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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夫人焦急地在府里走来走去，终于等到苏亶下职回府。将事情给苏亶连连跺脚在，怎就生了如此不知好歹的女儿！本来嘛，看到太子殿下如此体贴苏媛，三五天便要送来一些吃的用的观赏的，书信也是不断，还心里觉得有些不妥，担心旁人说自家女儿和太子行为不检私相授受，但见圣上和皇后也有意如此，便也不多管。不过，也正因如此，自己在朝中颇得众臣的关注，心里也不免得意。作为日日在朝中走动之人，虽非重臣，但也能打听到一些事情，知道崔氏十三郎与太子、吴王、晋王之间的关系，那是密不可分，也知道崔氏十三郎对朝廷所做的贡献，甚至前几月为了皇家所做的牺牲。若太子真为媛儿这番话而疏远崔氏十三郎，倒是真让人瞧不起，真让人寒心！
哼哼，怪不得这几日也未见太子送甚物什来！苏亶越想越气，板着脸来到苏媛的院中，听说女儿一直昏睡不醒，连食都未进，又跺跺脚，叹口气。冤孽啊！
翌日早，下朝，苏亶一直磨蹭着，终于等到李承乾和一干重臣说完事儿，才鼓起勇气走到他跟前，拱手道：“太子殿下，微臣之女年幼无知，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海涵。”
李承乾皱了皱眉，道：“苏秘书丞这是何故？”这些时日他忙碌得很，不仅有长安周报的事儿，还要操心大唐皇家银行之事，前些时日因为崔瑾闭关，此事便暂停，现在再起启动，已经进入选址阶段，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见太子满脸的不耐烦。苏亶忙道：“小女前几日病了，一直茶饭不思”
李承乾心中更是不悦，你家女儿病了找某作甚？难道某是大夫？他淡淡地道：“待会儿某便派太医去瞧瞧，让苏小娘子好生歇息吧，少思少虑，病也早些好。”说着，便不再理会，与崔崇等人离开大殿前往御书房商议银行之事。各世家的股份如何算，那些人参与管理等等，这都得一一明确下来。
待苏亶回府，得知太医已来看过，只说苏小娘子思虑过重，只要放宽心，病自然会慢慢好转。结合今早太子的态度，苏亶知道太子或许已心生厌倦，而究其原因还是自家的女儿不争气，不识大体，不懂进退。他来到苏媛的闺房，见她刚刚喝完药。见到她柔弱凄苦的模样，一股无名火顿时从心头腾起，重重地哼了一声，冷冷地道：“若是你不想为太子妃，为父立即赏你一根白绫，到时便说你暴病身亡。”
苏夫人大惊：“郎君这是何意？难道太子殿下说了什么？”今日太医说是奉太子之令前来给苏小娘子诊脉，自己还暗自欢喜，太子还是惦记着媛儿的，一听说媛儿病了就赶紧派太医来。只是，怎也不见贴身宫人前来探望，也未见送来一盒半盒的补品，崔小十三郎一病，太子殿下是隔三差五一车一车的名贵药材往崔府送。
苏媛一听，满嘴苦涩，“哇”地一声，刚服下的药尽数吐出来，婢女们忙作一团。
苏亶咬咬牙，只得转身离开。他想到了自己的长兄、十八学士之一的苏勖，趁着尚未宵禁赶紧寻上门去，将前因后果和自己猜测的事情一一道来。苏勖一边听一边皱眉，最后，道：“此事，确实是媛儿之错，太子殿下待人和善，但并非耳根子软，更不会受妇人之言影响，反倒是极为不喜有人在他耳边说人闲话道人长短。崔小郎君是何人？与太子又是何关系？媛儿不知，难道你也不知？哼！不是为兄说你，这几年你也有些张狂了，连带媛儿也只以为是，以为自己便真是尊贵的太子妃。即便是当了太子妃又如何？妇人家，终究是要夫郎尊重才有地位。哎，让媛儿每日多读读女戒吧，学学如何为人女、为人妻、为人妇！”
苏亶羞愧得差点掩面而奔。苏勖也是不忍，若是苏媛能为太子妃，将来为皇后，苏氏满门也可极大的得利。又指点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想太子殿下回心转意，还得去求崔小郎君从中周旋。”因为长安周报之事，他与崔瑾也有接触，为其才识折服，为他胸襟感叹。生子当如崔氏小十三郎啊！
休沐，崔瑾好不容易停歇下来，因为一大早一帮小儿郎又聚到了一起。从自己出关后，每到休沐，他们就跑到崔府骗吃骗喝，还要连吃带包顺手牵羊，但大家都是闹个乐呵，哪里真计较。不过，这圈子越发大了，因为大家都有至亲好友，征得崔瑾同意，陆陆续续又带了一些儿郎进来。比如，柴家兄弟带来了程咬金的三个儿子，其中次子程怀亮娶李世民之庶女清河公主；李崇真带来了自家的兄弟。幸亏练武场还算大，那里有最新式的兵器和奇特的锻炼器材，让武夫能玩个痛快。
崔瑾正笑盈盈地看着大家玩闹，便听贵祥禀告说秘书丞苏亶来访，很是奇怪，便让他去寻自家老爹，他是朝臣，找自己作甚？包打听李治笑嘻嘻地凑过来，低声道：“好像是大兄与苏家小娘子发生一点小矛盾，或许他家想请表兄从中撮合说说好话。”
崔瑾哭笑不得，这算是什么？小俩口小打小闹也要找自己，自己又不是民政局调解员。他从不以为女生就有胡闹的权力，男女之间，还是要相互体谅相互关心，不能一味地求索。这几年，李承乾对苏媛已是极为体贴爱护了，为了增加感情，在繁杂的政务之后，还要挤出时间学习诗赋，这是多么难得啊！
崔芮也很是疑惑地接见了苏亶，很不耐烦地听完他吞吞吐吐地说完来意，不由冷笑：“不知苏秘书丞将太子殿下看作什么？太子殿下这些时日为了朝政常常是三更睡五更起，若非圣上多番告诫要重视身体，或是要彻夜不眠，埋头理政。至于吾家长子，不过七岁，但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是有眼之人都看得到了，哪日不是想着如何为百姓谋利，居然连这等小事也要吾家长子来操心了么？哼，苏秘书丞是将吾家长子看作什么？是依仗圣恩对太子指手画脚、不知上下尊卑的狂妄小子！”他还急着要去崇仁坊商议银行之事，也要给世家做思想工作做解释介绍。哎，谁让此事是长子提出的呢？
苏亶满额大汗，面对世家之首的崔氏，他的确是毫无优越感。一进入这府邸，便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处处显示出世家的底蕴，这是苏氏拍马也无法赶上的。太子妃算什么？皇家若非连五姓七宗的庶女都无法娶进门儿，他们怎会退而求娶苏氏嫡长女。他连连拱手，连连致歉，幸亏崔芮这几年越发稳重，才未拂袖而去。这人是读书读傻了，听不懂话么，既然是自家女儿和太子闹了矛盾，待太子忙过阵子，再去赔个不是便成了。那日，苏亶拦住太子说事儿，太子脸上的不悦大家都是看得清清楚楚。你说吧，一桩小事儿干嘛要闹得满城皆知，居然有跑到自家来折腾。
崔芮竭力忍住不耐，道：“此事恕某无法帮忙。若是秘书丞真要去寻吾家长子，那也成，他院中正有河间郡王、霍国公、齐国公等家的小郎君，吴王、蜀王和晋王皆在，正好给你传话给太子殿下。或者你再等等，太子殿下要午间才能来。”
苏亶已是全身湿透，他哪里敢此刻去寻崔瑾。若真厚着脸皮去，怕整个苏氏马上就会成为全长安，不甚至全大唐的笑话了，或许，不仅是女儿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未婚便被休弃的太子妃，连自己和儿子都会被连累。怪不得长兄不肯随自己前来崔府。
苏亶又气又悔，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又是满头满脸大汗淋漓，倒让崔瑾唬了一下。若此人在自家出了啥事儿，到时也说不清楚了。便尽量温声地道：“秘书丞也不必着急，这儿孙自有儿孙福，做父母的哪有事事都要操心的？太子这阵子果真是忙碌得很，所以也没时间顾及其他，你也要多多担待。”话已经再次说透了，人家大事都忙不够来，哪有时间管这些儿女情长，你以为人家是无所事事的浪荡纨绔啊？
苏亶也终于听懂了听进去了，不再继续纠缠了。连连拱手称谢，终于回转府去。
晚间，听到老爹转告了苏亶的来意，崔瑾不由哑然失笑，遂放在一边。
171。第一百七十一章 防伪银票
有些事儿，在你眼里或许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但某些人心中却是了不得的、关系到家族生存延续的大事了。
崔瑾觉得，男女之间无论是谈恋爱或是成为夫妻，最重要的是要相互体谅，如果某一方斤斤计较或企图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对方，无论你怎么才貌双全，对方都会反感，然后反抗，最终分手。他觉得自己做得就很好，知道武珝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就给她搭建一个宽阔的舞台，任由她去发挥，只要自己给予适当的支持和鼓励就好。他相信她能做得很好。
长安周报首期试探性地印刷了十万份，不料一天之间便被一抢而空，赶紧又让印刷厂加印十万份，两天之间卖空。李逸提出是否可以向周边发行，比如通过朝廷的驿站送到各大城市，这样肯定会数倍增加发行量。崔瑾让大兄主持召集各位副总编和编辑等，汇总大家的意见和建议。而大伙儿得知自己创办的报纸能受到欢迎，内心是激动万分，一致表示应当让大唐所有读书识字的人都能知晓国家大事、民生大事，接受大儒大家文章的熏陶，并提出不少中肯的建议和意见。比如是否可以在报纸中穿插一些图案，这样可以增加美感，让报纸更活跃更生动。这是武珝提出的。比如是否可以采取竞拍的方式拍卖广告位，增加广告收入。这是魏翼提出的。比如是否可以与行商联合，给予一定的比例奖励，让他们将报纸带到各大城市进行销售。这是房遗爱提出的。等等。
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崔瑾想。只要是能够做到的，他大笔一挥，一一允许，并将这些权利充分下放。比如，广告竞拍的事情就交给魏翼，让他与拍卖行联系，以报社的名义下帖子给东西两市各商家。报纸排版的问题这个好办，只要你能画出图案，交给印刷厂，自然有工匠能雕刻出来，但是，崔瑾提出，最好是能长期使用的，不要经常每次都更换，这样成本太高，也就是用一些间隔性的图案就行了。而房遗爱提出的建议得到了崔瑾大大的称赞，和李治一样，只要是涉及到赚钱的事情，他的脑瓜儿就特别灵光。所以，这件事也交给他了，再让三表兄李逸监督，做好二级发行商的招揽工作。
崔瑾一向只做指导性的工作，无论是酒楼还是庄子，只要开始做好规划，拟好细则，定好规章制度，再将各色人等安排到合适的位置，等一切正常运转起来，他就不再多管了。事事都不放心，事事都要操心，这是傻子。
现在，他将注意力放在皇家银行上，这可是大唐的钱袋子，马虎不得，稍有不慎就会船毁人亡。所以，他制定了一系列监管细则，一系列操作细则，当然比不得后世那么健全，但也很尽力了。然后，就开始设计银票，主要就是防止假票出现。暗记、暗号、密码等等，他一再地推翻自己的设计，不断地进行修改。终于，一套做工精细，防伪先进的银票出现在大家眼前。分作一、五、十、二十、五十、百贯六种。全面银票正面均是长城图案，梅花为底衬，隐隐约约中似乎有千军万马呼啸而来。上面印制有银票数额，有“大唐皇家银行”几个字，另有印制批次，一些字母和数字。各数额的银票背面图案有所不同，百贯背面是皇宫图案，气魄宏伟，严整开朗，是大唐政权的中心；五十贯是泰山观日峰，巍峨雄壮；二十贯是一副山水画，代表大唐的秀丽河山；十贯是一座高峰，名曰珠穆朗玛；五贯是黄河壶口瀑布，汹涌而来；一贯则是辛苦劳作的农民，这才是大唐的根基。各数额的银票尺寸也有差异，颜色各不相同，一边区分，分别为红、橙、蓝、绿、灰和棕。
若是你来自后世，肯定知道这是抄袭了人民币。
为了这自带防伪标记的银票，崔瑾差点挠破了头。画图最是简单，自己的长处，但是要想让这银票色彩鲜艳，不掉色，有凹凸感，便于识别，又要能在现在的情况下印刷出来，他不仅要和工匠们研制新型油墨、特制纸张，还改造成功一台专门印制银票的机器，工作效率不高，但是胜在效果不错。
李世民、李承乾、李恪与五姓七宗的代表们拿着手里的银票，新奇万分。这时代还没有如此色彩鲜艳、图案清晰的印刷品。纸张略有些粗糙，凹凸不平，不对，那些不平之处是图案和字体、数字。针对各种图案和数字的意义，崔瑾一一道来。
有人提出，既然军人和农民都能上这银票，干嘛就没有文人呢？
崔瑾指着皇宫，道：“难道大臣们不是在这里议事？各省各部各院都在里面呢！”若再有人多言多语，那就你自个儿画去。他摊摊手，道：“反正小子已经是尽力了，为了这能防伪的银票，头发都差点掉光，也自行花费了数千贯研制费，哦，工匠的奖励还没发呢，至少还得花三千贯，算起来又是上万贯了。”
崔芮一听，心疼得赶紧瞅他的头，哎呦，真是呢，好像头发是少了些。呵呵，崔瑾嫌弃太长了不好打理，偷偷剪短了些。
上万贯啊！不少人眼睛抽了抽。李承乾既是心疼崔瑾太过劳累又是心疼他胡乱花钱。他准备等银行成立，东宫的钱尽数存进银行后，就拨两万贯到崔瑾账上。李恪也感激地看着崔瑾，若非是为了让自己留下不去之官，表弟也不会如此费心开设皇家银行了。
在提出创办大唐皇家银行时，崔瑾提出两个条件，一是让世家参与，二是让李恪留下担任行长。其实，这些根本就算不得条件，对他而言，也没甚大的意义。哦，也有，在李承乾的争取下，要求单独给崔瑾留下份子，百分之五的股份，这是各方平衡后取得的一致意见。本来，李承乾提出的是一成，但是首选就被崔瑾否定了，太多了，自己受不了。他们还不知道银行的威力，等以后就有不少人会眼红他的半成股份了，但是他们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嘿嘿！崔瑾对一心想着自己的李承乾很是满意。
朝堂上，许多人都不吭声，因为五姓七宗与皇家已经达成了共识，几位重臣也是极力支持，还有什么话好说。那就看看吧，反正自家的钱库房还放得下。不过，不需要保管费，反而按照存放的时间有不同的利钱，这个倒是新奇。而最让人兴奋的是，特别是家中在经商的，居然可以到银行借贷，且利息极低，借百贯钱一年只需连本带利归还一百一十贯钱，这简直和白送差不多了。咳咳，崔瑾觉得太高了，但是拗不过大家意见统一，只好将贷款利息分别制定为每贯半年为八钱息、一年为十钱息。
至于存款利息，则设置了四档：一月为半钱、三月为一钱、半年为一钱五、一年为两钱、两年为两钱五、三至五年为两钱七。有人问，为何这存放得越久反而越划不来呢？崔瑾笑着道：“若是大家都将钱存在银行，什么都舍不得买，商家的货物如何卖得出去？我们的钱如何才能贷放出去？银行如何赚钱？”随后，他给大家上了一堂有关商品流通之意义的课，举例子摆事实，极为生动，让不少只知之乎者也的文人也频频点头。是啊，比如这笔墨纸砚，好不容易制作出来了，但是没人购买，大伙儿都蹲在地上用树枝儿写字儿，那还卖得出去么？那些工匠还能活命么？商家也得纷纷改行改业了。
172。第一百七十三章 苏亶的计策
苏媛的病好了，可以出门了。不好不行啊，苏亶已经明确告诉她，七日之内，如果再如此哀哀怨怨，一副全大唐都对不起她的模样，那就干脆去死吧，免得连累到了苏氏一族。
苏媛一直等着李承乾能送来安慰的话，一直等着像以前那样三天两头就有新鲜的瓜果或新奇的小玩意儿，但是，直到大唐皇家银行开始动工，她都没能等来。一晃就是近一个月了，过去那位对自己呵护备至的太子殿下如今却不闻不问，还有崔氏，以前也是经常送瓜果来，现在也没见了人影。每人前来问候，每人前来邀请自己参加各种聚会，那些围着自己打转的小娘子们一下子失去了消息，一下子忘记了自己。
其实，李承乾事后也听说过了此事，就是那日，从崔府下人嘴里，他听说苏亶去寻崔瑾，不由就冷笑了几声。所以，人啊，特别是女人，千万不能太惯，不然就真以为自己是貌若天仙才比班昭？后来，事情一忙，更是忘记了这桩事儿了。
苏媛事先没递帖子就上了阎府的门，不料，门房道，自家小娘子被崔府小娘子请去参加五姓七宗小娘子们的聚会了。听到这一回答，苏媛觉得头有些晕。就算自己以前，很想进入那个圈子，但都没有机会，因为那五姓人极为排外。能参加这个等级世家的聚会，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啊！可是，凭什么阎婉就能得到崔小娘子的青眼？凭相貌还是凭才识，凭地位还是凭家世？不过是匠人之家，能有什么好结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