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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波潭边已经聚集了几位仙家,除了玄都大法师以外别的人都到了,每次聚会都是如此,玄都大法师为了显示自己地位的特殊有意晚到,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一干同门会面免不了寒暄,讲修为应该是太乙真人为首,讲地位却是广成子在前,玉虚宫首仙说出的话分量自然不一般。玉鼎真人虽然有个最出色的门人,可很多同门认为杨戬的进步多半是玉帝的关照,与玉鼎真人没有多大关系,所以并不十分看重。太乙真人极少发表意见,广成子与玄都大法师身份特殊,有这两人在场不能随便说话。原因是修为在两人之上,在同门中声望也比两人高,难免引起忌妒心,虽然都是大罗金仙,彼此也免不了有些隔阂。云中子的态度最轻松,一旦交锋必然会吃亏,有赵公明在场根本不可能占到便宜。千年之前赵公明已经是两教同辈中的佼佼者,如果有别的办法也不会使出钉头七箭书这样阴损的招数了。如今赵公明修为突飞猛进,其弟子已经凌驾于两教二代门人之上,恐怕本人与掌教也相去不远了,一旦发生冲突,玄都大法师必然会闹一个灰头土脸。也应该让他吃点亏了,改一改自以为是的毛病。原来玄都大法师一直认为本教才是玄门正宗,截教多为左道邪术,飞禽走兽怎么能与大罗金仙相提并论?至于赵公明,依靠下界香火投机取巧,不是修真正路,必然会有缺陷,别人就更不在话下了。他的想法几乎每个同门都知道,却没有一个动过劝解的念头,玄都大法师自视极高,更掌握着八景宫的紫府金印,有意无意的与其他同门保持距离。
等候多时,玄都大法师终于到了,衣着十分讲究,头戴嵌宝白玉道冠,身披老君所赐水火道袍,腰间是元始天尊所赐乾坤宝带,手持一柄赤红色玉如意。虽然面带微笑,但高人一等的神情十分明显。十位同门见礼,玄都大法师言语倒是很和气:“各位道友不必拘束,申公豹屡犯教规,两位掌教一再宽容,让其悔过自新。想不到此人冥顽不灵,不念掌教一番好意,胆大包天,竟敢脱离本教自立门户,此人不除我教颜面何存?”旁人不好开口,广成子提出自己的观点:“申公豹刚刚离开地府,只是召集故旧庆贺一番,似乎算不上自立门户。”玄都大法师摇头:“道友此言差矣,申公豹十二门徒没有一个承认是我教弟子,这还不算自立门户?”广成子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玄都大法师做事喜欢讲排场,直接到碧波神殿有些掉价,所以将此地山神唤出,让其进入碧波潭送信。山神自然不敢怠慢,领命入水,很快出来回复,信已送达。按理说申公豹应该很快出现,可是没有任何动静,玄都大法师有些奇怪,难道申公豹害怕了,不敢出来?太乙真人默算一回,很快有了结果,碧波神殿的聚会还没有结束,众多客人正在兴头,谁也没有理会。玄都大法师不明原委,认为对方心虚,自豪感油然而生,微笑道:“申公豹也太天真了,躲在里面不出来,这区区潭水岂能阻挡大罗金仙?”卖弄道术,张口吐出一股清气,很快化作一股旋风,这是要将潭水卷到天上去。旋风很快形成,可是潭水没有任何变化,旋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玄都大法师脸色登时就变了。
当初封神之时广成子等人往来奔波,颇经历了几分挫折,对截教门人有几分了解。玄都大法师一直留在八景宫,顺风顺水,所以脾气高傲。没想到自己的法术竟然失灵,这么多同门看着脸上怎么下得来?马上改变方法,挥动手上玉如意,一股红雾缓慢落下,这是真火精华,目的是将潭水煮沸化掉。可惜潭水还是没有变化,广成子皱眉道:“对方施展了截教秘法,道兄不可大意。”这明明是好心提醒,玄都大法师却觉得很刺耳,马上做法,头顶冲出一道白光,化成一道无坚不摧的剑光直射入碧波潭。这一回很快有了效果,碧波潭的水荡漾起来,一座晶莹剔透的神殿缓慢升上来。玄都大法师心里好受一些,总算将申公豹逼出来了。神殿升到水面上,很快碧波神君的十二门人鱼贯而出,两边排开,玄都大法师心情好了许多,看来申公豹对自己很重视。很快神殿里传出欢声笑语,一行人缓步走出,申公豹终于出现了,经过了千年苦等,形容已经有了很大变化,不过还是能分辨出来。玄都大法师等着申公豹过来见礼,没想到申公豹根本没有过来的意思,一同出来的有雷祖,火德星君等等天府任职的截教门人,申公豹与众人寒暄,对阐教十一位大仙视若无睹。雷祖等人告辞离开,玄都大法师这才明白,申公豹是在送客,自己的法术依然没有起到作用。
送走客人,申公豹对十一位昔日的同门依然不理不睬,径自返回,神殿缓缓沉入水下。玄都大法师颇为恼怒,对方如此举措实在太嚣张了,正准备做法,太乙真人深知,如果一再失利将使本教颜面扫地,出言提醒:“这座宫殿的琉璃顶似乎是截教的海纳百川神术所制。”玄都大法师暗吃一惊,怪不得自己的法术接连失灵,原来是这门法术。咬牙道:“一定是赵公明捣鬼。”这句话倒是说对了,赵公明精心制作这件宝贝就是给阐教出难题。海纳百川神术需要很多人的力量,一旦成功就具有极强的防御能力,很难破解。太乙真人明白,这次聚会的截教门人都出了力,如果真是赵公明制作的话己方很难撼动。玄都大法师既然发出了柬帖就要有始有终,闷声不响的回去是不可能的,眼前截教出了难题一定要想办法解开。马上征求大家的意见,清虚道德真君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对方很快就会与我等会面,何妨等一等?”广成子询问:“道友此言何意?”清虚道德真君解释:“既然山神已经传了话,对方必然会做出安排,首先送走天府任职的截教门人对双方都有利,完全可以理解。”玄都大法师当然不甘心:“申公豹公然藐视我等,没有任何表示岂不被他看轻了?”大家都明白,短时间内破解琉璃罩是不可能的,赵公明和申公豹都不是狂妄自大之辈,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很快就会出来会面,如果强要破解琉璃罩注定不能成功,等人家一出来就更丢人了。玄都大法师可不管许多,要求大家合力施展,无论如何要毁掉琉璃罩。云中子心里好笑:如果赵公明不在你还有几分希望,如今他就在宫殿里面,除了两位掌教谁也无力毁掉此宝。
玄都大法师多年来都是高高在上,几乎说一不二,根本没有吃过亏,当然不能耐心等下去,坚持自己的观点,一干同门只好听从。既然都是大罗金仙,必然有惊世骇俗的仙法,十一人各自发出一道光芒,融合到一起形成一柄仙剑,呼啸着射入碧波潭,潭水都被映得亮起来。集中了十一位大罗金仙的法力自然非同小可,仙剑入水后随即化成一条巨龙张牙舞爪扑向神殿。碧波潭虽然不算小,却很难容下巨龙的身躯,随便动一动潭水就暴涨起来。玄都大法师自以为得计,没想到潭水很快恢复了正常,巨龙硕大的身躯很快消失,没有一点踪影。正要再想办法,神殿已经缓缓升出水面,碧波神君昂然立于神殿大门外的台阶上,十二门徒两边排开。这个时候继续攻击神殿显然不合适,玄都大法师铁青着脸上前质问:“申公豹,背弃师门自立门户该当何罪?”碧波神君冷冷一笑:“玄都,难道你真的想与雷祖正面冲突?”玄都大法师不以为然:“雷部算得什么?”碧波神君微微点头:“想不到千年之后阐教竟然堕落到如此地步,难怪屡屡受挫。”玄都大法师咬牙切齿:“好个贼子,竟敢当面顶撞。”振臂一抖,袖中飞出一个光环,乃是八景宫法宝五金箍,法力尚在捆仙绳之上,擒捉仙神易如反掌。碧波神君应对的方法出乎意料的简单,等五金箍靠近,首级忽然飞起,自行钻入箍中。五金箍套住首级飞回,可是碧波神君又长出一颗首级,轻松破解了这件法宝。两教所有门人没有谁愿意修习飞头术,碧波神君是唯一的例外,经过千年磨炼愈加熟练,得心应手。
一百二十三自食其果
这次会面从一开始就显出浓浓的火药味,碧波神君对阐教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因此下手也就不再留情。发出号令,十二门徒每人发出一道强光,组成一个光网。碧波神君振动手上骷髅杖,发出惨碧色的雾气,雾气中传出怪笑之声,一个身形飘忽的怪物出现。玄都大法师冷笑道:“这等鬼蜮伎俩难得住谁?”当即作法发出一股强风,怪物乃是雾气形成,一定怕风。没想到怪物非但没有被风吹散,反而愈加猖狂,一分为四,各持光网的一角踊跃上前。玄都大法师存心在同门面前卖弄,也是想让宫殿里面的截教门人看看自己的本事,施展五雷天心正法,强大的电光击下,能将山丘夷为平地。碧波神君也是阐教门人,当然明白这一门法术,怪物有形无质,根本不怕雷,电光完全被光网吸收了。正所谓羞刀难入鞘,玄都大法师一再受挫,无名火起,施展平生所学与碧波神君斗法,此来彼往,难解难分。太乙真人看到对方发出的光网愈来愈强,意识到申公豹施展了截教法术,通过各种渠道吸收玄都大法师发出的能量,这样争斗下去必败无疑。虽然明白却没什么办法可想,玄都大法师秉性高傲,不希望别人帮忙。看到这一点的不止一个,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谁也不准备帮忙。碧波神君也清楚这一点,反正自己不着急,拖的时间越长胜算越大。玄都大法师使出浑身解数,偏偏没有一门法术奏效,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没有经受过挫折,心底的怒气越来越盛。
斗法很快到了关键时刻,玄都大法师连出狠招,总算占到一点上风,正在全神贯注中耳边忽然传来清脆的童音。碧波潭东侧的山坡上出现三个身影,赫然是金刚童子与孔雀,还有一个则是木棉圣母。两个孩子是来看热闹的,木棉圣母却是来找殷正旭的,这个后生许久不来献殷勤必然有很重要的事,所以过来看看。有外人在场更不能输了,玄都大法师发出了八景宫秘法,碧波神君胸有成竹,经过前面的准备自己已经可以发动反击了,光网凝聚到一起,形成一道光束,这一击必然石破天惊,玄都大法师的道袍乃是老君所赐,水火刀兵都无法伤及分毫,没把光束放在心上。等到临身之际才觉出不对,匆忙抵挡,巨响过后竟然被震出圈外,虽然没有什么损伤,颜面上却下不来,恼羞成怒,念动真言,四面八方传来怪声。广成子吃惊道:“这一门法术岂能轻易施展?”原来这是阐教护教大法,只要修习过本教法术的人就会受到影响。碧波神君也未曾想到对手会贸然下狠手,这种声音听不得,连忙让门下小心。十二门人抱元守一,封闭听觉抵御。这一门法术颇为神奇,仅仅封闭听觉并不足以防范,殷正旭感觉中好像心上人在轻声呼唤自己,金花娘,银花娘姐妹则听到丈夫的声音。其他门人没有感情纠葛,影响小了很多。远处观战的三个人没有意识到这一门法术的厉害,看到这一幕颇为奇怪,孔雀研究过阐教典籍,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化魂音?”
木棉圣母学道之时曾经听师父讲过,阐教有一门护教大法十分厉害,好像就是这个名称,据说这门法术只对阐教门人有效,所以没往心里去。如今才想起来,听到此音者一旦心神不宁身躯就会化成石头,神魂也被封闭其中,返本还原十分艰难。想到这一点不由心急,殷正旭年轻气盛,情窦初开,九成九过不了这一关。情急之下施法,一道青光射出,化成一只大手,将殷正旭抓到跟前。化魂音颇为凌厉,时间也颇为短暂,碧波神君虽然法力高强却仅能自保,无暇顾及门人。殷正旭侥幸逃脱,金花娘,银花娘姐妹未能幸免,化成两尊石像。金刚童子颇为奇怪,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木棉圣母解释一番,金刚童子勃然大怒:“好个老杂毛,竟然如此歹毒,看我来收拾他。”取出伏鬼金轮念念有词,就算老君,元始遇见这件重宝也只有退避三舍的份,玄都大法师岂能抵挡?不察之下挨个正着,一下子被缚倒。变生突然,阐教众仙大吃一惊,没想到眨眼间竟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当初金刚童子在天庭游玩,用这件重宝捉住了葛天师与哪吒的事尽人皆知,仅仅被捉当然好说,消去神通却很麻烦,这是教祖随身法宝,就算两位掌教也没有能力化解。金花娘,银花娘姐妹成亲之时碧波神君已经算到这桩婚姻充满曲折,虽然是天意难违,做师父的也不能不伤感。阐教十位大仙面面相觑,金刚童子是截教四代门人,谁也不想低声下气相求,双方都僵在那里。
玉鼎真人猛然想起,自己的门人就在这里,让他出面比较合适,杨戬明白师父的心事,当时现身。广成子总算松了口气,这样僵持下去怎么收场?杨戬来到金刚童子面前,孔雀点头道:“这么多人就你看着顺眼,我们来谈谈条件,你们让那两个姐姐复原,我就让金刚放过那个老家伙。”杨戬解释:“化魂音非同小可,一旦受困至少要等一个甲子才能复原。”孔雀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麻烦,皱眉道:“那就没得谈了,两个姐姐不复原我们就不能放过那个老家伙。”金刚童子颇为气愤:“玄门中人怎么没有一点慈悲心,我师叔那么好的人,为什么总找他的麻烦?”杨戬颇为无奈,玄都大法师确实有些过分,可那是自己的长辈,更是八景宫首仙,连师父都要听命行事何况自己?这两个孩子的态度很坚决,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只好回来复命。广成子十分为难,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玄都大法师贸然施展护教大法竟然为自己召来祸患,自己根本没有能力解决。太乙真人提出自己的看法,恢复神通的事可以等一等,眼下最紧要的是让玄都大法师脱困,一旦被这两个孩子带走就麻烦了。广成子无奈,只好授意杨戬再去洽谈。杨戬再次来到两个孩子面前,金刚童子依然很坚决:“我要把老家伙送到师叔那里去,师叔不发话我就不放。”杨戬心里明白,玄都大法师身份很高,如果被送到岑朋跟前发落本教的颜面必然扫地,两教也会产生难以化解的矛盾。这件事曲在己方,又没有能力挽回,态度自然强硬不起来,心里十分别扭,堂堂二郎真君低声下气自然不好受。云中子心里好笑,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落到这步田地全是他自找的。
激烈的交锋变成了一片默然,谁也没有办法。这时候碧波神殿里面走出一人,正是姚少司,径直来到两个孩子面前,金刚童子气愤愤道:“师伯,这个老家伙太可气了。”姚少司点头:“师祖早就明白前因后果,岑朋夫妻注定要经受磨难,这是上天的安排,谁也无力挽回。”金刚童子总算好受一些,姚少司出来当然是为玄都大法师,当时说出了赵公明的安排:“你师祖的意思是让你将人放回,不用恢复神通,让这个老道到人世重新开始,苦头有的吃了。”金刚童子点头:“师祖的话我一定听,便宜老家伙了。”收回伏鬼金轮,杨戬抱拳致谢:“代我拜上令师,这份情小神记下了。”姚少司点头:“杨兄不必多礼,两教一脉相承,无休止的争斗对双方都没好处。”杨戬这才得以将玄都大法师带回。广成子马上作主,大家一起到玉虚宫等掌教示下,一行人乘云而起,离开了碧波潭。老君远游未回,只有向元始天尊禀报了。来到玉虚宫,里面走出一名老仙,正是南极仙翁,大家纷纷见礼,南极仙翁解释:“掌教已经明了一切,玄都道友失去神通乃是教祖的意思,功行修为尚有不足之处,难以执掌紫府金印,要到人世积累三千善行才准重返八景宫。”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一切都在教祖掌中。南极仙翁接着道:“紫府金印暂由老朽执掌,掌教要向玄都道友交代一些事情,广成道友送进去即可,众位道友就不用拜见了。”大家都放下心,纷纷告辞回山修行。
阐教门人走后金刚童子与孔雀手拉手来到两尊石像前发呆,这么大的事怎么向岑朋说?碧波神君心情也很沉重,做师父的没有能力保护弟子周全实在有些羞愧。木棉圣母教训殷正旭一顿才过来见礼,碧波神君轻叹一声:“你们两个本有前缘,尽管去吧。”两人告辞携手离开。赵公明缓步走出神殿,碧波神君感叹道:“道兄见笑了,小弟实在无能。”赵公明摇头:“道友不必自责,这件事乃是上天注定,谁也无力挽回。”金刚童子拜见,孔雀凑过来询问:“我想学聚财的本领,能不能教我?”赵公明微笑道:“你这娃娃不要太贪心,这一门法术只有我的门人才能掌握。”孔雀当然不肯拜师,赵公明取出一个黑黝黝的项圈递过来:“这件东西你收着,不是给你的,是给法雨的。”孔雀一吐舌头:“你真厉害,连这些都知道。”原来法雨是孔雀大冥王给自己孩子取的名字,如今远在魔界恶魔谷,连沈平渊都不知道。金刚童子询问:“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