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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重工-第2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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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江月离开新液压的时候,厂子还处于欣欣向荣的状态。当时林北重机等几家矿山机械企业开始引进国外的先进技术,新液压作为为这些企业提供液压配件的单位,也受让了一部分国外的液压部件生产技术,整体水平得到明显的提高。
    可就在这个时候,徐新坤因为年龄原因,退居二线,让出了领导岗位。上级新派来的厂长是个有学历的,但对工业生产完全不懂行,到厂里之后任用了一批擅长于吹牛拍马的干部,在生产和经营上昏招迭出,最终把新液压拖入了亏损的泥潭。
    新液压的衰败,内因是管理上的问题,外因则是全国都普遍存在的“政策性亏损”。液压件都是用在工业装备上的,装备整机企业不景气,新液压作为配件厂,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厂子的生产任务一天天减少,到最后干脆就是整月整月地开不了工。厂子没有了收入,但工人的工资还是要支付的,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只能是向银行贷款,这在国内很多地方也都是常态。
    塘阜是个小县,县里的银行信贷规模也小,根本无法填起新液压这么一个无底洞。这样耗了大半年之后,新液压再想从银行贷款就没那么容易了,还是在县经委的压力之下,银行才答应保证新液压能够按月发出50%的工资,而这样的承诺,也并非是永远的。
    “怎么会这样呢?余厂长呢,他也跟着新厂长一起胡闹吗?”韩江月怒道。
    她说的余厂长,是原来厂里的生产科副科长余淳安,也是当年与冯啸辰一道搞过全厂的全面质量管理体系的,后来当上了厂里的副厂长。韩江月对余淳安有一些好感,她总觉得,有余淳安在,厂子应当不至于沦落至此的。
    叶建生道:“老余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木木讷讷的,根本不会做人。新厂长来了以后,他就靠边站了。虽然还是副厂长,但说话没几个人听。我们新厂长最欣赏的,是那些会溜须说漂亮话的,金工车间有个青工叫吕攀的,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吃喝玩乐全内行,学技术学了好几年连给机床加油都不知道。”韩江月鄙夷地说道。
    叶建生道:“他现在是厂长助理,专门负责接待外面来的人,天天喝得烂醉。”
    “现在还有接待吗?厂里不是没钱了吗?”韩江月问道。
    叶建生道:“那是我们工人的工资发不出了,可是厂领导花钱一点也不少。人家还说了,不搞这些接待,怎么会有新业务呢?结果,吃了一顿又一顿,一桩业务也没接过来。我估摸着,最多也就是一年半载吧,咱们厂肯定是要关门的。”
    “那……”韩江月只觉得心里酸酸的,这是她工作过的第一个单位,是她挥洒过青春热情的地方。她还能记得那些与师傅们围在图纸旁边讨论工艺的日子,在那日子里,还有过一个少年的身影……
    “那我师父呢,他还好吗?”韩江月扯回思绪,对叶建生问道。
    “何师傅不太好。”叶建生说道,他说的何师傅,是韩江月在新液压时候的师傅何桂华,是新液压坐头把交椅的装配钳工。
    “何师傅过去就有哮喘病,这两年犯得更厉害了,一到冬天就出不了门。厂里没钱,医药费也报不了,听说何师傅连药都舍不得吃……”
    “叶师傅,我要去塘阜看看!”
    韩江月眼里涌出了大颗的眼泪。

第四百四十五章 暮气沉沉
    “新液压的事情,我是知道的。”
    在韩江月的家里,李惠东听完女儿介绍的有关新液压的情况,沉默了片刻,心情沉重地说道:
    “他们那个新厂长叫焦荣林,是通过岗位竞聘的方式上任的。那时候,省里提倡干部队伍年轻化、知识化,新液压当时是由书记徐新坤代理厂长,他年龄偏大,而且没有学历,不符合年轻化的要求,因此机械厅安排他退居二线,然后通过竞聘的方式,选拔一位年轻并且有学历的同志担任新液压的厂长。”
    “我知道那种竞聘。”韩江月撇着嘴说道,“我在乐城经委的时候,他们也搞过竞聘,就是找一帮人去讲自己的施政纲领,谁说得好,就让谁当厂长,而且还可以自己任命中层干部,叫作组阁。”
    “唉,都是跟国外学的嘛。”李惠东不无自嘲地说道。他那时候就是机械厅的厅长,这件事他算是主要负责人。想到那会大家都心血来潮地要照抄国外竞选和组阁的方式,最终是画虎不成反类其犬,他实在也有些惭愧。
    “然后呢?”
    “然后,这个焦荣林通过他的演讲,击败了其他竞聘者,被任命为新液压的厂长。他上台后,搞了一系列的改革,任用了一批和他一样能说会道的中层干部。厂子里几乎是每天都有新的改革措施,却是越改越乱。本来新液压的产品已经有了一些基础,国内市场销售情况还比较乐观。让焦荣林折腾了两年,产品质量也不行了,售后服务更是差劲,经营越来越差,就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了。”
    “弄成这样,难道就没人负责吗?”韩江月恼道。
    李惠东道:“谁负责?我这个原机械厅厅长来负责吗?”
    “你也有责任。”韩江月道,“不过,这个焦荣林肯定是首当其冲。”
    李惠东叹道:“他也是为了改革,并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塘阜县经委去调查过,焦荣林并没有什么经济上的问题,新液压所以严重亏损,一是因为他在经营上犯了一些错误,第二就是国家政策的影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那么,新液压就这样垮下去了?你们也不想想办法把它重新振作起来?”韩江月问道。
    李惠东道:“怎么不想?但光想有什么用?要改变新液压的状况,需要有得力的干部,还要有资金投入。新液压现在欠了银行上百万元,要想让新液压重新恢复生产,首先要把这些欠款还清,否则银行根本不愿意提供新的贷款,没有资金,凭空怎么能够做起来?”
    “省里不能提供一些资金吗?”
    “可省里并不只有一个新液压啊。”李惠东道,“比新液压更重要的企业还有一大批,资金,合适的领导干部,都是问题。如果没有合适的人,就算有资金投入,最终也是打了水漂,像这样的教训,咱们省里已经有过十几个了。”
    “可是,听说厂子里现在情况特别糟糕。还有我师傅,岁数这么大了,得了哮喘病,听说连药都买不起,我听了心里真的很不好受。”韩江月红着眼圈说道。她毕竟曾在乐城经委工作过一段时间,对于体制内的情况也是比较了解的。李惠东讲的道理,她也能听懂,而且知道李惠东是对的。她唯一过不去的坎,就是觉得新液压是自己的娘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无法接受。
    “唉,这就是改革的代价啊。”李惠东说着不着调的话。其实,他又何尝不为类似于新液压这样的企业揪心呢?韩江月的难受,更多的还只是从感情上出发的,李惠东则是站在一个省经委主任的高度来,也许是因为她的衣服显得过于光鲜,在这个破败的厂区里有些格格不入,从而吸引了大家的眼球。
    韩江月循声看去,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那也是她在装配车间的老同事,叫邹苏林。韩江月几步走上前去,向邹苏林微微鞠了躬,说道:“邹师傅,我提前给你拜年了。”
    “哎哎,新年好,新年好。”邹苏林连声地应着,脸上的笑容很是真诚。韩江月在新液压的老工人中间形象很不错,大家都觉得这个女孩子踏实、肯干,技术也过硬,属于“比较争气”的那类年轻人。
    “小韩,你怎么到塘阜来了?我听说,你不是在鹏城那边的港资企业里工作吗,收入挺不错的吧?”邹苏林如一切熟人见面时候一样地打听着韩江月的近况。
    “收入还好吧。”韩江月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带的旅行袋里拿出两包早已准备好的大前门香烟,塞到邹苏林的手里,说道:“邹师傅,我来得匆忙,也不方便带啥东西,这两包烟,就算是我孝敬你的。”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邹苏林半推半就地接过了烟,然后说道:“小韩,你还没吃饭吧,要不到家里去随便吃点吧?不过,我可得提前说好,……唉,厂子现在这个样子,你也看到了,到我家里去,可真没啥好菜……”

第四百四十六章 师傅家的窘况
    韩江月当然不会去邹苏林家吃饭,她在邹苏林的陪同下,向何桂华的家里走去。一路上,邹苏林跟她讲起了厂子这两年的情况,与叶建生介绍的大致相仿。说起现任厂长焦荣林,邹苏林咬牙切齿,只差骂他的八代祖宗了。
    “咱们厂子多好的基础,当年在液压件方面也算是国内有点名气的。结果这个姓焦的一来,瞎指挥一气,先是搞什么汽车上的全液压转向器,说这个东西能赚大钱,结果花钱不少,啥也没搞出来。后来又说要搞电液伺服阀,买了一大堆设备和材料回来,最后还是没弄成,倒是欠了银行几十万。”
    “他这样折腾,怎么就没人阻止呢?”韩江月问道。
    “怎么没有?”邹苏林道,“听说余厂长就跟他吵过很多回。他搞那个电液伺服阀的时候,余厂长说这个东西太复杂,涉及到电子材料,还什么磁铁之类的,咱们厂根本没有这个技术实力。可架不住焦荣林旁边有一堆吹牛拍马的人啊。尤其是那个吕攀,你还记得吧?”
    这已经是韩江月第二次听到吕攀这个名字了,看起来新液压的工人们对于这位不懂技术的厂长助理颇有一些怨念。
    “吕攀怎么啦?”韩江月问道。
    邹苏林道:“吕攀说了,他有个什么堂哥还是表哥啥的,是什么什么大学里的电子教授,有技术有水平,能够帮我们厂解决技术难题。”
    “这不是挺好吗?”韩江月道。
    邹苏林呸了一口,道:“那都是吕攀胡说八道。一开始厂里的人还真的信了,后来是吕攀的老娘说漏了嘴,说他家那个亲戚是在大学里当电工的,连技校都没上过,还什么教授呢。可吕攀就因为这个,在厂里报销了好几万的出差费,说是去京城找他堂哥请教,又买了一堆什么仪器回来,也花了不知道多少万。大家都说,这里面没准让他贪掉了多少呢。”
    “真是个败类!”韩江月也怒了,她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这些事情,但凭着想象也能知道这些人是如何做事的。
    二人说着,已经来到了何桂华的家门前。韩江月过去在新液压的时候,也是经常到何桂华家来串门的,对何桂华一家都挺熟悉。她走上前,敲了敲门,喊道:“师傅,何师傅,我是小韩,我来看你了。”
    门开了,是何桂华的夫人何师母。见到韩江月,何师母满脸喜色,忙不迭地把韩江月让进屋子,又招呼邹苏林也进门来。听到外面的动静,里间屋里传来有人下地穿鞋的声音,又过了好一会,何桂华披着一件厚棉袄走出来了,他微微地佝偻着身子,艰难地呼吸着,几乎是一步一喘。韩江月连忙上前搀住他,还没等说啥,眼泪已经吧嗒吧嗒地掉下来了。
    在韩江月的记忆中,何桂华是何其健旺的一个老师傅啊,做产品装配的时候,生龙活虎一般,寻常的小伙子在他面前都自叹不如。可现如今,他形容枯槁,眼里没有了神彩,站在那里摇摇晃晃,不扶着一点东西似乎都会摔倒。
    “师傅,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韩江月扶着何桂华走到一把藤椅前坐下,自己则坐在他身边的小马扎上,伤心地问道。
    “老……老毛病了。”何桂华喘了口粗气。何师母给他递了一杯热水,他喝了一口,喘息稍稍平缓了一些。他向老伴做了个手势,说道:“给我拿一片药吧,今天小韩来了……”
    何师母转身进屋,少顷便拿了一个标签上写着“氨茶碱”字样的小药瓶出来,韩江月眼睛足够尖,一下子看出那药瓶里的药片已经所剩无几,想来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上门拜访,师傅是舍不得吃药的。
    “师傅,我给你带了药。”韩江月拉过自己的旅行袋,先从里面掏出一个香烟盒大小,上面写满了英文的盒子,盒子上的包装塑料纸还是完好的。何桂华有意阻拦韩江月拆开包装,但韩江月哪会给他这个机会,她手脚麻利地撕开包装纸,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小喷雾器,递给何桂华,说道:“师傅,你先试试这个,这是进口的,叫喘康速,快速平喘的。”
    “这个就是喘康速啊!”何师母在旁边咂舌道,“医生说过这个药,听说特别贵,一支要20多块钱呢。”
    “师傅,你就试试吧。”韩江月没有接何师母的话,她打开喷嘴上的盖子,硬把喷雾器塞到了何桂华的手上。
    到了这个地步,何桂华也不好再说不要的事情了。这是哮喘的专用药,他也没法说让韩江月带回去自己用。包装已经拆了,要退货显然也是不行的。他接过喷雾器,稍稍琢磨了一会,然后把喷嘴塞进自己的嘴里,用手按了一下药瓶。
    “噗!”
    一声轻响过后,何桂华憋了几秒钟的气,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朗声说道:
    “哈,舒坦了!这玩艺,还真是管用!”
    哮喘这种毛病,其实就是气管受到寒冷或者某些物质的刺激,发生痉挛收缩,导致通气不畅。韩江月给何桂华带来的药,能够快速地舒张气管,而一旦通气顺畅了,病人就没什么不适的感觉了。何桂华原准备吃的那种氨茶碱也是气管舒张药,只是起效慢一些。何桂华的哮喘病倒也不是现在才得的,前些年也有,只是有药控制着,就不太明显了。这两年,厂子经营不好,何桂华家里经济压力大,吃饭的营养差了,再加上舍不得买药吃,所以才会病得这样厉害。
    韩江月又掏出几个药盒子,一股脑地递给何桂华,说道:“师傅,这是我给你买的止喘药,也是进口的,叫博利康尼,听说效果特别好。你平时就吃这个药,遇到发作得厉害的时候,就用喘康速喷一下。你看,刚才喷那一下,还挺管用呢。”
    “小韩,你这些药花了不少钱吧?博利康尼这个药我也听说过,一盒也有好几块钱呢。要不,一会我把钱给你吧。”何桂华抱着那些药,有些忐忑地说道。
    韩江月道:“师傅,瞧你说的,我孝敬孝敬你还不应该吗?厂子这个样子,你家里经济负担又重,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
    何桂华摇摇头道:“跟你说有啥用?厂子就这样败了,我们看着也是难受啊。唉,算了,不说厂子的事情了,小韩,听人说你到鹏城去了,怎么样,现在在那边做什么,工资有多少。还有,有对象了吧?”
    “还没呢!”听到何桂华问起对象的事情,韩江月脸一红,赶紧否认,接着便岔开话头,把自己在鹏城的情况说了一遍。何桂华夫妇俩和邹苏林在旁边听着,都是啧啧不已,夸韩江月有能耐,居然能够让港岛的老板对她青睐有加,还让她这样一个年轻人当了公司的副总。
    聊了一小会,邹苏林起身告辞了,正是吃午饭的时候,他如果再坐下去,就是想在何桂华家里蹭饭了。搁在从前,工友之间互相蹭一顿饭倒也无妨,但现在厂子不景气,家家户户都是数着硬币过日子的,随便到人家家里吃饭就不合适了。
    何桂华用过药,已经能够行动自如了。他把邹苏林送出门去,又转头对老伴说道:“老妈子,你去小菜场买点菜,再割点肉,小韩难得来一趟,多做两个好菜。”
    何师母答应一声,站起身准备去买菜,韩江月一把拦住了她,说道:“师母,你不用去了,家里有什么,我就吃什么好了。”
    “家里真的没啥菜了,我们两个老人在家里,吃得很简单的。”何桂华说道。
    韩江月道:“再简单也没关系,你们能吃,我怎么不能?”
    “那怎么行,你离开厂子以后,这是第一次回来呢!”何桂华坚持道。
    韩江月道:“师傅,你要这样,我可就走了。过去我在厂里学徒的时候,到你家里不就是有啥吃啥的吗?你还跟我见外吗?”
    何桂华拗不过她,只得点点头,对老伴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家里还有鸡蛋吧?给小韩炒个摊黄菜。”
    一盘仅有两个鸡蛋的摊黄菜,一碟酱菜,四块腐乳,这就是韩江月在何桂华家里吃的午饭。如果不是韩江月来访,老两口平时就只是靠这些咸菜度日的。席间,尽管韩江月拼命地找话题以打破尴尬,但那种沉闷的气氛依然让她觉得像要窒息一般。曾经有过的风光,与时下的寒酸形成鲜明对照,何桂华的脸上满是窘迫和落寞。
    “唉,小韩,你看师傅的日子都过成啥样了,让你看笑话了。”何桂华叹着气说道。
    韩江月拼命地摇着头,道:“师傅,你千万别这样说,这不关你的事情,要怪只能怪那个什么焦荣林。”
    “怪他有什么用?厂子就这样垮了,以后的日子,只怕会更难呢。”何师母忧心忡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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