人已经将靴子一踢，把披风一扔，翻身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转眼间就听到了打雷版的鼾声。
“臭老头子……”特瑞莎嘀咕了声，将自己的那份药塞进嘴里。然后弯身帮纽盖特将袜子脱下来，衣服和鞋子收好，才又闲不住的走出了门。
过了一会儿，特瑞莎打了一盆水有些吃力的回到屋里放在床边，她敲打了下自己有些发麻的背脊，接着将毛巾烫热，伸手帮睡着的老头子擦拭着满是汗臭味的身体。她一边擦，一边低声唠叨着：“出了那么多汗，浑身黏糊糊的睡着也不好受啊。”将他的身体擦拭了一边，特瑞莎才算完结了心事，又拖着脏水去了外面。等她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浴袍，头发也湿漉漉的，一低头就会掉下来滴滴答答的水球。
只是做完这些后，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给自己擦头发了，坐在床边，特瑞莎缓慢的喘息着，让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平稳下来。刚搬运过重物的双臂有些微微颤抖，特瑞莎在休息了好一会儿后，才恢复了一些气力。就在她要站起来去够毛巾的时候，床板忽然颤动了下，原本正背着她熟睡的纽盖特坐起身子，一把将毛巾拽下来，为她擦拭着已经斑白的头发。
“纽盖特……”不是睡着了吗？特瑞莎想要回头，却被扯痛了头发，发出嘶的一声。
“别动，稍后就好。”纽盖特低声道。
“嗯。”特瑞莎闻言不再说话，坐直了身子，享受丈夫的照顾。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仅仅有淡淡的温馨充斥在这屋子里。男人的手并不温柔，因为生涩笨拙好几次都不小心扯到她的头发。这样来来回回的擦了许久，一头长才干燥下来，纽盖特收回手臂，转动了下发酸的手腕，道：“好了，休息吧。”
特瑞莎伸手摸摸自己干燥柔软的头发，伸手结果纽盖特手里的毛巾重新挂上，然后她爬到他身边，两只手按住他的手臂道：“纽盖特，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我知道。”纽盖特也没有瞒着特瑞莎，直接告诉她他的想法，道：“那个果实…我似是在何处见过，却一时难以想起。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天对萨奇说说吧，没人吃就转手卖掉，早日解决了这儿隐患。”特瑞莎果断道。
纽盖特颔首赞同，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眼睛。
殊不知，在两人谈话后的一小时后，有一个壮硕的身影趁夜深人静摸到了萨奇的房间里，而正巧的是，那时候的萨奇还没有入睡，正拿着那果实盯着果实图鉴寻找这果子的名称，满心放松毫无防备的他，就这样将弱点暴露在敌人的眼中。那黑影好似犹豫了几秒，便猛然跑过去，将刀对着伙伴的身子挥下……
“！！”背后受痛的萨奇瞪大了眼睛，重重的倒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昔日最好的伙伴，拿走了桌子上的果实飞快的离开了屋子。
蒂奇……
为什么……
……
外面值夜的人听到响声往下看去，就看到蒂奇一个人急匆匆的开启小艇离开，他揉了揉眼睛，没有任何怀疑的问道：“蒂奇，这么晚了，去哪里啊？”
“采、采尼啊！我、我忽然想起来有东西忘在之前的岛上了！现在去取回来！”蒂奇佯装憨厚的对上面的人笑笑，脚上快速的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守夜的海贼采尼皱了皱鼻子，笑道：“这家伙真是冒冒失失……”忽然，空气里浮现出淡淡的血腥味来，这种略带腥臭的气息对海贼来说再熟悉不过。采尼疑惑的皱起眉头，对身后同样值夜的伙伴道：“里多，你醒一醒，我下去一趟，你看着点。”
“哦……”叫里多的人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走上前去，他刚清醒过来，就闻到了那越来越浓郁的血腥之气，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采尼下了瞭望塔，顺着气味走到萨奇的房间，他迅速的推开门，入眼的便是满地的鲜血，还有萨奇倒在血泊里的身影。大脑轰的一声停止了转动，采尼的眼前只剩下猩红一片，等到那那血水流到自己脚边，他才猛然惊醒，大声的喊道：
“来人！！老爹老妈！马尔科！！救命啊——！！救命！救救萨奇！快来人啊！！”
午夜之中，撕心裂肺的喊声尤为明显，很快海贼们便聚集过来。特瑞莎也跟着纽盖特感到，一群人里一圈外一圈的将萨奇包围起来，几个船医正努力的施救。只是远远的看到孩子那失去血色的脸，纽盖特的身体便猛然晃动了下，而特瑞莎则快步走向前，跪在萨奇面前，道：“萨奇…！”
“…老…妈……”伤口不断流血的男人艰难的吐出两个字，虽然明确的看到特瑞莎眼中的不赞同，却依然吃力的道：“蒂奇…有苦衷…不…要…报仇……放了…他……”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失去意识，他只是忍耐的没有发出声音，连痛呼都没有。
就算那个人无情的想要夺走他的生命，他依然放了他……
“是蒂奇吗……”
从来没有想到那个老实的大个子会做出这种事，特瑞莎心颤了下，伸手抓住萨奇的手，努力扯出了个安抚的笑容，道：“说什么呢萨奇…老妈就治好你的，到时候我们一起找蒂奇说清楚好不好，你得撑住啊，你想让老爹和老妈伤心吗！”
“对…不……”萨奇露出无奈的笑容，被特瑞莎握在手心里的手动了动，接着无力的滑下。
这个亲切和蔼青年，终归是告别的人世。
也再也看不到，那朗朗的温柔笑声……
………
特瑞莎的手覆上青年刚才还鲜活的脸，屋里面，都是海贼们压抑的哭声。
纽盖特的双手紧握，指节发出咯咯的响声，他肃着脸，浑身的肌肉紧绷，壮硕的身体颤动着。望着萨奇那永远闭上的眼睛，这位被称之为怪物的男人双目中染上水色，他闭上眼睛，任温热的泪水滑落。
然后，他往前行进了一步，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訇然倒地。
白胡子，倒下了。
第86章
“纽盖特——！！”
看着那个仿佛永远都能撑着一片天的男人倒下，特瑞莎登时觉得眼前的所有都忽然变得漆黑，无论是孩子们紧张的呼唤，还是男人的身影，以及在自己怀里永远闭上眼睛的青年…这一切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她不敢去想，如果纽盖特真的以这种忽然的方式走在自己前面，她要怎么办。
她的手上，还握着萨奇无力垂下的手，那不断降低的体温，溜走的生命力，更是让特瑞莎全身发冷，那股难以抑制的窒息感涌上心头，让她痛苦的难以呼吸不能思考，只能收紧手掌 ，试图努力的抓住什么。可是被她努力抓住的青年，不会再起来逗她笑，对她说老妈我只是开个玩笑。她无法再等到来自这孩子的安慰，只能自己一个人撑下去。或者那双手上传递来的冰冷提醒了她真实，特瑞莎的眼前的昏暗散开了些，她眨了眨眼睛，任由泪水流满了脸颊，看着前方，声音哽咽的喊着：“纽盖特……”
那轰然倒下的男人并没有就此无法起来，他比谁都明白自己肩膀上扛着的是什么。抬头对那个伴随着自己从稚嫩走到现在，也从来没有离开过的女人，纽盖特在下落的时候弯起膝盖，另一只脚用力的支起，以半跪的姿势撑着身子没有继续倒下去。猛然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