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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萧真转头看着这嫩不拉几的少年郎，目光在接触到少年腰中别着的腰牌时微眯了下眼：“崔家的腰牌？你是崔老太君的孙子？”
少年讶异道：“你知道我家？”
崔家？萧真当然知道崔家，大汉有名的谏官，虽然没真正的实权，但其声望和名位不在宰相之下，就像这小子的祖父来说，当年为了劝谏先帝收回现在皇帝母族宁家的外戚专权，一头撞死在了金鸾殿之上，他的撞死，换来的是先帝的愧疚，之后对崔家又是奖励，又是给特权什么的。
至于姒墨，对这催家可谓痛恨得紧，当年他如此艰难的生存，就是因为这崔家的谏言把他母族宁氏的权利削了又削。
萧真想到在祝由术关于宁家的那些事，与现实可以说是相互映照，只不过现实中她是以男人的身份，而且还是姒墨影士的身份参与了这事，而术中则是以一个女子的身份在与宁家对抗，可最终的结局都差不多。
“喂，我问你话呢？”
萧真目光在少年脸上溜转，轮廓与那撞死的老头确实挺像的：“怎么？当今皇上对于你们崔家并不重视，甚至无比厌恶，所以你也打算转行，买点军功去弄个小官职来？”
少年愣住，他没想到眼前的男子竟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意图。
“别再跟着我，看着就让人觉着厌烦。”萧真本想说些严厉的话，但对崔家确实有着几分尊敬在，也就没再多说，直接闪入帐篷后面，趁着四下无人直接用轻功飞走。
出了军营，二名影士早就在原地等她，见到萧真回来，都松了口气。
“姐，我们真担心你一时冲动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幸好什么事也没有。”
萧真铁青着脸，好半响才淡淡一句：“就算我想管，天下不平不公之事如此之多也管不过来啊。回家吧。”
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萧真到家里，已经是深夜了。
白皓也不知道跟家里人是怎么说的，她到家从屋里出来时，大嫂他们就像不知道她消失过似的。
香儿捱过了最难熬的日子，因此烧已经退了，小神医说这还得归于香儿平常身体好的原因。现在全家都担心的是小韩燕，他的体质原本就不好，小神医整天整夜都守在小韩燕身边。
柳氏天天哭，哭得眼晴都肿了。
看小神医一直守着韩燕的模样，萧真心里一沉。
韩子然从县衙回来时，萧真正想睡觉，二人还没说上一句话呢，就有伙计过来，说小韩燕想见子然，他又匆匆去了小韩燕那里。
萧真也跟了去，刚踏上走廊，就听见大嫂哽咽的声音传来：“燕儿是她的儿子啊，她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想见一面？”
“心月夫人怕燕小公子的病传染到她，说她们母子的缘份已尽了。”伙计说。
韩子然听到这话时目光冷了几许，进屋。
萧真没进屋，抬头望着星空万里毫不知人间艰辛的天空，天空有多美，人间就有多丑陋。
“那怎么办啊？燕儿想见自己的父母。”柳氏掩面痛哭：“他发着高烧，嘴里一直喊着娘亲。”
“小韩燕？”小神医的声音突然在屋内响起。
萧真心神不安的跳，进了屋里。
一股子苦药味传来，屋里的药味几乎让人作呕，这才几天不见而已，小韩燕瘦得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似的，他的小面庞蜡黄，双眼无神，竟是一副死前迷离的状态。
“姐，我没有办法。”见到家姐，小神医第一次面露愧疚。
此时，小韩燕的目光似有了一点点焦距，他望在萧真身上，突然笑了起：“娘，是你来看我了吗？”
萧真走过去坐到了床边，这一声娘让她想起了在祝由术中的情景，她收养了小韩燕，陪着他好多年才消去了他心中的不安感。她的情感其实不强，哪怕对自己的孩子慈爱中也是淡然居多，可小韩燕实在是粘人，她花在他身上的时间反倒比起自个的孩子更多。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萧真看向小神医。
蔡望临摇摇头：“这次的瘟疫发烧者能挺过四五天的话，身体就会慢慢痊愈，痊愈之后就不会再被瘟疫传染。”
萧真赶紧去摸了摸小韩燕的额头，讶道：“燕儿并没有发烧啊，先前不是发了烧吗？这明显是退了啊。”
小神医面色越发沉重：“他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发了烧，但也就半个时辰而已就急剧退了烧，这说明他的身体虚弱到无法对抗这次的病魔，瘟邪之力全部积聚在他体内散不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发烧是身体在与瘟邪做斗争而引起的？”
小神医点点头：“身体过于虚弱，连发烧都是奢侈，瘟邪之气就会浸染整个身体，最后慢慢枯竭死亡。”
“娘，我会乖乖的，你不要打我。”小韩燕的目光再次迷离，渐渐涣散。
萧真的目光落在小韩燕蜡黄枯瘦的脸上，这孩子很可怜，不管是在术中还是在现实里，弯下身子轻问：“孩子，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娘。”小韩燕无意识的喃喃了句。
第874章 料到结局
第874章 料到结局
柳氏擦着眼泪走了进来：“燕儿怎么样了？”
“大嫂，燕儿想见他娘。”韩子然道。
柳氏赶紧走到小韩燕身边，轻声道：“燕儿，你大伯这会已经去叫你爹娘了，你再撑一会，啊？”
“大哥还在阿扎城吗？”萧真想到方才伙计那话，轻问。
柳氏点点头，哀伤的道：“心月不肯来，你姐夫他就一直在那里劝着。”
“虎毒不食子，燕儿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竟然如此的无情。”韩子然叹了口气，怎么也想像不出来天下底竟然会有这样的母亲。
见家姐突然望着自己，小神医心头闪过一丝不妙，他太了解他家姐了，冲口说出：“不行。”
韩子然与柳氏都看向他，又望向了萧真。
“怎么不行？燕儿既然想见张氏，咱们就应该满足他这个要求。”萧真自方才小韩燕那一声娘，在心里已经下了决定，带着韩燕去阿扎城见张氏最后一面。
“他这身子承受不住奔波，在床上或许还能多活几个时辰，一旦上了马车……”小神医没再说下去。
“你要带燕儿去阿扎城？”韩子然虽说有些意外，但并不觉得惊讶，事实上，这个念头方才也在他脑海里闪过，同时，也因为顾虑到小神医刚才说的话而没有开口。
此时，赵介走了进来对着萧真道：“姐，我向白大人借了马车，已经在门口了。”
所有人都惊讶的望向了赵介。
萧真嘴角一勾：“看来咱们的默契还在。”
赵介也学着萧真嘴角一勾，他看到姐进入韩燕这里，就料到她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你们又乱来？”蔡望临气望着这二人的眉目勾搭，真是的，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几个人的乱来了，当年战场上，好多次就是因为他们的乱来而险些丢命。
“阿真，我和你一起去。”韩子然说着就抱起了小韩燕。
萧真又看向了小神医。
小神医撇撇嘴，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道：“一个时辰一粒，一共十粒，希望能捱到阿扎城。”
萧真没接过药瓶，只说道：“你也和我一起去。”
小神医：“……”
“子然，进贤县这里需要你，”萧真转身对着韩子然道：“我带燕儿去阿扎城。”
“我不放心你。你一个妇道人家，万一途中出了点什么事，望临又保护不了你。”韩子然忧心不已。
一旁的赵介插嘴道：“姐夫，放心吧，我会让伙计跟着去的。”姐要真有危险，他也早就陪着去了。
小神医从赵介怀中接过了小韩燕，先出了屋。
见子然担忧的望着自己，萧真莞尔一笑：“不会有事的。”
“这些事，本不该你来做。”这不是她的责任，也不是她要做的事，韩子然发现自己才二天没见妻子，妻子好似瘦了许多，还有这黑眼圈，这几天是没睡好吗？可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白皓那边太忙，今天又运输了一批草药过来，他这会得去帮忙：“一路上一定要小心。”
“我会的。”
赵介为何要向白皓借马车，自然因为白家的马车与众不同，若说一段陡峭的山路会把普通的马车震得松动最终而瓦解，那对白家的马车而言如履平地一般，这对小韩燕大有帮助。
一上马车，萧真再也不迟疑，内力从双掌直接输向了小韩燕的心脉。
看准时机，小神医将一颗药丸塞进了小韩燕的嘴里。
马车出了城，一路向阿扎城奔驰而去。
“姐，你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不睡一会吗？”小神医把了把萧真的脉，脉向平稳，就收回了手。
“我没事。”萧真的目光落在小韩燕紧闭的眼上：“望临，今天的场景跟以前是不是很像？”
蔡望临看了小韩燕一眼，轻嗯了声，同样是送人去见亲人最后一面，只不过眼前这个是个孩子，而那些人则是他们的战友。
“燕儿真的救不回来吗？”
“若是能救，我早就救了。”
一时，马车内陷入了死寂。
如今瘟疫时期，官道上根本就没有人，白家的马车果然与众不同，一路飞快，隔天中午就到了阿扎城外。
城内城外都是戒严。
阿扎城内现在还没有瘟疫，萧真和小神医不可能将小韩燕带进城里，因此在入夜时分，萧真探进城中直接把张氏与韩家二哥劫了出来。
城外的破屋里。
张氏一见到躺在稻草堆中的儿子时，吓得赶紧躲到了韩家二哥的身后，厉声对着萧真道：“你把他带来做什么？你知道不知道这瘟疫是会传染人的。”
“他是你的儿子。”萧真一向讨厌张氏，这个女人向来自私自利，可没有想到她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看一眼。
“那又如何？”张氏惊恐的道：“他得了瘟疫就快死了，死了就死了，我还要活着啊。”
“韩子能，你就不说一句话吗？”小神医目光嘲讽的望向一直僵站着的韩家二哥。
韩家二哥自被萧真带来此地，目光就一直落在昏迷的小韩燕身上，如今小神医一问，冷冷道：“他不是我儿子，我要说什么话？”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他果然知道实情，萧真心中暗语。
张氏从韩家二哥身后出来，惊惶的模样，声音尖锐：“韩子能，你胡说什么呢？燕，燕儿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儿子？”
“他是你和别的男人的孩子，我在八年前就知道了。”韩家二哥的声音很平静，只是眸光很是阴沉。
张氏骇然，八年前，也就是在她怀上燕儿之前：“你，你胡说，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
“那个男人是我杀的。”韩子能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般寻常：“我给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可你从没有过悔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和那个男人混在一起。所以，我就把他杀了。”
张氏的脸色一点点变苍白，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他是你杀的？他是你杀的？你怎么可以杀了他？”
“我为什么不能杀了他？就因为他和子然长得很像吗？”
张氏脸色瞬间毫无血色。
萧真与小神医互望了一眼，这事情的发展和他们想的有些意料之外。
“韩燕醒了。”小神医余光见到韩燕醒来，赶紧又掏出一颗药塞进他的嘴里，看向萧真道：“姐，最后一颗药了。”
萧真的心一沉。
“爹，娘？”见到自己的父母，小韩燕不再有光的眼晴亮了起来，挣扎着站起来要走到张氏身边。
然而，张氏竟是慌张的后退了一步，一手指着小韩燕说：“你别过来，你身染温疫，会传染给我的。”
小韩燕愣愣的看着母亲，眼里的一点星光渐渐灰灭。
张氏慌张的看着屋内的人一眼，蓦的转身就朝门外跑。
“娘？”小韩燕想去追，奈何脚步一动身子就倒了下来，被萧真接在了怀里。
小韩燕看到萧真时，灰沉的眸子有些惊讶：“婶婶？”
这是小韩燕第一次叫她婶婶，萧真重重的应了一声。
“你不怕被我传染吗？”小韩燕的声音一点点的微弱下来，到最后，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就仿佛身体内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光了般。
“婶婶身体好，不怕被传染。”萧真柔声说。
小韩燕目光动了一动，最终他的视线微微转向了韩子能，嘴巴轻喊了声：“爹——”没有声音，只是从唇形可以看出是什么字。
萧真与小神医对韩子能并没有抱任何的希望，却不想韩子然大步走了过来，从萧真怀中抱过小韩燕，低头对他柔声道：“儿子，爹爹带你回家。嗯？”
小韩燕嘴角轻轻扬起，双眼缓缓闭上。
韩家二哥没有回城，他抱着小韩燕朝着城外的那座高山走去，萧真去过那座山，当年大嫂柳氏就叫过她和张氏一起去那山上赏雪，山顶还有个清光寺。
这一刻，萧真突然知道韩家二哥要做什么了。
原来子然早已料到了这个结局。
第875章 时光如梭
第875章 时光如梭
“他要去干嘛？”小神医在旁边问。
“二哥最终还是舍不得这段情。要是舍下了，也就不用去那山上了。”一念之执，却要终身来赔，萧真摇摇头。
“家姐，要是韩子然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舍下他？”小神医一脸好奇的问。
“添乱。走了，回家。”
小神医：“……”
军营的草药和朝廷的草药用的及时，将老百姓的死亡降低了不少。
小韩燕的事让韩家人悲伤了好几天。
直到小遥儿与小韩华突然发起了烧，一时，韩家也顾不上悲伤，拼着全力助二个孩子度过这次难关。可不想柳氏也倒下了，高烧不退。
幸好三人的身体平常不错，五天之后就退了烧，开始在家静养着。
阿扎城没有瘟疫发生，其县官的官帽就升了一级，如今他和白皓的官阶差不多。
萧真听到好几次那大人前来拜访过白皓，但都被白皓拒之门外，原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子然说起才知道那位大人在百姓口中虽说是位清官，但私下贪污的事也没少做，甚至还常常偷偷的去逛青楼，听说青楼里还有个老相好。
萧真一听完，就在那里哈哈大笑，乐得不行。
“你笑什么？”韩子然才说完就见妻子笑得不可支的模样，嘴角不禁也微微勾起：“有这么好笑？”
萧真点点头：“这位相大人，活得可真是有滋有味啊。咱们以前在阿扎城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去接触这位相大人呢。”
“你这话要是被白大人听到，估计他会气得不行。”
“最后相大人升了官，按理说行为这般不检点，白大人该弹劾他才是啊。”萧真咬了一口任氏端上来的糕点。
“白皓讨厌他这种人，但又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好官，至少他在大是大非对错上还是很有原则的，也为百姓们做了不少的好事，所以才受老百姓那般爱戴。”
萧真将手中的果子递给韩子然：“吃吃看，这五谷糕点很好吃。”
韩子然咬进嘴里，满口香溢：“这是什么糕点？糯糯的，里面还有甜汁。”
“是禹儿娘老家的一款米果，它在里面放了一些果酱。说在她们老家，只要拿米果祭祀天地，瘟神就会离开。”
韩子然叹了口气：“希望今年的灾难早些过去吧。”
“阿真，子然。”柳氏抹着眼泪走了进来。
萧真与韩子然互看了一眼，俩人赶紧起身。
“大嫂，你烧刚退，怎么不在屋里休息？”
“心月死了。”
萧真微怔了下，有些突然，奇怪的道：“好端端的她是怎么死的？”这才几天啊，她们离开阿扎城时，张氏还好好的。
“好像是在你们带着燕儿去找她那天，她不知怎么的出了城，后来想进城，那边的守城官兵怎么也不让她进去，她只好来这里找我们，可进贤县的官兵也不可能把她放进城里来啊，又见她满身的污浊，以为她也是得了瘟疫的，就把她赶到了那些住着染了瘟疫的村子里。”
萧真思附着：她哪会出城，那天是她掳了她出城见韩燕的，不过也是，她没有轻松飞不进城，城里的官兵对于外面的人也不可能放进去。
“要不是有人看到过她来这里，认得她的模样，说不定她就像那些染瘟疫死了的人一样，被火化了。”柳氏哽咽。
萧真对张氏没有半点的同情，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大嫂，既然二嫂染了瘟疫而死，那么她的尸体必须火化。”韩子然对于张氏突然的死很是惊讶，但并没有多少的伤感，只道：“不能因为她是二哥的妻子而有所特例。”
柳氏愣了下：“不能通容吗？她毕竟是小燕儿的母亲，燕儿在天之灵肯定也不想让她她死后还被火烧的。”
“若是不火化，瘟疫不死，会再祸害百姓。”
柳氏擦去眼角的泪珠，点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让他们去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