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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瑾将钢壶取下来，塞了些贝壳肉进入，然后架在火上。其他人愣了愣，随即一想，这宝刀都能烤肉，为何这水壶就不能熬汤了呢？所以也拿了几个水壶来。
崔瑾将刚才自己的想法一说，李宝不由击掌赞同：“甚好，如此，便无需专门的伙夫了，既可防卫又能煮食儿，倒也方便。”
那不远处的那群人见到，纷纷摇头。这些人真是暴殄天物啊，一见那明晃晃的刀，便知不是凡品，却架在火上烤食儿！不过，就此也能看出这些人都是极有来历的。会不会就是随同崔刺史前来的京中世家子呢？
汤熬好，李宝拿了帕子包好，倒了一些在壶盖中递给崔瑾。闻着倒也不错，轻轻吹了吹，喝了口，浓浓的海鲜味。如果能稍稍去腥就好了。
由熬汤，崔瑾又想到了海上行船中容易出现的一个问题，那就是淡水问题。这个必须解决，否则，若是以后在海上漂上几个月怎么办？他决定回去后立即让人制造一套蒸馏过滤的工具出来。可以先用硝石冷冻海水使之结冰，在液态淡水变成固态冰的同时盐便可被分离出去。但是，这时的淡水味道并不佳。那么，就再用蒸馏法，也就是通过加热形成蒸气，经管道收集到容器内，如此便成为了饮用水。虽然浪费大，但总比没有水喝好。
事情总是一桩接着一桩。崔瑾苦笑。先是想到头盔，然后又是将海水变成淡水，不知等会儿又会想到什么事情了。
吃着烤蟹烤贝壳，喝着海鲜汤，就一口点心，大家吃得很欢畅。
“我看到那礁石旁有不少海带、海藻、龙须菜、紫菜等等，那些都是可以吃的！”喝着汤，崔瑾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儿。那些东西，晒干后可以保存很久，那么，运送到内陆去买不就可以赚钱了么？至于自行养殖，目前倒也没必要，因为现在的海边多的是。
李宝疑惑地问：“小十三郎说的那些都能食用？”
“当然啊，海洋内的宝贝可多了，其实啊，就算咱们现在没法打通这海上商路，每日出去撒网捕鱼，制作成鱼干之类的，到时候运送到内陆地区，也能赚不少钱呢！”崔瑾笑道。不过，只是说笑而已，毕竟这样回本儿的方法太慢了，就算是自己等得，其他人也等不了，当然，如果是高档海产品又不一样了。
大家吃饱喝足，正要将火灭掉，便走来一人。李宝认得，此人便是先前那似护卫头领。站起来，拦住他；“这位郎君有何贵干？”
护卫头领看了看那堆火，拱手道：“某想向各位借一点热水，某家小郎君有些不适，不知可否？”
崔瑾淡淡地道：“宝叔，另外给他烧一壶吧。”大家手里都放了贝壳肉，若是那人吃海鲜过敏，可就麻烦了。到时候，说不得人家还以为被人放药下毒啥的。“最好是用他们自己的水，让他看着。”他想了想，这样更稳妥些。
护卫头领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如此小心，不过，这样也好，若真是出了岔子，自己也担当不起责任。便取了一壶水来，李宝当着他的面将自己的水壶清洗干净，然后将水倒入其中，放在火上，让他自己看着。
崔瑾向旁边不远处看去，只见那小郎君被扶着坐在一块巨石上，按着胸口，似乎很是痛苦。
“宝叔，问问他是否得了风寒，若是，便给他几包药，他不领情便算了。”崔瑾皱了皱眉头。看来，那个小郎君身体还真是弱啊。
李宝摇摇头，小十三郎有时就是太心软。一问，护卫头领说，他家小郎君这阵子天天到海边作画，或许是大早出来，吹久了冷风，所以有些受寒，休息了两日，见好些了，又见今日天气好，便又要来。
直接从城里到此处，骑马也得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还是一路急行。若是慢腾腾的，不得两三个时辰了？真不知哪家的小郎君如此倔强。崔瑾简直无语。身体不适，作出的画能好么？写字作画，人的精气神、心绪等都极为重要。
看到那几个药包，护卫头领很是犹豫。马云天冷笑道：“不敢服用？哼，若非吾家小郎君好心，这等良药岂会舍得给你们？”说着，将那药包一下子夺过来。
如此，那护卫头领反倒有些尴尬了，忙道：“某是担心不对症，还请小郎君和诸位能海涵！”
崔瑾笑道：“上面有说明，你且拿给你家小郎君瞧瞧，若是对症便依着使用方法服用，若是不对症还来便是。”
那人拱手道：“某不识字，得请吾家小郎君瞧瞧。”行了礼，便取了一包跑回去。
那小郎君喝了热水，舒缓了些，接过药包一看，有些惊奇。这药包他也是见过，据说是前几年京城各大药铺专门为出征将士研制的，后来传出来，因其方便携带、价格便宜，所以很受经常在外行走、家境贫寒之人的欢迎。但是，只要稍有条件，大家仍是习惯请医诊脉开方。他仔细读了上面的蝇头小字，风寒、头晕、发冷伴随高热。正好与自己的症状一致。点点头，将药包打开，是一些细末，得融于水中。可是，这里拿来的碗？
护卫头忙指指小厮手里的水壶盖子，出门在外，就不要太讲究了吧？再说，不都已经使用过人家的水壶了么，虽然已经将热水倒回皮囊了。
小郎君略一犹豫，柔声道：“冬儿，就用这盖子吧！”
“小郎君，这是别人用过的呢！”冬儿噘着嘴说，见小郎君轻轻瞟了一眼，忙将药倒入盖中，放了些热水，摇了摇，递给小郎君。
“他倒是胆大的，就不担心咱们下毒？”马云天笑呵呵地道。
李宝不屑地冷哼一声：“某还巴不得他能谨慎些呢，免得浪费了那药包！”
崔进笑道：“举手之劳罢了！再说，看那小郎君的穿着气度和那些护卫，便知他必是有些来历的，或许便是苏州城内哪个世家子，说不得哪日便能遇到了。”这也是他愿意伸出援手的原因之一。
崔瑾领着大家一起在礁石旁捡紫菜、海带，又寻到不少贝壳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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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一起回城
装了好几个布袋的海产品，崔瑾遗憾地让大家手工打道回府。再不回去，这晚饭都只能在这里吃了。
而那群人早就收拾好，只待归还了水壶便离开。
护卫头领对崔瑾恭敬地行礼道：“多谢小郎君，吾家小郎君已经好多了。”
崔瑾笑道：“只要有效便好。只是，回城后还得请大夫瞧瞧，多休息几日才是。”便翻身上马。
护卫头领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敢问小郎君可是自京城而来？”
“怎的？是觉得某这口音不像吧？”崔瑾扬扬眉。虽然会吴语，但仍是有些差异。
护卫头领忙道：“某逾越了，请小郎君恕罪！”
崔瑾勒住缰绳，看向那群人，淡淡地道：“吴郡的张氏、顾氏和陆氏，尔等来自何家？或是琅邪王氏、江左袁氏？”
那护卫头领拱手道：“吾家小郎君是顾氏之子。”
崔瑾皱了皱眉：“顾氏？顾三郎顾霖是你家小郎君何人？”
护卫头领一惊，忙道：“您，您便是武阳郡公！”他想起霖郎君提到的事儿来，原本心里的猜测更加肯定了。
“正是！”崔瑾点点头。如此，他基本确定这群人或许真是顾家人了。
护卫头领恭恭敬敬地躬身一拜，回道：“霖郎君是吾家小郎君的嫡亲兄长！”
崔瑾微微一笑：“那倒不是外人了！想必，你们也是要回城吧，那就一同上路吧！”既然是顾霖的胞弟，自然是应该照顾的。不过，随即脸色一变，沉声道：“顾三郎可是说过，他共有两个兄弟，最大的不过刚满五岁，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不知你家小郎君是哪位？”不过，听说，顾霖下面倒是有个妹妹，单名一个“霜”字，正好**岁的样子，颇爱书画，那么，不远处那位或许便是了。
“这个……”护卫头领很是为难。
“罢了！”崔瑾挥挥手，“看你家小娘子是否已经准备好，若是可以，现在便走吧。”言罢，将缰绳一抖，马儿心领神会，开始跑动起来。李宝等人也紧紧跟上。想到后面那位顾家小娘子，崔瑾倒也没让马儿恣意撒欢疾驰。
“小娘子，原来他既是武阳郡公啊！”冬儿伸长脖子看着前方那个被围在中间的黑影，“长得真好看，可惜太远了，奴婢没看清楚。”
顾霜咳嗽了几声，将帽子紧一紧，柔声告诫：“冬儿，不许在人后说闲话，更不许评论小郎君的相貌！”她可是听兄长说过，武阳郡公不喜人谈论他的容貌。
冬儿缩了缩头，“哦”了声，赶紧闭嘴。不过，才一会儿便又忍不住开口：“小娘子，听说武阳郡公擅长字画，您这阵子不是总觉得很有些困惑么，可以请武阳郡公指点指点啊！”
顾霜心中一动，随即摇摇头：“男女授受不亲，若是让人知晓，会惹来闲话的！”可惜，自己是女儿身，只能在家自个儿琢磨，兄长才识虽高，但并不擅画。她轻轻叹息。爹娘能允许自己出城观海作画，已经算是极为宽容的了，还奢望什么？冷风一灌，她不由头晕眼花起来，不得不停下。
冬儿忙扶着她下马，摸摸她的额头，直觉有些发烫，急得直掉眼泪，早就给小娘子说，即便要出门儿也要乘马车，骑马太冷了，但小娘子嫌马车太慢，又颠簸，坚持要骑马。瞧瞧，这一个来回就是近三个时辰，不是让自己受罪么？就算是自己这皮糙肉厚的奴婢，也觉得受不了，何况娇滴滴的小娘子还病着呢！
崔瑾也留心着身后，见顾家人停住，便也勒住马，转回身前来探视。见顾霜脸色绯红，摇摇头，对护卫头领道：“你家小娘子正在高热，怎的还要出门儿吹冷风？”
护卫头领哪里知道小娘子的病未痊愈，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崔瑾皱了皱眉，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来递给冬儿：“将你家小娘子裹紧一些，由你控马，顾小娘子坐于你身后。”因为早起骑马赶路，所以他穿得较为厚实。
冬儿不敢愣愣地接过斗篷，里面毛茸茸的，很是暖和。她眨眨眼：“那武阳郡公您穿什么？会不会冻坏啊？”
崔瑾笑道：“不必管我，将自家小娘子照顾好就是，哦，最好是将顾小娘子绑在你身上，某瞧她实在有些不好。”
顾霜微微屈膝：“奴家多谢武阳郡公！”
“不必客气！”崔瑾摆摆手，“就算是看在顾兄的面上，某也不能不闻不问。”
李宝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崔瑾身上，崔瑾笑着道谢，用带子束好。这让顾霜有些诧异。兄长说，武阳郡公私下是极为温和的，待下人也极好，果然如此。
裹上斗篷，顾霜觉得暖和许多，将自己与冬儿紧紧绑在一起，她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坚持到回城。崔瑾干脆就跟在冬儿旁边，随时关注着，以防她们掉下马来。冬儿瞧着就不是能让人省心的。
顾霜觉得自己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将头靠在冬儿背上，闭上眼睛。崔瑾一看，连一半儿的路程都没到呢，如果一不小心睡过去，冬儿可没法在马上稳得住。“顾小娘子！”他大声唤道。
顾霜听到有人喊她，一下子睁开眼，向旁边看去，见到崔瑾略微关切地看着她。“武阳郡公是在唤奴家？”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听说顾小娘子喜欢作画？平日都作了些什么？学的哪位名家的手法？”崔瑾提了她感兴趣的问题。既然她为了作画连自己的病情都不顾，想必是极为爱画之人。
顾霜果然眼睛一亮，柔声道：“奴家一直学先祖之风，但总无法得其神韵。”
崔瑾略一思索，便知她所说的那位“先祖”便是东晋时期水墨画鼻祖之一、“才、画、痴”三绝顾恺之，自己手里还有他的几幅画作呢！
崔瑾笑道：“顾公作画意在传神，以形写神。想必顾小娘子是学的山水画吧？”顾恺之精于人像、佛像、禽兽、山水等，贪多嚼不烂以，顾霜的年纪，能学好一样就已是大成了。
顾霜不解：“武阳郡公怎知奴家是学山水？”
“顾小娘子难道是面对大海画人像或佛像吗？”崔瑾笑盈盈地道。不知顾霖可否借几幅顾恺之的字画给自己瞧瞧，他盘算着。咳咳，还是不要提此事了，看到那些好字画，自己又舍不得了。
顾霜眨眨眼，调皮地道：“说不得哟，奴家是画了人物像呢！”不过，是个小小的身影，站在礁石上，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似乎随时都要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改日若有机会，定要向顾小娘子请教呢！”崔瑾道。
顾霜红着脸羞涩地低声道：“奴家那画或不能入得武阳郡公的眼。奴家听兄长说，武阳郡公擅于书画，不知能否指点奴家？”说着，忙捂住嘴，这话岂能说出口，会让人误会的！忙看向崔瑾。
崔瑾微微点头，道：“顾小娘子若是放心，便将画作交给顾兄，到时带给某就是，不过是互相切磋，哪里敢说指点呢？”
“真的？”顾霜高兴地问。
“某若有建议，便告知顾兄便是。”崔瑾笑道。就算是教授学生吧，顺便为之。若是这顾家小娘子真有极高的天赋，说不得自己也能从画中学习一二。提到画作，又想起了汉王李元昌，被送到苏州后，便整日关在房里作画，可惜因为心中郁闷苦涩，所以画作也是满满的萧瑟愁煞，让人看了心里颇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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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收个女弟子
从顾恺之的人像、佛像、禽兽、山水画，到山水画的着色方法、颜料的使用等等，崔瑾慢慢谈来，让顾霜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感叹。她从未听说过，有这么多着色技巧和方法，颜料也能如此选择和搭配，她恨不得立即就试验一番。
如此，苏州城已经遥遥在望。顾霜突然道：“武阳郡公，奴家想拜在您门下学画，不知可否？”
崔瑾一愣，虽然从交谈中发现顾霜在作画上颇有天赋，正在心里感叹可惜，不料她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这个，不是某不肯，而是男女有别，若是让人知道，肯定会坏了顾小娘子的声誉。”崔瑾委婉地道，“另外，某一向很忙，以后会经常出海，或许这个你兄长也提过，到时，一出去就是数月甚至更长时间。所以，还请顾小娘子能见谅！”
顾霜那话一出，虽知自己已经逾越，但心中仍是抱有极大期盼。听到崔瑾的回答，眼中的神采顿时消失，垂下头。
崔瑾看之，有些不忍，但这时代的规矩就是如此，若是因为自己一时心软，反倒是害了人家。
一滴滴眼泪轻轻滑落，顾霜恨自己为何是女儿身，若是小郎君，岂会天天困在深宅内，连拜师都不能。
因为两匹马隔得近，崔瑾见她沉默不语，仔细一瞧，正好看见她眼角的泪滴。“这个，其实也有法子。”崔瑾轻轻嗓子，柔声道，“顾小娘子若有时间可以将画作拿给吾家阿姊，阿姊琴棋书画也懂一些。”
顾霜抬起头，连脸上的泪痕都未及掩饰，欣喜地道：“真的么？多谢武阳郡公！”她是聪慧人，自然听懂了崔瑾的话，将画作放在崔小娘子那里，只要不是私相授受，旁人也说不得闲话。如此，也能得到武阳郡公的指点了，不过是暗地里罢了。“明日，明日奴家便上门求见崔小娘子！”她道。其实，她恨不得现在就能请教。
崔瑾叹了口气：“顾小娘子还是将身子养好再说，也不急于一时，吾等在苏州还要待上好些年呢！”
“可是，武阳郡公不是过几日就要出海了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呢！”顾霜很是着急，随即笑了起来，“奴家这几日所作了几幅画，正好带在身边，可否请武阳郡公指点？”说着，指了指那匹载着作画工具的马。
对如此勤学好问的学生，前世作为老师的崔瑾一向是欣赏的。“也好，过几日，待顾小娘子身体好些了，再到吾阿姊那里去取回吧！”他笑道。
顾霜感激不尽。
一直送顾霜一行快到顾府，崔瑾才止步，并告诫冬儿，赶紧给顾霜请大夫，不可耽误了病情。顾霜要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来，崔瑾连忙制止：“顾小娘子正发着高热呢，还是穿着吧，不过是一件衣裳罢了，过几日送回到刺史府便是。”因为路上一直与她谈论她最感兴趣的作画，所以她才能保持较高的情绪，但脸上却一片绯红，显然早就有些受不住了。
“如此，过几日奴家亲自上门拜谢！”顾霜也不矫情，微微羞涩地道。
崔瑾挥挥手，与她作别。不过是举手之劳，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崔瑾催着大家赶紧回府，马上就到晚饭时间了，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