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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生第一次听闻此种说法,“窃取人的精气魂魄?”
掌悬命道,“这花看似肆虐无数,其实只有一棵,其他的都是它的分株。人是万物之灵,精魂最为可贵,它从人身上窃取精气魂魄滋养母株,越生越旺。所以奇花八部久远前封印这一棵母株便可。。。这开了封印,可了不得了。。。”说到这里,掌悬命悠悠道,“不过,它到底只是棵花,不像人那么聪明,即使传播,也不可能如今之快。。。”
绮罗生听了半晌,终于叹道,“先生的意思,这恐怕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掌悬命道,“你是学武的自然不知道这花的可贵。。。虽然有伤天伦,难得就难得在它能集蕴精魂灵气。。。母株若是能落在行家手里,用特殊的手段与阵法,将这些灵气炼丹制药、修炼化功,何止事半功倍。。。”
绮罗生又深深叹了一口气,“我恰好知道一个急于炼药的人。。。如今看来,策梦侯恐怕也已凶多吉少。”
掌悬命接着道,“所以要治它,只有杀死它的母株才是最彻底的方法。毁去母株,花粉自然就不会再传播,只要花粉未入心脉,都可痊愈。否则,”他咳了几声,“就算累死我这条老命,也是治不完的。”
绮罗生向掌悬命点头道谢,“多谢先生告知,绮罗生既然已经知道。。。自然会追查下去,尽力将此花毁去。”
掌悬命咽了几咽,终于忍不住道:“你的毒已入心脉,就算毁了母株,也好不了。这可不是你的事情,你也要去做?”
绮罗生似笑非笑,看向掌悬命,“先生告诉我这些。。。岂不就是希望绮罗生去做吗?”
掌悬命老脸一红,“这。。。唔,奇花八部我可没有你熟。。。那可不是个好地方。。。我年纪大了,反应又不如你们年轻人。。。”他咕咕哝哝,“你若是能毁了花株,这疫症也就好了。。。我也算没有爽约,还了人情。。。唔,可不能再欠人人情了。。。尽是些麻烦事。。。我这条老命啊。。。”
绮罗生终于忍不住问道,“先生究竟欠了何人人情?”
掌悬命听他提起,没什么好脸,伸出手指指了指窗外池塘盛开的一支青莲,示意给他,“诺。”
本是毫无厘头,绮罗生却似看懂他暗示,“原来是他,如此也难怪了。”
他饮完杯中最后一口酒,道“绮罗生原本要查之事,业已指向奇花八部,此事绮罗生既然得知,也必不会袖手旁观,”他站起来欠身向掌悬命一礼告别,“请先生转告,绮罗生多谢他一番好意,武林之事,本就匹夫有责,此事绮罗生定会尽力达成。”
掌悬命感叹,“我看你对每个人倒都好得很,算是个好人,可千万活着回来。”
绮罗生触动心事,叹了一口气,“好或者不好,又怎么说得清呢?”这一句话轻飘飘的,倒似包含无限感叹。窗外的灰白天低,衣袖轻扬之间,他已经走了出去,只剩下他清淡的声音还轻轻回荡在原地,“。。。有心或者无心,又有谁能知道呢?”
门口淡淡的天光映着他离去的背影,清冷的风轻轻拂起他的衣袖,平白添了几许落寞。
☆、【拾壹】恨耶?
走近奇花八部辖地,越近果然越是人烟荒凉。
离奇花八部已经不远,走进一处村落,房屋错落,明明是黄昏时分,路上纷纷的,还有零星逃命的路人,绮罗生截住一个老汉询问,他却只喊着,“有妖怪!那些花简直是妖怪!”便急匆匆的跑走了。村落中间,间歇的生长着几丛娇艳的花朵,零星分布,猛然看来像是土地上的斑斑血迹。
绮罗生认出是情蛮花的异种,路上见到,花枝仿佛有所感应,往他身上攀附,诡异异常,他即将其挥刀毁去。
绮罗生缓步而行,一直追寻的气息越来越明显,但天生武觉的危机感却越来越强烈。奇花八部驻地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这一次回来,竟与往昔大相迥异。奇花八部驻地中竟有一股极其强悍的力量镇压,隐隐让人凛然。想必就是掌悬命所说的奇门阵法。
他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一声惊呼。
不远处路人中,一个村姑惊慌的朝他这边踉跄行来,身后情蛮花枝摇摆攀附,堪堪缠绕上她的脚踝,将她拌的一个踉跄跌倒。她惊慌朝着绮罗生喊,“公子救命!”
绮罗生见状,挥刀一斩,将花茎一刀砍断,断绝生机。上前将她扶起,“这位姑娘。。。可有大碍?”
那女子受到惊吓有些站立不稳的倚在他身上,已然花容失色,收敛心神,反应过来,立起身来道谢,“多谢这位公子。”她看看周围,叹道,“公子怎么会到这里来?前几日这里突然生满了这些奇异的花朵,就像瘟疫一样,传染的人都一睡不起,村里人都准备逃走了。。。现在只剩下些老弱妇孺,”她说到伤心处,她忍不住擦了擦眼泪,“公子不如也早些离开吧。”
绮罗生不禁生出怜悯之心,这一整个村庄。。。竟成为牺牲之物,耸人听闻,也实在令人愤怒。他叹了一口气,“我来这里,是感受到了我的几个朋友的气息。。。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他们都是武道七修的习武之人,想来形貌会略有殊众,不知道姑娘可曾见过他们?”
那女子迟疑道,“公子说的,我倒只见过一个穿着儒雅的黑衣少侠。。。他也是如同公子般,在这里盘桓,却找不到法子,因此暂在我家中休憩。。。陋舍便前面不远,在公子若愿去见见他,我这便带路。。。”
听她的描述,倒像是七修中的律己秋。绮罗生道,“可会叨扰姑娘家中?”
女子眼眶又红了起来,“我家中之人,俱都受了这花所害。。。我担心他们因此不肯离开。。。家中就只剩下我一个了,没有什么叨扰不叨扰。”
绮罗生缓缓背起手来,看了看周围,道,“有劳。”
女子带着绮罗生往家中行去,七拐八拐,走出去长长的路,女子一边带路一边回头道,“公子。。。就在前面了。。。”
谁知绮罗生折扇一时出手,在女子肩上几下重击,顿时封住了她其穴道。
女子大惊失色,“你做什么?”忽然她眸光一转,流下眼泪来,楚楚可怜望向绮罗生,“你难道不是好人,看我一介孤女,要欺负我么?”
绮罗生一叹,“姑娘何必再掩饰。”他另一只手,手指在女子的衣袖上轻轻一弹,哗啦啦几声,居然掉出一堆尖利的钢针,一个乡野女子,怎么会随身带这些东西?
女子沉默了半晌,终于笑了,“绮罗生如此,真的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么?”软语温言,眼波流转,一时之间竟然流光溢彩,摄人心魂的妩媚,足以让每一个男人心动。与方才的惊慌情态大相径庭。
绮罗生扇子抵住她的穴道,道,“请务必说出武道七修下落。”
女子道,“难道绮罗生会杀一个束手的女人吗?”
绮罗生叹息,“本来不会,不过为了朋友。。。并不是不可能。”
女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扇子很精致,衬着女子的颈子显得别有美感,但她知道,下一刻也许精致的扇子就会变成最危险的杀器。见绮罗生软硬不吃,女子脸色已经有些变了,不过她一向是个很会权变的女人,当下老实起来,说出的话却让人大吃一惊。
“你记得你的朋友,你的朋友却不一定记得你呢。他呀,已投靠血傀师了,引你来的气息,是他布下的,也是他让我引你过去,合力擒你。”
她说的笃定,几乎叫人相信。
谁知绮罗生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叹了一口气,“请姑娘说实话,我已很没有耐心。”
女子忍不住道,“你不相信我?”
绮罗生道,“我只是相信我的朋友。”
女子仔细看看他的脸上,居然没有一丝犹疑。心知此计不成,也不再纠缠,索性道,“你朋友的下落,我倒是可以跟你说,不过,”她目光流转,“落在你的手上,我到底有些不甘心。你要先跟我说,我是何处露了破绽?”
绮罗生迟疑了一刻,终于道,“你掩饰的其实很好。。。步伐、体态都是毫无武功的样子,口音也与奇花八部周围的口音一模一样,甚至连手,也有村女的茧子。”
女子道,“哼。”
绮罗生缓缓道,“只是律己秋律己甚严,绝不会宿在一个单身女子住处。加上我昔日听闻过,血傀师身边有一个善于伪装易容的织梦姬,便不难得知了。”
织梦姬沉默了一会,道,“你实在很相信你的朋友。”忽然她一笑,“那我要说实话了,你可要听好。你的朋友武道七修中的五个,都已经被人杀死了。但杀他们的人,我说了,你却又不信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绮罗生神情还是沉了下来,透露出一丝克制不住的悲痛。他一字一句,“是何人所杀?”
织梦姬道,“你如果非要知道,那我只好告诉你。”她故意顿了一顿,“恶骨,是恶骨,你的救命恩人。”
绮罗生脸色微变,持扇的手居然有一瞬间的不稳,“一派胡言!”
织梦姬却不着恼,似笑非笑的看着绮罗生,缓缓道,“你嘴上这样说,其实你的心里已经信了是不是?”
她跟血傀师恁久,一向很懂得把握人心的弱点,看见绮罗生的脸色,心知已经说中,当下抓住机会,继续道,“她救了你的命,你的朋友却将她打下悬崖,她本性极恶,受了这样的委屈,焉有不去报复之理?再说,她既然能杀一留衣,还怕杀几个律己秋吗?
“你自然会想,我怎么知道她救了你的命?杀了一留衣?
“——自然是她告诉我的。她本来就是血傀师的徒弟,想要报复之下,自然跟我一样投靠了血傀师,”
她越说绮罗生脸色越是难看,她却越要说下去,“她早已经委身于策梦侯,否则奇花八部怎可能帮助血傀师散布情蛮花?你知道,男人的弱点总是女人。。。何况是策梦侯这样的男人。。。”
“住口!”
“啊!”
他一向是个很疏淡的人,也从不会有失控的时刻,但此时他手上的扇子却突然闪现杀气,一时刺伤了织梦姬的脖颈,流出一丝鲜血。绮罗生脸色已经难看至极。他知道这个女人最善谎言,可是话语却在脑中一遍遍的回荡。
他也禁不住问自己——他究竟是信了还是不信?
织梦姬瞧着他的脸色,微微往后倾了一下脖子,穴道已经慢慢解开,“啊。。。我可怕死的很。。。”说到后头,忽然她嘴巴一张,一只毒针顿时从她的口中迸射出来,绮罗生扇子顿时一格挡,织梦姬已经跃身逃脱了他的扇下,顿时一声口哨,周围现出许多人影,同时四周诡异的光芒闪起,原来早在此地布下极厉害的阵法,织梦姬逃脱之后立刻发动,顿时向着绮罗生攻击而来。
绮罗生化光成刀,几下格挡,掀起滔天气势。却发觉这阵法竟与寻常大相迥异,一招一式竟似是克制他武道刀修的力量,真气一出,便被克制消弭,此消彼长,连番战斗之下,他已经渐渐不支。
血傀师从暗处走了出来,静静观视,虽然没有说话,织梦姬却感觉到他得意的心情。
有心在血傀师面前邀功,织梦姬对着阵法中的绮罗生冷笑道,“你明知道我的身份却还敢跟来,如此托大,怎么能不中计?”
绮罗生却并不理会,仍旧举刀抵挡,但这阵法却似乎越来越强,绮罗生心中隐隐不安。
血傀师却忽然出口,“你能引他来,不是因为他托大,而是他太心软。”血傀师的笑沉喑而又难闻,却偏偏总是萦绕不停,“他顾忌那些村民。。。所以跟随你出来才动手。。。也是因为他心太软,才会给人机会在他身上种下情蛮花毒。。。讲道义的人啊,真是可笑。。。注定要失败在道义上。。。”
织梦姬忽然沉默,低声应是。
血傀师道,“你看这阵法能否擒下他?”
织梦姬看向阵法中,迟疑道,“这阵法虽能困住他,但一时半会恐怕无法将他擒住。。。”她又觑了觑血傀师,“但以主人之尊定然不屑入阵。。。”
血傀师却笑了,“不,他还是要毁在心软上。”
他话音未落,在阵法中抵挡拼杀的绮罗生,忽觉身后一阵凌厉杀气,从背后袭身而来,铺天盖地的,是搏命的决绝招式。
绮罗生一时警觉,刹那回身,手上冷刀如风,身后敌人用的招式,决绝无比,不是伤人,就是自伤。绮罗生刀握在手上,他的刀一向很快,也一向很果决,只要一出手,便能伤敌自救。
但是他回头的刹那,却再也无法出手。
仿佛慢镜头一样,缓慢的推近,黄昏时分的薄雾,淡淡遮罩着对面人的面庞。熟悉里满是震惊,冻结整个思维的反射。
电光火石之间,竟然没有思索,积蓄的真气刹那收回,顿时回头的真气冲击五脏。
散发着凌厉鬼光的手重重击在他的胸前,决绝的毫不留情。
绮罗生一时被击落在地,五脏重伤,口中鲜血如涌。他却好像没有感受到自己的伤势,紧紧盯着面前伤人的人,神色复杂而难以捉摸。
那人也同样紧紧的盯着他,眼中却是滔天的恨意。
绮罗生一阵猛咳,一口鲜血浇注在地,刀立在地上,竭力撑住身躯,额上涔涔是汗,眼光还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终于带着嘶哑开口,“恶骨。。。”他说出这句话,仿佛艰难无比。
恶骨身躯一震,却双目猩红的盯着他,右手鬼光大炽,似乎昭示着主人激烈的心绪。
她几乎是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为什么你刚才不出刀?”她恨恨道,“是因为我救过你的命吗?你不是早就认定我杀了一留衣,我救了你,又杀了你的朋友,我们两不相欠!现在我还要杀你!收起你那些虚伪的道义,简直让我恶心透了!”
仿佛他的留情对她来说简直是莫大的侮辱,忽然她举起右手,狠狠往自己左肩一击,顿时半插入肩,鲜血直流,对自己也几乎毫不留情,她恨恨的看着绮罗生,“我不欠你的!”
绮罗生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如同盘蜒的毒蛇,噬咬着人心。他终于不能再看,闭上了眼睛,“你若要我的命,尽可拿去。但助纣为虐。。。你的心当真毫无愧悔?”
“愧悔?”她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大笑起来,“绮罗生!你问问自己,什么时候对我真有过一丝信任?我从来就没有第二条路,收起你那些虚伪的道义,那些恶心的怜悯!恶骨从来都不需要!我不需要!我就是要作恶,我恨不得杀了你!”
鬼手一起,又是击在他身上,带起的气波隆隆作响,更掺杂着无限恨意。绮罗生被带的往后拄刀飞拖,伤势更重,嘴角血色如注。
她的声音字字敲击在耳,却震动心墙。绮罗生面色苍白,眼睛紧紧的闭着,身躯几乎是在不住的颤抖。
他不禁扪心自问,她说的难道不对?
为什么第一个瞬间,他就已经相信了她杀死了一留衣?
为什么方才织梦姬能从他手下逃脱,难道不是因为他先相信了织梦姬的话?
——他们之间,难道从来没有过信任?!
种种思绪一时涌上脑海,他攥刀的手几乎要攥出血来。
血傀师在旁看戏半晌,忽然开口,“徒儿。。。”他嘎嘎笑起来,“我们偶尔也讲一回道义,你杀他可不是什么作恶。。。”
恶骨却闭了眼睛,颤抖,大喊,“闭嘴!你闭嘴!”
血傀师自然不可能闭嘴,他悠悠的说了下去,“雨钟三千楼的八百条人命...身为雨钟三千楼的后人,你难道不应该代你的亲人们讨还?”
话音入耳,绮罗生身躯大震,又是一口鲜血呕出,震惊的看向恶骨。恶骨却猛地转身过去,似是厌恶至极,再也不想见他一眼。
血傀师终于满意的看到绮罗生脸上从震惊,到痛苦几乎扭曲的神情——他一向以愚弄人性为乐,在他看来,愚蠢的道义,总是让人取笑的谈资。
他满意的吩咐织梦姬,“把绮罗生带回奇花八部。”
织梦姬回神过来,低着头,似乎很害怕,“是。”
☆、【拾贰】爱耶?
似乎是处在谷地的关系,奇花八部的地牢竟是格外的潮湿。角落里一盏半明的油灯,映照着墙壁上湿漉漉的青苔。
绮罗生坐在牢内,隔着窄小的天窗,望向牢外的夜空。他的衣衫有着血迹和尘土,被囚禁在这里,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本应该是很狼狈很窘迫。但是绮罗生总是不同的,他只是靠墙坐着,仰头看着窗外,即使在这样的境况下,他坐姿还是很挺拔,反而比平时多出几分落拓。
沉默着看窄小窗外的夜色,过了不知多久,他伸手进袖子中,仿佛是在摸索什么。
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糖人被他拿在了手中,低头仔细看了看,伸出另一只手,仿佛想去摸一摸,等到靠近了,却还是放下,只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忽然,地牢的门口传来响动,当啷啷的开锁声。绮罗生将手上的糖人搁回袖里,抬头望去。
阴沉潮湿的牢房里进来了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她的手上还提着一个精致的酒壶,逸散的香气,隐隐约约可以闻得到是陈年的花雕。
绮罗生转回目光。
织梦姬走近,她莲步轻移,把手中的酒壶放在了陈旧的木桌上,一边看着绮罗生她看着绮罗生的眼神,就像猎人看着猎物。
绮罗生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酒壶,道,“想不到这里还有人请我喝酒。”
织梦姬娇声道,“这里是很危险的地方。”
绮罗生道,“是。”
织梦姬道,“落到血傀师手里,也许你已经凶多吉少。”
绮罗生道,“是。”
织梦姬又笑了起来,这一次,她笑的妩媚娇丽,眼含秋波,“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