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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梨拿过他手中的两样东西，递给了车内的白玉兮。
白玉兮伸手摩擦着令牌上的繁杂暗刻，温润冰凉的手感在提醒着她，这东西的前任主人是真的在和她告别，连他的势力都不要了。
这封红色的信比之前那份要沉重的多，纸质硬一些，在拆开信封的时候，她感觉到上面有凸起的花纹。
还是扶摇在为她念信，稚嫩的声音响起：
“你能看到这封信，为父很欣慰，至少咱们父女还是有感情的。
这上面记录的是为父给你备好的嫁妆，包括暗卫。”
——
扶摇念到这里就停下说：“兮兮，下面写的都是你爹为你准备的嫁妆，特别多。”
白玉兮闭眸沉思，若是她没有决定要回京都，她就看不到这份信，也得不到这暗卫令牌。
可父亲让白燃就这样将令牌带来，就是算准了她的做法，既然算准了，那就该知道不管说什么她都会去京都。
“你不是说其余的暗卫都在等着劫法场吗？”白玉兮忽然想到，既然令牌交给她，为什么来的暗卫却只有他一人。
“他们不会劫法场，相爷下了死命令，不让我们去。”白燃低着头，觉得自己很没用，接着又道：“只是京都戒严，他们一时半会不能出来，我武功低微，所以才混了出来。”
“我知道了，去京都吧，不管来不来得及，去了才心安。”
就算父亲给她开了这玩笑，可她竟然没有半点不满，甚至觉得父亲也是可怜人。
聪明的可怜人，他知道自己有可能不是他女儿，却不知道她对他还有没有父女之情，他恐怕也渴望有一份真的亲情。
她摇摇头，觉得自己又开始乱想了。
父亲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亲人，只不过她比较不一样而已。
“父亲被判死罪，那白府呢？还有白玉仙呢？”她可没忘记自己留人在京都杀白玉仙的事。
“通敌卖国，满门抄斩，白府的人都入狱了。”白燃犹豫着道：“陷害相爷的就是——大小姐，所以她现在无事。”
白玉兮捏紧了令牌。
好个白玉仙，亲生父亲都害，她真该斩草除根！
当初没将她放在心上，现在却成了害死父亲的人，害得白府满门抄斩。
一瞬间，她脑中浮现在白府的人和事，有妖娆怀着孩子的柳姨娘，有张牙舞爪误会她的姨娘，还有那个看重白府声誉胜过亲情的老夫人，还有她没见过几面的年幼弟弟。
对了，还有那个老成持重说话打哑谜一样的父亲。
虽然不太亲近，那也是一家人，她怎能让他们平白无故的被害死。
白燃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姐别去京都，若是去了只会害了自己。”
“难不成要我什么也不做吗？”白玉兮呐呐道。
她在问他们，也在问自己。
说好变得强大，守护身边的人，可现在连亲生父亲都守护不了。
“扶摇我还是要去，就算明知道会有陷阱，但他是我父亲。”白玉兮再次睁开双眼时，眼神坚定。
她发现她好像能够看清周围了，只是有些模样。
“兮兮，我陪你一起去。”扶摇感觉到她的心更为坚定纯粹了，不再是刚得了力量的虚浮感。
“我背你去京都，一天就能到。”扶摇再次道：“本凤凰是第一次背人，你不许拒绝。”
白玉兮摸着手中小巧玲珑的她，道：“谢谢。”
她将信和令牌收好，这令牌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好。
此时她已经完全看得见了，原来被模糊的是她的心，是她还在迷雾中没走出来，现在的她比以前更强了。
第274章 扶摇九天
她垂眸将纸上的字迹看清，也看清了红色信封上的花纹，红色的花开并蒂图，还有一双喜字。
这样俗气的信封，也不知道父亲从哪里弄来的，她得让他重新准备一份，这嫁妆她不满意。
她抱着琴下了马车，一身白衣，站在雪地上，恍若遗世独立，双眼明亮有神。
“我和扶摇去京都，你们按原计划行事。”
扶摇摇身一变，展翅高飞，恢复原本模样，挑了出干净的雪地优雅落下，“兮兮快些，本凤凰不喜欢踩在地上。”
白梨他们想要劝阻，只见白玉兮身形一跃，就到了扶摇背上，扶摇展翅起飞，卷起一片风雪。
“小姐——”白梨心急喊着，想要追上去，却只能在地上看着高飞的扶摇，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白燃愣了神，然后才上马，“我要将小姐追回来，先告辞了。”
他的路被白落给拦下，“小姐会平安归来的，有扶摇在，至少不会出事，你去了反而添乱，再说你追的上吗？”
几人也没办法，只好按照小姐之前的吩咐，先将这两具送往府城。
凤凰展翅，扶摇直上，直上九天云外。
地上的人和物逐渐变小，天上的云雾触手可及。
每当扶摇到一处地方，那处的云雾都会自行退避。
白玉兮在扶摇背上，并未觉得有凌厉的寒风，定然是扶摇为她遮挡了。
下面一队人马正要进入汀州，一辆马车内坐着的就是来传旨的宋公公，他又将手中的圣旨看了看，真是圣心难测，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本以为需要等到明天才能到京都，但在黄昏将至的时候，白玉兮就见到了京都的轮廓。
京都内，今日有两件大事发生。
第一件，就是秦王在今日迎娶卢国公的嫡女为正妃，国家危难之际，这是第二位王爷大婚了，京都百姓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第二件事就更不得了了，前两天皇上的碟密司查出原本忠心为国的白相竟然通敌卖国，将大辰的情报卖给了第戎国，原本皇上顾念旧情，半个月后问斩相爷。
没想到相爷的大女儿推波助澜，拿出更不利相爷的证据，让皇上改了旨意，今日就要斩了相爷。
谁能想到，相爷的女儿会这样做，真是蛇蝎心肠！
万人空巷，人人都跑去看白相问斩了。
“这世道到底怎么呢？我是不信相爷会叛国。”
“可皇上都查出证据了，连相爷的女儿都检举他做过的一些事，这总不会有假吧。”
“那是白玉仙为了保命，为了坐稳楚王妃这个位置，才对自己父亲落井下石的。”
“这也说不定，白玉仙的婚事都不是白易做主的，一看就这父女两就不和。”
“白府满门抄斩，那白家的那个去赈灾的县主怎么样呢？”
人群里各种各样的话传出，午门外，白府的人被推了出来。
原本斩人不会选在黄昏，可今日皇上一再坚持，谁劝也没用。
皇宫内，皇上背着手在勤政殿，朝南边眺望，可除了宫殿，什么也看到，也看不到身戴枷锁的就要被斩的白易。
伴君如伴虎，白易，这也许是你最好的证明，他如是想着。
宁贵妃在凝香殿坐立不安，生怕皇上下一刻要杀的人就是她。
法场上，白易虽然上被枷锁束缚，却神态自若，看透一切，顺其自然，像是认命了。
法场监官正是夏侯爷，与白家昔日不对付的英武侯。
虽说两人不对付，但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兔死狐悲，他坐在监官的位置上的时候，忽然不想让白易这样死了。
白府的人除了白玉仙，除了白玉兮和外出的白玉安白玉寒，其余的都在这里，其实皇上还是留情了，没有下死令让人去抓白玉安两人，给白家留了子嗣。
在法场对面的一座高楼上，本该去参加秦王婚宴的楚王夫妇，竟然出现在这里。
“你就一定要来这里？”楚王搂着她柔软的腰肢，在她耳旁呢喃。
“说到底他也是我父亲，怎么也该来送他一程。”白玉仙转身面对着他又道：“秦王现在还在接亲，我们晚些去也不碍事的。”
“听你的。”上官云阙感觉眼前的女人和他真像，一样阴毒。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自己的父亲都不放过。
她竟然伪造了白易的手书，拿出来证明白易通敌卖国，看她神态，丝毫不觉得父亲被斩是该伤心的事。
白玉仙看着跪在地上的白易和府上那些人，那是她所憎恨的过去，通通都去死吧，要怪就怪父亲你太偏心了，对白玉兮那么好，对我却……
既然你那么偏疼白玉兮，那女儿一定将她也送下去陪你。
时间很快就要到了，此时一阵欢喜的奏乐声传来。
身着喜服的秦王接了新娘子，却绕了远路从这里过，大队喜庆的红衣人马从街头出现。
上官紫宸立马让人停了奏乐，他是来送行的，他不相信白易会做那样的事，这都是有人陷害，加上父皇的想法，才造成这样的结果。
婚车内盖着盖头的汪瑾娴感到不对劲，外面的奏乐声没了，倒听到很多百姓的诧异吵嚷之声，这不像是去秦王府的路。
担心出事的她问道：“怎么回事？”
婚轿旁边的嬷嬷回道：“秦王让接亲队绕路，现在到了法场，看王爷的意思，是来为白相送最后一程的。”
“什么！”
“今日是我们大婚之日，他却来看……他不知道大婚不宜见血吗？你去让王爷快些离开。”汪瑾娴咬了下唇，命令着车旁的嬷嬷。
“这……老奴去试试。”
嬷嬷没办法，只能快步上前追上骑马慢行的秦王，将王妃的话传给王爷。
上官紫宸听后，冷冷地丢一下句话：“你告诉她，夫为妻纲，成了本王的王妃，就该懂得顺从。”
嬷嬷心里叹了声，只道是孽缘。
又跑到婚轿旁复述了秦王的话，末尾处她还补了句：“小姐莫要烦闷，小两口过日子，时间久了感情才会慢慢变好。”
汪瑾娴身形微颤，脸色发白，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婚姻吗？
第275章 素手倾天
上官紫宸下了马，让接亲的队伍在一旁候着。
这婚事，他本就不看重，误了时辰也不打紧，父皇和母妃都在宫内，这时候也不会来了。
他甚至觉得父皇是故意如此，在他大婚的时候，下令处决白相，他怎能心安？
法场的台子约莫三尺高，周围布满了士兵，手持兵刀，容色肃穆，全都目视前方，不敢将目光放在跪在中间的白易等人身上。
上官紫宸在边缘处就被挡了下来。
夏侯爷放声道：“秦王，还请回，莫要让本侯为难，皇上吩咐过在行刑前，不许任何人与罪臣白易交谈，否则同罪处置。”
上官紫宸身形一顿，这么严重？
父皇是在担心什么？是白相知道些什么重要的事，父皇怕除了白相外，还有其余的人知道。
“本王不过是来送一程白相，连这也不行吗？”
“秦王还请回，今日秦王大婚，还是不要见血的好。”夏侯爷极力劝阻，让人对秦王严防死守，生怕他仗着自己的身份硬闯，那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目光低垂的白易此时说道：“有劳秦王牵挂，却不劳秦王相送了。”
他的声音透露出疲惫，这两天他想了很多，从前天上朝，到被抓入狱，被下令处斩，这些事发生得极快，可他都看得明白。
原来皇上放他死牢，就是为了以别的名头杀了他，了解了他在朝堂中的影响力。
可就算他看明白了，也不能改变什么，知道那么多，却还是错在太过信任皇帝了，不是忠君，是不想相伴多年的老友结局凄惨。
上官紫宸听得此言，眸光一敛，道：“白相若是有重来的机会，可还会答应本王当初的求亲？”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八卦之心燃起。
只听白易摇头道：“不会。”
楼阁上的楚王也感到惊讶，原来秦王也曾到白府求亲，还被白易拒绝，就是不知道他求的是哪一位小姐？想到这里，他偏过头看向身边的白玉仙。
“王爷莫要瞧我，秦王求亲的事我可不知道，怕是求的白玉兮，京都早有传闻说秦王心里喜欢白玉兮。”白玉仙说起这话已经不再让自己的怒气浮于表面了。
天色将暗，众人都觉得上空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这是要下雨了啊，刚才还有阳光。”
“这是出了冤假错案。”
“风越来越的大了，这是怎么了。”
百姓被吹得东倒西歪，守在法场的士兵极力站稳，看顾四周，担心有贼人来劫法场。
夏侯爷一手撑着宽袍大袖遮住眼前的狂风，一手拿出描有斩字的木牌，朝着前面的空地投掷而去。
身材肥胖的刽子手盯着木牌，只等牌子落地，他们就会行刑。
白易抬头仰望，看见浑浊的天空，看到远处一道庞大的乌云飞快朝这边而来。
“唉唉唉，这！怎么吹走了？”夏侯爷惊呼道，只见他投出的木牌不仅没落地，反而越吹越高。
几个刽子手的双眼都紧盯着空中的木牌，脑袋也随着那木牌的方向转动。
除了他们，其余人也护着双眼朝上空看去。
此时一道凤鸣声响彻天际，飞到半空中的木牌被一道银白色的光芒打中，在空中化成齑粉。
狂风骤歇，凤凰现身。
众人垂手抬头，仰望天空蓝色的凤凰神鸟，有百姓甚至下跪朝拜。
“快看，上面有人，凤凰的背上有个人！”
白玉兮拨动琴弦，琴音铮铮，柔和的光芒从琴弦上传出，下面嘈杂的百姓听闻这琴声，马上安静下来，聆听天籁弦音。
白玉仙从榻上站起，“是白玉兮这个贱人！”看她出现还是恨不得手撕了她。
上官云阙紧盯着在天空盘桓的凤凰，等他登上皇位，这凤凰这琴这人都是他的！
上官紫宸仰头看向空中的人，“她想要劫法场吗？就不怕死么？”
汪瑾娴早就撩起婚桥往外看，见秦王盯着空中目不转睛，她恨的牙痒痒，也为自己感到悲哀，她摘下盖头，从婚轿中走出，直奔秦王身边。
一把拉着他的手道：“我才是你王妃，要看也是看我！”
她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没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恐慌，只像是个泼妇般紧盯着秦王。
“你这样真做作！”上官紫宸甩开她的手，嗤笑一句。
夏侯爷盯着上面的人胆战心惊，还是甩下第二块木牌。
今日，他必须斩了白易，不然皇上会斩了他的。
这次没狂风阻拦，木牌“咚”的一声落在地上，“都给本侯爷动手，斩！”
刽子手会有些犹豫，天上的凤凰和拿着绝影琴的白玉兮都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
白玉兮的声音从天上传来：“愚昧无知，你们啊，只是听信谗言就想要杀我父亲，是想要将大辰给毁了才甘心吧。”
她的声音清澈，却像是披上一层神秘感，从九霄云外荡漾开来，传到京都的每个角落。
夏侯爷心急如焚，仰着脖子道：“白县主，白易通敌卖国，这是皇上查出来的结果，此事……”
“哼！皇上深明大义，与我父亲相识多年，是君臣，也是多年好友，怎么能信这样的无稽之谈，怕是你们这些尸位素餐之人被我父亲查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才想出如此毒计来陷害他，不仅谋害忠良，还欺君罔上，真是好大的胆子！”
白玉兮当然知道这事若没有皇上的首肯，哪里会这样迅速，但她不能反对皇上，只能将罪名推到这些人身上，让皇上妥协。
“你，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夏侯爷气得大骂，却又不得不仰着脖子对她说话，“县主已经耽搁了行刑时间，本侯爷劝你不要再犯错才好！”
白玉兮的笑声从上面传来，接着听她道：“我这是阻止侯爷犯错，以免亲者痛，仇者快，让敌人看了笑话。”
“什么意思？谁不知道本侯爷与白易不和。”说完这话，夏侯爷就后悔了，他怎么就顺着她的话来了。
第276章 空口无凭
“大辰的敌人，难不成不是夏侯爷的敌人，你们这样害了大辰的丞相，岂不是让敌国笑话。”
白玉兮说完这话，抱着琴轻灵地从上面一步步走下来，她的脚踩在空中，有种无形的力量在托着。
她的身姿比以前要倾长许多，气质比出京城前更为高不可攀，那双眼睛神采奕奕，却又像是有无尽诱惑，让人一不注意就会陷入其中。
这样从天走来的她，美得夺魂魄，美得不可侵犯，美得无法忽视。
众人都看着她一步步走下来，看她温和的笑容，和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出尘。
这一刻，时间像是静止，夏侯爷看着她，忘记了回话。
白易的目光落在如此优秀的女儿身上，欣慰点头：“都让你别来了。”
“父亲说的是反话，女儿懂得。”白玉兮走到他面前，伸手一挥就将他身上的枷锁尽去，将他从地上扶起，接着从袖内拿出令牌和红色的信纸道：“父亲大人，这份嫁妆女儿不满意，您要重新再给女儿选选。”
她将令牌和信纸都交到他手上。
白易接过后，开怀大笑：“好好好，女儿的嫁妆当然不能马虎。”或许他以前没有哪一天，如今日一般开心。
见他们父女旁若无人般谈论大笑，夏侯爷想要让人将他们拿下，奈何担心被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