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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受够了无间断的攀谈与虚假笑脸,熏理的脚才刚刚往旁边挪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紧紧禁锢住她纤细的手腕。
“!”
“我警告过了吧?”雅史笑容不减。
“我……我去找典子姐姐。”熏理的态度有点软弱,但她又逞强地挺了挺胸膛——又不是食人怪,怕什么!
他手上的力度稍稍松懈,熏理也不管他的答案是什么,直接提起裙摆往典子的方向走,后背被他盯得发毛。
她从服务生那里要来一杯香槟闷闷地喝着,苦涩的液体充斥了整个口腔,流入胃里时伴随着火辣辣的温度。
“好久不见了,你……又瘦了。”典子打量了她一番,心疼地说。
她愣了愣,不知该回什么。
“为什么不选择像我一样接受?试着接纳……”
熏理在心里不屑地冷笑,关键是他们双方都不愿接纳。
有着相同命运的姐妹成为人妻后的生活态度简直相反。典子与丈夫迹部憬司结婚后迅速坠入爱河,天性温顺顾家的她成为了他得力的贤内助。
见熏理不愿继续谈论婚姻幸福,典子无奈地闭上嘴。
“香槟不适合我,有黑啤吗?”熏理晃着空荡荡的水晶高脚杯,漫不经心地转移了话题。
“口”典子尴尬地看看两旁,还好没人听到她刚才的评价。“熏理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她轻笑几声,这幅身体的主人就是她,即使是失忆也无法改变性格爱好。
“居然有Icewine(冰酒)?姐姐你真体贴。”熏理盯着桌上埋在冰桶里的酒,笑意更深。
“熏理——”她忽然叫住身材日渐瘦弱的妹妹,顺着对方疑惑的目光说下去,“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
“嗯。”
熏理感到眼眶温热,意识到姐姐恐怕是世上唯一还在乎她的人。
冰凉的液体温柔地划过喉间,熟悉的淡葡萄甜味让她想起了家乡的味道。记忆还未完全恢复,但她的身体无法忘却某些重要的感觉。
熏理放下酒杯,环顾一圈后发现典子早已不见踪影,只好不情不愿地往雅史的方向走。
突然,她的小腿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
“是谁?居然敢撞本少爷!”
还未意识到撞她的是什么,小孩子稚嫩的嗓音就已经响起。
熏理低头四十五度,睹见一位与迹部憬司有七分相似的小少爷,右眼下方的泪痣尤为明显。
小小的他身上的气场浑然天成,想必未来将成为万众瞩目的王者。现在——将将四岁的他充其量不过是一颗短腿小豆丁。
晶莹的小脸像柔软的白面团子,清秀的眉毛紧紧锁死,小鬼趾高气扬的态度让熏理产生了恶作剧的冲动。
“你叫什么?”
“本少爷为何要告诉你?”小少爷下意识地摸摸泪痣,一本正经地说。
“……”还挺有危机意识的嘛,“你是迹部家的小鬼,对嘛?”
“你、你怎么可以用这么不华丽的称呼!”
熏理无语地扶额,小小年纪就有语癖可不是好习惯。
“你还没道歉呢!”
“让长辈道歉很不礼貌哦。再说,是你自己没注意吧?”反正周围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熏理心安理得地调//戏起小少爷。“来,叫小~姨~”
如果说小少爷刚才一脸鄙视,现在就成了惊恐。
“你、你不可能是我小姨!”
“不信去问你妈咪。”熏理捏了一把他肉肉的脸颊,手感真好!
小少爷气得脸都绿了。
“太失礼了!快松手!”
“告诉我名字我就松。”
……
可惜啊,小少爷最终还是没透露他的姓名,只是气呼呼地瞪了熏理一眼,理理衣襟快步走远了。
“啧。”熏理可惜地望着他的背影。
“熏理——”
她的身体突然僵硬得像冰块,几分钟前洋溢着的愉悦心情在听到男人的嗓音后无影无踪。
“熏理,过来。”
转身,只见身材高挑的年轻男人朝她伸出了手——
控制着她年轻生命的手,将她的自由与尊严轻易捏碎的手。
熏理发誓,她总有一天会离开。无论什么方法或代价。
☆、第三章
无论与身旁的男人相处多久,对他的感觉依旧如初。他的微笑只让她害怕——仿佛某种彻骨的寒冷席卷身体各个角落,每一滴血、每一个细胞都在皮肤之下疯狂地叫嚣。
熏理简直无法想象自己违背雅史的下场。她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向他走去,两人冰凉的手指相碰触时,熏理才绝望地发现她已经无路可逃。对方握住她的力度更像是在宣布主权——“你逃不掉。”
顺从地挽着雅史的手臂,熏理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身前这位器宇轩昂的中年人,这具身体残留的直觉告诉她,他们在过去曾存在某种联系。
“伯父,好久不见。”雅史的称谓让她恍然大悟。
熏理不自在地低下头,今晚是认亲大会吗?那些有印象的没印象的全在!
“熏理终于愿意出门了吗?”松原海志,也就是熏理的生父,注视他女儿的目光就好似打量一件值钱的商品。
她轻点了下头,不愿作答。熏理身边的人对她嫁入赤司家后的悲惨生活略有耳闻,只知道她这两年突然性格大变。
海志作为一位有野心有地位的政客,自然不会将女儿的不情不愿放在眼中。熏理是他三个女儿中最不得志的,将她用作自己拉拢人脉的筹码嫁给当今商业巨头之子,这笔生意划算得让他心里偷乐了好一段时间。
想到这儿,海志的眼神亲切了一点。笑着向雅史感谢——
“小女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还要谢谢你的包容。”
「见鬼的包容!」
熏理用见鬼的眼神瞟了父亲一眼,握着高脚杯的一只手骨节泛白。
而雅史竟温和地回了一句“她是位好妻子。”不怕死的熏理差点儿就要拿高脚杯砸他——冲动是魔鬼,为了她的小命,报仇十年不晚!
……
晚宴持续到十一点,继海志之后熏理又应付了一大票据说是自己和雅史“远房亲戚”的上流社会人士。毕竟不是从小在这种氛围中长大的,熏理笑得越来越勉强。
除了各怀心思的亲戚,更有挑战难度的是叮着雅史不放的名媛小姐,向心上人展示最完美一面的同时,话中带刺的恭维话把熏理堵得哑口无言——她一向不善言辞,在国外生活的时间又比在日本长两倍。
熏理憋屈地默默骂着“F**K”,对雅史的怨恨更深几分。
体力加精神透支造成的结果就是熏理在车上睡着了。顺便一提,回程上她和雅史不得不在众人“注视”下钻进一辆车。
雅史很少见熏理表现得这样反常,趁她睡死时多看了两眼。
从她被迫嫁入赤司家的那一刻,她就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这幅毫无防备的模样。不是冷着一张脸就是狂躁不安,甚至做出一些伤害自身的事。
怀上征十郎的那段时间对夫妻二人来说很累,雅史因怕未出世的孩子出意外,时时刻刻都让着她——
现在不一样了。
距离征十郎出生已有将近一年,他再也无需将“保护孩子”作为借口而压下心中的不满。
对雅史的算盘毫不知情的熏理侧过头,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打盹。别于耳旁的丝绒玫瑰顺着柔软的发丝滑到他手边,他将玫瑰紧紧捏在手心,可怜的花被揉得不成形状。
——再忍一些时日,他甚至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将她支出去,反正这讨厌拘束的女人也不爱待在赤司家。
雅史嘴角浮出一丝不带温度的笑意,他当年正是看走了眼才会同意娶松原家不明事理的二女儿。她的小妹妹都比她要懂事得多。
**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冰酒气味,微凉的晨风拂过窗帘,轻柔地吹起女人的衣角。
她躺在属于自己的卧室里,四十平米的空旷房间凄凉得只剩下家具,单调的白色是它唯一的色彩。
熏理缓缓眨了几下眼,混乱的意识逐渐恢复。太久没摄入酒精使得她的头隐隐作痛,但还不至于晕厥。
她坐起身,茫然地盯着空荡的白色墙壁发了会儿呆,仿佛上面有她想要的答案。
“原来如此。”
大多数时间她和雅史是分房睡的,除了半个月必要的一次“程序”。有重度洁癖的人怎么情愿和自己厌恶的对象共处一室?熏理第一次对雅史心怀感激——尽管这很讽刺。
她边揉着落枕的脖子边慢吞吞地下床,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时换成了真丝睡衣,有关昨晚上车后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熏理瞥了一眼桌上的电子钟,现在是周一,根据脑中留下的少得可怜的信息——她目前是无业游民。
寄居在别人屋檐下蹭吃蹭喝的感觉真不好受,连经济基础都没有的熏理又怎能顺利离开赤司宅?她无奈地意识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想法太不实际。
但这并不算什么坏事。
少了雅史的监视,即使面对那帮紧盯她一举一动的仆人,熏理也觉得神清气爽。
她规规矩矩地吃完早餐,情绪稳定地告知仆人自己想一个人清静下,实则是想趁此机会逛一圈赤司宅,将具体方位牢牢掌握。看来这帮人是怕急了她——她所在范围内见不到任何电子产品,纸和笔也成了稀有物件。熏理活像生活在落后的中世纪的落难淑女。
她的第一个目的地是比卧室大三倍的书房。可见雅史并非只是精明的商人,他对文学也有近乎偏执的喜好。
熏理只轻轻一推门,轻而易举地进入了书房,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他们不认为她,赤司家的少夫人,是个肚子里有墨水的知识分子。
事实上,她回日本前也只是个初入社会、在银行占据小小一职的普通实习生。
靠墙壁排成一圈的红木书架有将近三米多高,想要取最上层的书籍就只能踩着旋转楼梯走到二层。整齐排放的书籍被分成数几十种类别,除了日文和英文,熏理一时能想得到的语言在这儿都能找到。无论是现在或几个世纪前的经典文学、天文地理、教科书、生物图鉴……似乎都在图书馆占据着一席之地。
古色古香的设计和英伦风格让她越看越喜欢,但一想到这是雅史经常出没的地方她就一阵别扭。
熏理强忍住跳到沙发上抱着抱枕看小说的冲动,念念不舍地盯着桌上那本烫金硬皮封面的书,心想自己以后要攒多少年的钱才能搞出这么大的藏书室。
她轻手轻脚地从书房推出去,整个三楼白天时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仆人的影子在她面前晃悠。熏理满意地发现耳根子清净了很多。
不知不觉踱到了走廊的尽头,正前方仅有一扇深棕色雕花大门,她暗自猜测这是一间卧室。
「难不成赤司雅史会金屋藏娇?」
熏理被这想法吓了一跳,却无法隐藏心中的好奇心。她神出鬼差地扭开了门把手——
最先引起她注意的并非那张King Size大床,而是摆在落地窗旁的摇篮——它不像市面上常见的花花绿绿、款式普通的摇篮。
它设计非常简洁,同样是红木质的。给小婴儿睡硬床真是太没人性了!
整间屋子的布置也完全不像婴儿房。深奥的书籍取代了儿童玩具,除了婴儿衣服,完全找不到奶瓶和尿不湿。
红发小婴儿安静祥和地沉睡在摇篮里,盖着暖和的羊毛毯。只有几个月大的他又小只又脆弱,经不起一点折腾。
“征十郎……”
熏理的眼眶湿润了。她一片空白的大脑被这个熟悉又陌生,早已刻在灵魂深处的名字全部占据。
血缘是种奇妙的东西。即使她从产下孩子时就被剥夺了当母亲的资格,甚至没来得及见孩子一面。时隔多月,她仍然能一眼认出他。
熏理圆润的指尖小心翼翼地碰触着小婴儿的柔软如棉花糖的脸颊。人类面对新生儿总会下意识地产生悲悯之情,尤其是女性,瞬间蒙上一层母性光辉。
她抚摸着小婴儿新长出来的绒发,仔细打量他——孩子和他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喜爱。
小家伙掀开浓密的睫毛,一双石榴石般剔透的红眸紧盯初次见到的陌生女人——他的母亲。
他的表情很是淡定,没有哭闹的迹象。粉嘟嘟的小嘴甚至抿起可爱俏皮的弧度。刚过六个月的他还不会认人,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充满兴趣。
他软嫩嫩的爪子呈弯曲状,轻轻握//住熏理一根冰凉的手指——这是婴儿的抓握反射。他嘴里发出咿咿呀呀含糊不清的声音,像是刚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好乖巧的孩子。”满足感涌上心头,自从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后这还是熏理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同时,一股苦涩和愤怒也让她积起满肚子的怨气。
小征还太小,雅史怎么能把他单独关在房间?万一他饿了、哭了又是谁负责?
为了婴儿的心智发展,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母亲的怀抱和父亲轻柔的嗓音。即使不会走、无法说话,他是个有血有肉的小生命!
熏理把他抱出摇篮,让他的小脑袋搁在自己肩上。她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小家伙的笑容更灿烂了。
“小征,我是妈妈。”
熏理低声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想让孩子牢牢记住她的存在。征十郎——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唯一依靠。是她想活下去的理由。
但是那个男人……连她这点可怜的权利都夺走了。
“小少爷!!”
“夫人!?”
女仆的惊叫打断了她的思绪。熏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发现一大群仆人堵在门口,无一不是满脸恐惧地瞪着她,生怕她会带着小少爷做出什么危险举动。
“快、快通知雅史少爷啊!”老管家转头吩咐了一句。他的语气不像先前那般波澜不惊了,“请您不要冲动,先放下小少爷——”
“你在说什么?他是我的孩子啊。”
熏理奇怪地看着他们,理所当然地说。怀中的小征被吵到了,不耐烦地叫了声。她赶紧拍拍他的背,又用责怪的眼神示意他们别乱来。
“但……”管家和女仆面面相觑,“您以前从来都没踏进过这个房间。”
“我不管之前怎么样,从现在开始我想照顾他。”身为一位年轻得超乎想象的母亲,护崽心理使得她态度异常坚决。“反正我现在也没工作。”
“可、可是!”
问题是——赤司少爷特地嘱咐他们别让少夫人靠近小少爷半步,万一出什么意外……他们几条人命都赔不起QAQ!!
☆、第四章
在一片惊慌失措中,熏理悻悻将打起瞌睡的小征十郎放回摇篮中。女仆们冲上前, “扶着”这位女主人的胳膊往婴儿室外拉,力道之大让她无法挣脱。
熏理无奈地摇头,不明白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蝴蝶效应——原本空荡荡的三楼现在已被仆人占满了,纷纷一脸惊恐地盯着她。一束束热切的目光让她浑身不舒服。
管家沉着脸将她请进了一楼的小型会客厅。熏理刚进屋时打了个寒颤,她很快找到了散发冷气的源头——那位本应该老老实实待在董事长间工作的雅史。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脸色不是很好,坐姿却依然优雅。想必刚接到消息后便匆匆赶回家了。
“你……”
“你打破了规则。”他抢过话语权,完全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什么规则?我怎么不知道。”熏理不愿触犯大魔王,但一想到终日被关在婴儿室的征十郎,满肚子怒气就往上窜。
雅史快速掠过一丝阴影,轻抬起下巴示意她坐在自己对面。
“我们需要谈谈。”
“是的,我们必须谈谈征十郎。”熏理怒极反笑,“没有母亲愿意看到自己的亲生骨肉被从身边夺走,缺少照顾和关心。哪怕我们相互厌恶,这和孩子无关——”
她松原熏理最讨厌拐弯抹角弯弯肠子,有话直说才是她的行事风格。
“造成现在这种局势的不正是你么?”雅史对她的坦白感到讶异,但眉毛也不挑一下。“你曾试图利用各种办法逃离这里,很难想象你不会伤害小征。”
看来失忆前的她并不喜爱这孩子,只一心想逃到外面的世界。
熏理深呼一口气,突然忘了怎么反驳,准备好的几十句辩言全被锁在喉咙里。
天知道她有多迫切地希望他们知道真相——「我失去了以前的记忆,现在的我希望自己能尽到母亲的职责!」
她甚至能想到他听到这可疑借口后露出的不屑表情。在雅史眼里,她一无是处。
也许,现在最需要说的只是一句“对不起。”
在得知雅史其实有替征十郎着想后,她的态度稍微缓和一些。尽管他的做法令她不满——但曾经为了逃走而伤害自己的弱者又有什么权利责怪别人?
“你以为,我没给过你机会?”漂亮的桃红色眼瞳朝她施加压力。猛然间,这股强烈的压迫感几乎让她窒息。“赤司家丢不起这个人,请你自重。”
语罢,他冷漠地转身往门外走。熏理强忍喊住他的冲动,身体僵直,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
雅史的意思很明确:不会再给你机会了。无论是再接触小征还是逃出这个鸟笼。
她不过是个嫁入赤司家的花瓶——一个连仆人都看不起的角色。
熏理死死咬着下唇,眼底闪烁的泪光一瞬即逝。
哭给谁看?不会有人同情她。
……
熏理浑浑浊浊地过了一个星期,度日如年、无所事事的生活让她看上去像一具行尸走肉。
有了女仆的二十四小时监视,她再也不敢上三楼。活动范围也缩小到房间、更衣间和客厅。
值得一提的是,她终于在卧室抽屉底层找到一部没设密码的触屏手机。电话薄里存了寥寥几个家人朋友的号码,但熏理还没蠢到向他们发求救信号。
直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