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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0章 宁为玉碎（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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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没有彻底失去李潇潇，还有把她追回来的机会，而这一次，他再也不要失去李潇潇，不会再错过彼此的幸福。
方志强一直那么站着，痴痴地凝望着沉睡的李潇潇，一直到护士提醒他们探视时间结束，让李潇潇继续休息，他才和王霞一起，走出了病房。
走廊里头，方志强的父亲正在低声地和李潇潇的父亲说着话，而李潇潇的母亲则是一脸木然和沉痛地依靠在李潇潇父亲的身上。看见方志强和王霞出来，李潇潇的父亲招招手：小方，你过来。
方志强走过去：叔叔。
小方，潇潇的情况，现在你也看到了。跟我们预计的，也差不多。李潇潇的父亲慢慢地说着，我们还要不要谈谈？你是怎么想的？
李潇潇父亲说话间已经很是吃力，哪怕他在坚强冷静，毕竟里头躺着的，是他唯一的女儿，医生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要是有别的想法，我也不会勉强你……毕竟潇潇是自杀，法律上来说你是没有责任的，我们也不可能逼你去怎么样。
而如果你愿意承担起照顾潇潇的责任，我最开始提的条件，也都还会全部作数。
方志强没有任何的犹豫：叔叔，这事情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我们先前已经说得够清楚的了，潇潇的情况，我们都有心理准备。不管她到什么时候、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履行我的承诺。
有一点需要谈的是，接下来具体的怎么照顾潇潇。显然潇潇的情况离不开人。方志强看看自己的父亲，又看看李潇潇的母亲：叔叔，你和阿姨的情况，都没办法老这么绷着，你们先回去休息，等明天白天再过来看潇潇。以后我会每天在这里陪护着，照顾着潇潇，一直到她醒过来。
李潇潇的母亲安静了一下，忽然间爆发出尖锐的叫喊：不用你在这假惺惺装好人，也不用你在这看着潇潇！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我们都不在，对潇潇做什么事情！潇潇好不容易抢救过来的，哪怕她一辈子这样，我也会照管她一辈子，总比你暗地里害她的好！
李潇潇的母亲显然是被巨大的伤痛刺激的快要崩溃了，方志强成了她唯一可以发泄心中痛苦的目标。方志强知道她的感受，所以面对她毫无理由的责骂，一声不吭，他并不怪李潇潇的母亲。
别闹了！李潇潇的父亲无奈地按住李潇潇的母亲，你真的想看潇潇一辈子不死不活地这样躺着？我们俩在的时候能照顾她，等我们都不在了，还有谁？
不要再说什么小方害潇潇这些话了，先想想我们自己做了什么吧。李潇潇父亲看着方志强，又重新安慰李潇潇的母亲：我相信小方，他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潇潇的事情，他会尽全部的努力去照顾潇潇，去唤醒潇潇。
李潇潇的母亲还在呜咽着：我要在这陪着潇潇，我不回去，哪都不去，就在这守着我的潇潇，等下她一睁眼找不到妈妈会害怕。
小方，抱歉，你阿姨她现在是有点太伤心了，回去我会跟她说清楚，去劝好她，你别往心上去。李潇潇的父亲像哄孩子一样抱着李潇潇的母亲，哄着她，一边歉意地对方志强说着。
是我对不起潇潇，对不起你们，阿姨她骂我打我都是应该的。方志强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他的确知道，这都是他的错。不过你和阿姨，真的是要回去休息。谁也不知道潇潇什么时候才能醒，我年轻没事，你们要养足精力，才有时间大家一起陪着潇潇。
李潇潇的父亲沉吟一下说道：小方，不用你这么辛苦。我们可以请个专门的护工，毕竟人家也专业一些。你也回去，该忙你的忙你的，该休息休息，等有空的时候，就过来陪着潇潇，这样就行了。
然而方志强坚决地摇头：叔叔，阿姨，潇潇以前生病，也是我照顾的，这里也有专门的护士帮我，我可以应付得来的。最主要的还是潇潇的情况，我想我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多一点，也许她能够感受得到，就能够醒来的早一点。
方志强的父亲也在旁边点着头：潇潇爸妈，让强娃子在这照顾潇潇吧。这是我们一家亏欠她的，让她赶紧好起来才是正经事。转过头又很严肃地对方志强说着：强娃子，潇潇住院的钱，你不能让人家出。我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少钱，没有的话，把房子卖了，也要给潇潇治好。潇潇爸妈，我知道我们家跟你们没得比，你们不会在乎这些钱，但是这是该我们的责任，不管多大的代价，我们该担着的，也绝对没有二话。
方志强的父亲不知道那房子本来就是李潇潇家的，甚至于李潇潇的自杀，导火索之一也是这栋房子。但是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方志强也正是遗传了他。
此刻李潇潇父母谁也没有心思再去想那栋房子，不过方志强的话的确打动了李潇潇的父亲，他苦笑着说道：谢谢，谢谢你们的心意。钱的事不用提。不过小方，可能你说得对，如果你一直陪在这里，也许对潇潇的情况帮助更大。只是这样，就太辛苦你了，而且你公司里头还有事情……
没事的叔叔，潇潇现在都是睡着，输营养液，没有多少是我需要做的事情。我就是在这坐着陪着她，公司里的事情我也都交待好了，大不了我把电脑带过来，有什么事情我在这也可以处理，不用担心的。方志强说着。就算没有刘艳，公司没有人帮忙打理，他也还是会丢下一切，来照顾李潇潇，毕竟公司没了还可以东山再起，但是人没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李潇潇的父亲这才点头同意，随即是连拉带劝地，带着李潇潇的母亲离开了医院。李潇潇的母亲也没有多大力气了，只能是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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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1章 宁为玉碎（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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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李潇潇的父母送走，方志强又开始操心自己的父亲，毕竟跟李潇潇家还不一样。李潇潇父母两口子，身体再差还能互相照应着，家里又有用人，丝毫不用担心。但是自己家不一样，他一在医院守着，家里就父亲一个人，还是做过手术还在休养的。而且父亲还是从老家山沟里出来的，字都认不识几个，上海这边他啥都不认识，也听不懂这边的话，甚至于他自己方言别人听着也费劲，离了方志强的照顾，他连出个门都不行。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方志强真的需要照顾李潇潇，一刻也不敢离开。看着父亲他犯了难。
方志强父亲倒是什么纠结都没有，直接对方志强说着：强娃子，咱们就都不回去了，在这守着潇潇吧，还能换个班，你一个人在这不行的，潇潇她连动都不能动，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再说医院里头干坐着也难受，我回去也是一个人不知道干啥，我连出去买菜都不会，两眼一抹黑的，还不如在这医院里头，下去楼下就有吃的。咱们爷俩搭个伴吧，那时候我住院潇潇守了我那么多天，我也当是回头报答她一下，这也是应该的。
爸，你可别。方志强当然不可能让他爸在医院里待着，尤其还是陪护这样艰巨的任务，医院里头都有护士护工，有什么事情我叫他们就行，你得回去休息。医院里头人来人往，又有很多病人，你身体不好，不能老是在这待着。
话是这样说，但是让父亲一个人怎么回去，回去之后又怎么生活，这是问题，尤其是谁也不知道，他这是要在医院里守着多久。方志强来回转了几圈之后，忽然间眼睛一亮，他想到了一个人：毕罗春。毕罗春一个人住，平时作息生活，都跟自己差不多，之前父亲住院的时候他也照顾过。不说让他做饭什么的，至少每天下班能给父亲买点菜或者打包些饭菜带回来、能陪着父亲在屋里，有事情能问他一下，这样就行了。
方志强当即给毕罗春打电话，还是跟对刘艳说的是一样的，就说是李潇潇家里有事情，需要他帮忙，父亲一个人没有人照顾不行，所以让他帮忙照顾几天。
不确定要多久，反正这次真的只有麻烦你了。方志强歉意地说着。
没事，多久都行，我一个人下了班经常也无聊，跟叔叔一起还能有个人做个伴。毕罗春二话没说，当即就答应了：那我现在还是什么时候去接叔叔过来？
不不，老毕，你到我那先住着吧。方志强考虑的是毕罗春现在住的那里还是原先他租的那间，地方小而且东西不齐全，还是让毕罗春过去好点。你过来xx医院这边来一下，来接我爸。我车子在这里，回头你也开回去吧，最近几天用不到。你有空带我爸出去走走转转。
毕罗春一愣，连忙问道：怎么在医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没事，就是带我爸来做个例行检查，结果挺好的，没什么事情。就是我现在没空过去，所以得麻烦你来接他。对毕罗春一样，也是没有办法说出真相，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等李潇潇真正好的时候再说吧。
毕罗春也就没再怀疑什么，过了一会就来到医院，打电话告诉了方志强，他已经到了。方志强就赶紧把父亲送下楼去，同时还不忘记叮嘱父亲，千万不能说漏了嘴，说出去潇潇自杀的事情。
这事情千万不能让别的人知道，哪怕老毕跟刘艳，都是这样好的朋友。就是怕万一不注意，再叫别的人知道了。毕竟自杀不是什么光彩事……再者潇潇不是一般人家，总之这件事情动静越小越好，就咱们这几个人知道就行了。你看潇潇家按理说出了事该多少人来帮衬着，可是一个人都没有来，就知道她爸妈肯定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咱们也别给太忙添麻烦。方志强认真地对父亲说着。
父亲连连点头：我又不是那样的碎嘴子，知道轻重的，不会对他们说。
父子俩一路下楼，父亲忽然间开口跟方志强说：强娃子，你给我送到小毕那，我怕你这下子就不得闲回去，小毕他也要上班，也不能告诉他这事。我一个人出了门就分不清楚东西南北，也不懂怎么坐车，到时候过来看一眼都没辙。尤其听医生那话，潇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转，你也不知道要在这看多久。他说着，叹了口气。
方志强一整天神经都紧绷着，心思全在李潇潇身上，乍一听到父亲说这话，心里头顿时满是愧疚和心酸：爸，真对不起，我这又没办法照顾你了。把你接来本来是想着能享享福，结果天天也没好好陪你。这下子又出了这个事情。爸，眼下我真的是只能先顾潇潇，她的情况在这摆着。
说的什么话。父亲摆摆手，跟我说什么对不起？爷儿俩的，要那么客气干嘛。我能吃能喝能动的，要你操什么心？潇潇是被你害成这个样子的，你理所当然应当去照顾她，我没事的。
但是父亲说完这话，欲言又止老半天以后，还是犹疑地开了口：那强娃子，还有个要紧事。潇潇爸跟你说的那些话，我也都听见了，你是怎么打算的？你对潇潇爸说那些，是认准非潇潇不娶，不管潇潇以后怎么样，能不能醒来，会不会落下什么症状，都一辈子不撒手？
爸，不管潇潇会变成什么样子，也都是因为我，我这辈子都欠她的。再说我是真心喜欢她，以前不敢承认，才把她害成这样子，我现在再也不敢也不能不认了。方志强听出了父亲话里头的意思，知道父亲是担心潇潇好不了，这样子两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在一起，甚至于像李潇潇父亲所担心的那样，李潇潇变成一个包袱和拖累。
方志强不是不能理解父亲，他作为自己的父亲，肯定会担心这样的情况出现。就像李潇潇的父亲为李潇潇考虑一样，自己的父亲肯定也会为自己担心。但是这一次，他绝对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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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2章 宁为玉碎（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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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这一回我是谁的话都不会再听了。你再反对也好，不认也罢。我都不能再丢下潇潇不管。方志强心里很难过，但是依然十分的坚决。他知道父亲说的这种情况未必不会出现，那样他就要一辈子守着一个沉睡的人过活，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可预测。但即使是这样，他也还是义无反顾。哪怕她真的变成那样子……我不能再叫自己后悔一次了。
他到现在都记得，当初和王亚欣无奈离婚的时候，生离死别之际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那样的痛，一生只能经历一次，可是潇潇的自杀，却让他再一次经历心脏被撕裂的疼痛。他不能让自己再重复哪怕一遍这样的痛苦。
爸，儿子不孝。以后别的事情我都听你的，这一次真的不行。方志强闭上眼睛，痛苦地说着。
听到他的话，父亲也愣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叹口气说道：强娃子，也许都是爸的错，爸不该瞎掺和你的事情，把你害的到了今天，也害了潇潇。
我知道你心里头还难受，为着那个女娃的事情。爸的确也不想，但是家里头的风俗规矩，那么多年在那摆着，人活一世除了要吃口饭还要争口气，不能让人戳脊梁骨。潇潇这次，本来哪怕不讲家里头的说法，就是现实一点，潇潇这个样子，我也肯定不想再叫你跟她在一起。毕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一辈子还长远着，她万一醒不过来，你守着她，又不能传宗接代又不能两个人互相帮衬，只能你照顾她一辈子。可是潇潇她对你对我，对咱们家这样尽力了，咱们不能忘恩负义，不能她一出了事就丢下她不管，太不仁义，别人不骂自己也别想安生；再者这错事是你犯下的。那开了车撞人，也得照顾人家一辈子呢，潇潇虽然不是你亲手杀的，但是要不是你，说什么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你是该着要照顾她，到她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为算。
父亲说了这一气，停下来又是叹了口气：你以后就踏踏实实在上海扎住根吧，能不回去就不回去了，也省得跟人家交待。做人首先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别人怎么说，你不回去听不见就是了。
父亲一辈子就是个老实本分的，观念也十分的传统，否则当初也绝对不至于说反对方志强和王亚欣反对成那个样子，叫他说出这样的话，而这一次能说出这样的话，居然没有再去反对他要照顾李潇潇、和李潇潇在一起，这对于他来说，其实是件十分艰难的事情，不是张张嘴那么简单。
爸……方志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本来以为父亲刚才那话，是准备说反对他以后和潇潇在一起了，没想到父亲这次居然什么都不反对了，真的是出乎他的意料。可是他也知道，父亲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头是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和痛苦。
爸，一切都是我的错……
现在就别说这些了，想想怎么好好照顾潇潇，让她赶紧好起来吧。我今天一天，看见潇潇爸妈那个样子，心里头怎么都不安生，都是当爸妈的，谁也不能看见自己子女那样……方志强父亲摇摇头。想来也是李潇潇父母伤心欲绝的样子，让他下定这样的决心。
方志强父亲说着，又打起精神：也别在这垂头丧气的了。老天爷又不是真那么瞎，潇潇这么好的姑娘，不可能有什么大问题的。再说了，那大夫不都说了，她没啥大问题么，我听那意思，好像是潇潇就在跟你生气，所以不想搭理人，差不多就这回事。本来也就是你错了，说那些糊涂混账话把人家气成的这样。你就天天好生道歉，尽心尽力地照顾到了。潇潇又没啥大脾气的，性子温和好说话的，你道歉她总会原谅你的，到时候也就醒过来了。别让人家爸妈一天天难受着。
方志强只能一个劲点头。父亲又叹一口气：我往后来怕是不方便，你要是等潇潇爸妈在的时候，抽个空来接我来看看你俩。另外天天也打电话，我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心里头好受些。还有钱的事情，别吝惜着，人比啥都重要。能把潇潇赶紧救醒，就别在意那些钱的事。
父子俩说着话，到了楼下，远远看见毕罗春在大厅里等着，看见他俩连忙走过来。方志强把车钥匙给他，又叮嘱一些平时生活上的事情，然后送他们离开。
剩下方志强独自一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去李潇潇的病房走廊。他到现在晚饭也没有吃，但是没有任何的胃口。
走廊里还站着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在那里，一看就是在等着他。方志强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开口叫道：王霞。随即问着王霞：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他刚刚安排李潇潇父母回去休息的时候，明明看到王霞是跟他们一起回去的。他知道王霞恨他，而且为潇潇的事情伤透了心，所以自觉地不去惹王霞更加动怒，一天下来都没有和王霞说过一句话，现在王霞却又去而复返，回到他面前。
王霞没有吭声，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方志强愣了愣，说道：你回去休息吧，给潇潇输了那么多血，又起那么早，不回去休息不行的。这里我一个人在就行了。他以为王霞是要留下来一起照顾潇潇。
王霞没好气地说：我有话跟你说。她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但是比起早上那种歇斯底里和满满的恨，已经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