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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堂上正常的朝见之后，献帝果然把齐舜叫到上书房，说是要叙一叙兄弟之情。
齐舜心中好笑，三年多前为了皇位他恨不得自己和大皇兄早死早超生，又哪来的兄弟之情？现在有了共同的敌人，兄弟之情就油然而生了？骗小孩子吧。
不过献帝的表现还是让他觉得这个戏还是演得很足的。二人在书房见面之时，献帝“执手相看泪眼”，就差“竟无语凝咽”了。
“皇弟啊，三年多前，是朕对不住你啊。”献帝面上不胜唏嘘，“那时朕年少气盛，冲动得很，让你受委屈了。”
齐舜赶忙连称不敢，又说了些客气话。献帝的态度看来虽暧mei，可当真妙到巅毫。他这几句话既表现出对齐舜的歉意，语气上又恰当得很。既不会让董卓感觉到有什么不妥——董卓在那天的晚宴上也表达了这个意思；也传递给齐舜这个消息：我们是一条线上的，以前的事就当我不对，你也别介意，以后我们要精诚合作，我也不会再对不住你。
齐舜如此聪明，又岂会听不出这话中的含义？他自然也配合得很，说了些身为臣子定当报效国家等没有营养的话，两个人当真是非常默契。
“皇弟现在还没有封地吧，听说你在长安还住在张世平的家里，与你的身份不符啊。”献帝又长叹了一声，道，“可惜我们父皇驾崩得太早，没把这些事为你落实了。”
献帝的话和他的神态一点都不符合他的冠弱之龄，在他年轻的面容下的确隐藏了一颗深沉的心。而且他连张世平此人都知道，可见平时对于天下大事还是非常关心的。
“这些都没什么关系，只要能为皇上效力，就算身为布衣臣也不会退缩。”齐舜不知道献帝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只能找些好听的话说。
“你是我大汉亲王，又怎能没有封地？让别人知道了岂不耻笑我大汉不懂规矩？”献帝思索了下，道，“你既在幽州做了好些事情，也很有成效，朕就把上谷郡交给你作为封地吧。”
“谢皇上！”齐舜赶忙谢恩。他心中暗想，好大的手笔！一般来说大汉的封地不是县就是乡，很少以郡为单位，而且上谷郡经过这半年多来的通商，早已富庶了很多，光是吃封地的收入就已经足够让他变成个不大不小的富翁了。
两个人又聊了聊这些年的境遇，尤其是齐舜，又把他那天在董卓家的讲的天花又乱坠了一番。什么世外桃源，什么招司铁骑，反正也都不是什么秘密，齐舜已说过一次，这次讲来更为熟练，把献帝听得津津有味，大呼过瘾。
“皇弟眼下还没有成家吧，”献帝目中闪过一丝笑意，“这个你可不如朕。”
“臣还年轻，还没有想到这些。”齐舜有点不好意思。
“男人成家立业，当然是成家在前了。有人做你的后盾，你才能更专心为我大汉效力啊。”献帝一副身为兄长的表情，“前两日朕和王允商量过，他的养女貂婵国色天香，也正当婚配的年纪，朕就做个主，把她赐于你做夫人吧。”
齐舜闻言心头大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献帝竟把貂婵许配给他。难道他不知道貂婵和吕布早已郎情妾意，两心相悦？这一招真狠啊，如果自己答应，那势必和吕布走上了势不两立的境地，他们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对付董卓的决心。
献帝既是前两日就已和王允商量过，那昨日王允为何不告诉自己？难道他也怕自己会拒绝？从皇上的口中说出已是铁板钉钉，君无戏言的道理他一定是懂的。难道他就希望用献帝来压自己，让自己非答应不可？
如果真是这样，他就已能有些理解郑玄对王允的评价。对王允来说，没有什么比皇上更为看重，包括自己也只是他的棋子而已。
看到齐舜有些犹豫，献帝面上微微露出不悦之色，道：“难道皇弟不想接受朕的美意？”
“臣不敢。貂婵小姐兰心慧质，能娶到这样的夫人是臣的福气。只是臣还没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因此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来如此！”献帝哈哈大笑道，“我们的父皇不在了，就由我这个皇兄为你作主吧。改天选个良辰吉日，大汉齐王殿下的婚礼又怎能不搞得轰轰烈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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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曰：
献帝是一个很难写的角色。历史上对他的评价不一，近年他与刘禅一样都被看作是被低估了的人物。烟火个人偏向于认为他是心机深沉之人，若非如此，他又怎能在曹操曹丕这样的枭雄身边毫发无伤，私下抗争了几十年看到实在大势已去才禅让皇位？而且在禅让之后曹家也没怎么为难他，足以说明他的人心工作做的还是很不错的。这样的人若是生在汉朝强盛之时，不知道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武帝呢？
第四章 盛阴孤阳（四）
“王允也不简单啊，这一招一石二鸟，果然是好计！”陈宫听了齐舜的话，得出了这个结论。
“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吕布必定会有所动作。而王允有皇上挡在前面，自然也能推得一干二净，冲突的焦点就会集中在我和皇上身上。皇上他是不敢动的，我就不一样了。”齐舜苦笑，“那个时候我想不对付吕布看来都已不可能。”
“王允的目的还不只如此。”陈宫继续分析道，“我怀疑他还有可能想要拉拢吕布。”
他笑了笑，仿佛对王允的计策颇感兴趣：“他知道皇上把貂婵许配给主公，吕布定然不肯善罢甘休。正常情况下，就算他是剑圣，吕布应该无法动的了主公。情急之下，考虑到董卓与王允的关系，以吕布的粗线条一定会求助于王允，不管怎样也要把貂婵弄到手。那个时候，什么条件还不由得王允来提啊。”
“可这样做风险是否大了些？吕布是董卓最为信任之人，又是他的义子，又怎会轻易背叛董卓？”
“我那沮授师兄有没有告诉主公董卓和吕布都是魔族在这世上的代表？”陈宫忽然问道。
“说过的，结合这次反董卓联盟各路诸侯的表现，我们大体得出结论，董卓代表的是魔族，孙坚有火族支持，袁绍代表水族，曹操有金族撑腰，刘备虽然实力较弱，可好似也代表了土族，只有木族的支持者还没有显山露水。”
“吕布自视甚高，加上武力之高天下难逢敌手，他又怎会甘心屈居董卓之下？只不过魔族命令难违，他才杀掉原来的义父丁原，转投势力更大的董卓的门下。不过……”陈宫目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若是他有足够的理由，他才不会吝啬再给董卓一刀。”
“公台是说，貂婵会成为吕布反叛的理由？”
“这只是导火索而已，貂婵只能让吕布动摇，真正能让他背叛的还是眼下的局势。”陈宫神情坚定，好似对自己的话很有信心，“董卓目前看来虽然风光无限，可长安暗潮汹涌，危机四伏。只要董卓稍有不慎便会落得败亡的下场，而且天下到处是声讨董卓的声音，民心已不在他那边。这种情况下，吕布的理由就会充足很多，至少光靠董卓是很难再让魔族一统天下了。我想，魔族应该也逐渐看到了这一点。”
“可笑的是，最不清楚的反而是董卓本人。”齐舜冷笑。
“也许他也不是不知道，而且权力会使人膨胀，蒙蔽他的眼睛，侵蚀他的灵魂，让他变成真正的魔鬼。”陈宫摇了摇头，叹道，“想当年董卓在西凉面对外族的时候也曾经信马游缰，快意恩仇过啊。”
“依公台所说，吕布如果真能倒戈，对我们也是很有好处了。”齐舜也想通了些，“如果吕布能加入我们，又能在对付董卓的过程中立下大功，王允就定会斡旋让貂婵回到吕布的怀抱。”
“事实也许就是如此。貂婵不论是嫁给主公，还是嫁给吕布，对王允来讲都没什么损失。就算到时要皇上改口，那在董卓伏诛天下大庆的日子里改一改又有什么关系？而且吕布与貂婵两情相悦，说不定还能传为一段佳话，让天下都会对献帝和王允交口称赞，稳赚不赔啊。”陈宫道，“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能把好事都让皇上和王允做尽了。”
“公台的意思是要我先把王允的意图告诉吕布，表明我对貂婵并无觊觎之心？”齐舜也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懂，“等到吕布来找我的时候，由我先来扮演这个和事佬？”
“主公所言极是。吕布应该先来找主公，那时我们必须先表明我们的意图。”陈宫忽然笑道，“除非主公真想把那貂婵娶回家中，人家毕竟是天下闻名的女子啊。”
“去你的，天下美女众多，我何必非要惹这麻烦？”齐舜笑道。貂婵的确很美，可在齐舜的心中她还是那个洛阳学院的师姐形象，是怎么也无法和自己的妻子挂上勾的。
陈宫刚想再说什么，忽然外面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齐舜不解地望了望陈宫，难道吕布这么快就杀过来了？
陈宫的面上忽然泛起一丝苦笑：“皇上赐婚的事倾城小姐好像已经知道了，这年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齐舜也觉得口中发苦，成亲本来是喜事才对，怎么到他这里就变成让他头疼的“坏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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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倾城气鼓鼓的样子，齐舜心中一叹，自己为什么又招惹了这个女子？他对倾城并不是完全没有好感，可总没有当初和甄宓那种发自内心的爱恋。和倾城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会感到开心，可分开了也没多少不舍。但面对着这个美丽的少女，他又怎能把自己的心事说给她听？
也许他并不是不喜欢倾城这个人，而是总觉得倾城与他相识是别有用心。毕竟他们中间还横亘着官商的合作。虽然倾城一直都对他不错，可他总是有些分不清倾城究竟是喜欢他的人，还是为了她的家族而不得不在他面前曲意承欢。
不过，此刻的倾城，虽然不像平日里烟视媚行，风姿卓越，可反而给了他一种很真实的感觉。其实她不用这么生气的，如果只是为了刻意讨好自己，她大可以表现得更识大体，甘心做他背后的女人。
“我……我不会和貂婵成亲的。”想来想去，齐舜还是觉得直接坦白点好。
这句话虽然简单，但一语中的，说到了倾城的心里。
倾城面上的阴霾顿时消散了不少，赌气的可爱神情被另一种忧愁所取代：“可是，你若不与她成亲，那岂不是欺君大罪？”
女人有时就是这样，她们生气发脾气也许只是希望能得到爱人的关心和承诺，一旦她们得到了，她们便会付出更多的爱与关怀。
齐舜笑了笑，尽力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自有主张。事在人为，我一向相信，只要有决心，就没什么做不到的事。”
倾城终于笑了。她本不想在齐舜面前太过于表露自己的情感，可那笑容是从她心底发出，又如何能忍得住？
“貂婵可是天下闻名的大美女啊，你难道就不觉得可惜？”倾城恢复了好心情，也恢复了她狡捷灵动的本性，忍不住又开始打趣齐舜。
“美女我见的还少么？若我只喜欢美女的话，又怎能任凭你天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也不对你下手？”看到倾城恢复了笑容，齐舜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去你的！”倾城媚眼如丝，“你也就说说，我还怕你不对我下手呢。”
对着这样一个大胆又直接的女孩子，如果是你，你会忍得住不去下手么？
第五章 窈窕淑女（一）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到府上拜见齐舜，说是大学士蔡邕派他来请齐舜过府一叙。
“居然这么急？”齐舜有些意外，难道蔡邕也有什么事情要和自己说？和陈宫聊天的过程中，他们二人都有种感觉，就是长安内部的反董卓联盟中也并非铁板一块，上到献帝下到大臣，好似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本小帐。
而蔡邕的小帐又是什么呢？这个沉迷于史学和星相的学问大师难道也有自己的私心？
再见到蔡邕，他依然是一副平和中正的模样。不知是否因为他经常向郑玄讨教，连郑玄那飘然出尘的神态也像了七分。
“殿下可曾听过晋文公的故事？”寒暄过后，蔡邕忽然问道。他是史学大家，历史典故自然信手捻来，可齐舜却不明白他为何要问自己这个问题。
“我大汉建国几百年前，东方呈现大分裂的状态。那个分裂时期的前两百年被称为春秋时期，后两百年被称为战国时期。而晋文公姬重耳就是春秋时期晋国的国君，因其不世功业而被后人称作‘春秋五霸’之一。”这段历史齐舜还是看过的。
“晋文公先被他父亲晋献公和他的兄弟晋惠公先后两次追杀，都侥幸逃脱，后来才在另一个五霸之一秦穆公的帮助之下等上君主宝座。”蔡邕又问，“殿下认为晋文公在逃亡十九年之后为何还能重新建立霸业？”
齐舜想了想，确定自己的答案已经比较全面，才道：“晋文公能成为晋国君主，并建立霸业，主要因素有这么几个方面。首先他有强烈的意志与决心。即便在他逃亡之时，也不忘能归国执掌大权，这其中虽然在逃亡齐国之时因为安逸的生活而有过短暂的动摇，但还是很快调整了自己，重新建立了称霸天下的目标。只有自己有成为霸主的准备，才真的有希望实现这个梦想。我觉得这是晋文公称霸的最首要因素。”
“那其次呢？”蔡邕听得饶有兴致。
“其次是因为晋文公的公子身份。因为这个身份他才能得到齐国、曹国、宋国、楚国和秦国的重视和帮助。尤其是齐国和秦国，前者的国君又一个霸主齐桓公许配了他的宗室之女齐姜给晋文公，而秦穆公更把包括了自己的女儿怀赢在内的五个女子许配给了晋文公，这些国家的支持都成为晋文公日后成为晋国国君的重要原因。”
“对身份的重视是士大夫一族的特点，到现在也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请殿下继续发表高论。”
“不敢当，我的见解与先生相比简直是荧火之与阳光，渺小得微不足道。先生的客气只会让我更加汗颜啊，”齐舜总有种班门弄斧的感觉，“既然先生有命，我就继续献丑了。”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道：“这第三个原因，就是晋文公身边有一批忠臣良将。比如赵衰、狐偃、狐毛、贾佗、先轸、魏武子、介之推，无一不是君子名士，有了他们的鼎力相助，晋文公才得以安然度过难关。”
“那些人的确都是才华横溢且忠心耿耿啊，如果没有赵衰和狐偃等人，晋文公也许早已终老齐国，一辈子做个逃亡公子了。”蔡邕也很认同。
“当然最后还有晋文公本身的能力。在他当政之后，实行‘通商宽农’、‘明贤良’、‘赏功劳’等政策，整顿内政，发展农业、手工业，加强军队，国力大增，出现‘政平民阜，财用不匮’的局面。可以说晋国日后的强大和晋文公当权九年的努力分不开。”齐舜作出总结。
“殿下自比晋文公又如何？”蔡邕微笑着问道。
这不经意的问题却让齐舜微微一怔，暗自揣度着蔡邕的用意。
“殿下不用担心，我的立场相信王司徒已经和殿下说过。我虽然只懂做学问，可节操还是要谨守的，殿下用不着怀疑我会把今日的话告诉董卓。而且我这地方也还算安全，董卓的耳目还是没法渗透到这只有你我二人的书房中的。”以蔡邕的敏锐，又怎会看不出齐舜的顾虑？
“先生请不要介意我的顾忌，只因这长安城中太过危险，让我不得不多份心啊。”齐舜也相信蔡邕的节操，毕竟蔡邕并非那种沽名钓誉之徒，“若说我和晋文公，除了遭遇有些相似之外，真的很难看出有什么相似之处。”
“殿下不必太过谦虚了，其实殿下方才分析晋文公的那几点成功的因素，在殿下身上都能看得到。”蔡邕还不太清楚齐舜振兴大汉的信心，因此这也是他与齐舜谈论历史的原因之一。
“真的是么？”齐舜挠了挠头。
“先说决心，殿下难道不想让天下苍生都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再说身份，殿下不也一样贵为皇子？还有臣下，殿下的身边不也一样人才济济？至于治世之能力，殿下在幽州早已初步证明了自己。”蔡邕的话不像只是单纯的夸赞齐舜，“历史证明，君主之位只有有德者居之，才能真正带来大治，晋文公以公子的身份即位，原本的国君晋惠公则变成秦国的囚徒，可又有几人会说晋文公大逆不道？殿下是否还拘泥于那些所谓的礼教而让自己束手束脚？”
这一句话犹如重磅炸弹，轰击在齐舜的心灵。蔡邕说出这话不论是被献帝还是董卓听到，都绝对是杀头的大罪。可蔡邕凭什么就这么相信自己？就像当初的沮授和前些天的陈宫，不也是第一次见面就对他开诚布公？他们的背后是否又有一个看不见的力量在通过他们推着自己前进？
“先生的意思是……，我应该像郑公所说，放开手脚，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哪怕将来有可能会对现今皇上有所不利？”齐舜之前与沮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