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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过朝阳，先回了趟太阳峰。前殿后殿后院空空如也，后山更干脆的有一道过不去的“毛玻璃”墙。
黄小豆心中隐约泛起涟漪，似乎找到一些不对劲。可总有什么东西仿若要掩盖他的记忆与思想，硬生生把那层涟漪抚平了下去。
他机械的继续走。书海楼停了停，这里比以往的静还要静寂几分。
顺着长恨向下，他觉得腿疼，拿出小木盒，这才发现飞霜给的金色丸子只有两颗了。他不敢再耽搁，附加飞行符后，飞到腿上疼的不能再疼，这才停下来服下一丸。
上小阴峰，只见千间空舍。
踏浪回峰，遥望败倾药田无人耕。
脚步自然而然奔向走云峰，这里却听到了鲜有的琴声。
不知名的曲调，压抑，阴郁，哀恨，幽幽缠缠，仿若理不顺的三千烦恼丝，听着让人难过。
黄小豆寻声忘去，是在山腰的那一片房舍里。若没记错，那一片地方应该是艺坊、商坊、成衣局、神测局的位置。
“咦？”
第75章 真相
黄小豆刚要迈步，就听到身旁有人声。
万籁俱寂的时候，这突然的人声吓得黄小豆一个激灵。
“飞，飞霜师兄。”他有些失声的道。
飞霜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他看着他，脸上却不见了那种笑意，而是平静无波。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有满意的作品了？我刚要过去看看你。”飞霜道，“我给你的法力丸子用光了吧。”
黄小豆掏出那个小盒子递过去，说出一直以来的谢意，“谢谢飞霜师兄，帮了我很大的忙。”
飞霜接过，打开一看，意外里面竟然还有一颗。
他又递还给黄小豆，道：“估计你也快出去了，留着它做个纪念吧！”
黄小豆有些不明白。
飞霜见黄小豆一脸懵懂，那种笑意终于又爬上他的脸颊。“你应该早发现了吧，这里不对劲。”
黄小豆想起空无一人的山峰，连连点头，问道：“人都去哪儿了？还有些地方，我怎么进不去？而且还像是好像是隔了一层阵法，让人进不去。”
飞霜是真笑了，伸手去拍黄小豆的脑袋。
黄小豆很自觉的把自己高高的个子矮下半个头来。飞霜本来想改为拍他的肩，见他如此动作，就顺势抚了抚他的头发，更加觉得好笑起来。
“你还是我碰到的第一个只进来半个人的人。”他的笑容越放越大，“恐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个！”
黄小豆等他摸完头才直起腰来，有些不明所以的歪头看着他。
飞霜看着他，笑着笑着，突然就叹了一口气。
道：“唉，若我在时你也在就好了。”
黄小豆一脸问号，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道：“飞霜师兄，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飞霜没有继续说，而是看了看之前琴声的方向，道：“你找到人，就在那边。”
那琴声这时忽然停了。
黄小豆望过去，想了一会儿才知道飞霜说的是楚心。
“楚心下鹤尾峰了？”
飞霜觉得这几个字他都快听的耳朵出茧子了。
黄小豆本以为这次可以听到肯定的答案了，却不料飞霜依旧是摇了摇头。
飞霜看着黄小豆，这次换他不明白了，“通常进到这里的人都会有一线自身的意识，都有满满的欲望与奢求，甚至大部分的人都清楚，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只有小部分人，会迷失自己，再也离不开。而你是我从未见过也没听先前人说过的类型。”
黄小豆终于抓到了这里的关键字。
“虚幻？”
若按平时，飞霜身为八重楼吞噬的灵魂，如今也就是八重楼的器魂，若进到八重楼的人十分相信这里的一切都是真的，他肯定会很高兴且十分有成就感。可到了黄小豆这，他真是相信的太轻易了，飞霜反倒觉得不解释给他听就能把自己憋死！
飞霜深吸一口气，道：“好了，你不是想早日见到那个楚心师妹，然后把铸好的剑送给她吗？我们边走边说。”
“哦！”黄小豆应声，抱着怀里的剑跟着飞霜折返浪回峰，心里一时有些瑞瑞不安。
“这里就是八重楼内，之所以这么像青山门，是因为有我有你。”
黄小豆有个小动作，他一旦不懂又不好意思问的时候，就会脑袋稍稍往旁边歪一下，眼睛顺势往那个方向瞟一眼，嘴也略微嘟起。
飞霜看的清清楚楚，之前的那分遗憾有多了些。
“你因为只有上半身进了八重楼，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之前腿应该受伤蛮严重的，不然不会总是腿疼。还有你应该是饿着肚子上的鹤尾峰吧？”飞霜声音不自觉的带着一丝好奇。
当初他“接待”黄小豆时，就很纳闷这一点，要知道那些进八重楼的弟子往往都是准备的面面俱到，别说有伤了，身体倍儿棒也会把伤药带上一乾坤袋，挨饿就更不可思议了！
飞霜道：“我们这里还从未接待过有伤的弟子呢！”
黄小豆迎上他的目光，笑的有些傻气，还耸耸肩缩缩脖子尽量不好意思的说：“哦？是吗？”可表情出卖了他，那神情分明是“我竟然创了一个世界纪录！”“哇塞我好了不起啊！”丝毫没有要解释一下自己腿伤由来的自觉。
飞霜：“”
真是被黄小豆的自我陶醉击败了！
无奈笑了两声后，飞霜决定继续“夸”他，于是又道：“我也是第一次接到执意要学铸器的人，更是意外你竟然是青山门掌门的亲传弟子。”说到这，他顿了顿，终还是问道：“那你的寻双师哥还好吗？”
黄小豆某些方面是有些傻气，有些中二，但他心思也有细腻的一面。
当初他看到那个寻双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对了，更奇葩的是，自己竟然成了师妹！
此时他看得出飞霜投射过来的期待目光，一时有些想法呼之欲出。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那位笑靥嫣然、气度不凡的师哥早已不在，师父对他避而不谈，曾经住过的房间都被阵法封住，让他窥探一丝的机会也无。
这会儿黄小豆紧张之下竟开起了小差。
飞霜看出他的心不在焉，猛然停了脚步，神色也深沉了下来。
黄小豆跟着停下来，并没有退意的与飞霜对视。
“如果现在我们一起去太阳峰凤凰殿，我能看到寻双师哥的房间吗？”
飞霜摇摇头，道：“这里的风景都是你印象以及想想中的样子，我只不过是辅助添加人物与其他自然景象。而你所执意要看的东西，往往就是你的一丝执念。执念越深，景越真；执念浅些，便会醒过来。”
黄小豆想起那一柜子的花裙子。
还有，他从来没见过寻双，画像也无。如此说来，那寻双的出现，以及师父上课的情形便是飞霜的执念？
炼赤峰他虽去过，但见的远远没有那么多。这么说，那器炉也是寻双的执念
那，自己怀中这把剑！
黄小豆猛然惊醒，低头一看，怀中的剑瞬间飞灰湮灭！
飞霜也低头看那突然一空的衣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睫垂下，掩下眸子中的暗色，嘴唇有些发抖。
黄小豆捏着包剑的外裳，一脸呆滞。
“我我，我之前”他希冀的看向飞霜。
飞霜声音再无起伏，道：“剑虽没了，但你可以自己回想一下，那些练剑的步骤可还在脑海？”
黄小豆试着回想一下，那一步步的锤炼果然历历在目，这才松了口气。又有些可惜自己醒悟太早，没能让楚心看到这把剑。
“寻双师哥他我从未见过。”黄小豆老实回答，“有人说他在几年前的兽潮中不幸遇难”
“不可能！”飞霜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寻双的武功以及法力都强于一般弟子，而且他聪慧过人。我们曾经一同出过任务，他总是能打则打，感觉到对方实力强大便会立即退走”他似是急切的解释给黄小豆听，“况且，况且他还有掌门，那是他的师父，也是你的师父，你该明白！”
黄小豆并不明白，他虽看过丰千仇与花花子打架，但他只注意到树叶满天飞，然后满脑子飘飞的都是“好帅”，而且武功法力白痴的他，如何体会厉害不厉害
此时的飞霜却有些信了。毕竟黄小豆没见过寻双，而且也确实是丰千仇的徒弟这一点并不假。
“啊！”黄小豆猛然想起什么，“兽潮，对了！现在外面正是兽潮时候！”
飞霜却还沉寂在寻双已去之事上，他望着天空，有些哀伤。
“逝者已矣”黄小豆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不是节哀顺变的一样邹邹的劝言。
飞霜却勾起往事回忆。他在八重楼里除了练器，再无别的事可做。如今有黄小豆在，他分外的想诉说。于是道：“当年我最喜欢听掌门的早课，那时我便炼器成痴，对于我这种优质金属性法力的弟子来说，攻击系才是最好的归宿。我自己的师父都放弃我了，唯有掌门师徒二人赞同我专门学习铸器。”
黄小豆听飞霜低落的语气，脚下不忍走。
飞霜道：“我从炼器堂的一层一直学，直学到了十六层，这时爆发了兽潮。
兽潮爆发在幽都一带，虽然不是大型兽潮，可毕竟是幽都。青山门内与国都有着一些不为外人道的关联，加上赏赐丰厚，许多人都去了，青山门一时杂草迎门，四处空楼”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开始提起自己一直不愿回想的往事。
“那时炼器堂就剩两位轮流看守大门的师兄和一个不怎么去炼器堂的师父。我一时鬼迷心窍，下到了最底下的十八层”
黄小豆听得毛骨悚然，十八层？那是地狱吧！
“就是带你去的那个器炉。”
黄小豆打个抖，潜意识的觉得腿疼的紧。
“从没有人告诉过我，炼器堂总共就只有十八层，我明明都已经在十六层了！”他一脸悔恨，还有些怨念。
“我很快就被人发现了。我狼狈的一路跑出了炼器堂，一想到还在鹤尾峰的寻双或许能救我，我便一路飞奔，来到了鹤尾峰。进入八重楼。
你既然是掌门的徒弟，就应该知道掌门对于教弟子可谓是放养。掌门没讲过进入八重楼的事，而我师父早就不拿我当自己人，我稀里糊涂的就进了楼。
也许你猜的到，我因为对炼器执念太深，又怕出去后受责罚，还有师兄弟师姐妹们异样的眼光我就这样被困在了这里，成了这里的一缕器魂。”
第76章 幻像
飞霜眼角挂泪。他看向黄小豆，脸上还有没收起的忧伤，道：“和你说这些，很无趣吧？”
黄小豆极快的摇了摇头，道：“飞霜师兄，你说的我大概都懂了，但是我没太听明白，你去十八层地哦不对，那个，你去器炉里是破坏了什么东西还是偷拿了什么宝贝吗？是很严重的错误吗？”
飞霜愣了愣，眼神几转，声音都有些磕绊，道：“我我什么都没拿，就是看到众师父还有几位师兄炼器的样子就是之前带你去看到的景象。八重楼可以将我们记忆深处的东西全面的挖掘出来，虽是幻想，但许多东西都遵循现实的准则！”
黄小豆认真想了想，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道：“我最不明白的是，再厉害的攻击系弟子没有一把好武器，战斗力肯定会大打折扣。他们的武器自然该是人练出来的，总不能是哪个地缝里蹦出来的吧！当然也有一些可能是在什么墓穴藏宝洞里挖出来的，但终归还是需要人炼制出来。
炼器的人一直存在也是因为这世间需要，这门课也一直保留在各个门派里，还是很重要的一科。
青山门难得有师兄你这样一个炼器成痴的弟子，他们不应该会对你赶尽杀绝啊
师兄，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还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
黄小豆一边说一边回想器炉内的情形，可想了半天，就是一群人在炼器呀而且还是最最厉害的，铸器最终的“注魂”一项！
飞霜听他这么一讲，脸上的悲伤一时凝住，接着变得怀疑、惊诧，他眼睛不安的注视着炼赤峰方向，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又觉得不可置信，之后有些失态的与黄小豆告辞，“我，我，我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你，你自便，自便”
说完飞霜便回身跌跌撞撞的走了。
黄小豆追上几步，飞霜的身影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远处去琴声再次传来，如泣如诉。
黄小豆循着琴声一路往上。无奈，作为器魂的飞霜想藏起来，类似黄小豆也找不到啊！那还不如先去找楚心。
这浪回峰因为黄小豆的清醒以及控制他的器魂飞霜的不清醒变得有些不稳定起来，四周景色如同在高温下烘烤一样，线条都变的歪曲起来。
黄小豆走到了艺坊门前。
他以前并没来过这里，眼前的建筑有些类似徽式建筑的灰墙黑瓦，由于不稳定的扭曲，让黄小豆回想起八重楼外面的样子。
黄小豆听着拨弄的琴音，试着喊了几声“楚心”，然而无人应答。他略犹豫，便抬脚踏了进去。
感觉就像撞进一个气泡，然后融入了一片异时空。
他似是站在一片湖光水色，又似是镜子的谜障之中。
脚下是一线陆地，细长一条延伸到远处，不知通往何方。向后看，也是相同模样。
路两侧犹如湖面，倒映着他的身影，让他看起来恍若悬空，或者踏在湖面上。而头顶亦是一汪湖水色，映着他与他脚下湖中的倒影
黄小豆试探着往前走几步，和原地踏步没什么两样。
他俯下身，伸手轻易的插入了湖中，水凉丝丝的，黄小豆撸了撸袖子，整个胳膊伸了进去也碰不见底。而且还不能透过水面看到自己的胳膊。
把手拿出来，发现手上一点水也没沾。
他憋了一口气，又试着把脸伸了进去，就见里面如同镜子迷宫一般，深蓝色的光影中，一幅幅鼓着腮帮子的花知扇的脸，宛若一个巨大的万花筒，吓得黄小豆赶紧缩回头来！
他莫名的害怕起来，无缘由的恐惧蔓延而来，伴着饥饿，腿上的疼痛也不嫌事大的来凑热闹。
他抱溪坐在那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幻觉这是幻觉，可一睁眼，这里的情景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他带着哭腔开始喊楚心的名字，喊了几声不顶用后，他开始喊“花知扇”，然后又喊“知扇啊”“扇子啊”“大扇子？”“大扇子你在哪儿啊？”
本以为不会有回音的，不料一串水泡声后，他隐隐听到一个声音在回应他，于是他继续卖力的喊“大扇子，大扇子！你听到了吗？我是黄小豆”
他开始沿着窄窄的路往前跑，一面跑一面继续呼唤花知扇。
终于，那个模糊的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那个声音在问：“你是谁？”
声音是个男子。黄小豆有些意外，但也回复道：“我是黄，啊不，我是溪风”他生怕对方听不见，把双手扩在嘴边，大声的喊。
那个声音依然飘渺的仿若纤云，一吹就会散掉。“不，不，你是谁？”
“我我是谁”
黄小豆放下双手，开始奇怪，这人为什么一再问自己是谁呢？自己明明答了，那人好像是知道自己是谁然而又不满意他的答案一样。
他是跟着琴声来找楚心的，虽然他很奇怪楚心为什么会在有琴声的地方，但飞霜没有理由在告诉他真相之后还骗他啊！
难道说
黄小豆猛然低头，看向湖面。湖中自己的倒影正是花知扇的那副面容，因为他此时的情境并不像往常的嬉皮笑脸，也不似每日早起梳头趁着蘼芜不在时对着镜子耍帅。
此时湖中的脸，面无表情，却依旧英俊如画。
那个声音依旧在追问：“你是谁？”
黄小豆张张嘴，湖中的人也张嘴。他想了想，道：“我，就是你。”
这一次湖中漾过一层层波纹，随着一段轻缓的琴音起起伏伏。
黄小豆有些奇怪，就见湖中的人影脸上却有些怪异，抬起手触到湖面，黄小豆也不自觉的伸手过去，一时间有些怀疑那还是不是自己的影子。
正在他迷惑不解的打算收回手时，湖面上影子的两手却伸了出来，一把拉住猝不及防的黄小豆，将他整个儿都拽进了湖里！
一阵天旋地转。等黄小豆清醒后，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昏暗的空间里，看不清这是个什么地方，也不知阴暗的背后是什么。
“忘了你的初心是什么了吗？报仇，报仇啊！”
“报仇之前要干什么，当然是要变强！之前杀了那么多怪兽还不够，我们应该继续进去拼才对！”
“你抱着那把破琴做什么！弹的悲悲戚戚有什么用，难不成敌人听了就会可怜你放过你？”
“你来青山门的那些宏愿呢？！你师父赐给你的名字你还记得吗？楚心，清楚本心，你的本心是什么？”
“真是可笑呢，自己的身体都丢了，而你却为了一把破琴，把唯一的机会都放弃了！你有什么用！”
“还穿着粉红色的衣衫！像个姑娘家似的，活该你丢了自己的身体！”
“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