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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建的帝国
希特勒在整个 1940 年获得的成就超过了最大胆的幻想。丹麦、挪威、比 利时、荷兰、卢森堡以及法国迅速地陷落了。发动强大的坦克攻势，在战线 后方实施登陆行动，降落在田间和房顶上的伞兵马上采取无畏的行动，残酷 无情的空袭把一座座城市变为废墟——严酷的 20 世纪的战争就是这样一副 景象。
在希特勒的每一次新的侵略行动之后，斯大林都不会忘记向他祝贺“德 国国防军取得的辉煌成果”。与此同时，他也开始攫取自己应得的一份：一 个接一个地占领了波罗的海沿岸的共和国。不过，这一切都是“为了粉碎英 国和法国的阴谋，这两国企图在波罗的海沿岸国家离间德国与苏联的关系”。 “当家的”占领波罗的海沿岸三国完全是为了与德国的友谊。当然是“应本 国人民的请求，”爱沙尼亚、立陶宛和拉脱维亚重新回到了俄罗斯帝国的怀 抱。斯大林急于向巴尔干挺进。1940 年夏天，他向罗马尼亚发出了最后通碟——让它交还比布科维纳和罗马尼亚在 1918 年夺去的比萨拉比亚。他的一支 强大的集团军集结在了罗马尼亚边界。罗马尼亚的石油维持着整个德国军事 机器，希特勒因害怕苏联与罗马尼亚发生军事冲突，只得被迫向罗马尼亚政 府施压。罗马尼亚顺从地同意交出土地。
尽管占领的地方比协议规定的要多，他仍然一直向希特勒表忠心。1940 年夏天，当英国新大使在莫斯科向他提起缔结反希特勒联盟一事时，他马上 把自己的答复寄给了希特勒：“斯大林？？未发现德国有吞并欧洲国家的任 何欲望？？他不认为德国的军事成就对苏联构成任何危险。”他在嘲弄谁？英国人？希特勒？还是他们双方？他在被占领土上无情地建立“道德和政治上统一的社会”。内务人民委员部在合并过来的地区清除 “异己分子”。列车运走了新的囚徒——资产阶级分子、知识分子、富农、 白俄、政治活动家。这些人全成了劳改营管理总局新的劳动力。运人用的是 货车，车厢内是双层木板床，车厢中央有个大小使用的排泄管，小小的铁栅 栏窗透不进来多少新鲜空气？？在立陶宛被逮捕的一位犹太人就是乘这样的列车前往劳改营的。他叫梅纳希姆·贝京，后来成了以色列国领导人。 英国浴血坚守着。取代了张伯伦的丘吉尔是个宁折不弯的人。他说：“我们将保卫我们的岛国，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们将在沿岸地区作战，我们将在旷野和街道上作战？？我们永远也不会投降，即使这个岛国或它的 大部分地区受到奴役井开始在饥饿中死亡？？”
希特勒确定了强渡拉芒什海峡的日期，这天将在英国登陆。但英国人的 轰炸机对登陆舰发动了攻击，挫败了这次行动。后来又接着发生了意料不到的情况：英国飞机在 1940 年 8 月首次轰炸了柏林。德 国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这是一次大震荡，因为战争已降临 德国。
狂怒的希特勒对伦敦进行了空前的轰炸。城市上空腾起巨大的火柱？？ 夜间空袭持续不断，德国用炸弹制造恐怖。然而，这也没能使英国人屈服。 不仅如此，他们逐渐开始在空战中取胜。此时两位领袖互相证实着他们之间的友谊。莫洛托夫前往柏林进行 48小时的访问，讨论了今后的势力范围。在英国飞机又一次空袭柏林的轰隆声 中，谈判安排在一个防空掩蔽部中进行。“与英国的战事结束了”，里宾特洛甫斩钉截铁地说。 “那为什么我们坐在这里？”莫洛托夫冷冰冰地问道。 是的，他明白，希特勒显然没能结束与英国的战事。
有一种被普遍接受的说法。
莫名其妙的事
狡诈的希特勒恰在此时最终作出了向毫不怀疑自己的盟友发动进攻的决 定。疯狂的德国元首恰在此时制定着“巴巴罗萨”计划，即进攻苏联的计划。 希特勒在 1940 年 12 月签署了这个计划。在宣战前的半年里，一切均由希特勒作决定。 整整半年时间！在这期间，丘吉尔和留在德国自愿为共产国际工作的一些间谍都对斯大林说，希特勒已决定发动进攻。理查德·佐尔格也向他提供 了同样的情报。这个德国共产党的秘密党员、马克思一位战友的孙子，此时 以纳粹记者的身份作掩护在日本工作，并定期向莫斯科提供侦察情报。佐尔 格向莫斯科通报了德国发动进攻的准确日期。然而，斯大林既不相信佐尔格，也不相信任何人。于是德国发动了进攻。突然进攻完全出人意料。他在国际舞台上下的头一盘棋以失败告终。这就是 被普遍接受的说法。但是这种说法令人惊讶。斯大林放在首位的准则是不相信任何人，他的整个战略是麻痹敌人。然而，这个狡猾的东方领导人却突然如此轻信宿敌！ 而且，他竟然被宿敌麻痹到了对不断的警告毫不理会的程度，同时还绝对相 信好撒谎的希特勒。如果是别人这样做，那还有可能，可这竟然是“当家的”！ 这不是他的性格，他用自己 60 年的生涯证明了这一点。那么到底出了什么问 题呢？
他为何不相信希特勒会进攻
情报机关早在 1941 年 3 月就向他提供了几乎整个“巴巴罗萨”计划。该 计划中写着：预定在 5 月 15 日至 6 月 15 日期间开战。而“当家的”这个实 用主义者只相信理性。他认为，希特勒不会冒这个险。马克思主义者斯大林 很尊重经济学，并且了解，希特勒无法同时与几个国家作战，因为几个国家 的潜力加在一起将极大地超过希特勒的潜力。他也不能相信丘吉尔不断发出 的警告。何况丘吉尔曾在一次预言中犯过可笑的错误：他提醒斯大林说，德 国人可能在 5 月份侵略苏联。可是德军在 1941 年 5 月没有进攻苏联，而是进 攻了克里特岛上的英国人。“当家的”可以淡然一笑问之：为什么英国情报 机关如此关心苏联的利益，但却不能帮自己的忙？回答也很容易：英国在力 量悬殊的斗争中因流血过多而衰竭，于是丘吉尔想不惜任何代价把苏联推入 战争。因此，他不能相信丘吉尔。
“当家的”也不能相信自己的情报员佐尔格。与佐尔格一起工作过的人 都被枪毙了，佐尔格的苏联妻子也被消灭了，佐尔格本人则拒绝回来？？他 怎么能相信一个在外不归的人呢？
当 1941 年初希特勒在巴尔干开始发动战争后，他有理由彻底放心了。南 斯拉夫在 4 月份投降了，希特勒又朝希腊进发。“当家的”此时很清楚希特勒的意图。占领希腊后，希特勒就有可能消灭驻埃及的英国人，夺取苏伊士。 丘吉尔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恳求美国参战：“总统先生，我恳求您慎重评 估我们在近东遭到失败会带来的全部严重后果？？这个打击会成为不列颠帝 国的末日。”
希特勒不可能很快进攻俄国的证明还有一点。那就是，5 月份希特勒还 在巴尔干，他无论如何不会在 6 月底以前进攻俄国。而且，希特勒应该做好 在俄罗斯过冬的准备。羊皮大衣应该是德军打算这么晚发动进攻的一个标 志。斯大林的情报机关认真观察了欧洲羊市场的行情。如果希特勒已决定发 动进攻，他就会迫切地为数以百万计的皮大衣操心。这将意味着羊肉价格急 剧下降和羊皮价格急剧上涨。但他的情报机关未报告这方面的任何情况。他 有理由根据种种迹象认为，丘吉尔已决定用哀求将美国拖入战争，用假情报 将俄国拖入战争。
因此，“当家的”完全合乎逻辑地断定：希特勒不可能扑向俄国。然而， 希特勒还是扑向了俄国。为什么呢？或许是“当家的”没有考虑到非理性因 素和希特勒的疯狂性？不，“当家的”有洞察人的能力。希特勒是个玩弄狂 人的狂人。希特勒相信灵感，但他在更大程度上是玩弄灵感。他在小圈子里 经常嘲弄那些向人群进行狂热鼓动的人。希特勒的决定一贯是大胆的，然而 却合乎逻辑，希特勒是像斯大林一样的演员，只不过气质不同。这位欧洲演 员是个经常大放厥词的颓废派分子。而“当家的”则是东方的演员，他从不 随便讲话，向来郑重其事地发表高见。但希特勒到底为什么还是在其一生中最重要的关头作出了这个最不合乎逻辑的决定呢？ 要想了解这一点，我们就得忘掉被人们普遍接受的各种说法。“在以往各种攻击型军队中，最具攻击性的军队”
国家安全委员会情报总局军官弗拉基米尔·列尊决定留在西方，以便公 布一个折磨了他一生的发现。一切都是从军事学院的课堂上开始的。列尊在战略学讲座上听到：如果敌人准备发动突然进攻，他首先要把自己的军队集结在边界附近，其次要让机场尽可能靠近前线。 列尊在军事史讲座上听到：斯大林相信了希特勒，对战争毫无准备。他犯了十分严重的错误，首先，他把自己的精锐部队集结在边界附近，其次，他把自己的机场设在了直接挨着德国人的边界处。列尊开始研究这个问题， 并且十分惊讶地发现，原来，持轻信态度的斯大林在与德国签订条约后大肆 扩充军备。战争爆发前夕，他在直接挨着德占区的边界附近不断扩编一个又 一个师。这种做法完全符合突然进攻战略的全部要求。于是列尊问自己：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斯大林当时打算进攻希特勒？ 正是如此。斯大林用对德条约推动希特勒不断征服新的地方。 当希特勒欣喜若狂地作战和消灭着资本主义的欧洲时，“当家的”已在准备着一次伟大的转折——与希特勒大战一场。如果能夺取这场战争的胜 利，他就将成为一蹶不振的欧洲的解放者，就可以对欧洲发号施令，“全欧 洲的苏联”便会由此开始。接下去便会像某诗人曾信誓旦旦地对他说的那样， “将只有一个苏维埃国家”。“当家的”准确地估价了希特勒的出现对其伟大梦想成真的重要性。
他一直在准备进攻
战争的思想准备工作一直在进行。报刊和电影赞美军队。战前莫斯科演 出季节的重点话剧、康·西蒙诺夫的《我城一少年》也是歌颂军人的。“当 家的”把自己的两个儿子送进军校也并非无缘无故。军人成了最令人羡慕的 职业。作曲家们按照社会的要求创作出了许多关于大战和速胜的歌曲。著名 的坦克兵进行曲的歌词是这样的：“炮火轰鸣，钢光闪耀，当斯大林同志将 我们投入战斗时，战车将勇猛向前？？”
《真理报》刊登了著名飞行员拜杜科夫的发言：“若将来有人会在克里 姆林宫把最后一个共和国接纳到世界各国人民的大家庭中来，如果能把他们 那时的目光表达出来，将是件多么幸福和愉快的事啊！我将令人信服地介绍 我们的轰炸机如何毁掉敌人的工厂、铁路枢纽、仓库和阵地，强击机如何以 猛烈的炮火发动攻击，登陆舰如何让整师的部队登岸？？”
在与德国缔结《互不侵犯条约》之后，马上就按照斯大林亲自下达的命 令开始制定“动员扩充苏联武装力量”计划。计划将重点放在西部战线！1939 年的《野战条令》中写道：“红军将是以往各种攻击型军队中最具攻击性的 军队。”军队恰在此时训练着数量空前的空降兵。在所有的文化公园都设置 了跳伞塔。到 1941 年，斯大林已经拥有 100 多万伞兵。当时的人民委员会办 公厅主任恰达耶夫在自己未发表的回忆录（我们还会多次提到这部回忆录） 中写道，“当家的”正是在这个时候责成他“准备一份关于国内战争时期就 防御和经济问题所作出的决定的资料”。斯大林还经常询问：“克里姆林宫 内的新防空掩蔽部建造得怎么样了？”“工程在昼夜进行，两个月后将全部完工，”恰达耶夫答道。“请采取措施提前完工？？” 希特勒当然了解这一切，他的情报机关没闲着。希特勒也明白斯大林为什么在与罗马尼亚交界处建立了一支十分强大的突击部队，明白比萨拉比亚只是个借口。德国的秘密心脏在罗马尼亚，那里有石油，正因为如此才制定 了“巴巴罗萨”计划。两个互为敌人的盟友当然从未互相信任过。不过，斯大林和希特勒都非常清楚，双方均未充分做好发动进攻的准备。这一点使他们感到放心。斯大 林作出了爱好和平的表示，拆除了防御工事线。但希特勒知道，斯大林的军 队就在他的边界旁。“当家的”在 1941 年 2 月部署了一些指挥所。不过为了讨好希特勒，他在 5 月关闭了敌视希特勒的比利时、挪威、希腊和南斯拉夫驻莫斯科的大使 馆。
1941 年 5 月 5 日，斯大林在红军指挥学院毕业式上讲话时直截了当地 说：“事态正朝着战争的方向发展，德国将是敌人。”
斯大林说：“军队进行了彻底的改编，而且它迅速壮大了。”他声称拥 有 300 个师，其中 1/3 是机械化师。然而，独裁者的不幸就在于，人们只对他们说他们想听的话。 “当家的”不知道，在 300 个师当中，1/4 才刚刚开始组建。“当家的”也不知道，他这些年狂热地开办的军校培养了许多不合格的指挥员。 讲话结束后举行宴会时他说道：“现在，当我们改造了我国军队，并为它提供了大量现代化作战装备时，当我们已变得强大时，应该从防御转入进 攻。我们必须以进攻的方式搞国防。”
听了这次讲话的恰达耶夫写道：“《真理报》非常简短地报道了这次讲 话的内容，并且把斯大林所说的‘事态正朝着战争的方向发展，德国将是敌 人’这句话删掉了。通过德国新闻处的记者发出了一篇假讲话稿。斯大林在 这篇讲话稿中特别指出了《互不侵犯条约》的作用，并且强调指出，‘我们 不认为德国会发动侵略’？？”
就在 1941 年的 5 月，向他报告了成立总指挥部大本营的方案。还计划不 久后举行“在大本营的领导下使国家转入战时状态”的军事演习。早在 1941年 2 月就举行了专门讨论“国防问题”的党代表会议。斯大林建议“将工业（应读作军事工业）产值提高 17％—18％”。 他就是这样急于搞“国防”的。
“自己先动手”
一本关于斯大林的书的作者德米特里·沃尔科戈诺夫说：“不，斯大林 没有计划在 1941 年进攻德国。”军事史学家沃尔科戈诺夫中将是第一个获准 查阅全部秘密档案的人。
沃尔科戈诺夫写道：“我面前摆放着几份当时呈送给斯大林和莫洛托夫 的文件。国防人民委员铁木辛哥元帅和总参谋长朱可夫报告了于 1941 年 3月 11 日起草完毕的《在西部和东部部署苏联武装力量的详细计划》。计划中说，欧洲业已形成的政治形势迫使我们要特别注意我国西部边界的防御。两 位军事首长认为，德国可能会在东南部进行重点突击，以首先夺取乌克兰， 同时对德文斯克和里加进行辅助性攻击。铁木辛哥和朱可夫 5 月 14 日向西部 军区、波罗的海沿岸军区和基辅军区的司令发去了特别重要的指示。全部文 件都是要求采取防御措施，只字未提打击德军。”其实，政治部的老工作人员沃尔科戈诺夫应该了解意念词汇的含意。“防御”就是个意念词。正如芬兰战争期间已清楚表明的那样，在“深层语言” 中，“防御”经常意味着进攻。沃尔科戈诺夫首次引用了朱可夫在总参谋部为斯大林准备的一份令人惊讶的文件。1941 年 5 月 15 日准备好的这份文件中说：“鉴于德国目前使其 军队处于充分动员状态并且拥有大后方，它有可能赶在我们前头部署军队和 实施突然袭击？？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我认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德国 统帅部掌握采取行动的主动权，必须赶在敌人前面部署好军队，必须在德军 处于部署阶段和尚未来得及安排好各兵种的战线与配合时，对其发动攻击。” 沃尔科戈诺夫指出：“朱可夫未署名”。他由此得出结论：该文件未呈报斯 大林。然而，情况却不是这样。 沃尔科戈诺夫提到的这份文件完整地保存在总参谋部历史档案和军事大
事记中心。文件的名称是：《与德国及其盟国开战时苏联武装力量战略部署 计划构想》。文件是呈送斯大林的。15 页的“构想”介绍了突然袭击德国的计划。 “目前，德国及其盟国能够派出 240 个师进攻苏联？？”因此提出如下建议：
“赶在敌人前面部署军队和发动攻击？？将粉碎德军主力作为军事行动 的战略目标？？在采取行动后的第 30 天挺进到奥斯特罗文卡和奥洛穆茨一线？？ “为保障实现上述意图，必须：
“1。以预备役军官进行短期集训为掩护，秘密进行全军总动员。 “2。以前往兵营为掩护，将军队暗中集结在西部边界附近 “3。将边远地区的飞机暗中集结到野战机场，并马上着手准备空军的后方？？” 要重点突击的是克拉科夫——卡托维兹方向的西南战线。这一攻击行动的目标是切断德国与其南方盟国（意大利、匈牙利和罗马尼亚）的联系。罗 马尼亚的石油是德国军事机器的血液。
“构想”附有详细的图表。这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