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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动-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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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黄庆书记的重心也根本不在这里,对于全年财政收入仅仅百亿的清河市来说,十分之一的财政收入投入看不见、摸不着的地下管网改造,可行性就值得推敲。
    当时正是全市借全省运动会主办城市的时机,大力进行城市环境整治,既要保证省运会场馆建设,还要完善太阳谷的前期一通三平,哪有精力和资金做这些事情。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是黄庆奚落谭平山的话,不是亲口对他说的,是通过别人的口传到谭平山耳朵里的,而且似乎下来的话传话的人没敢说,大致不外乎不抓全局不知道轻重缓急等等的牢骚和不屑,这之后谭平山就平调到政法委做书记了,论证也就不了了之。
    黄庆的所谓重中之重,是即将在清河市召开的第六届省运会,除了场馆建设之外,就是借省运会东风进行的城市环境建设和整治改造,具体规划是连接场馆的清河路要扩宽改造,沿街七层以下楼房全部拆除,并要求沿街所有建筑实行亮化工程,并实施分段包干。二十多公里长的清河路主要路段,按区域划分为十几个责任区,区委、区政府是第一责任人,街道、居委会是具体落实人,市委、市政府城建、环境、卫生、体育等十几个职能局委协调配合,所有人员责任区上班。黄庆的口号是:“大干180天,打一场全民参与的城市整治改造战争”,而且要求是“一抓落实,二抓落实,三还是抓落实”,总之就是抓落实,而且实施进度每日一报,成果直接与领导职务和工作人员工资奖金挂钩。那一个时期,清河路沿街处处工地、堆堆废墟,相关单位领导和工作人员人人自危,战战兢兢地入户做工作,讲道理,生怕有什么闪失影响自己的仕途或收入。
    由于清河大街是清河市的主干道,建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尽管九十年代后期进行过一次大的扩宽整治,但沿街单位多、居民多,而且很多都是老旧企业,居民楼大多是当年比较流行的七层砖混结构楼房,尽管这些年也进行了一些老旧房屋改造和连片房地产开发,但高楼毕竟还是不多,尤其是中心区域更是如此。此举引发了居民很大的不满,尤其是一些困难企业老职工的反对,改造进展缓慢,甚至引起了群访事件。谁也没想到拔起萝卜带出泥,由住房带出了企业改制中补偿和安置问题,市委和市政府门口不断聚集起几十上百的群众,而且群访还闹到了省委门口,使得省委主要领导很是不满,在社会矛盾日益复杂的时日,出现这样的事情,而且是省两会期间,影响是不可忽视的。
    “你们不用开两会了,因为你们代表不了清河市群众的利益和诉求,来开会没有任何意义。”省委书记王浩的话严肃而刻薄,而且不留任何情面,“回去处理好你们自己的事情吧。”
    黄庆和钱向忠被从省两会上赶了回来,很是没有面子,也觉得事情的严重,阻力来自民众是最难办的,急不得、打不得,不能把哪些老头、老太太都抓起来吧!无奈之下进行了折中,除已经拆除的和必须拆除的沿街建筑,其余房屋可以保留,但必须进行改造,也就是尖顶改造,而且亮化工程必须完成。
    解决了老百姓的诉求和不满,亮化和房顶改造就是当地政府和建筑部门的事了,相对执行起来容易了很多。所有沿街楼房除高楼外,都建起了红色的屋顶,天知道凭空在平顶上放上一个大大的尖顶,有什么实际作用,若干年后的维修和维护该怎么进行,但没有人会考虑这些,只是整齐划一的红色屋顶看上去顺眼。
    亮化工程却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了的,省运会召开期间,要求所有沿街亮灯,一时间宽阔的清河大道美丽多姿,沿街霓虹变幻着各种造型和色彩,使得沿街两侧璀璨多姿,美不胜收,获得了参赛运动员一致的好评。
    而今二年多过去,尽管还不时有要求,但有些霓虹灯坏了,有些单位不执行了,还有的影响居民休息拆除了,只有一些高楼仍然夜晚灯光闪烁,给这个景观大道维护着一点颜面。
    谭平山在沉思,闫勇专心地开着车,也没有打扰他,他知道大哥在想什么,也知道大哥在为什么烦心,但却不知怎么开解。谭平山身上背负着太多的沉重,也背负着太多的责任,似乎任何的事情都与他有关,他都有责任去管,但现实往往一次次无情地击碎他的希望和热情,有时候他自己也觉得像一个执着的傻子,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奋起,很像古希腊神话里推石头上山的盖亚,明知道推上去的结果是跌落,可还是义无返顾地重复着,努力着。但有时候又觉得自己不是,巨人尽管失败,但还是可以重新开始,因为巨人有无限的力量,而他却是只有理想和希望,却没有力量去实施和改变。
    “别想那么多,尽量让自己活得轻松点”,换挡的空隙,闫勇顺势轻轻拍了拍谭平山放在大腿上的手,故作轻松地调侃着,“这么快就到头了,怎么着,再去景观小道看看?”
    “算球了吧,闹心。”谭平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低低地骂了一句,示意闫勇靠边停车。
    走下车来,掏出烟递给闫勇一支,就势凑到闫勇伸过来的打火机上点着,长长地吸了一口,为哥俩默契地配合,会心地咧嘴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像远方望去,眼神却是空洞洞的。
    闫勇说得景观小道只是清河当地人的戏称,是针对景观大道引申而来,更有“黄走大道往东走,钱走小道西边行”的说法。
    省运会后的第二年,全国园博会在省会河州市举行,清河市争取到了园博会分园的机会,钱向忠力主对小清河进行疏浚、改造,打造全新靓丽的小清河,成为清河市闪光的飘带。
    小清河是黄河的之流,在清河城穿城而过,多年来疏于管理,垃圾和污水,以及城市生活废水都排到河里,成为污泥沟,群众意见很大,但作为城市主要的排洪和排水通道,改道又不现实,也不可行。
    钱向忠力主改造小清河,使这条城中河重现荣光。除了河道疏浚清污以外,最大的改变是沿河两岸的绿化美化,而且美其名曰“十里长河十里景,长河景致各不同”。沿河建立景观带,并建起若干个市民休闲广场。河里不但建起了几个橡皮坝,沿河两岸修建起林荫小道,而且每一段都种有不同的树种,柳树、梧桐、国槐、银杏等等,林荫小道每隔不远处建有长椅供游人休息,还仿照欧洲小镇风格建起欧式铁质路灯,灯光在亭子样耸立的玻璃罩子里幽幽地闪耀着温暖的黄色的光。整个工程从立项到建设完工仅仅不到半年的时间,耗资七个多亿,可谓时间、效益双丰收,不但提前在园博会前完工,而且成了园博会的一个亮点。
    但随即也引发了市民的议论,被指面子工程豆腐渣,甚至被戏称为“情人工程。”因为工程是市里的清河集团承揽建设,而清河集团女老板姚红据说是钱向忠长达十几年的情人。因此有人质疑一个没有水利建设资质的公司怎么拿到了这么大的工程,而且工程也没有履行招投标程序,解释尽管是时间紧、任务重、工程投资过大市里财政没有资金,需要承建方垫资,因此只能指定企业承建。但随即大量问题就集中出现,各种景观树都是大树直接移植过来的,很多都没有成活,长椅质量很差,而且很多都已损坏,市民广场园博会之后大都成了停车场,而以往沿河强行拆除的建筑用地没有绿化,反而成为商业地产用地在开发,而且小清河的改造直接抬升了沿河几个在建楼盘的房价,也被戏称是为房地产造势,借此拉升周边房价。更有专家指出,小清河是城市疏浚排洪的主要河道,河中建橡皮坝抬高水位,势必会带来隐患,如果遇到大的雨量或洪水,后果不堪设想。
    但就是在这样的非议中,小清河改造完成了,七个多亿的政府财政投资花出去了,尽管充满疑惑,但还是完整地展现在哪里。如今林荫小道被称为鬼道,原因是为了营造昏黄温馨的灯光效果,路灯都是采用的白炽灯,而且都是大瓦数的灯泡,过于费电,不是节假日基本不开,照明的只是河道两边沿河提拉起的串串五颜六色的珠灯,一明一暗有节奏的闪烁着,映射在河岸两边怪异而神秘,除了胆大的情侣,一般人不愿到河边来。
    “两条道,最终都是死路。”谭平山收回思绪,将烟头在鞋底上按灭后拿在手里,“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天翔他们可能也该到了。
    闫勇听着谭平山一语双关的话,不禁望着清河大道的尽头,京广铁路横亘在中间,大道只能从地下穿隧道而过,但却看不到远方的路,而小清河最终也是被大河拦住了去路,的确都是死路。
    闫勇想着不禁暗笑,紧走几步赶上谭平山,一起往车前走去。

第二十九章 左右难选
    刚走上三楼楼梯,就见郝涵迎面走来,边走边笑着说;“县委往左,政府往右,老师这是要往哪里走啊?”
    “什么左呀右的,跟路线选择似的,难道就没有中间道路可走。”齐天翔知道她在开玩笑,也笑着回应着。
    “中间走下去是墙,会碰得你头破血流的”,郝涵正色道,“没有选择。”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说的齐天翔也不禁笑了起来,引来两边走廊里有人回头驻足观望。齐天翔赶紧收起笑容,伸出手指放在嘴唇上吁了一下,缓缓地说:“这么大个县长,就不能注意一点影响。”
    郝涵也注意到了走廊里有人观看,但还是不甘示弱地说:“那就请齐书记到我办公室参观一下,可以吗?”眼光里含着挑衅和戏谑的意味,“不至于只来县委,不到我县政府指导一下工作吧!”
    “好,遵命。”齐天翔伸出双手告饶样摆了摆,跟着郝涵往她的办公室走去。想着郝涵刚才往左往右的比喻,觉得好笑的同时,也觉得很能说明一些问题。县委往左,左倾的往往保守,政府往右,右倾意味着激进,可这平原的左右怎么截然相反呢?县委做着政府激进的事,政府反而保守的有些谨慎了。
    “请进吧!”郝涵推开虚掩着的门,站着门边做出请的姿势。
    “你倒是让进,还是不让进。”齐天翔望着郝涵微微笑着,戏谑地说。看郝涵不解地神情,哝哝嘴示意了一下她的胸部。站着门边的郝涵虽然离门有些距离,但高耸的胸部恰好挡住了门的一部分,如果进势必会碰到郝涵的胸部。
    郝涵顺着齐天翔的示意看了一下,立时意识到了什么,满脸羞红地退后了一步,不禁暗暗佩服齐天翔的细心和身上儒雅的气度,心中莫名地有些淡淡的黯然,跟着齐天翔后面进了办公室。
    “嗯,有点女领导办公室的意思。”齐天翔进门后环视了一下,为缓和刚才的尴尬,故作轻松地赞扬着。
    “哪有一丝脂粉气”,郝涵白了齐天翔一眼,说:“除了这窗台上摆的两盆米兰花是我自己的东西,其他都是机关统一配备的东西,米兰花是我的,我喜欢米兰花,难道不行吗。”
    齐天翔没有回应郝涵的话,想必谭平山的感触也跟她说过,爱屋及乌也未必不可能,任何的回应都可能带来无尽的解释和争辩。只是笑着望着房间里的摆设,的确与刘唐子和彭群办公室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墙上挂着的一幅字是特殊的东西,只见大字楷书写着“奋发有为”四个字,墨色很浓,很有力度。近前看却是谭平山所书。
    “对了,还有这幅字,也是我自己的,自勉的。”郝涵解释道。
    “自勉?怕是期望吧!”齐天翔指指字及下面的落款,意味深长地调侃着。
    “期望就期望,老领导对我的希望,手书诫勉,难道不行吗?”齐天翔的调侃又使得郝涵的脸瞬间蒙上一层嚇色,但还是强词夺理地争辩着。
    “大哥字写得不错,也经过高人指点,专攻行楷,笔力刚劲、用墨浓重,间架大气,不落俗套,能写成这样确实不多见。市井之中更是难觅踪影。”齐天翔假意摇头晃脑地品评着,继而神秘地说:“而且据说此位老兄惜墨如金,墨宝从不示人,更鲜见赠人。难不成有‘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之意呼?”
    “你别夹枪带棒,含沙射影地挖苦我。”郝涵呵呵笑着说:“实话实说,我磨来的,不行吗?”郝涵很佩服齐天翔的机智,以及话语里无时无刻不带着的书卷气,显得高雅且不凡。
    “这就对了。”齐天翔感慨地说:“身别心不离,心事谁人知啊!”
    “快坐吧,别拿他人的伤处寻快慰了。”郝涵拉了齐天翔一把,让到沙发上坐下,赶忙给他倒茶。
    “堂堂一县之长就这么闲在,大上午的准备摆龙门阵,没有事做吗。”齐天翔接过郝涵递来的茶杯,故作惊讶地问。
    “还真没事,除非我自己找事做。”郝涵呵呵笑着,迎着齐天翔的目光,轻松地说:“有人喜欢大权独揽,更喜欢越位指挥,职能部门的事情人家就直接干预布置了,有时候我要过问某些事情,局委头头们还吞吞吐吐地不愿跟我说。这样也好,我也乐得清静,不是有重要会议,不会有人来打扰我的。”说着话,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是古人的告诫和认识。千百年来都认可这样的判断,而唯有今日今时的社会和政府,却认为可以兼得,即解决了经济发展繁荣的问题,又平衡了民心和社会矛盾,所谓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但实践来源的理论可以长期支撑这样的事业兼容吗?想好了开局,想得到结局吗?做好应对复杂过程准备了吗?”
    “你这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都是这样。”齐天翔不解地问。
    “人家不喜欢你争权揽事,我又何必自作多情、自取烦恼呢?”郝涵自嘲地笑着说。
    “呵呵,好!”齐天翔的目光久久地盯在墙上的字幅上,不再说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想说什么。”郝涵站了起来,声音高了起来,“在你们这些六零后、七零后的眼中,我们这些八零后都是一些扶不起来的阿斗,自私、娇气、不负责任、没有责任感,没有担当,甚至没有青年人的朝气和精神,可我们也有信仰、信念,我们也有理想。”
    看着齐天翔惊讶的表情,郝涵毫不示弱地说:“比起你们所受的正统教育,以及你们曾经的苦难,我们是降生在蜜罐了,长在温室大棚里,没有经历过风雨,更没有接受过你们受过的熏陶,但我们也同时没有受到过你们曾经有过的关爱,我们的爱来自于父母家人,我们一出生就经受着市场经济的洗礼,什么都要靠金钱来解决,什么都要靠自己。我们没有童年,我们的童年在各种培训班和补习班里,从小就被告知要竞争,要胜过别人,这样一直到大学,可走进社会才发现,竞争的结果是我们根本就没有竞争过任何人,同龄人之间的竞争靠学习、靠分数,可走进社会却根本不靠这个,靠关系、靠父母、靠金钱,唯独不靠自己,因此我们实际,我们自私,甚至我们颓废、不满、抱怨,可这些有用吗?在我们成长的时候,谁提醒过我们生活应该怎么样,谁告诉我们信念的珍贵,理想的高尚,远大目标的神圣,这些你们这些大哥哥、大姐姐告诉我们了吗?把我们当成唯一希望的父母告诉我们了吗?”郝涵越说越激动,简直像控诉了:“好在,跌跌撞撞的我们也长大了,我们也学会思考和认识了,我们现实但我们有自己的价值观,有自己的判断标准,我们竭力保护自己,我们尽力不伤害别人,我们尽力做好自己,因为我们知道,做好自己对自己对别人都是一种贡献,我们不相信你们信奉的‘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普世价值,我们只做好我们自己,但请记住,你们的一切终究要交到我们手里,因此你们有责任把你们最珍贵的理想、信念、忠诚传承到我们手中,你们必须这么做。”
    “呵呵,好一个八零后宣言,句句珠玑,有理有据。好!”齐天翔惊讶地听着,夸张地鼓了几下掌,“说得太好了,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我们的一切都要最终交给你们,苦酒也是我们自己酿成的,我们自作自受。”说着若有所思地接着道:“想过吗,你们没有吃过的大锅饭,意味着什么。”望着郝涵迷惑的眼神,慢慢地说:“说到大锅饭,自然就使人想到若干年前的变革,也自然想到人浮於事、效率低下的弊端,同时也不免地想到了社会进步等等的话题。总之,作为一种变革的需要,作为新时代发展的标志,大锅乃至依赖大锅生存的人,一夜之间与落后、贫穷相伴成为了历史的陈迹。于是乎,打烂了大锅之后伴随的是无数的小锅小灶,和更多捧着碗到处找饭吃的芸芸众生,仿佛一时间大家之内成了一个除了做饭、吃饭就别无所事的大饭堂。做饭的抱怨作料的不足,操作环境的不完善,吃饭的不满饭的分量、口味,也就有了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做饭和吃饭的矛盾日益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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