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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经过王熙凤的院落往南,穿过一个东西穿堂,才能到贾母的后院。
只是进了长辈的院子,哪有不请安的理,黛玉扶着紫鹃的手,一径往正堂去了。早有角门上才总角的小厮,飞快去报了。
才走了几步,就有王夫人房里的彩云亲自迎出来,引着往东耳房去,边走边道:“好叫林姑娘知道,我们太太时常居坐宴息在这边三间小正房里。日后姑娘来,直接往这处便可。”
赵姨娘站在小正房门前,远远看见这一行人过来,忙殷勤打起大红猩猩毡帘子。
黛玉见她头戴金簪,身上穿着桃红团花袄子,外罩着翠缎黑鼠皮坎肩,虽生的好模样,可脸上也有了些风霜,便知这应是二舅舅的姨娘了。她曾听朱嬷嬷说过,二舅舅如今屋里有名份姨娘有三,一位周姨娘老实敦厚,一位柳姨娘年轻貌美,下剩的就是生了三表妹和三表弟的赵姨娘了。
看眼前这位的打扮神气儿,定是那位生了孩子的赵姨娘。进门前,黛玉便朝着赵姨娘轻福了半礼,唬的赵姨娘忙躲开。
等林黛玉进去,赵姨娘自觉面上有了光辉,又想起林家送的礼物,不单环儿有,就是自己也有,都是当用的好东西,和旁人比也并未露出谁薄谁厚来,心里喜欢不尽。等晚上王夫人叫退下了,她回屋就跟贾环道:“你也别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瞎钻,成天和些奴才搅混在一起有什么出息?有功夫倒拜拜真佛去!”
贾环坐在炕上摆弄林家送来的九连环,他早见过宝玉有一个,只是宝玉从不带他玩,他想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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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碰宝玉屋里的丫头都不让。贾环是早已眼馋了,见林家送来的东西里有一对,这会子正玩得起劲,听他娘又数落他,便道:“往常我又没有玩具,不和奴才玩和谁玩去。如今我有了这些,求我我也不出去,当我愿意在外头冻着呢。”
赵姨娘看他手里是一副青玉的九连环,跟前的箱子里还有七巧板、六博、双陆、走马灯,孔明锁……件件精致,不由得念佛道:“可算是遇着个善人好人了,真真是周到极了。”又赶上来抢贾环手里的九连环:“唉哟,这可是玉的,你别碰坏了,我收起来,日后给你玩。”
贾环有了这么多,也不计较,又捡出一个木头做的孔明锁玩起来,赵姨娘看是个木头做的摔不坏才罢了,端详着手里的玉连环,嘴里哎哟哎哟的喜之不尽。贾环见他姨娘眼皮子浅,心里觉得丢人,就晃晃手里的孔明锁,道:“林姐姐给的这个九连环,我看着比宝玉那个也不差。还有这个孔明锁,用的是琼州黄花梨,我见宝姐姐有一个这木头做的手串,常戴着,我摸一下莺儿也不让。”
赵姨娘一听,那还经得住,忙搁好手里的玉连环,又上来抢手里,半信半疑的骂:“你个毛都没长全的,你娘还不知道呢,你又知道了!”
贾环不服气道:“原是宝姐姐说的,她懂得多,这木头上有鬼脸纹,你不信再闻闻,是不是有降香的香味?”
赵姨娘这才信了,一面脸上笑出花来,一面偏又骂人:“什么宝姐姐贝姑娘的,都说薛家富贵,我呸!这么长时间连屁都不给一个!叫我知道你再跟她那个莺儿鸟儿顽,看我不把你的忘八肠子扯出来!你若有出息,倒去找你林姐姐顽去,我看她不像那起子眼里没人的。”
贾环的玩俱都被赵姨娘宝贝一样收起来,自觉没趣儿,赌气躺下睡觉,但他姨娘的话,倒也听进心里头。
林家往各房都送了礼,各个人的都不同,因都是按其人的年纪喜好备置的,不说都像赵姨娘这样爱的宝贝似的,也算是挠到了痒处,提起来林姑娘,都赞周到大方。譬如贾赦,林管家送上的是几柄泥金洒金的古扇,喜得贾赦连小老婆房里都不去了,自己躲在书房赏鉴,这还不算,一并送来的扇袋、扇坠、扇盒也都贵重雅致,叫贾赦只觉得原来林妹夫才是自己的知己。贾赦一高兴,还特特叫来贾琏骂了一顿,说要是他和他媳妇对表妹不用心,就打折了他的腿,闹得贾琏以为老爷发了癔症。这些也不过是人之常情,不需多叙。
且说黛玉见了王夫人,王夫人笑的一脸慈爱,直叫她挨着坐。看黛玉坐下,因问道:“大姑娘,你怎么不在屋里歇着,都知道你路上辛苦,很不必在乎这些虚礼。”
黛玉笑道:“老太太叫我过去。我自舅母这里过,岂有不来拜见长辈的理儿。”
王夫人一听,立刻看向周瑞家的,周瑞家的微微点头。
黛玉不知她们打的什么官司,就听王夫人道:“定时我那孽根祸胎回来了,老太太叫你过去见见。”说着便拉过黛玉的手,叹道:“说起来你们也是嫡亲的兄妹,原不该见外,只我家里这个孽障与旁人皆不同,最是牛心古怪,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你只以后不要理睬他才好,免得他冲撞了你。”
黛玉经过朱嬷嬷和陈嬷嬷教导,虽天生心性脱俗不染尘埃,但也通透些人情,当下就明白了二舅母的意思。不是在怪那位二表兄不好,而是暗示自己离她儿子远点儿。
当下心里头不好受,她又不像原书孤身子进府,林家的尊贵摆出来丝毫不比这府里差,故而黛玉心里把自己放的和这府上的小姐一般高,并不自卑自怜。便笑道:“舅母说笑了,若非长辈们召见,我自是要在房中守孝。便是在长辈们跟前,也很不敢和外头的兄弟们说笑的。”
朱嬷嬷坐在杌子上,听黛玉一个软钉子顶回去,心里自得自己教养有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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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帮腔,只老神在在的盯着手里的茶碗。
王夫人一顿,又笑道:“我倒没这意思,只是你不知道缘故。他受老太太疼爱,和姐姐妹妹们一处娇养,纵的他常闹得姊妹们不安宁。他嘴里偏又爱说些甜言蜜语哄人,我只怕你没见过这样闹腾的人,白嘱咐一句休要信他、理他。”
坐了半刻,黛玉便告辞。王夫人又令本处的两三个嬷嬷,好生送了姑娘过去,眼看着人去了放回来。
一回房脸子便掉下来,向周瑞家的道:“老太太越发纵的宝玉任性了,这回家来,也不过来见我,也不叫我见见他,算什么道理!”
周瑞家的赔笑:“哥儿向来孝顺,必是老太太留下他了。”
王夫人用手捏捏眉心,道:“你去上院,就说他出去一天,我记挂他,叫他过来我看看。”
这等出力不讨好的事,周瑞家的一万个不愿意兜揽的,忙赔笑劝道:“太太的苦心我都知道,可今儿不见明儿见,那林姐儿和史家姑娘一样,是要长住下的。这会子去叫了,反倒惹得老太太不高兴,改明儿越发拘着宝哥儿了。”
王夫人心下不自在,在菩萨前诵了两篇经也丢三落四的。周瑞家的一旁听见,心里七上八下的吊着:太太虽不大识字,可这两篇经是静虚姑子讲了好些遍,太太早背熟了的,这会子却差三缺四的,显见是气的狠了。
“凤丫头昨儿说老太太胃口不大开,端上新做的枣泥山药糕,咱们过去瞧瞧。”王夫人扶着周瑞家的手,到底去贾母院里了。
这头黛玉方到,便见一个大红撒花袄、青缎西番莲绫裤,就连脚上蹬的都是厚底大红鞋的年轻公子正赖在老太太怀里撒娇,史湘云也坐在榻上拉着他说笑,登时就觉得索然无味。这一身大红大绿的打扮,当真是没人记得她母亲刚去不久。
眼圈微红,眼里不自觉的就想流泪,杏月一旁瞅见了,忙轻轻动一动她的披风。
贾母抬起头,见黛玉眼角带粉,正要问。
后头雪雁连打了两个喷嚏,杏月忙上来给黛玉解狐皮披风,“外头又起风了,连雪雁这样皮实的都吹着了,姑娘的眼角泛红,定是招了风了。”
贾母听了,忙命过来坐:“靠着熏笼,这里暖和。”见带着的是自己赐下的鹦哥,心里便喜欢起来,觉着黛玉看重她这外祖母的心意。
贾宝玉抬头正看见一个身穿米白菊花纹袄裙的小姐脱掉大毛披风,身形窈窕婉转,袅袅怯怯,不胜娇软,已是看痴了,心里只道,老天,老天,你有多少精华灵秀,生出这些人上之人来!
等黛玉近前来,贾宝玉细看形容,见她眼尾微红如蝶翼,益发酥倒,只觉得那就像点睛之笔,给这位形容尚小的妹妹平添了些妩媚。
忙抢上来作揖,黛玉忙福身还礼。此时已换上杏月在旁,杏月一边把黛玉送到熏笼旁,一边从小丫头手里接过手炉塞过去,正好挡住贾宝玉。
贾宝玉见当间老隔着个人,急的了不得。朱嬷嬷笑道:“姑娘刚进来,身上还带着冷气儿呢,宝二爷穿的单薄,仔细冻着。”
贾母听见,忙把宝玉叫过来,故意唬她:“挨着我坐好了,再这么淘气,仔细叫你老子捶你。”宝玉边嘻嘻的笑着猴到贾母怀里,一双眼睛仍黏在熏笼那边打量黛玉。
贾宝玉这般作态早惹恼了两个人:一个袭人,心里百般委屈不敢说;一个湘云,冷眼瞧着,嘴巴上已是挂了油瓶子。
黛玉此时正惊疑不已,她一见这人,就觉着像是哪里见过一样,眼熟的很。而又不知怎的,眼眶又湿热起来,她心下翻腾,只不能解。
史湘云出了名儿的脾气爽直,当下就用手在贾宝玉眼前摇晃,又做出从地上拾起来的模样,好容易把贾宝玉的魂唤回来。宝玉握住她的手,笑道:“云妹妹,这是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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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湘云哼笑道:“可不是怕二哥哥的眼珠子掉底下找不见,我先拾起来。”
引得贾母也笑起来,“他生下来头一次见着他姑妈家的妹妹,云丫头别作怪。”
宝玉看向黛玉,见黛玉低着头摆弄手炉,因笑道:“这个妹妹……”
还不等他说完,史湘云早已抢过话:“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二哥哥是不是想说这句?”
满屋里都是笑声,闹得宝玉也没好意思的。紫鹃就跟黛玉解释道:“宝二爷但凡头一次见姐姐妹妹,必然要说这话儿,我们都知道的,先时在宝姑娘跟前,也闹过一出儿。”
林黛玉听见,不知怎的,心窝子突觉得一丝丝凉,自以为真受了风,便往外头熏笼上靠靠。
这当头,朱绣鸟悄的从后头小门绕进屋里来,琥珀也正笑得欢实,冷不丁旁边冒出个人来,唬的她差点呛着。狠狠瞪朱绣一眼,到底没敢吱声。
宝玉笑道:“云妹妹好促狭,我虽没见过姑妈家的妹妹,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
朱嬷嬷听了,忍不住笑道:“老封君,您这孙儿可了不得!方才二太太说他嘴里像抹了蜜似的会说话,我还不信,觉着这么个年轻的小爷,经的少见得少,能多会说话呢?现在我是服了,话说的比蜜还香甜,可见这哥儿真真聪慧灵气,旁人比不得。”
贾母笑道:“他虽小,也见过些世面,又孝顺,说的话我们都爱听。”
朱嬷嬷也端详一回贾宝玉,忽点点头,道:“是了是了,这位宝哥儿瞧着倒与老国公爷有几分肖似,怪不得我方才也觉着眼熟。”
贾母奇道:“我这孙儿,果然有些像他爷爷,这些儿孙,也唯有他肖似几分。只是嬷嬷如何知道?”
朱嬷嬷看向黛玉,问:“你是不是也觉着像见过似的?”
黛玉正疑惑呢,忙点头,朱嬷嬷就擦擦眼角,道:“你母亲房里早前挂着一幅画,你还记得吗?”
黛玉捏住帕子,道:“是那幅?”说着眼圈就红了。
贾母越发不解,朱嬷嬷因道:“夫人不仅给您老人家在佛前供奉了二十四斤的大海灯,求菩萨保佑您康健遂心;还把老国公爷的一幅画像供在净室里头,每日香烛诵经是从来不落的……夫人去了,老爷便做主把那画搁在棺椁里,也算是全了夫人的心意……”
贾母想起来,早些年洋毛子画师是曾给老国公做过画,他们的画法与大庆的不同,画出来与真人差不多少。
便也心酸起来,哽咽道:“怪不得呢,怪不得呢……”宝玉说的眼熟是假,朱嬷嬷和黛玉觉着眼熟是真。
才说着,王夫人扶着周瑞家的手,进来了,见贾母又哭上了,忙上前劝解,一面又说鸳鸯:“老太太有了春秋的人,你们也该劝着些…”
贾母摆摆手,道:“不碍事。朱嬷嬷见过老国公的画像,说宝玉肖似,我一时想起老国公来。”
王夫人最爱听人说她的宝玉有祖上遗风,也就不说那些嗔怪的话了。
贾宝玉给他母亲见了礼,湘云黛玉也见过,各自归了座。贾宝玉看气氛缓和了,暗暗松口气,又道:“妹妹可曾读书?”
黛玉早知王夫人并凤姐都不大识字,便道:“些许认得几个字罢了。”
史湘云却笑道:“在他跟前谦虚可要不得,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别闹得满腹诗书变成略略识字,叫他认真了,闹出笑话来且不委屈。”说着就咯咯笑起来。
黛玉认真看她一眼,并不言语。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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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 颦颦若蹙
史湘云兀自笑的欢快; 王夫人的眼神一变; 就连周瑞家的也忍不住斜眼看了湘云一眼。
偏贾宝玉和她嬉笑玩闹惯了的; 他对女孩又常怀体贴的心思; 对史湘云拿自己开玩笑是司空见惯的,也不以为意; 仍是笑着看向黛玉,等她答言。
可王夫人却不会这么想; 捏着手帕子的指头都发白了。试问哪个当娘的忍得了一个毛丫头片子拿着自己千珍万爱的儿子不当回事,肆意戏弄调侃。
林黛玉心思千转百回; 将一切都收进眼里,到是底有些怜惜史湘云父母双亡,便把话岔开:“舅母拿来的这是什么?”
王夫人一摆手,周瑞家的小心翼翼的将一个画莲纹菱花式盘子捧到贾母跟前; 王夫人笑道:“还是外甥女儿心细。我那里新做的枣泥山药糕,奉给老太太尝尝; 清甜不清甜?”
儿媳妇吃块糕都想着自己; 贾母在黛玉等小辈面前犹觉光彩。她心下熨帖; 对着黛玉等人嗔笑道:“你们太太最孝顺不过,宝玉也像他娘,在外头吃着一块点心看见一枝花都先想着我。”
又向黛玉道:“他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又最友善姊妹不过。你别被云丫头的话唬住了; 你们兄弟姊妹一处儿久了; 就知道了。”
黛玉抿着嘴儿一笑; 微微点头。
史湘云不是不会看人脸色; 方才一时忘形,这会子心内已暗悔失言,想说点子什么描补回来。
她在老太太跟前养了这几年,知道王夫人是个望子成才的规矩人。便向来不肯在王夫人面前挖苦宝玉,更不敢当着她的面叫宝玉做小伏低的赔不是,便是与宝玉说笑,也捡着另外的话头。
只是看大家都捧着林黛玉,就连老太太,也向着她,心下不禁自思道:这在座的谁不是骨肉亲戚,何苦当着自己的面显摆?这会子舅母外甥女叫的亲热,才见了一面,能有些什么情分,这不是刺自己是什么。
朱绣站角落里看史湘云脸上的笑慢慢的收起来,都替这姑娘尴尬。她仗着贾母疼爱,一贯说话横行八道的,讥刺这个挖苦那个,还要说自己是心直口快——可河边常走,这不就湿了鞋,捅了娄子吗。叫人也怜惜不能。
这一时三春携手过来,探春进门就说:“宝哥哥回来了,今日在外头可见着什么新鲜事了,说给我们听听。”
宝玉心神被新来的妹妹占了一大半儿,搁以前早谈天说地的顽笑起来,这会子只道:“不过是照常例,没趣的很。”又笑道:“怎么偏赶上今日了,我正说不巧呢,姑妈家的妹妹你们都熟识了,就把我撇在一边儿。”
这却是见黛玉招手叫惜春挨着她坐,才有此一说。
上晌林黛玉与贾惜春一起好一会,自比旁人熟惯些。而说起惜春来,从来都是三姊妹中的一个,就是年纪最小,也从没得过旁人特别的青眼,见林姐姐待她与众不同,怎会不喜欢,忙过去偎着她坐下。
贾家看惯了这三个穿戴一样、坐卧一起,这会三春单飞出去一个,只剩俩个一处,还怪不习惯的。
贾母笑道:“往常还说四丫头性子耿介,没想着倒投她林姐姐的缘……”
王夫人看着府里的姑娘都在,只差了宝钗一人,就笑着跟周瑞家的说:“去把宝丫头叫来,就说姊妹们都在老太太这里说笑,让她也过来,一个人闷屋子里有什么意趣。”
周瑞家的方答应了,就听贾母道:“你孝顺我,疼爱孩子们,可这当姊妹的就忒不会心疼人了。你虽只叫宝丫头来热闹,可你知道姨太太最守礼,听这么传话哪有不来陪的道理?姨太太也有些岁数的了,才回去歇息,你又叫过来,这一来,可不又得梳头换衣裳的折腾。”
王夫人听了,只得替薛姨妈谢老太太体恤。
这头,贾宝玉到底又凑上来说话,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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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妹妹这一双罥烟眉极妙,淡如流云烟霞……”
林家的丫头都微微皱眉,谁家的小姐能让人品评,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