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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小豆一面这样想，一面被飞霜拉住胳膊，往炼器堂挪了挪。
飞霜道：“来，你不是要学铸剑吗？我教你。”
黄小豆一听教他铸剑，兴奋的问：“真的？飞霜师兄，你炼器很厉害吗？”
飞霜一提炼器一脸傲然，那神情如同一株高贵的雪莲，他道：“自然，若不然也不会是我来教你。”
黄小豆有些懵。
飞霜仍旧面浮笑意。那笑意仿佛生来就有、面慈心宽一般。
他松开手，直接往炼器堂大堂去，道：“随我来。”
只见他步法诡异，仿若一瞬就移到一丈开外。
黄小豆一时心痒，忘记自己身上还有没消散的飞行符，抬脚就跟了过去。
那身形比之飞霜此时步法，速度竟不相上下！
飞霜无意间回头，虽说这步法没有用到极致，但也非寻常功法可比，此一抬头，他万分惊诧，细看才看透黄小豆发力时的青绿气芒，脱口而出：“悬空符箓！”
黄小豆住了脚，没想到飞霜一眼就看出自己这“轻功”的来路，顿时有些惊慌，方才着急，竟然忘了这法子是不能见人的！
他没再用飞行符的加持，跑到飞霜前面，扯着他的袖子用起了久违的撒娇大法：“飞霜师兄好师兄我只会这飞行之法，别的我都没学过！那那书也是我不经意得的，没想到它不是正道”他声音越来越小。
飞霜被他磨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在听清他话中含义后，细眉一挑，“哦？那书在你手里？”
黄小豆摸了摸胸口，雪球从他怀中串出，顺着胳膊爬到了路旁的树丛里。
那两本书果然都在。黄小豆磨蹭着，还是把那本没了皮子的困魂启示录拿了出来。
飞霜一直眯成一条缝的眼徒然睁大，那眼神如同实质的冰芒，看的黄小豆一个瑟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飞霜如同失心疯一般后退几步，大笑着，眼中都有了泪。
“师兄，师兄你还好吧？”黄小豆不敢上前，只能远远的问他。
飞霜这才停止了疯笑，“好，我好的很。你师父不知道你练这个？”
黄小豆摇头，道：“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学的飞行符”话到此，她竟忘了自己是如何迫不得已的学的飞行符了。
这时，他觉得身体整个腰以下的部分忽然间都疼得要命。她立即不受控制的要倒地，飞霜一个箭步过来扶住她，手中化气，附在黄小豆的腿上，黄小豆这才一点点自己站稳了。
“你急什么，师兄又没说不帮你保密。这本书可是好东西，”飞霜指了指那书，却并不碰，也没拿过来看，却很笃定这就是那本书。“无人教你你就悟出了空手画符的法子，想必资质不比那百济差！”
“百济师叔？”黄小豆念叨着这个名字，“啊！他不是被我师父打败了吗？听说尸首还封存在翠龙峰上。”
“打败了？”飞霜好像很惊讶，再看黄小豆几眼仿佛就明白了什么，之后又眨了下眼，脸上泛起一个冷笑。
“好了，我们去学铸器。”他又恢复到温和的神情，仿若方才的事都没发生过，伸过手揽着黄小豆的后背，进了炼器堂。
“你想铸一把什么样的武器？”飞霜问。
“一把剑，一把真正的君子剑！”
“君子剑？铸器最初级的课程就是君子剑与淑女剑，你对自己的要求这么低？”飞霜蹙眉，有些不置可否。
“不，我说了我要炼真正的君子剑！真正的君子佩戴，就像铸造札记中说的，至尊至贵，人神咸崇，百兵之君！”
飞霜哈哈大笑，松开黄小豆的肩头，道：“那你可知剑开双刃，身直头尖，横竖可伤人，击刺可透甲。凶险异常，生而为杀！这么说来，剑，可并非君子！”
黄小豆自然也知道这句，但一想起心中的样貌以及那人的性格，就觉得“君子”二字很配。可此时他却无话可应。
飞霜仍旧笑看他，一副非要等他答案的神情。
黄小豆吭哧一会儿，这才道：“反正楚心是，是女子虽是女子，但有君子之品，也可以杀止杀。对，以杀止杀！”
“给女子铸一把君子剑？”飞霜再次哈哈大笑起来，觉得这位小师弟有趣的很。
黄小豆被他笑得很郁闷，嘟着嘴，十分笃定的道：“她想要嘛。”却忘了是自己一意孤行的要给楚心铸剑。
飞霜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莫名，“没错，世间理法制约不了的，应当以杀止杀！”
不等黄小豆看清他的神情，飞霜脚下施法，几步就进了炼器堂，眨眼就不见了那摸荼白。
黄小豆只听一声“随我来！”
话犹在耳边，黄小豆赶紧画了个飞行符跟上去。
青山门别的峰上，殿堂大都往上盖，唯有炼赤峰是往下挖。
炼器堂黄小豆见过的只是冰山一角，如今随着飞霜直接过了大堂，往炼器堂深处的重中之重：器炉奔去。
旋梯重重，黄小豆不知下了多少层，只觉得脑袋都转晕了，也没见到底。
旋梯每深入一段距离就有几间房室，越往下越热，越往下房间越少。
飞霜脚下如飞，在黄小豆跟不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对一旁的房间手一挥，那层厚重的门就仿若凭空消失了一般，黄小豆看到里面有两道薄影，在一个红彤彤的火炉旁观察炉火，相互间说着什么。
飞霜手上不停，又连开三间房门，顿时敲打法器雏形的、给法器注兽魂的、调节火候、熔炼金属一派繁忙的景象映入眼帘。
飞霜扫了一眼，见黄小豆跟上就又急匆匆向下奔去。
黄小豆环视四周已化为实体的门，有些不可思议，眼见着飞霜师兄又下了两层，他没时间多想，赶紧跟上。
这地下洞穴的阶梯由木头变成金属最后则全是黑色的岩石，灯火也从普通的灯火，逐渐变成散发着冷气与浅蓝色光芒的冰火。
黄小豆不知第几次靠近墙壁上的冰火烤手取冷，再一次问飞霜：“师兄，还有多远呀？”
飞霜头也不回的说：“快了。”
路上飞霜又挥开几间炼器房，黄小豆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曾见他过多停留，他一赶上，他就匆匆而走，活像一只逗弄他这只笨猫的老鼠，怎么捉也捉不到。
终于楼梯不再向下，变成了平直的狭道，飞霜脚步慢了下来，一步步走过狭道，迈上前面的石栈道。
一条流火瀑布在漆黑的栈道旁奔腾而下，映出一片红光。火瀑布落下的岩浆池子红彤彤的咕嘟嘟冒着泡。
池子中隐约有蓝色光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制约着岩浆，使得最应该热的地方却只有一点点热度。
飞霜荼白的衣袍在通道里映出诡异的红蓝两色。
黄小豆扶着桥栈道一侧的栏杆，小心翼翼的往下探头，忽然一张恐怖的狭长兽脸张着血盆大口从岩浆表面跃了出来！黄小豆吓得猛的后退，撞到另一侧栏杆上，而那恐怖的东西却没能跃的过栏杆。
“那是火焰鳄。”飞霜回头道。他探头看着岩浆池，无一丝惧意。
黄小豆哆哆嗦嗦凑到栏杆前，几次试图探头，发现那东西的确跳不上来，这才彻底把脸伸出去，瞧清那火兽根本穿不透岩浆表面的那层蓝色光幕。
飞霜过来拉住黄小豆，继续过栈道，一面讲给他听：“器炉是整个青山门乃至角州大陆最好的炼器之地。
其火焰引用了地下的火山，并由三个远古火系兽魂镇守。一有爆发迹象，三兽合力吸收地火；如若衰竭，则喷吐焰火供人炼器。这火焰鳄就是其中的一个兽魂。”
“那另外两个是什么？”黄小豆不由得握紧了飞霜伸过来的手。那手和寻双的一样冰冷，可在这热烘烘的火山洞里，黄小豆便舍不得放开了。
飞霜看着紧握的手愣了愣，继而转头看他，声音不由轻了些许，似是怕吓到他道：“我带你去看。”
过了栈道有一处高些的平地，之后就是两扇巨大的门，说不上材质，看上去就厚重无比。上面刻满了雕花，仔细看去，正是几种猛兽，还有火焰，还有人，似乎在描述着什么故事。图案线条流畅，描绘夸张，但让看的人十分有压迫感。黑底金纹，可谓是气势恢宏的很！
飞霜照样只一挥手，那门向外轰然打开！
第74章 炼器
进入“器炉”，黄小豆只觉汹涌的热浪扑面而来，接着是金石叮当、嘈杂念咒之声不打招呼的钻进耳朵！
眼前的五彩之光更是缤纷炫目，黄小豆捂了耳朵就顾不上眼睛，就见足有十来人站在前面，在高亮的红光之下，每个黑影都显得瘦且不似人形。
他们高举双手，手中都拿着一样东西，青白红紫、绿蓝粉黄各色或是气流或是光芒，若更专业些应该说是法力芒气，从他们手中的物件上，徐徐飘向那通红的如同一只狮子头的火红大口里！
飞霜却习以为常的拉着黄小豆从那些人身后绕过，从侧面看这一宏大的场景。
“那鬼火狮头就是炼赤峰的至宝器炉了。”飞霜抬了抬下巴，一脸习以为常，“也是一个火系兽魂”。
不等发傻的黄小豆瞻仰完，飞霜就托着他往里面走。
这一路有许多男弟子赤膊上阵，有两个特别壮的在一大块烧的通红的器物上敲敲打打，那抡起的大锤也不像黄小豆想象的那么小来小去，每一个都长过手臂，粗过满怀！到底有多重，黄小豆就没法想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儿，虽说不算细，但跟那两个雄壮的汉子比，还真是筷子比象腿啊！
飞霜瞧他的样子，就猜中了他的想法，不由得又笑了起来，“我的傻师弟，炼器的话，除非有会傀儡道的人，否则都需要有人打下手的！当然，会傀儡道，也要有合适的力量型傀儡才行！”
飞霜顿了顿，又道：“不过，有些法力超群的人，亦可以用法术代替蛮力来铸造器形，做出来的东西比起力量凿练出来的法器形状更完美，雕花更细致，但往往不及千锤百炼来的锋利与持久，而且会因为法术本身的五行属性而扰乱法器内的物质均匀度。”
黄小豆一副受教脸，崇拜的点了点头。
飞霜嘴角不自觉的又翘高了些，继续带他往里走。
原料库。
但门上些的可不这么直白，而是写着：“日炼百斤”。
另一侧门上写着：“勤能补拙”。飞霜说，那是半成品的器库。
进了原料库，飞霜先考校了黄小豆的基础知识，发现他真是基础的很。
飞霜十分阔绰的拿出一堆高档材料，甚至是极品材料，还有少数稀有材料，一一指给黄小豆看，让他今天不学别的，就把这几样材料记熟，它们的性能也都背下来。
背东西对于黄小豆这个备考生来说不算难，记得比平常人快很多，但也达不到过耳不忘。
之后就过起了“器炉之中无日月”的日子。
黄小豆光识原料就花了十多天。飞霜愣是把一库的材料分成三六九等。最低的几等让黄小豆大概记过就算了。
接下来就开始学铸器。
铸剑有五个步骤：制范、调剂、熔炼、浇铸、铸后加工。
黄小豆自己总结了一下，就是：
一，先设计剑的样貌，用泥土捏个雏形，烘干后多次塑造，备用，这个时候还要挑选合适的材料；
二，炼器师要根据自己所掌握的材料相生相克以及相容还是抵触的性质，还有自己想要制作的法器特性来决定材料配比；
三，熔炼这一步便是将金属以及各种原材料放入高温炉中冶炼，将不同的铸器材料熔化，同时还要去除杂质使合金精纯，这一步对火候的掌控十分重要，可用一些特殊属性的符箓来辅助炼制；
四，浇铸便是将熔炼成熟的金属液体倒入到做好的器形中，等到液体冷却，这样就得到了初级的器坯；
五，接下来就是更精细的锻造、刻画、装饰，还有开刃打磨。
黄小豆很努力，就当这是在攻克物理化学的实验，哦，顺便把美术课、体育课还有劳技课全都上了。
比较郁闷的是他一直都觉得肚子饿，无论吃多少，很快都会再次饿，只有铸器铸到忘我，才会忘记一时。另外还时常腿疼，这个即使是忘了，他也会身不由己的瘫倒在地，好在有飞霜在一旁时不时给他腿上施放法力。
黄小豆每做到一个阶段都会问飞霜：“师兄，楚心她下鹤尾峰了吗？”
虽然飞霜每次都摇头，可黄小豆都会一边继续手中的活，一面念叨或者寻思：“时间不多了，时间不多了，再不铸完，她就要回来了！”
终于有一天，飞霜在黄小豆问及楚心是否下鹤尾峰的时候，他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那么想给她打一把剑？你的寻双师哥呢？”
黄小豆愣了一下，回想了好一会儿寻双的形貌，却十分的模糊。这名字熟又不熟，一时让他很是困扰。
而心中一直萦绕着的楚心，却由一开始的一个影子，渐渐的愈来愈清楚。
楚心楚心，清楚本心。
黄小豆眼神飘忽一下后，就变得清明，低头继续刻着手上的不知第几个剑坯，轻声回答飞霜道：“我来就是为了给楚心打一把剑，至于寻双师哥等我打的好一些，再送他吧！”
如此，飞霜便不再问。
抛去剑身设计的线稿，以及作废和烧费的制范，然后是融不到一起的各种材料，黄小豆不敢算自己耗时几日才将基础学好，终于可以正式铸剑了！
第一把剑，制范还是没烧好，剑身上一条明显的断纹，几经打磨，未等断纹磨平，剑先断了；
第二把剑，冷却完后，飞霜“不经意”的一碰，落地连同制范一齐摔断；
第三把剑，剑身铸完，两刃不对称，回头看，才发现制范烧时烧变了形；
第四把，第五把剑
到了后来，黄小豆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把了，仍旧是失败！
他跪坐在地上，捂脸蜷成一团，不知道第几次感觉自己已经是极限了。
飞霜在一旁问：“现在，要放弃吗？”
黄小豆抬头，又问了那句话：“楚心，下鹤尾峰了吗？”
飞霜看着他，似是想了想，然后道：“没有。”
黄小豆抬头看他，见他神情自然，不似作假，咬了咬牙，道：“好！我继续炼！飞霜师兄，你可以不用陪我。等楚心从鹤尾峰下来时，你来通知我一声就好。”
飞霜看着他疲惫却仍要坚持的目光，点了点头，道：“好。”说完他两手扣诀念咒，几丝金光自他手中飞跃而出，团成个个金丸，一一滚落到飞霜不知从哪变出的小盒子里。
他将盒子扣好，递给黄小豆道：“腿疼的时候内服一粒。”等黄小豆接住盒子，他又拿出一本书来，是一本无名剑谱。
“这本剑谱伴我多年，它并非是用来对敌的，而是一种观赏性的剑舞。对于用剑杀人的人来说，毫无用处，但用它可以试出一把剑是否轻重适宜，或许还有其他用途，这就要你自己来发掘了！”
不等黄小豆道谢，飞霜言罢，便转身出了器炉。
从这一日起，黄小豆更加专注的学习炼器。一遍遍的捏制泥范，尝试不同的材料配比，观察狮炉中炼制的金属液体，看着别的弟子动作，学习打磨、雕刻、锤炼、抛光、开刃
时光仿佛静止不动，又似乎飞逝而过。在黄小豆不间断的学习与实验下，终于他打造出了一把令他满意的君子剑！
宽约三指，长有三尺三，轻薄略有韧性，剑脊上一条极细的饮血槽，剑柄刻了凹槽，用打络子的红绳均匀的捆出好看的菱形，穿上六颗瀚海珠，刚好嵌在捆出的菱形凹槽里。
那套剑谱黄小豆已不知舞了有多少遍，此次他再次在少有的空地上起势，挥舞。
此剑对于花知扇的体型重量较轻，通过劈、斩、刺、拨、挑、挽、撩、扰、刮各种动作之下，都可以行云流水，根据飞霜所教，这把剑谈不上上品，但应该也算中档了。
黄小豆一套剑舞舞完，仍不见飞霜前来，他便将剑身用衣袍包了，打算出去找他，然后就去找楚心赠剑。
飞行符下，他飞速向地面奔去，期间腿又疼了一次，服下飞霜的金丸，黄小豆继续向上。
炼赤峰金属叮啷，相撞而奏，到了地面上那声音都不绝于耳。可黄小豆意外的觉得冷清。
赤练峰矿藏繁多，听说已经挖了百十来年，这一座峰大概只是个空壳子了。
地表往往留不住雨水，山间蚊虫显见，同样植被也少有。整个峰从高望低，几乎一览无遗。
黄小豆没见一个人影。
他一路往朝阳峰走。路过大交易所，竟然万人空巷！
他有些迷茫，那些摊位静静的摆在路边，货物犹在架上，可商家买客都没有，连一丝风都吝啬刮一刮。
黄小豆走过长长的街道，感觉仿佛整个青山门的时间都凝固了。
他不知自己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是一直走，一直走，顺着一条条山路往鹤尾峰走。
他过朝阳，先回了趟太阳峰。前殿后殿后院空空如也，后山更干脆的有一道过不去的“毛玻璃”墙。
黄小豆心中隐约泛起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