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应是那神医通过了话,不允吧。他们这一去倒真把病根儿找着了,不过回来的时候这柳姑娘又着了凉,小童年幼不知事,柳小姐又怕自己孤身一人带着小童在万碧遭人骗了,还不如早些回乾西的好,便强撑着往回赶。若不是遇上你,现在情况怕是不妙。”
白玉堂皱了皱眉,没说话。
玄机子瞥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他们住不了一两天就该走了,你若是无事,就去路上看着他们的车。若是车没了,你可就得好人做到底,把人家送回家了。”看着白玉堂一脸无奈,又道:“这两天我可不管你干什么,反正他们一走,你就给我布阵,布不出来,或者让我破了,你就别想出去了。”说罢也不顾白玉堂突变的脸色,扬长而去。
接下来的两天,白玉堂倒真没怎么在两位客人面前出现过,柳小姐和小童只当他还在被罚,想想他虽然不爽快,但也毕竟帮了自己,心中便有些过意不去了。
柳小姐的病来得快,本不是大事儿,只是因为她身子弱,这才危险。玄机子精通医术,暗地里帮她调养,竟是让人精神了不少,吃了两顿山中的烤鱼,脸上也有些肉了。小童看着欢喜,偶尔看见白玉堂也规矩地叫声“金公子”,要多乖有多乖。
两天转眼而过,柳姑娘走的时候,玄机子为表诚意,还让白玉堂去送她。白玉堂知道他的用意,特地带他们从山那侧走,马车虽然被白玉堂暗地里往前赶了那么一截儿路,但两位客人是看不出来的,以为是开始下车的地方,心中还感叹林中路多。
小童坐上了车,抽鞭甩了甩马儿,马车朝前晃了晃,他连忙拉着,回头一看,小姐还在和白玉堂叙话呢。
“金公子与恩师的救命之恩,柳妍永不敢忘。还望来日有缘相见,再报今日恩情。”
“举手之劳而已,柳小姐莫要挂怀。先前之事,小姐不怪金某便好。”
“不敢不敢,柳妍还要多谢公子有心维护。”
“只是怕污了姑娘的名节罢了。”
柳姑娘歉然一笑,朝前走了两步,小童连忙探出身子扶她上车:“小姐,我来。”
白玉堂在路边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抽鞭声和小童稚嫩的叫喊也听不见了。送走了两位客,白玉堂回到草庐。玄机子考了他几处阵眼,又让他小试了一下身手。白玉堂这些天自己参悟,也有些许新奇想法,顺带一一套进阵法里去,倒让玄机子有了些新的构思,师徒二人指指点点,半争半论地折腾了一上午,倒也收获良多。
第37章 师说【肆】
这天下午白玉堂正在巨石后四处走动,探了几处隐蔽之地,刚倚石想小憩一阵,突然听那边的玉潭边儿一阵窸窣。顺着声儿寻过去,他突然眼前一亮。正仰着脑袋踢蹄子的白影儿,不正是自己的小白马么?自从那日把马儿放了,这家伙就不知道跑哪儿吃草去了,好几日没见,白玉堂倒是不担心,就是有些想。马儿见了他也异常兴奋,撒开蹄子便蹭了过来。
一人一马在玉潭边偷闲,白玉堂跳到树上摘果子玩儿,呼啦呼啦地抖下来许多树叶。白马在潭边喝水,漂亮的长尾巴扇啊扇,好像白绢一样,随风飘荡。
玄机子不知有什么事儿,清晨就匆匆下山了,白玉堂乐得自在,手一勾拉下一片树叶,抿了抿嘴,几个断断续续的音符就蹦了出来。侧身一看,那个石碑正倒在树下,上面深深刻着的两个大字——玉潭,也一直深深地刻在白玉堂心里。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狂风大雨,白玉堂纵使努力回想,脑海中留下的只是那无边的黑暗和让人心底发怵的平静。恐惧和死亡笼罩着山中的小村庄,到处都是死人,到处都是断臂残肢,血如河水般流淌着,湿润了这片凄凉而死气沉沉的土地。黑鸦在高空盘旋,原本清润的小溪也一路从山上红了下去,吓坏了山底靠吃山泉而活的山人。
玉潭,这个挺清秀的名字,带给白玉堂的却是无边的恨意和自责。现在,这个小潭也叫玉潭,却是个死潭,这是在暗示,在讽刺,玉潭必死么?
白玉堂看着看着,那两个字突然仿佛变得血红了,他的眼神也有隐隐透了些杀意。
关山七雄……迟早有一天,要你血债血偿!
白玉堂狠狠吸了一口气,突然有些恨为何手上无刀,若是有,便快刀数招,斩它个天翻地覆,劈它个天昏地暗,大汗淋漓一番,也消心头之气怨。
这么想着,心中倒也没那么火了。只是这关山七雄武艺高强,若不是与他们有仇,白玉堂倒不愿与他们有什么瓜葛。更何况此事为自己私事,不好义兄们插手,就算打也是他单枪匹马入关山,更是要小心谨慎了。若无八九把握,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就算杀不完,也得折他们四五人,灭灭他的恶气!
白玉堂如是想,手中的树枝不知觉地就掐断了。咔嚓一声掉下去,正砸到小白马的脑袋上,引起一阵马鸣,又是几只飞鸟惊。
是夜,白玉堂躺在庐前地上纳凉,双目直直看着天,竟是在发呆。玄机子坐在庐中闭目凝神,待他调息后再看,白玉堂还躺在那儿,如同一块石头般一动不动。心中叹了口气,他缓缓出门,在白玉堂身旁盘腿坐下。
月凉如水,两人一坐一卧,看似平和,然而心中是否如表面般闲适与安宁就不得而知了。
“怎么,想家了?”玄机子淡淡开口。
“没……只是有些空。我上山也十天了。”白玉堂一张口,差点把一根小羽毛吸进去。
“是有些时候了。”玄机子点了点头,“看你这些天表现,应该差不多了。这么久也憋坏了你,明天你便下山吧。”
一听这话,白玉堂顿时清醒了,一个侧身看着他,眸光闪动:“明天?不用再考了么?”
“阵本不是一两天可以布下的,那只是陷阱罢了。你既已会,何必浪费时间?”玄机子的口气如他的表情一般淡,“我还是会考验你的,只是不让你自己布罢了。”
白玉堂好似有些没精神,哼了一声,又躺下了,闭着眼睛好像要睡了一样。玄机子在旁边坐得端正,闭目养神,两人一时间竟无话。
不知过了多久,白玉堂突然睁开双眼,星眸闪烁:“大师可否跟玉堂说说后面的石潭?”
玄机子微微睁眼:“怎么,你有兴趣?”
白玉堂笑了笑:“这些日子我也算是把这大半个山头转了一遍,万碧山秀美俊奇,角角落落都是风景,山石或清幽或开阔或秀丽或险峻,各有优胜。大师精通机关暗术,也不会放过这自然山水的掩护,万碧山里到处暗藏玄机,纵使我处处留心,也免不了遗漏错过。旁的不说,单是发现的这些,其余都尽数破解,唯独这石潭总是参不透。若有密道,怎不会漏水呢?若无密道,那空心儿石头又是什么说法?莫不是在水中?还有……那‘玉潭’……”
黑暗中传来玄机子的笑声:“你不习水性,自然发现不了的。若说是密道,还不如说是水道。顺着石潭往下,可以一直到万碧山后的水帘洞里,直通淀湖。”
白玉堂点了点头:“若是这样,我便无法子了。不过那玉潭……”
“玉潭?万碧从无玉潭。”
“可那后头的石碑上明白刻着呢……”
玄机子稍稍一愣,顿时了然,道:“你说的是上头的死潭吧。那潭名为王潭。‘玉潭’——只是巧合罢了。”白玉堂一听这话,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又是一阵沉默。玄机子再开口时,已是嘱咐了:“你可还记得刚上山之时?”
“记得。”
“那时话语虽偏激,倒也不是胡乱说的。你不够沉稳,一激就乱了。”
“玉堂受教。”
“你还年少,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万事不可鲁莽,做足把握再动作,该收手便收手,要聪明。做事也要三思,切不能一时冲动酿成大错,万事也要想开,退一步海阔天空。你的性子也要收敛着,也不是孩童了,做事莫要连累旁人,莫让亲人担心。”
“……是。”
“江湖险恶,你行事光明,不屑于背后偷袭,却不可失了防人之心。也要知道时刻小心谨慎,纵使武功再高也莫要轻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管平日里如何风光,只一次失手,就可能万劫不复,全盘皆输,江湖人都是在刀尖儿上过日子,切忌放松警惕。”
“玉堂明白。”
“有些事情,对了就是对了,错了也是对了。世上情理难握,公私难分,你脾气倔强,不肯服软,须知世上许多事没有缘由,有些人也不能惹,该低头就得低头,否则到头来困苦还是你自己,连累的也只是爱你的人。”
“你非愚笨之人,也与混沌昏庸之徒不同,只是性子使然,就是要逆着众人,不愿委屈自己罢了。你机敏善战,聪慧过人,光明磊落,不似武夫般腹内空空,也不似书生般文绉绉,心里清楚明白,并非不识人心险恶,却不屑经营,宁肯吃亏也不愿污了自己。我也不是要你阿谀奉承,昧着良心做事,只是不愿看你落个无人帮扶的下场。”
“要肯变通。”
……
“世间纷扰昏乱,但求无愧于心。”
……
月明风清,待白玉堂睁开眼的时候,玄机子已飘然离去。
分别之日,两人并无太多不舍。吃了饭,白玉堂一声哨响,马儿飞奔而来。换上自己的月白色衣裳,白玉堂把白袍叠好归还。走的时候,他还特意看了一看玉潭,往淀湖那边望了一眼。瀑布飞溅,淀湖那边的八井桥上,还能模模糊糊看到人影儿——是在吹笛么?斜前方的石阶延绵到山下,如同来时一样陡峭。
“万碧胜景冠绝天下!”
白玉堂耳旁突然响起这句话。
万碧有四绝,不看四绝不入万碧。
这样就想到刻在万碧山旁石壁上的这首诗了:
齐明山水真窈窕,
湖光裁断八井桥。
石阶半凉连青翠,
山中竹语引弦飘。
万碧四绝,一绝淀湖长瀑,一绝八井桥音,一绝连山石阶,一绝空山竹语。
回到草庐前,白玉堂面对着玄机子,记下了他对自己最后的劝谏:
“玉堂,心静则明,心燥则轻,你生来便得上天眷顾,及其聪慧机敏,看你不经意间谈吐举止,已知你家教良好,小小年纪便一身本领,独当白家,四海扬名,也算少年成事。
“前些日你偶然入我竹林阵,竟是毫发无伤,我冷言数落,你却气势不减,也着实让我惊喜。几日相处,我知你不堪拘束,一心闯荡,你悟性甚好,我只稍稍点通,你便心领神会,各种机关暗术不在话下,算得上极具慧根。你又不辞劳苦,精益求精,不似那世间慵懒之人,学习认真刻苦,甚好,甚好。
“那日,听你为那小童指路,明明是早时听声音便知他小姐在马车中重病未愈,却不明说,冷言冷语激得那小童说尽底细,这才带两人回庐安顿。一路上又趁着两人心中怨愤,刻意指引,虚东实西,这才不至于碰触机关,倒是一路平安。我知你护我草庐清净,好心救人又不愿两人心中猜疑,这才如此应对,深感欣慰。
“你生得七窍玲珑心,深知人性善恶,深感世间复杂扰乱,若是刻意为之,以你相貌,以你才华,定是后半生荣华富贵无限,美人无缺。你我只是一面之交,既无师徒之情,又无长幼之爱,我本无力左右你想法,却是不愿污了你,财色毁人,还望你多些重虑。
“今日别后,再也难见,既是千里有缘,我也把毕生所学尽数授出,以你之通悟,定会掌握,能通点你,也是我之幸。此番话语,不算教诲,只算规劝,你少年胆大,切忌轻浮急躁,事事定要三思而后行,若有劫难,则是你命中定数,你也不要一昧心高气傲,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若能保全自己,又不失真率,才是人生之幸,朋友之幸……
“上好玉石,八面玲珑。”
一席话毕,白玉堂无言以对,唯有谨记师训,再拜而去。玄机子立于竹中,衣袖轻摆,再抬眼望时,已是人马俱尽,只剩一片清风鸟鸣,一片空山竹语。
第38章 青伞节——花节
望不尽的青石道,走不够的白玉桥。晌午时刻,青城里炊烟四起,酒香飘飘。暖阳洒下之时,远远地忽闻马蹄声起,白玉堂红衣似火,朝气蓬勃,如飞鸟一般掠过成排的人家,打破了一城的水雾朦胧,闯入这一片白墙黑瓦。
这已不是他第一次来青城了。上次路过,白玉堂就喜欢上了这个素朴秀气的地方。如今自大漠归来,白玉堂既承诺了故人,也为这青伞节,定会多留几日,也让宁家安心。
此时正是日中,举目四望,到处炊烟袅袅,菜香酒味四溢,勾得白玉堂也有些饿了。想着自己来的冒昧,也没提前说一声,他便自己随处坐了,点了两个小菜果腹,顺带喂马。
待白玉堂凭着大概记忆寻到宁家的时候,打开的大门后是宁夫人惊喜又有些意外的脸。
“五爷!”一个小小的身影扑了过来,白玉堂微微俯身把他抱住,便听见宁长文欣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伴随的是疾步而来的喘息:“五爷!您来了!”
白玉堂仰头浅笑,几人互相请着入了院子,坐到了荷塘边的亭台中。此时正是阳春三月,宁夫人看白玉堂盯着空空的荷塘,笑道:“三月桃花开,再过两日便是花节了。五爷这次可赶得巧。不知五爷可喜欢桃花啊?”说着递上一盘酥饼,白玉堂接过一个,边谢边笑道:“记着老爷和夫人的话,玉堂可不敢迟了。桃花嘛,玉堂粗人,什么花都是可以的。”
宁夫人闻言笑了笑,看他拿着饼,把盘子放回到石桌上,又道:“五爷怎的不提前说一声?我们也好备上午饭。不过五爷既已吃过,便尝尝这酥饼吧,应是还吃得下的。”
白玉堂轻轻捏了捏酥饼,笑了:“这饼玉堂曾在家乡吃过。”
宁夫人有些惊讶,随即弯了眉眼:“是了是了,五爷是金华人,这酥饼还是金华传来的呢,五爷自然吃过。不过,配料不同,馅儿也不同,五爷还是尝尝吧。”
白玉堂咬了两口,眼睛亮了亮。宁夫人的笑容更深了。
“五爷可吃得惯?”
点了点头,白玉堂一脸惊喜:“在青城竟也吃出了金华的味道,这感觉倒是奇妙。这酥饼金黄香脆,夫人好手艺!虽然青城与金华相隔千山万水,味道却是相通的,看来这次要好好尝尝青城的小食了。”
宁长文听了抿了一口茶,道:“那五爷这次可该留久些了。”
“那……自然走得要晚些。”白玉堂若有所思,“至少过了青伞节。”
“这怎么够。”宁老爷有些不满意,“五爷便留久些吧。花节要两天,青伞节要个三四晚,再留几日好好转转,这么算来,也得要个十天半月了……”
“也不能太久……”
“无妨无妨,日子很快便过了。五爷,如此计划怎样?”
“但凭老爷安排。”
白玉堂和老爷夫人聊天,宁管坐在一旁啃着酥饼,伸着脑袋去看绑在荷塘对面柱子旁的白马。瞅着那银刀盯了半晌,突然道:“诶?五爷,怎么不是来时的那匹黑马?”
几人闻言回了回头,白玉堂便把在天关寺的事儿简单讲了讲,一家人边听边咂舌,单是那马匹中毒而亡便让他们心惊,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连连说惊险。
“所以他们便给了你一匹白马?”宁管惊奇道,“真好!”
白玉堂笑了笑,笑声中带着些歉意:“他们是很重情的,人也单纯,人家说啥都信了。这些年我的确冷落了他们,亏他们仍这么待我。”
宁管跳起来拉了拉白玉堂的袖子:“五爷,您能带管儿去大漠么?”
宁老爷脸色黑了黑,还没开口,便听白玉堂笑道:“若是来年有机会,或许……”
宁长文连忙摆了摆手,急道:“五爷,你别宠着他。这小子心可野了!”
宁管听罢晃了晃白玉堂的手臂,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五爷,我只去几天,不会耽误背书的。”“五爷那么厉害,爹,您还担心什么。”他又瞥了瞥宁长文。
白玉堂看宁长文一脸无奈,想必是担心宁管跟自己走一趟再收不住心,他连这个剩下的儿子也会失去了。这么想着又念起大哥曾经对自己的担心嘱托与支持,便道:“宁老爷放心,若是以后真的带了管儿去大漠,玉堂也必尽全力护他周全,不负您二老的信任。”
听了这话,宁长文脸色好了些许,宁夫人嗔怒道:“你这小子,净不学好的,还要五爷帮你费心呢。你若是不好好练剑,到时候拖累了五爷,看你怎么有脸。”宁管脸上笑出了花:“孩儿自会努力,娘请放心。五爷,那您何时动身?”
“近一两年怕是不会去的了。”白玉堂敲了敲桌子,“管儿,你先耍两下给我看。”
宁管应了,奔回房中提剑而出,在院子中舞了起来。白玉堂见他动作连贯,看来招式都已记得熟了,只是脚步还有些虚浮,不那么有力。
“五爷,怎样?”虽说不赞成儿子到处乱跑,不过看见宁管这一套剑法使下来,身形步伐都有模有样,宁长文和宁夫人也都满脸自豪,宁管更是兴冲冲地连连问他自己耍得如何。
“强身健体已够,出入江湖尚不足。”白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