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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一片大火,梁木都烧的塌下来。但这里早就没有营业了,所以根本不会有人。她也知道刘裕绝不可能在前院酒楼中,当即绕过二院的门,往后院去。
后院仍是一片大火。
这大火比前院的大火还要热烈,几乎将整个后院包裹住。不管任何人,任何东西,都没办法进去了。
眼瞧着大火缠绕着门框,她定定地瞧着门内的一切。
地上全是尸体,鲜血混杂着尸体,铺了满地。这些尸体中,有些是刘裕的刘字军,有些……
她仔细分辨,看清楚尸体肩膀上的标记。
北府兵。
难道刘裕在此养伤,竟然遇到了北府兵吗?
还是说北府兵早知道流年记是他们的据点,所以早早等候在此处,将刘裕来了个请君入瓮?
她不知道。
她现在只想知道,重伤的刘裕,是否就在后院的房中?
重伤的刘裕,连来营救她都只能拜托刘珊珊,又怎么可能逃过北府兵的暗杀?
她的脸上全都是泪。
大片大片的眼泪,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刘珊珊终于跑进了后院,瞧着她的背影,慌忙道:“师嫂不可进去,你会被烧死的……”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锦公主已经冲进了大火之中。
众人都惊了。
可大火实在是太大了,别说大家身上都有伤势,就算没有伤势,也没办法冲进去的。
然而,锦公主真的冲了进去。
眨眼就消失在滔天大火之中。
进了大火之中,才看清楚,烧起来是屋子,屋子里其实也还好。但到处的梁木都在坍塌,很容易就能把人砸死在场。
进门就是花厅。地上倒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有些尸体已经烧着了,正发出有些香,又有些臭的味道。
锦公主捂着鼻子,一眼瞧见了趴在花厅软榻上的刘浩轩。他就那么安静的趴在那里,大火已经将他的双腿烧起来了。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是说刘裕将他的尸体背回了流年记吗?
他的尸体在这里,那么刘裕呢?
她浑身被烤的难受不堪,仿佛皮肤都要烧着了。仿佛,这些大火很快就要卷上她的身体,
腰腹上的伤口忽然疼痛起来,她知道一定是受热所引起的。
因为大火太烫了,所以灼烧了她的伤口,令她疼痛钻心。
她身上那些湿淋淋的鲜血,也在这大火中,渐渐烘干,渐渐散发出奇异的香味。
再不找到刘裕,她也会被烧死在这里。而且不会再有逃出去的机会。她回头瞧一眼花厅大门,门楣已经烧着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垮塌下来。
而那时候,她就绝对出不去了。
她飞快回头,望着燃烧起来的整个屋子,沙哑道:“阿裕……”
她的声音实在是哑了,没办法喊出声。
她焦急地用尽全身力气喊道:“阿裕……你在吗?我是天锦,我来了……”
她飞快奔跑起来,从花厅到书房到厢房,一个角落一个角落的找,一个尸体一个尸体的翻。太多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一起,鲜血满地,大火灼人。
在她回来之前,这个地方一定经历了一场异常残酷的戮战。
胜利者应当就是那些奔驰而去的兵马们,可失败的人却要在这里被大火烧成灰烬。
她眼中的泪已经干了,因为翻找尸体,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汩汩往外流着鲜血。可她根本无法顾得上了,她只想要快些救走刘裕。
哪怕还有一口气,她一定还能将他救活。
即便没有气,即便只是一个尸体,她也一定要将他带走。
“阿裕……”
她哭喊着,嘶哑的声音好像魔鬼。
她觉得她此刻就像是魔鬼。
这漫天的大火,包围在周围,很快就要将她整个人烧得焦糊。
屋子外面有人大呼着,“公主,公主,你快出来……”
那是朱槿等人的声音。
第825章 他不在
可她完全听不见了。
她只想要带走刘裕。
那个一袭白袍,拿着折扇,不像是山匪,却像是谁家纨绔的翩翩公子。
广陵城外初见,他闪着光亮的星目,便成了她的劫。
梅花劫。
“阿裕……”
她还在翻找着。
忽然有一刹,想起了归香苑大火,他也曾像她此刻一样,不顾生死奔入滔天大火中,只为了将她救出来。
那时候,她孤苦无依,惧怕非常,失去了功力和记忆,只觉得漫天大火便是最大的困境,是她的死境。
听得刘裕的声音,看见刘裕闯入大火中时,忽然就生出了莫大的凭仗。只觉得这一辈子就是他了。
果然,就是他了。
为了她,他也从九峰寨的山匪,成长为了一字并肩王,成长为了可以与皇帝对决生死之人。
成长为可以保护她的人。
“阿裕……”
她呼唤着,双手早已沾满鲜血,有大火卷上她的裙角,她飞快察觉,慌忙去扑打。好不容易扑灭了裙角上的大火,索性将裙子全部扯下丢弃。
就那么穿着只到大腿的短裙,在厢房尸体中翻找。
“轰轰轰……”
房子各处的梁木,各处的木架,都开始断裂坍塌。砸在地上,燃烧出更大的烈火,点燃更多的尸体。
她还是没找到刘裕。
屋子外,朱槿刘珊珊等人还在呼唤。
她知道情况危急,已到了性命关头。
屋外,刘珊珊震惊着双目,眼瞧着门口燃烧的大火中,梁木立刻便要坍塌的架势,将心一横,拔足奔了上去。
刚奔上台阶,却被一只大手狠狠拽住。
刘珊珊回头,瞧见关三爷满是鲜血的脸。
关三爷的眼神很可怕。
这样的眼神,众人从来没见过。或者说,他们从来不认识这样的关三爷。
这是一个陌生的人。
陌生的男人。
刘珊珊一愣,“三爷,你做什么?”
关三爷道:“你去做什么?”声音无比冷淡阴沉。
刘珊珊下意识回答,“我当然是去救师嫂。师兄吩咐我好好照顾她,我怎能将她留在火海之中?”
刘珊珊避开他的大手,再一次往台阶上的花厅去。
关三爷再一次拽住了她的胳膊。
刘珊珊一愣,手中的钢鞭一抖,便要缠绕上他的脖子。
这样一个下属,委实令人失望。不救助自家的公主便是,怎能还要去阻拦别人?
关三爷却没理会她,将她往身后一拉一扯,就将她丢弃在了身后队伍之中。
而他自己,飞快上了台阶,就欲冲入火海中。
朱槿一愣,“三爷……”
捧着断掉的手腕,飞快追上来,朱槿满目绝望,“公主是不会允许我们进去的……”不是她不要去救锦公主,而是她的情况,锦公主决计不会同意她进入火海营救。
因为她进入之后,非但不能给锦公主帮忙,甚至还会拖累锦公主。
朱槿伸出唯一的一只手,想要拽住三爷。
三爷走得更快,因为不想被她拽住。
花厅门口,坍塌的门楣燃烧着熊熊烈火,已然摇摇欲坠。
三爷一怔,正欲飞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抗住坍塌下来的门楣和梁木,就见那熊熊烈火中,突然走出一个人来。
他一惊,下意识退后一步,朱槿不料他突然退后,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下去。
二人都看见了门口走出来的人。
刘珊珊惊讶出声,“师嫂……”飞快迎上去,慌忙为她扑打裙子上的火光。
衣裳早已漆黑,被大火一撩,越发的黑如墨了。
燃烧的裙角被刘珊珊扑灭,光着的双腿被朱槿飞快拿衣裳包裹住,身后轰然坍塌,砸出星碎的火光,可她似乎毫无所觉。
她站在大火熊熊燃烧的大门口,眸子里闪着奇异的光,定定地望着漆黑的夜,“里面没有阿裕……”
她的声音很小。
眼前的众人根本听不清楚。
她蠕动了一下唇角,眼中的光芒更盛,“里面没有阿裕……”
刘珊珊一怔,“没有师兄……里面没有师兄吗?师兄没死?”
一众下属惊愕盯着锦公主,有人低声感叹,“王爷没死……”
锦公主终于笑起来,“是的,阿裕……一定没死……”
大火漫天,所有人都惊了。
她勾唇笑着,眼中的疲惫渐渐退散,渐渐燃起希冀的光芒,道:“先离开这里再说。只要阿裕没死,我相信他一定能杀了德宗皇帝,回来找我们。”
“快……驾……流年记有人……”
骏马奔驰,从流年记院外呼啸而过,有人高声吼叫,勒马停驻。
后院里的众人一颤,忙戒备起来。
大火之外,飞驰的骏马俱都转了方向,齐刷刷朝着流年记大门奔入。
锦公主扫一眼大火弥漫的后院,眼见围墙上一角空洞,并无燃烧的大火。她立时脱开刘珊珊的搀扶,飞快往围墙处跑,扬声道:“撤。”
众人跟上她,助跑之后翻墙而走。脚步声凌乱,虽是伤兵残将,却也迅速从后院撤离。
一个不少。
顷刻间,大军奔入流年记后院,只能见漫天大火和烧的香臭的尸体,没能看到一个人影儿。
为首的将军蹙眉,好看的脸上带着看不出的冷漠。
旁边,一个小将躬身道:“宝爷,可能是听岔了,大概是没人。”
名叫宝爷的男人勾唇一笑,淡淡回过头来,冷声道:“先汇合皇上再说,消息里说皇上遇到了麻烦,咱们必须即刻赶过去。”
“喏。”一干兵马匆忙应声。
宝爷勒马转身,马鞭狠狠打在马屁股上,飞奔出了流年记。外面,无数的百姓正在救火。但所救的大火并不是流年记的,而是他们自家的宅子。
宝爷并不吩咐下属救火,冲向了另一条黑暗的街道。火光被他远远甩在身后,他的面目疏离,肤色略白,骑在马背上的身姿俊朗十分。
似乎,这天下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引得他注意。似乎,这天下间的纷争,也再也不能撼动他冷漠的心。
身后幽暗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正是消失许久的王国宝。
这一夜,整个建康府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
刘裕和锦公主脱出重围,消息很快就能传遍整个城池。皇城中已经空了,德宗皇帝不会想到立刻回去皇城。
锦公主也没必要赶回去守着皇城。
她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寻找刘裕,汇合刘裕,将德宗皇帝杀死,将这个天下改天换日。
但显然,并不容易。
城中的兵马不少。
有些是近日从各处赶来的勤王之师,有些是原本就蠢蠢欲动的皇族人,甚至异姓王。
这南朝天下,也并非刘裕这么一个异性王爷。
他想坐江山,别人也不是等闲之辈,怎会愿意被他掣肘。
锦公主从流年记奔出来,一直朝着王国宝相反的方向飞奔。
好不容易奔出许久,刘珊珊道:“师嫂,咱们现在去哪儿?”
锦公主遥遥望着一个方向,坚定道:“翡翠林。”
众人一惊,脸上闪过差异。
方才赵林判出之时,摆明了要哄骗锦公主去往翡翠林。谁知道翡翠林中究竟埋伏着什么。既然现在安全了,为何不找个安全隐蔽的宅院,偏生要去翡翠林中?
那宅院的背后主人,神秘莫测,并非同道中人。
此去,危险之极。
第826章 你在看什么
但锦公主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似得。根本不曾将众人的惊讶看在眼中。众人还想再说什么,她摆摆手,淡淡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走吧。”
一语毕,当先奔出,直往翡翠林。
朱槿等人只好跟上。
大家也真的累了。
受了这么重的伤势,必须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治疗伤口。翡翠林说得那样凶险,但只要能容身,他们这群人却是不甚在意的。
说到底,都是一群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亡命之徒。
能够做美人盟成员的人,能够从浣风楼出来的人,哪个是胆小怯弱的小家子人?
肩挑大梁,生死如草芥,才是他们行走江湖,安身立命的本事。
一路往翡翠林,没费多少时光,就到了。
翡翠林其实就在建康府河畔。
这一条河从城外来,在建康府中蜿蜒而过,最后出城去。渠水和护城河的水是相通的,都是十分的清澈。
城中寂寥的怡乐坊外就是水波粼粼的大河,河畔便是这占地数十亩的翡翠林。
在这建康府寸土寸金的地盘,河畔有着这么大一处宅子,着实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也不知是谁家富甲,隐姓埋名辗转买下,手笔之大。
锦公主带着众人站在河畔,望着紧闭的翡翠林,都没有说话。
大门口两座石貔貅,狰狞地瞧着众人,门楣上潇洒的书着门帘,却因为天色太黑,根本看不清楚。
没错。这夜色漆黑,翡翠林外并没一兵一卒,更没个别的活物。
锦公主眸光一闪,扬起手,冷冷道:“搜。”话毕,飞身上了台阶,几个起落便翻进了翡翠林的院墙。
她没有走大门。
刘珊珊跟上了她。
关三爷追上了她。
别的人只能原地等候。
进了大门,连个青石照壁都没有。偌大的宅院,通常进门便是一个大照壁,遮挡外头一切目光。
但翡翠林中偏偏就没有。
站在大门口,就能将眼前一切看个通透。也正因为通透,所以才看出来,翡翠林什么人也没有。
一盏灯也没有。
宽阔的竹林园中,假山林立,有高大的石桥,模仿江南水乡的格调,在林园中央凸起,清粼粼的水从石桥下过,淙淙如乐声。
又有一汪巨大的池子,仿若莲花一般开在园中,四周设了石桌石椅凉亭,专供人钓鱼品茗。再栽了许多栏杆,约摸是由着人撒饵喂鱼。
在碧池和大门口之间,一字排开十来只巨大的瓦缸,缸中空空如也,只有清粼粼的水。
天色尚寒,只怕那水芙蓉还未发芽。
但略略一想,便知道等待十来只瓦缸中开满水芙蓉时,这园中的粉翠风景该如何美貌。
正因为太美,主人便连遮掩的心思都没了,索性由着人看个痛快。
锦公主瞧了一眼,招手吩咐道:“再往里,该是一进院,你们先等我,我查探过后就来。”
刘珊珊却拦住她,“师嫂,我和你一起去。”
此时战斗力最强的只怕就是刘珊珊了。
锦公主眸光一跳,笑了笑,“你在这里保护外面的人,我先去。”
原来,是不放心门外的朱槿等人。
刘珊珊会意,蹙眉点头,“那好。”
锦公主便领了月姬,匆忙奔去。
庭院太大,几十亩也不算小。飞奔来回需要时间不少。锦公主对月姬道:“我往左,你往右,最后在此地汇合。没有危险,就立刻将他们放进来。”
月姬点头,“喏。”
二人立时分开两路,各自排查隐患。
锦公主顺着碧池左岸,一路深入翡翠林。散落庭院的翠竹林中,似乎更加寒冷一些。风一吹,招摇摆动,簌簌有声,让人心中多了一分毛骨悚然。
第一进院落中没有发现一个可疑人。房门紧闭,阶上扑了灰尘,显然久无人居。
她不做细看,匆匆奔向后院,顺着道路行走,却进了大片翠竹的林中。林中多余的装饰也无,连脚下的碎石路都止住了。
只余下满园的落叶堆积,还有修长高大的翠竹。
满眼漆黑,四野无声,偶尔听得鸟雀扑棱翅膀的声音。
她想要退出去,却忽然觉得前方黑暗中亮着一盏暗淡的灯。灯火随着夜风跳动,明明灭灭,似乎眨眼就要熄了。
她一愣。
下意识站住了脚步。
孤灯便就那么明明灭灭地跳动着,不靠近也不退后,渐渐定在了漆黑的林深处。
她到底是胆儿大的,不过秀眉蹙了蹙,按住腰上的配件缓缓走了过去。
其实她倒是不怕鬼神的。
这个时节,可能鬼神倒比活人更好对付。活人才是真的要她性命的那个危险。
一步一步靠近了光源,才看清楚那盏灯的光,是从一扇敞开的雕花窗中照出来的。
雕花窗精雅,窗棱上糊着雪白的明纸,统共七八间屋子,不知道是做什么用途,这窗后的屋子像是一个书房。
书房中摆着高大的书架,上面陈列着各种厚厚的书作。
墙上挂着翠竹粉荷的水墨画,画笔粗糙,看得出来下笔时没费什么心思,但灵气却极好。
窗前宽大雕花桌上摆着那盏孤灯。
灯前并没人。
有笔墨纸砚,有笔洗笔筒笔架,还有装着字画的宽口白净瓶。东西都是好的,价值不菲。就是这屋子里的摆设,只怕也要千金,更别说这七八间精雅屋子的价值。
锦公主怔了怔,见七八间屋子都漆黑一片,只有这书房中亮着一盏孤灯。不由得悄然窜到窗前,靠在窗框上,偷眼去瞧屋中人。
屋中没有人。
宽阔的书房中,没有一个人。
灯前的茶盏却还飘着袅袅青烟。
如今天气,春寒料峭,茶水还热着,人却定不会走远。
人呢?
满园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