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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端木文相见的人，是锦衣卫中的副指挥使之一，车去直。
车去直跟端木文相熟，看到他骑的驽马，问道“你这厮，从哪儿搞来的这匹马？岂不知现在陛下在漠南开设四大马场，培育我们大明的良种战马、挽马和赛马，这归化城好马无数，你偏偏骑这么个东西。”
端木文只是轻松一笑，摸了摸自己这匹马的鬃毛，说道“车局你有所不知了，这匹马是我前几天在草原上自己抓的。现在草原上到处都是野马，有些本来就是野的，有些则是费扬古毁掉的部落中逃出来的。自己抓马训马，就好像捡了钱一样，快乐跟从马场牵一匹出来，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车去直摇摇头，不跟这货辩论这些问题。他带着端木文进入到一栋小楼之中，有人为他们奉上香茗。端木文随手把玩着瓷杯，笑道“江西的瓷器，现在南方的商品已经能够运到漠南来了吗？”
车去直道“你要相信我们大明办事的效率，自从我们夺得漠南的那一天，通往草原的物流马队就没有断过。大量的物资都从内地送了过来。过段时间，一条从顺天府修到归化府的铁路也要建起来，到那个时候漠南会跟内地更加紧密，别说是从江西过来的瓷器，就算是从南洋来的物事，一样搞得到。”
端木文笑道“嗯，也就是这些变化，才让人觉得我们锦衣卫的这些外勤做的事情都是有意义的啊。大明在飞地展着，日新月异。好了，不说旁的，车局你跟我讲一下这一次我们的工作吧。”
车去直面容稍肃，他道“背景情况你已经了解了，现在锦衣卫将新满洲部西迁的这个计划，代号‘瘟疫’。目的很简单，就是借费扬古这帮人做刀，彻底重塑整个欧亚大6板块上的地缘政治格局。”
端木文托着腮，喝了口茶，说道“这词儿听起来，气势真的宏大。”
“能做到什么样不好说，本来陛下对于这件事的期待值也没有特别高，毕竟对大明而言，瘟疫计划也是存在风险的，一旦不成，就遭到反噬。”
“机遇同样巨大，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锦衣卫现在这么在意这个事。”端木文说道，他了解到的情况也很多，明白这其中有多么的艰难，也明白每一个关节锦衣卫必须都做得对。这其中还需要来自军方，来自帝国各方面的庞大力量支撑。
车去直用溅在桌上的茶水，轻轻画了一个圆，他道“在漠南，我们还没有出什么力，但是瘟疫的执行就非常好。一个地理、人口和权力的真空地带，为我们大明准备好了，费扬古一走，我们的人就来接收了。同样的局面，我们希望在漠北、漠西继续上演。”
端木文轻轻蹙着眉头“关键这瘟疫，恐怕不是我们想要传到哪儿，就能传到哪儿的。再者，我们对于费扬古，有多少控制力呢？”
“至少现在，我们清楚，费扬古不想呆在东亚了，这里太危险，他希望给新满洲部一个安定的地方，远离大明的地方，继续展。我不确定他是否会改变主意，但是他的这个想法，对我们来说是很有利的，所以我们要想尽办法，成全他们。”
车去直道“漠北蒙古和漠西蒙古，已经出现了诸部会盟，他们要联起手来对付费扬古了。这场大战究竟会是什么结果，我也不知道。也许新满洲部就这么败亡了，那么我们的瘟疫计划也就结束了。不过，如果费扬古赢了，并且高举屠刀，将喀尔喀蒙古杀得干净，人口都带走，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一件。”
“可总不能帮助他们搞蒙古人吧？”
“那自然是不行的，不仅如此，我们还需要给他一定的军事压力，让他知道蒙古高原不是他可以长久呆的地方，赶紧搞完赶紧离开，把这片大草原留给我们。”
端木文笑了，指了指窗外，道“这段时间不断从顺天府过来的骑兵师，就是想要做这件事吧。”
车去直也笑了，说道“没错，套用一句陛下的话，他打他的，我打我的，清晰我们的战略目标，用最直接最有效率的方式去实现他，就可以了。”
端木文笑道“北击大漠啊，这是多少中原王朝梦寐以求的战功。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倒真的让人心潮澎湃。”
347 劫掠蒙古
火光映红了黑夜，整个部落的帐子都被烧了，八旗兵残暴的笑声，以及女人们的哭喊，让这个宁静的夜不再宁静。
这个车臣汗部的鄂托克（部落），只经过了一夜，就被新满洲部给彻底毁掉了。鄂托克是蒙古部族组成的基本单位，每一个鄂托克在战时应该能提供千人左右的战士，可以说鄂托克是不弱的。
不过对于新满洲部来说，踏破一个鄂托克，对于他们来说跟家常便饭一样。甚至执行劫掠行动的，还不是费扬古部下最精锐的新军，而是新八旗兵。
新军倒是也有出场，不过更多是以压阵的形式。承麟骑着一匹战马，穿着新军的制服，披着大衣，冷冷地望着这一幕。
负责这次劫掠行动的八旗军主将是哈克三，看着承麟这幅模样，问道：“怎地，承麟大人不喜我军纵兵劫掠吗？”
哈克三也算是久经沙场的战将了，可惜现在新满洲部的主事人已经不是爱新觉罗家，而变成了董鄂氏。承麟现在受费扬古青睐，算是费扬古眼前的红人，哈克三也不敢跟承麟拿架子。
满洲人欺软怕硬的性格很强烈，背地里互相攻讦常见，趋炎附势更是熟悉，反正是做奴才而已。
承麟没有看哈克三，说道：“在这个时候，对我们满洲人来说，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旁的都无所谓。”
哈克三伸出大拇指，拍马屁道：“承麟大人不愧受到大帅的信任，果然看得透彻。这个冬天咱们勉强是过下来了，但是没有了人丁，我们大清还是撑不下去。咱们没了汉人做奴才，总得有其他奴才给咱们满洲人伺候，蒙古人能放牧，能制铁，是个好选择。”
承麟心中想着的，却是靠着清军不断地削弱蒙古诸部的力量，费扬古不断发动着对蒙古诸部的劫掠，实际要转化为新满洲部的力量，还要花一段时间。毕竟，骨子里的新满洲部仍旧是一个奴隶社会，他们抢走了牛羊，抢走了人口，都是将他们作为自己的奴隶的，真的有什么生产力，还得要时间适应。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旗人们仍旧不想着自己努力求生、努力工作，而是要换一群人做自己的奴才，他们终究不要做劳动的人，而是要当大爷，当主子。
对于新八旗军的战斗力，承麟是看不太上的。现在新八旗真正能战的，满打满算也就一万多人，差不多每个旗也就一千多人的兵力。费扬古倒是想将蒙古人编入新八旗，但是蒙古人这个时候还没有完全投效，不管是察哈尔还是喀尔喀蒙古的部族，现在能当奴隶，但是当士兵还不够。
不过，也正是因为人数少了，所以八旗军的装备倒是上来了。尽管这群家伙还是穿着五颜六色的棉甲，马鞍上有时候挂着弓箭，但实际上八旗军的真正武器已经变成了火枪了，他们使用的火枪大部分都是汤若望、南怀仁等传教士和荷兰人给的燧发枪，也有少部分鸟枪，但总之杀伤力变得比较大了。特别是八旗军现在更彻底地变成了一支龙骑兵，马上开枪吓人，下马拿着大刀砍人，至少在对付蒙古人的时候，这套战术还是非常管用的。
现在整个新满洲部都仿佛一个马背上的游牧民族，就算是八万新军都是步兵，但实际也都有一匹马能迁徙。他们的重武器和其他物资，也有马车拉着。清军的马基本上都是抢夺了蒙古人的，反倒是被奴役的蒙古人为了防止他们逃跑，都是由八旗驱赶着，像是牛羊一样用双脚在迁徙。
承麟看了看，对哈克三说道：“这个鄂托克差不多了，接下来我们也劫掠不了几个营盘了，很快车臣汗部乃至其他的汗部，都会组织军队来攻打我们了，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哈克三却并不着急，他道：“不是还有承麟大人和大帅的新军吗？我们这些人，大战打不得，只能给各位摇旗呐喊了。”
整个八旗内部现在都弥漫着一股贪生怕死的气氛，而费扬古对于这个现象是默认的。哈克三们不想要打可能死的仗，因为满洲人真的死得快要灭族了。
费扬古现在甚至颁布了一条法律，任何跟满洲人有染怀孕的女子，必须好好保护起来，继续延续他们女真人的血脉。
这场硬仗，显然还是要新军来打的。承麟很清楚以新军的力量，击败蒙古联军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这些都不算最重要。承麟希望能够说动费扬古在平定蒙古之后，放弃掉这片大草原，继续往西去，穿过中亚，进入东欧，甚至进入西欧。
那里有肥沃的平原、宜人的气候，也有那些皮肤奶白、金发碧眼的大洋马，那里很多国家已经有了工业的雏形，在满清的新军装备科技树嫁接之后，可以为费扬古制造抵挡大明的武器。
而大明则乐于输出这场瘟疫，让已经充满朝气和曙光的欧洲，再一次迎来黑暗时代。
承麟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任务重大，他希望能够得到大明的更多支持。他此刻并不清楚，三支大明陆军骑兵师两万多人已经开始穿越戈壁，向漠北进发了。率领这支骑兵大军的将领不是旁人，正是陆军司令、晋王李定国。
远赴大漠击鞑虏、封狼居胥的这个荣耀，白明修最终还是交给了晋王。即便到今天为止，李定国身上的荣耀已经无数，更在大明军中拥有军神一般的地位，但对这个仍在自己壮年的将领，最佳的褒奖莫过于这场胜利。
这势必会是一场刀尖上的舞蹈，白明修不想要彻底灭掉费扬古部，也不想让费扬古部成为麻烦，甚至让他远击大漠的骑兵损兵折将，这考验极大的智慧和能力。大明将坛上，能够办到这些的人不多，一位苏叔桓，现在正在西北领军作战，另一位白明修也只能依靠李定国出马了。
348 向汉人求援
清军不断地在蒙古高原上袭击着蒙古诸部的鄂托克，前后已经有十几个鄂托克被毁掉，数万名蒙古人被杀，更多的人则变成了新满洲部的奴隶。原本对于抗清并不热衷的蒙古人也同仇敌忾起来，而蒙古大会盟则有了新的主意。
年轻的准噶尔王公噶尔丹站在诸位大汗的面前，侃侃而谈：“从最近清军攻打我们部族的情况，能够看出来，清军的实力还是非常强的，他们拥有厉害的火枪，而且兵力很多。没有妥善组织，没有联合起来的蒙古人，是打不过女真人的。”
车臣汗部是这次被新满洲部袭击受损最严重的部落集团，车臣汗巴布有些急了眼，对年轻的噶尔丹说道：“说要联合起来抗清的热是你们准噶尔人，说打不过女真人的也是你们准噶尔人，你莫不是觉得准噶尔离得满洲部还远，可以置身事外？不！一旦喀尔喀被灭了，你们卫拉特也免不了！”
噶尔丹丝毫不畏惧一位汗王的怒火，仍旧自信满满地说道：“不，虽然以我们蒙古联军的力量，不一定能够击败女真人，但是我们还可以借助其他人的力量。”
察珲多尔济沉声问道：“噶尔丹，难道你想要搬来汉人吗？”
噶尔丹笑道：“没错，女真人可能抢夺我们的草场，但是汉人却不会的，他们的家园在长城南边，不是牧场而是农田，汉人历代只需要草原民族向他们称臣就好，而且对于汉人而言，蒙古人不是他们的心腹大患，女真人才是。汉人已经成功地将满清消灭，并且驱逐他们到了这里，我相信，与汉人联合，借助汉人的力量，我们便一定能够取胜。”
巴布说道：“噶尔丹，可能你并不知道，从费扬古将漠南扫荡一空之后，汉人的力量就去到了那里，并且在那里设了省，汉人已经不是以前的汉人了，他们有厉害的火枪火炮，更重要的是他们人多势众，如果仅仅是称臣就能解决，反倒是容易，只是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几百年来，蒙古强就占领漠南，汉人强就在漠南驻兵，向来如此。但是汉人终究是不适应草原的，他们会很快退出这里，也许不用我们的下一代，我们便又能压回去，把汉人赶进长城以内。”
尽管不是所有的首领们都如噶尔丹那般有信心，但是大体的方略是不会错的。蒙古和满清成了敌人，而满清和大明是死敌，敌人的敌人就是天然的盟友。于是喀尔喀三部加上准噶尔会盟，派出使者前往顺天，准备向大明皇帝请封称臣，同时他们还希望大明皇帝封敕哲布尊丹巴为蒙古的宗教领袖。
蒙古会盟的汗王们不能说没有诚意，他们不仅带去了极为贵重的礼物，而且还上了九白之礼，即八匹白马和一头白骆驼。除此之外，喀尔喀蒙古三位汗王都派了自己的子侄前往顺天府，作为质子，甚至连噶尔丹都自告奋勇，前往顺天为质。
噶尔丹的哥哥僧格不理解，在噶尔丹临行前说道：“噶尔丹，现在正是准噶尔最重要的时候，我需要你的力量支持，为什么你执意要到中原去，作为质子呢？”
噶尔丹道：“大哥，汉人击败了满洲人，是因为他们的武器。我们在天山北遇到的沙俄人，他们也有着厉害的火器。准噶尔要强大，一定要统一蒙古诸部，成就像成吉思汗一样的伟业。但是我们也要掌握厉害的武器，并有朝一日让汉人给我们种粮食、当工匠。这一次我去中原，要看一看那个打败满清的大明皇帝，究竟是怎样的人物，如果可能，将汉人制造火枪火炮的本领带回到准噶尔。”
僧格其实对于自己这个弟弟还是有些忌惮的，不过噶尔丹为了准噶尔的利益可以以身涉嫌，还是让他十分感动的。
“噶尔丹你是我们准噶尔的雄鹰，是我的骄傲，今后准噶尔的大旗我扛不动了，还要你来扛，一定要保重！”
噶尔丹表面上做出非常感动的样子，还跪下来向自己的兄长行大礼，不过他的内心却是心如止水的。
噶尔丹是一个胆子特别大的人，充满了野心。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蒙古的动乱，他是不会从乌斯藏大活佛的门下赶回来的。他去乌斯藏学佛，本来就有躲避自己大哥僧格，防止他对自己敌视和戒备的意思。
他想要前往中原，跟他所说的差不多，与其说是质子，不如说是一个探子。草原上的野心家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征服庞大的中原。
噶尔丹和其他蒙古会盟的使节们一路向南，穿越了沙漠戈壁，来到了归化城。在这里，没有见到多少蒙古装束的人，反倒大部分见到的人都是汉人。
归化城在近三十年前曾经被毁过，如今已经重建了一些，明人进驻归化之后，更是开启了许多建筑的工作。尤其是驻屯军团，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建造出了一些新的建筑物，让这座塞外都市变得更加现代起来。
在归化城的大街上，噶尔丹带着好奇看着汉人的建筑物，也是很羡慕汉人的生活方式。汉人有着固定的房子，有着富饶的产出，不像他的族人一样，生活更多受到自然条件的限制。这座归化城便已经非常雄伟了，噶尔丹不禁想知道汉人的都城，也是曾经蒙古人建立王朝的大都，究竟会有多么壮丽。
不过，蒙古使节团在归化拜见了漠南高官之后，并没有被立即准许前往顺天府，没有明人官方的背书，他们寸步难行。这让噶尔丹有些忧虑，他不清楚汉人究竟想要玩些什么把戏，可是蒙古诸部却等不起。
终于噶尔丹又一次拜见了漠南高官，只是在他还没张口说话之前，这位漠南高官便讲话了。
“噶尔丹，节哀顺变，你的兄长，连同喀尔喀三部的汗王，已经被费扬古杀死了，蒙古联军日前在克鲁伦河边，被清军全歼了。”
349 改主意了
克鲁伦河之战的起因很简单，就是新满洲部对于蒙古诸部各部落的袭击已经到了蒙古人没法忽视和忍受的地步了。尽管噶尔丹已经带着使节团前往顺天求助，不过如果再放任费扬古这么搞下去，蒙古人已经要元气大伤了。
事情终于在车臣汗的汗帐被攻破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车臣汗巴布强烈要求大会盟采取措施，对付费扬古。于是，蒙古联军集结了一支大约5万人的部队，准备消灭几支在外袭扰蒙古部落的清军，给费扬古一个颜色瞧瞧。
蒙古大汗们没有想一战就击败费扬古，而是想要取得局部的胜利，震慑一下费扬古。当他们产生这样的作战目标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输了。
蒙古联军先是发现了一支刚刚毁掉一个鄂托克的清军部队，随即五万蒙古骑兵大军压上，准备将这股清军彻底消灭。而这股清军恰好就是承麟所带领的一个团。
承麟也非常麻溜，直接将自己的重装备火炮和其他种物资全部丢下，刚刚俘获的人口也都杀了个干净，直接带领他的部署一人双骑，向东撤退，沿着克鲁伦河行进。
蒙古联军发现自己的族人被清军如此残杀，大为光火，尤其是受损严重的巴布，已经没有了理智，一定要将承麟这股清军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