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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颢闻言眉心骤锁,“是谁带来的官兵?!”
“为首的那个人,叫方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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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大内
太监得禄一见余火莲,立时恭敬道:“余大人要见皇上吗?皇上正在午睡……”
“让他进来。”
“是。”得禄躬身,“余大人,皇上请您进去呢。”
余火莲略一思忖,举步进了福宁殿。
金罗帷幔,荡在两边,木柱饰丹漆,穹顶雕龙跃彩云。余火莲淡淡扫了一眼,满眼是恨。
赵祯从龙榻上站起身,缓缓走了出来,服侍两侧的紫裙宫女上前,挑开帷幔。
余火莲从容跪下行礼,“微臣叩见圣上。”
“起来吧。”
余火莲抬眼看了看赵祯,顿觉几日不见,他似乎苍老了许多,不似往日那般丰神爽朗。
赵祯抬手挥退了下人,宫女出门时,轻轻闭紧了殿门。
余火莲眉心一凛,一阵本能的警戒,凝神细听着周围声息,才知殿外四角皆有高手埋伏,心下暗自一讥:既然防着我,又何必召唤于我!……
赵祯坐在明黄缎饰的软榻上,指了指近旁一处坐席,“你也坐吧。”
赵祯细细打量着余火莲,良久,才开口道:“辽国派来的使团将到京师,你是知道的吧?”
“微臣听包大人提起过。”余火莲道,“那,皇上打算怎么做?”
此问甚是逾越,赵祯听了微微一怔,随即展颜一笑,“依你看,朕该怎么做呢?”
赵祯又道,“辽人的细作埋伏于后宫,残忍杀害皇后皇子二人,此恨就算皇室能忍,大宋臣民也忍不得,恐怕此番宋辽之间,真要有一场浩劫了!……”
余火莲听他言说时心中曾有隐隐一痛,回神,疑惑询问道:“既然皇上已经下定了决心,又已传令陈方将军在边关作了周密战备,那又何必让使团进京呢?”
“朕且问你,朝廷要将军何用?”
余火莲一愣,答道:“太平自是将军定。”
“太平……”
赵祯的脸上掠过一抹难抑的凄楚,“朕亲政后,看天下人饥苦流落,饱受战乱灾祸之苦,实难安稳,因此十几年来,与邻国外交皆已和为先,只求四方安宁,百姓才得安心度日。可如今,边关调动,战事一触即发,怕是再不会有太平了!”
余火莲低眸默然,心中百转千回,五味杂陈,轻声言道:“这么说,皇上并没有放弃与辽和解此事的念头……”
“杀害皇室宗族的狠辣剑法,出自辽前朝二王子之手,乃是他独创的剑法。”赵祯起身踱步,回忆道,“当时,此招剑法曾教边关战场上的宋室兵将闻风丧胆,死伤无数。平息消匿了20年,又再重现世间,不知又要夺取多少官兵性命,多少百姓遭难!” 赵祯皱眉,“太平自是将军定——将军何在?!……”
余火莲闻言眉心微蹙,起身言道:“难道,皇上是在顾虑这招本已失传了的辽人剑法重现战场之时,会大大损伤宋军的兵力?……可是微臣听说,当年那辽室王子确是死在了宋将之手!既然如此,宋军就该有破解此剑法之道啊……”
“是,”赵祯回身点头,“20年前他死在了护国将军展颢的枪下,边关战事才得以平息。” 赵祯惋惜深叹,“只可惜这位将军已因叛乱之罪而被诛杀……”
果然是爹杀的这辽人……
余火莲双眉紧锁,心下恨道:叛乱?诛杀?满门抄斩!……壮志未酬身先死!你宋室皇朝到了临危战乱之际,才想得到护国的兵臣猛将么?!……
“火莲,”
赵祯望着他的目光里,带着些许抽搐的颤抖,一只手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腕,动容道,“你若不是、你若不是……”赵祯声音竟哽咽了起来。
余火莲一怔,扶住他的手臂,“皇上想说什么?”温和的话语之下,袖套里的匕首已悄悄划下,暗扣掌中,杀意泛泛。
赵祯自知失态,惶惶的微摆了摆手,转身踱回软榻,坐下,径自笑言道:“朕没事,许是有些累了,累了。”
余火莲微一疑惑,便也坐了下来。
压制住激动心绪,赵祯轻叹一声,肃颜道:“辽国使团不日便会进京,包拯应当已与你交代妥当了吧?”
“是,臣定会保证辽使的安全,”眸光一掠,余火莲问道,“不知皇上想在何处召见他们?”
“宫外吧,”赵祯疲累的道,“你来安排。”
望着余火莲离开的身影,赵祯心道:……你若不是死去的李妃留在世间唯一的孩子,朕本想派你这个武状元去做先锋,上战场为国家出力,助边关守将抗辽平乱!……火莲,朕欠你太多,朕欠李妃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6 章
86
李宅
雨落屋棚。
鲁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瞑目而逝,满屋的白衣卫士齐齐跪倒,隐隐悲泣。
房门忽然被推开,展颢一见屋内情景立时了然——如受晴天霹雳般,耳边顿然响起了阵阵哀号惨叫,脑中混乱不堪,眼前茫然恍惚,一时间犹似天旋地转。
“宗主!”一门人凄惨哭道,“鲁堂主他、他已经归天了!——”
手指紧紧的扣住了门板,他才没跌倒。
“鲁、风……”
“你爹走的时候,你多大?”
“十三。”
“这么说,你才十五”
“宗主!”鲁风截口,“……那天,鲁风正好刚满十三岁……爹是吃过娘为我腌制的红鸡蛋才出的门,也就是在那天晚上,爹对鲁风交代了遗言……”
“遗言……”
“临出门前,爹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我至今回想起来,依然清晰如昨日……”
“……可你爹只有你一脉单传……本宗无论如何也必须为他留下一支香火,又怎么能让你加入无间道临敌涉险?你回去吧”
“宗主!!鲁风不想让爹失望、鲁风不想让爹失望啊!……”
“让我进去!!我带来了伤药!——”院外的呼喊声打断了展颢的思绪。
“让开!”
展颢敛起血泪纵横的回忆,脸色苍白而落魄,声音微颤,摆了摆手,“都下去吧。”
屋内的白衣卫士依言纷纷退出,展颢忽然回身喝道:“让他进来!”
遍布在李宅的教众都散去之后,方旭踌躇着上前几步,仰头看着站在屋门前石阶上的展颢,断断续续的道:“我……我并不想伤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鲁风他竟然不挡不躲”
“因为他知道你是我的儿子。”展颢的话语出奇的平静。
“那……那他怎么样了?”方旭的声音不住的颤抖,惶惶的登上石阶,双眼紧紧望着展颢身后的屋子。
“他死了。”展颢道。
**
春山书寓
方离正坐在屋子里等余火莲,无聊间拿了他床头的《治略》随意的翻看着,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有些小字夹进了装订的线缝里,方离轻轻掰开,却发现还有一些字藏在了更深的位置,她正想再扯开一些看个仔细,不想却碰倒了桌上的茶水。
一阵慌忙的擦拭,水痕还是浸湿了书页。
方离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她举起书,对着窗外的日光看了看,眉头皱了皱,自语道:“这装订书籍的夹缝处,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像是、一张图……”
“小离!”屋外传来余火莲的声音。
“火莲!”方离心想现在书页沾了湿,若强行拆开很可能会损坏,索性又放了下。
余火莲进屋,拉着她的手道:“方大人看见我,还让我把你送回家,知女莫若父,你果然来了我这里。”
方离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刚才包大人派人来找你,让你回来以后赶快去一趟府衙,好像,他们抓了什么贼人……”
雨还在下,闷雷隐隐,像在控告,像在哀诉。
李宅院内
身上满是泥水和血迹,以及展颢打出来的伤痕,方旭摔跌,一口血堪堪吐在了石板地上。
展颢眼中凶光毕现,没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几步上前一脚重重的踏在了胸口。这一下触动了内伤,方旭顿觉气息郁结,胸口窒闷的一呛,唇边又漾出了鲜血,沾染了散落在地的发丝。
呼吸止不住的急促,眼前仿佛只剩下了暗淡的灰黑和夺目的血红,迷蒙间,方旭一只手抓住了展颢的衣摆,“你刚才……是不是……和辽人见了面?”
展颢一脚踹开他的手,扯着衣服把他拽了起来,目射寒芒,脸色不善,沉声逼问道:“这件事,你又是从何得知?”
“城西……赌坊,”
方旭一张口,血丝关不住的溢出,雨水或是血水浸入眼中,涩涩的疼。他知道展颢盛怒的面容就在他的眼前,可他却怎么也看不清晰,“快停手吧……不要再……错下去了!……”
“住口!”展颢一松手,方旭又摔了下来,头撞在了地上,一阵阵迷茫的晕眩。周身的疼痛让他颤抖着蜷缩,雨水打湿了伤处,血流不止。
刺心的痛,刺目的血红。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你有什么资格?!”
展颢的怒吼尚在耳边,身体已被一股力道带起,后背猛的撞在了树干上,树枝抖落了几颗硕大的积雨。展颢的手狠狠的掐住他的脖颈,喉间的剧痛让方旭不得不睁开眼睛,“你与辽人是何阴谋?……你想干什么?……当年蒙受了不白之冤……无人理解,”方旭勉强的吸了口气,断续的道,“可如今……若是真的犯了大错,当年的冤……也就不冤了!……你要让一族的人……坐实了这千古骂名吗?!……”
“所以你就可以对鲁风下杀手?!就为了阻止我和辽人的会面?!!畜牲……”
展颢怒火上冲,双眼煞气腾腾,手指不断的缩紧,“方旭!——我忍耐你太久了!挑衅本门,四处作乱!现在又害死了鲁风!——你该死!!”
气息一点点被阻断,意识逐渐模糊,方旭觉得自己仿佛深陷泥潭般不见光影,朦胧中已听不见什么声音,只听见了自己自嘲的笑:“我知道……你并不打算认我……”
“爹!——”雨丝飘散的天空,划过一道人影。
余火莲几个翻落赶来,紧紧抓着展颢的手臂,急道:“爹你怎么了?快放开他!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滚开!这里没你的事!!”展颢振臂甩开余火莲,狂怒的吼道,“这样的儿子,我宁可没有!”
余火莲连退了好几步,痛得捂着胸口半跪着撑在地上,急声道:“爹若杀了他,日后定会后悔的!……”
“他都做了些什么?他杀了鲁风!!……后悔?!”
展颢声音寒洌,目光中却燃着愤恨,烧灼在方旭身上,喝道:“留他在世、我会更后悔!!”
挣扎着从喉间挤出一丝生息,方旭紧紧的看着他的双眼,“我的生命……是你给的……你杀了我我也无怨……我只希望……你别再执迷不悟……别再错下去了!”
错?!
何人言错?何人之过?!——
方旭的话让展颢怒火更盛,悲愤难平,“无怨么?那我便成全了你!!”
“爹!”余火莲心中一紧,慌忙劝道,“爹就为娘想想吧!娘若知道爹竟杀了自己的骨肉,那岂不是”
胸口一股气血翻滚着上涌,直冲撞着所有的意识,展颢顿然松了手,放开了方旭,怔在了原地。
方旭的身体无力的滑坐了下来,气息涌入胸腔时,止不住的剧烈咳嗽。
“你说的对,我不能杀他,我对不起秋娘……”
展颢的眼中腾出了水光,掩映着狰狞的血丝,他忽然转身进了屋,拔出一把银色的剑,扔在了方旭身前的石板地上,“我是不能杀他,但他可以杀我!”
展颢的话让余火莲和方旭皆是震惊。
余火莲不可置信的颤声道:“爹,你在说些什么啊”话音未落,却已被展颢封住了穴道,麻木的立在了原处,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
展颢看向方旭,目光如利刃般刺在他身上,喝道:“你不是想惩罪除恶吗?……我就是罪恶的源头!!杀鲁风?!你不如杀了我!!”展颢恨声道,“杀我!我绝不回手!!”
银光刺灼着眼眸,方旭的双目涣散着惊异与愁绪,怔愣着道:“我……我……”
“想瓦解我无间道?!我告诉你该怎么做!——你应该先杀了我!此后,无间道的教众自会纷纷找上门来!你只需撒开大网,静等着他们前来找你寻仇便是!!”展颢的双眼迸裂着赤红,厉声吼道,“24万兄弟,24万颗脑袋,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杀到何时才会手软!!”
方旭的脸色越发苍白,对视展颢的双眼里静静的涌出了泪水,他低头,看了看那把银剑,伸手拿了起来,站起身。
天空中一阵奔雷爆裂的炸响。
展颢一步步越走越近,方旭抬头看了看他,看到的是从容淡漠、坚定无悔。
方旭的心头紧紧的抽痛,痛到了最深处时,他忽然双膝跪倒,“爹!——”潮热迷漫在眼眶,方旭手臂一转,剑尖在雨中带起一圈惨淡的水花,剑横掠向颈项。
展颢一凛,踏脚一颗石子飞去,千钧一发间打掉了他手中的剑。
“别在本宗面前演这种无聊的戏码!”
展颢冷声道,“你要死,也别用它!本宗不想让它沾了你的血迹!”
展颢拾起灵霄剑,剑回鞘套。银光辉映着水光,血光,和方旭眼中的泪光。
展颢沉声喝道,“苍天为证!今日起、我与你断尽血亲,此生、再无瓜葛!!——”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7 章
余火莲把受伤的方旭送回了方府后,便回了总坛。
一番寻找。
展颢不在大殿,却在义士冢。
雨已停,温和的日光透过浓云的空隙撒了下来,撒在隆起的土丘。
空气中凝重着沉寂和肃杀,枯草在凄冷的风中瑟瑟颤动着发抖。
坐在石凳上的展颢感到身后的脚步声,微一偏头,声音威严而冷硬,“你怎么进来的?”
“我从……后山……”
“后山密道?……”展颢无力的冷哼了一声,默然低眸。
余火莲站定在展颢身旁不远处,抬目,静静看着眼前的众众冢丘。
——第一次思考生与死,便是在这里。
那时的他年龄尚小,确是把这块土地当做是深山中原本就有的坟场。一个阴冷的深夜里,展颢曾把他丢弃此处,那一夜,便是在恐惧慌乱的奔逃与哭泣中度过。
然而后来他才知道,这里埋葬的,是为无间道洒下鲜血的英灵。这样一想,倒也不怕了。
是否生与死,总有些说不清晰的界限,也许只是在值得与不值得之间,便有了一道鸿沟。一面为殁,一面为殇。
展颢轻舒了一口气,目光一闪,“见过皇帝了?”
“是。”
余火莲回神敛思,沉声回道,“皇帝打算在宫外会见辽国使团,这件事、已经交给我来安排了。”
“宫外么?……”
展颢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笑了一声,“交给你来安排?他倒挺信任你!”展颢起身,神情淡漠,负手而立。
展颢的目光和话语让余火莲心中微微一怔,略有些疑惑浮现在眼中,不过很快便消失了。
余火莲思忖道:“只是,皇帝并没放弃与辽和解此事的念头,他似乎、想要回避战事……”
“这是自然,赵祯他、从来都是求和苟安!”
眼中掠过一丝恨意,展颢傲然昂首,“只可惜、他还不知道、那些“辽使”已经换成我们的人了!”
“那爹已经……杀了那些辽人了吗?……”
展颢恨声道:“辽狗踏足我中原,岂能容得?!”展颢微顿了顿,意味深长的道,“我已命人将辽使的尸体妥善安排,到时候自会让赵祯无可言说,只得下令开战,倾全国之力、报血染皇宫之仇!只要边关战事一起,各地屯军撤离聚拢于陈方手下,便是我们起事之机!”
余火莲听得展颢的话,头上冷汗直冒,一时竟哑了口。
展颢眉头微微一皱,缓缓转身伸手扶在余火莲的肩膀,动容道,“成败皆在此一举!火莲,走到了这一步,也就走在了风口浪尖上,已经退无可退了!”
余火莲低眸,眉心微蹙,点头道:“我明白爹的意思。”
“你明白就好。”
微松了口气,目光闪了闪,略一沉吟,展颢紧紧的看着他一字一顿沉声吩咐道,“三日后,我要皇帝与“辽使”在行馆瑶华宫相见。”
*
快了!就快到了!
等了20年才等到的这一天,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长路总算走到了尽头!该有个结果了,是不是?……秋娘……
展颢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手中捏着秋娘临走时留给他的信,这信他已读了一遍又一遍。
“你是觉得,你一旦离开,我便不会轻易的让自己死去?……”
展颢收起信函,〃锦囊已失,不知为何人所藏,是何目的……
你不让我伤害到火莲。我却不知,这个秘密,还能守多久……”
*
两天后
余火莲安排了皇帝与使团的见面,在皇宫禀明了皇帝之后,便回了春山书寓。
余火莲一路思忖:
爹会把辽国使者的尸首公诸于世吗?让和谈败却,把宋辽间的矛盾激化?然后边关战事即起,百姓遭难?
明日会发生什么?……他尚不能确定,也不敢去想。
刚跨进院门,方离便迎了出来,满眼的焦虑神色。
“小离,你怎么来了……”
余火莲话未说完,方离却绕到他背后,摸了摸他背脊中央,一时竟失了神,脸色煞白。
余火莲回身奇道:“怎么了?”
“火莲,”方离抬头望着他的双眼,定了定神,神色严肃的道,“我不想影响你的决定,但我也不希望你蒙在鼓里。”话虽出口,方离却还是有些犹豫,“我……我……”
余火莲眉心一凛,“小离,究竟出了什么事?”余火莲一低头,这才注意到她手中捧着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