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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倾天虞美人-第2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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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一嗓子叫完,整个院子的人都知道了情况紧急,当下各司其职,飞快忙碌起来。
    然而,天锦这一胎却生的很不顺利。进了产房一个时辰,她躺在床榻上,满身大汗,雅黑的头发像是被雨水淋湿了,偏生屋子里的炭火还暖着,屋子外一片寒冬。她自己却是没能生下来孩子。
    朱瑾是女人,自然不避讳她生孩子的问题。站在床榻前,又是焦急又是担心,“怎么还生不下来我听说,旁人生孩子,再是难受,这羊水破了也是快了啊。”
    稳婆催促,“姑娘还没嫁人,赶紧的出去吧,站在这里没得扰乱了公主的心绪。生孩子哪儿那么容易,都是鬼门关上走一遭,儿奔生,娘奔死,要命过筋的。”
    天锦躺在床榻上,只觉得满脑子晕晕乎乎,已经快没了力气。耳畔稳婆的话是听得不太清楚了,却还是迷迷糊糊道:“先出去吧,孩子生了,她们自然唤你,你在这里帮不上忙,无端教我难受。”
    她发话了,朱瑾不敢再留,只好出了门去。
    到了这个时候,产房中就只剩下助产的一众下人了。天锦咬着牙忍耐着疼痛,浑身的力气已然用光了。偌大的肚子颤抖的愈发厉害,但孩子丝毫没有要下地的意思。稳婆道:“公主再喝些牛乳,没有力气,怎么生得下来啊。”
    立时有丫鬟递上来牛乳,还有温热的乳酪。
    天锦躺在床榻上,半分力气也没,艰难地摇了摇头。她是实在吃不下任何,也没有任何的力气。
    稳婆道:“公主,你这样是不行的,再用些力气吧。”生孩子走鬼门关,没有力气的产妇,不知道死了多少。堂堂锦公主,条件已经是最好,只是天锦这样的情况,终归也是有些不妥当的。
    受了稳婆的激励,天锦最后一点力气被唤醒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紧紧抓着床单,又用了一次力气。
    稳婆大喜,慌忙去帮忙,却是在脑袋钻入锦被之下时,惊得颤抖起来。她叫了一声,一张脸啥时雪白。房中的稳婆不止她一个,只不过是她经验最老道,辈分最高,所以才由着她一人掌控主局。
    其他人听得她傻兮兮大叫一声,慌忙将她推开,亲自去看。这一看不打紧,也都是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孩子是出来了,可惜出来的不是脑袋,而是一只小小的几乎要乌黑的脚。
    孩子还在动,羊水早破,分分钟就能憋死在肚子里。这个时代的人,也懂得离开空气就不能活命的道理。有人道:“哎呀,是立生”
    立生?
    难产。
    没错,孩子坐在肚子里,靠自己出不来的。它没能乖乖头朝下,所以天锦注定了要吃苦。
    这个时代,靠自己出不来的孩子,大多都憋死了。它们的母亲,也大多都难产死了。失了太多血,用了太多力气,孩子在肚子里下不来,从鲜活的生命渐渐就变成无声无息。
    谁也受不得。
    儿奔生,娘奔死,鬼门关上走一遭,此话半个字不假。

第672章 两个都要保
    天锦迷迷糊糊听得,冷汗登时吓了一身。虽是第一次生孩子,可生孩子之前也曾学了太多生产的知识。她直愣愣瞪着承尘,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
    被推开的稳婆又抢回来了,紧紧拽着盖在她身上的锦被,瞪大了眼睛问,“公主,这是保大人,还是”颤颤巍巍,就是说不出一个囫囵话来。
    若是寻常人家,自然是保孩子的。大人死了也就是死了,谁家大郎还怕这个。死了婆娘,续弦纳妾多的是退路。但孩子可不同,那是家里的香火,断不得。
    可这堂堂一国公主,那就完全不同了。出现这样的情况,通常情况下,皇家来的产婆只会保住大人。即便是公主本身想要保孩子,自丢了性命,大约也是不成的。
    稳婆会问她,只因为她是锦公主,不是一般的公主,她的意志必须要尊重。
    天锦额头上的头发已经粘在了脸上,因为惊吓好不容易恢复起来的力气,终于令她整个人沉静了些。她蹙起眉,嗓音嘶哑道:“我要保住大人和孩子,想办法。”
    “这”有人已经出声,明知道没办法可想,如何能应答下来。
    那问话的稳婆却是脸色一沉,略略思考了片刻,便道:“公主执意要保孩子,奴只能尽力一试。不过,若是侥幸保下来,只恐这辈子公主都不能再生产了。”
    她没有再多问天锦一句,转头道:“拿百年的老参来,要切片,令公主衔在口中生津,把剪刀递过来,再拿干净的帕子。”
    有人已经惊讶,欲问她究竟是要作何。稳婆却不语,等到热水递过来,先将一双手仔细洗泡干净,这才伸到了锦被之下。
    锦公主脑子里还是那句,这辈子只恐不能再生产的话。可她却知道,即便是不能再生产,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必须要保住的。这个孩子是真龙天子,是这天下未来的帝君,绝不可有半点的疏忽。
    要问她为何这样的自信,只因为她从来没曾将公子玄放在眼中。沐倾城是很厉害,可沐倾城毕竟是个女人,既然跟定了公子玄,许多事情便身不由己,不可只靠自己论断。
    相比较刘裕和公子玄,天锦更认可刘裕。
    能够登上皇帝宝座之人,绝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反而,正是刘裕这等野心勃勃的男人。他一身匪气,杀伐决断,血腥浓厚。他一定能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就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至于孩子,受些磨难又如何,先天体弱又如何?一国帝君,从来不是五大三粗,体型彪悍就能胜任。
    稳婆的手已经伸到了锦被之下。
    下一秒,她脑袋还未想的清楚,便觉得下身一阵割肉般的疼痛,让她突然颤抖痉挛起来。她咬着牙,打着颤,想要叫唤一声,可惜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死死拽着床单,盯着她的肚子,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正在迅速变换形状。
    而她自己,正在大出血。
    她喘息着,一双温柔妩媚的眼睛瞪圆,然而并没什么大用。她艰难地大口大口喘息,好像自己是一条出水的鱼儿,根本不能呼吸到一点空气,下一秒就要干渴而死。
    稳婆还在动作,一双老眼深邃,口中镇定道:“公主再坚持一下,孩子就快掉头了。”
    要保孩子,也需要先将孩子掉头,让它头朝下。如此,它才能出来。否则,说什么都是空谈。但孩子在肚子里如何掉头,那都是要娘亲的性命大事。
    羊水破了,孩子憋不久。要掉头,产妇自己也受不得多久。需要稳婆把握好度,以最快速最有效的办法,将孩子的身体在肚子里摆正,将孩子拉出来。
    生产一个孩子,许多人应该都知道过程。但,一个稳婆,根本看不见产妇肚子里的情况,却将双手探入宫内,去寻找最好的机会。如此,算不算得是大工程?
    别说是大工程,许多人根本不能尝试。即便是有经验的稳婆,也不敢在一国公主身上实验。
    这个稳婆也是个胆儿肥的,敢应承这样的话。
    天锦几乎要晕厥过去。痛,太痛了。比当初从淝水一役坠下江水还要疼痛,比当初从山谷坠下万毒谷还要疼痛、她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火烧一般难受,肚腹痉挛,下身揪紧。
    她喘不上气,她只是张着嘴,想要大口呼吸一下,却没能奏效半分。丫鬟送来老参含片,她根本没办法靠自己去衔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汗水湿了她全部的衣裳,她的头又湿又晕,她的身体也很沉重。她的脑中全部所想,都是模糊的,虚无的,飘渺的。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召唤她快些沉沉睡去。
    她知道,这是阎王爷在唤她。
    恍惚间,像是看到谢琰穿着铁胄,从远方纵马而来。她想要喊一声,却喊不出口。恍惚间,像是看到刘裕驾舟从河岸经过,她想要笑一笑,却忽然记起他笑纳了孙恩的毒药。
    恍惚间,她像是看到了公子玄捧着她的画像,站在北国朝堂之外,言辞恳切地向她的父皇求娶她。他风度翩翩,她美艳不可方物。父皇母后想要首肯,她却因为谢琰,彻底拒绝了。
    就这么恍惚着,她渐渐想要闭上眼睛,周身的疼痛拉得她再次痉挛起来,稳婆还在安抚她,她却根本听不见稳婆说了什么。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活着。她倏地睁大着眼睛,嘶哑着嗓音告诫自己不能睡去。一定要醒着,因为孩子还没出生。
    清醒不过是一秒钟,下一秒意识很快就朦胧。强打起的精神,好像忽然就能颓然败倒,疼痛已经使她痉挛不堪。
    她的孩子还在她的肚子里,稳婆高呼着,“公主,且忍耐一些。”就是稳婆自己的声音,也已经颤抖失声起来。
    鲜红的血水,多得已经端出去太多盆。一盆一盆扎眼刺目,好像不是她身上流下来,却是直接割开了肚腹,从身上放出来似得。
    她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闭上了眼睛。
    一屋子的人都焦急不安,但却毫无办法。稳婆冷着脸面,终于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般,大声道:“快,公主快些用力。”
    这一声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天锦得了命令,猛地睁开了双眼,死死瞪着承尘,大叫一声。
    一声之后,只觉得下身忽然松了力气,疼痛刹那终止。
    那孩子已经下来了。

第673章 能不能活命
    其他人慌忙便去接迎小公子,剪胞衣,剪脐带,洗血水,称体重,量身高
    天锦的下身却是鲜血如注,根本止不住。众人已然不会大惊了,稳婆伸手拿过方才递进来的干净帕子,倏地堵住天锦的下身,一面命人道,“拿热水擦洗公主全身,换了干净衣裳被褥。”
    这些也都是准备好的,当即有人来换。
    鲜血还在下流,眨眼间就湿了整条帕子。稳婆脸色惨白,又换了一条新帕子,神色却还算镇定,“大夫呢,快让大夫进来”
    大夫虽说懂得治疗身体,生孩子却不是强项,所以正在外头焦急等候。此刻稳婆发话,丫鬟慌忙将人请进来。
    药材是早就准备好的,只是增添些药,又减掉些药。朱瑾忙吩咐丫鬟去熬药,因是不放心,亲自跟着,生怕汤药进了天锦的肚子,出了问题。
    终于将一切妥当,鲜血却没有停止的意思。立生的厉害,大夫和稳婆都懂。换了平常人家,必死无疑。即便是天锦,也是要半条命的。
    稍有不慎,那就是一条命没有了。
    天锦早已迷迷糊糊了,她再也没有一点儿力气。小公子浑身乌黑,呼吸微弱,哭声很小。即便是这样,也有儿科大夫亲自诊治。
    未免天锦分心,奶娘丫鬟们带着小公子换了里间房去。只要孩子下来了,保住命就是后话。
    这一头,止血药粉被敷在痛处,一把一把都被血水冲掉。熬好的药,慌忙送入,天锦自己没办法喝了,朱瑾亲自喂她,几乎是灌下去的。
    一番忙碌,她躺在床榻上沉沉昏死过去。众人的一颗心却已经揪紧。能不能活,只看今日了。
    一屋子的稳婆守着也没了大用,稳婆被遣散出去,换了一拨大夫来守着。丫鬟们除了贴身的伺候,多余的人也都散了下去。
    朱瑾站在床榻前,看天锦苍白的脸,担心之情溢于言表。可惜没办法,她一个未婚大姑娘,生孩子这种事情她是替代不了的。就这么相对枯坐,看天色已经黑透了。
    她疲倦起身,寻个丫鬟问,“几时了?”
    那丫鬟恭恭敬敬垂首,“启禀首领,亥时了。”
    竟然已经亥时了?
    她一怔,愣了半晌,这才点点头,吩咐丫鬟退下。
    转头,天锦被子下的脸苍白娇小,像是一阵风就要将她带走。大夫还在忙碌,那血像是比之前少了一些。
    这是个好兆头,能保命的关键,就是要止血。可大概只有天锦自己知道,稳婆的手是如何进了她的身体,如何去控制孩子,换了姿势,再将孩子一把拽出来。
    现而今,不能说母子平安,却是母子都还活着。
    但吊命也只这一夜了。
    朱瑾面色黯然,缓缓出了房门。
    宅院中灯火通明,府中人无一安眠,嘈杂中隐隐现出焦急。
    天锦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睡梦中总觉得有人站在床榻前唤她的小名。那一声一声的“锦儿”,听得她心烦意乱。她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犹在梦中。
    梦中一片漆黑,无尽的河水汹涌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试图逃出这一片漆黑的水域,可惜身子根本动弹不得。
    隐隐约约,听得有人说着“快些,这是高热起来了快拿温水来。”
    热?
    对呀,忽然就觉得浑身干热,周身的河水刹那间变得滚烫,像是要将她煮沸了去。
    “热”她念叨着。
    当下便觉得口干舌燥,恨不得灌下去一海碗的清水。
    “水”迷迷糊糊中,她唤出了声。
    唇边变得湿润,一泓清泉就这般流淌入她的胸腔,传达至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安静下来。
    她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终于舒坦了一些。周身漆黑的水域渐渐退去,她终于看见自己的双脚,步入一片幽深的竹林。她看不见前方的打打杀杀,却能听见那些厮杀的声响。
    好似一群官兵,正围杀着一个风姿卓绝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她急欲上前帮忙,却挪不动双脚。只觉得双眼越来越沉,渐渐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映入眼帘地是一张放大的焦急的脸。她下意识眯起了眼睛,定定看了片刻,倏地冷了眉目。
    眼前人是刘裕。
    她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冷冷瞧着人,瞧了不过是两眼,就转过了目光,不肯再多眷顾他一眼。
    刘裕一张脸黑着,脸上是难掩的焦急。见她别开脸,他忙艰难开口,“锦儿你终于醒了。”
    如此幽幽醒来,命是保住了。小心翼翼将养下去,身体只会越来越好。难关,终于算是度过了。
    但她度过难关,也不代表就愿意接受他的探视。见他在此,她心中厌烦,神色间亦是不耐。
    刘裕黯然。许久,待她再也没有多余的举动,不由得身子往前靠近了一些,认真道:“锦儿,我早说了,即便孩子是唐七的,我也会视如己出的。”
    说这样的话时,他面上的神色实在有些大义凌然了。天锦见他如此,愈发的黑了脸色,开口道:“出去。”
    她嗓音嘶哑,几乎已经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因为刘裕跟她乃为夫妻,自然能即刻明白她的话意。他一怔,“锦儿”
    “出去,我不想看见你。孩子不是你的,你在这里守着也不会是你的。”她神色决绝,立刻撵人出去。
    刘裕不肯,倏地捉住了她锦被外的小手,目光坚定,神色威严,“锦儿,你是我的妻子。我刘裕这辈子唯一爱的女人,就是你。走吧,跟我回太守府吧。我知道你难产体弱,在流年记,根本就休养不好。”
    天锦的别院正是流年记。宅院背后,热热闹闹的街巷,人来人往,硕大的招牌悬挂在街巷中,引得人人侧目。
    那气势恢宏,等闲人家根本入不得席,只有建康府的权贵富商们,才能有机会在流年记消费。可即便是如何奢华的酒楼,实则也没办法与太守府相提并论。
    而今的刘裕,权利不小,太守府中应有尽有。天锦在太守府坐月子,有各种厨师下人们换着花样做不一样的饭食,又有他日夜呵护,当然比在流年记强。
    朱瑾在一旁听着,恨不能替天锦做了主。可惜天锦却没再睁开眼,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674章 出去
    她不肯搭理刘裕,只当他当做是透明人。
    刘裕黑着脸面,盯着她无声无息的面容,极力压制着自己的烦闷。孩子不是他的,他已这般大度,可惜她竟不肯买账。
    分明,她才是他的妻子,她竟怀了别人的孩子,怎么到头来却又是他的万般不是了?
    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他道:“锦儿……”声音已经服软许多。这哪里像是太守府的大人,倒比那玲珑楼里的面首更低了三分姿态。
    朱瑾看不下去,有心想要替刘裕拉拢,不由得上前一步,道:“驸马何苦纠缠,公主刚过了鬼门关,还需要修养。你若真是想要接她回府去,好歹也先等等几日。”
    她态度软和,刘裕怎会听不懂她的意思,当即颔首,“那我……先派几个太医过来瞧着,再送些药材膳食来。”
    “太医倒是不必了,宫里头早就给公主准备。只是膳食,最好不要多过了手。”朱瑾思虑周到,言语亦是温和。
    刘裕又添了几分认真,“放心,此事我交代刘荣去办,让他亲自送来。”
    刘荣跟着刘裕,一路从浣风楼到了建康府。跟着他升迁,跟着他换府,一直都是个忠心耿耿的官家。朱瑾对此人十分熟悉,倒也有几分热络,不由点点头,“那是最好不过了。”
    天锦仍旧躺在床榻上,紧闭着双眸像是睡熟了。但朱瑾却知道她一定没有睡着,认真看她一眼,恭声道:“驸马陪陪公主,我等先退下了。”
    天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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