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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李纨在一旁劝了半天,虽说被人告了,可也未必是真,而且不知轻重,只盼各人自重。想想李纨的话,凤姐儿原本已经打算好的,也不在意,惟独将巧姐儿托付给李纨和平儿,又拐过来劝王夫人。王夫人骂了一夜,嗓子已经哑了,等到这会儿果真该骂的时候,却哑了火,倒是让别人清静些。只等这些人随着忠顺亲王走了,众人才回过神来,心下更是惶惶然。
这还不算,只等东府的人都押送过来,还有热闹的。那焦大,就是将国公爷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老奴焦大,哪里受得了这罪,一路上骂着过来,见到厢房里的主子们,王夫人还在骂,忍不住号天蹈地的哭道:“我天天劝,你们这些不长进的东西,倒拿我当作冤家!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很该高兴了!我活了八九十岁,只有跟着太爷拿人,哪里倒叫别人给拿了!如今既然家也没了,我索性连命也不要了,我跟你们拚了……”
锦衣卫见多识广,哪里怕他泼闹,三两下上前将他捆住放到一旁,也不怕他打人也不担心他寻死。两府的人多嫌他平时倚老卖老,这会儿又是非常之时,因此竟没一个上前说句好话的。谁知老人家到底年纪大了,经这一番哭闹,又被捆住放着地上,冻了一夜,等北静王的人到,几人手忙脚乱上前将他放开,已经没了。
北静王的家奴不过奉旨来照应众人,并无权干涉圣旨抄家;再则也不想和锦衣卫及忠顺亲王为难,当下也不便多说什么,再则也不过是个老奴才,即刻让人拉出去草草安葬了事。贾府上下从此忙着,竟不曾注意到他去了,也再无人过问。
北静王家奴见过赵堂官,说明了来意,赵堂官此时已经吃饱喝足,而且累了一夜,该到手的也都到手了,自然乐得做个人情,且由着他们去探视各处。自邢夫人往下方定下神来,都格外盼望着北静王能即刻前来解救她们,也有的顿时哭起来,被李纨好歹劝住。
眼瞧着外头骚动起来,赵姨娘忽然想起少了个人,四处搜寻了一圈,似乎独缺她一个,忙问道:“林姑娘呢?怎么不见她?”
惜春淡淡的道:“我从园子里出来的时候好像有些人在潇湘馆外头,里边似乎很安静。”
李纨想了一下,又看看惜春,忙悄悄到外头塞给北静王的侍卫一个金镯子,让他帮忙打听一下,不论情形如何,好歹和她们说一声。那侍卫得了东西,自高高兴兴的去了。李纨等了一会儿,那侍卫没回来,却见探春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锦衣卫。远远的瞧见,忽然心头一动,只觉得眼睛看错了,待仔细看清楚,狠咬着嘴唇没敢开口。
院子里那些管家婆子丫头等也看见了:探春不仅装扮齐整,而且气色很好,容光焕发,颊带艳红、耳留牙印,走路叉着腿,一摇一晃。除过眉头有些羞赧、眼角有些落拓外,一切都显得那么不自然。还有那细心的,见她褙子后襟上还带着点儿没洗净的痕迹,淡淡的,但还是能辨别出来。顿时四处窃窃私语,李纨是过来人,顿时猜了个八分,却还不肯十分相信。
赵氏也替黛玉担心,且里头呆着憋闷,便出来看看,一眼瞧见探春,两眼发傻,实在想不出:她一夜之间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从那么多男子面前过,纯然不是女儿家害羞的样儿;再一看她脸色,显然是新妇的娇润,只是她走路……赵氏使劲眨着眼睛,也难以相信,想当初她和贾政初次偷情时,也不曾有这么明显的姿势,难道……
见李纨和赵氏,还有其他人都奇怪的看着,探春脸色更红,却还想尽量装,可越装越不像;进到屋里,勉强笑了一下,只是此地无银,李纨也十分相信了。而望着押送她过来的几个锦衣卫,赵氏登时晕倒,幸而被李纨扶住,心下却怎么都不肯相信:难道这几个人都……怎么可能?!好歹探春也是个小姐,而且还小,这些人也太没人性了!
惜春正在屋里着急的等着黛玉的信儿,谁知进来个探春,还是这副模样儿。惜春不懂事,也不关心她,只当没看见,等着她给众人行礼后再看要不要给她见礼。
赵氏被李纨扶进来,心下百转千回,已是肝肠断,昨儿听得探春那一番话,她也死心了,又见探春单独被留下,王夫人竟丝毫不给探春求情,她更无话可说。只是……那到底是她的女儿,只当她被单独看住了,但到底是姑娘家,应该没事儿的,也没再多想,谁知道……只需一眼,一眼就能瞧出来,她已经……想到这里,赵氏登时落下泪来,见探春站在一旁,忙过去拉着她道:“三姑娘,委屈你了……”话还没说完便哭出来,哽咽难言。
只是才刚走在路上,想想昨晚的事儿,大概忠顺亲王真的有事儿,而且事起突然,大概过会儿就会来接她的,探春神色又缓和下来,想着挺过这一时,从此便可快活富贵了。虽说忠顺亲王有些年纪,但眼下却是正好,再过个十年也就是和贾赦差不多,想来也不会辜负她,或者有她的滋润,还会更好。而且若她和王爷投缘,再使些手段,等王妃薨逝了,她还可以做上王妃,应了她的王妃命。因此听得赵氏道委屈,很不以为然,淡淡的道:“家里这样,也不是我一个人委屈,姨娘哭什么?再说这也不过是一时之事,谁知道没有东山再起之时?”
一语即出,举座皆惊!赵氏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气的晕过去。平儿忙过来扶着她,到一旁坐下,又给赵氏脸上撒了点儿水,在一旁看着,心下和众人差不多,皆惊诧莫名;又或者,她都觉得惭愧,真不知道探春究竟是怎么想的?
原以为探春受了委屈,大家都想劝慰她一番,谁知她丝毫不觉得,反而依旧振振有词,一句“姨娘”出口,伤的又岂是赵氏一个?落难之时,上下尊卑已经被湮灭殆尽,她竟然还那么理所当然。再看一眼她的神情,赵氏醒过来坐着一旁,忍不住呜呜咽咽哭起来,还不敢指责探春,心口犹如塞进了一团棉花,堵得难受,哭的断断续续,格外凄恻。
第145节 第145章
李纨也忍不住落起泪来,又忙转过头去擦了。巧姐儿一直看着,也不懂,想了想过来拉着李纨的手道:“大奶奶别难过,三姑姑说的也是,咱们家不过一时落难,等过去就好了。”
李纨拉着她搂着怀里,无话可说。平儿想想劝道:“这是大人的事情,你不要乱插嘴。”
正说着话,就见刚才那打探消息的回来了,见了忙让李纨到一旁去,给她行礼道:“回奶奶,林姑娘已经进宫去了。听说是宫里的戴公公来接的人,想来不用担心了。”
李纨忙问道:“那有没有听说她那里情形怎样?有没有查抄她那里,有没有吓着她?”
侍卫回道:“听得几个锦衣卫议论,说也不知道林姑娘是什么来头,不仅没有查抄,还指派了上百个锦衣卫护卫,要什么都没人敢挡驾。这会儿人走了,东西也带走了,院子里还有几个婆子守着余下的东西,锦衣卫还在外头守着,不敢进去。奶奶知道缘故吗?”
李纨喜极而泣,又忙摇头道:“我们也不大清楚,她那里有陈公公服侍,想来和宫里必定有些干系。有劳大爷了。”平儿在一旁听得明白,也落起泪来。
等那人走后,李纨和平儿才笑出来,只要这无辜的逃出升天,她们就放心了。昨晚的事情鸳鸯和她们已经悄悄说过,李纨也是鸳鸯让人去叫的,免得她一个人落了单,容易受辱。想来若是昨晚黛玉和她们在一块儿,必定事有不便,而且那会儿乱哄哄的只怕也拦不住。再则便是陈公公有什么法子,背着人总是便宜些,好歹给众人留点儿面子。
巧姐儿大概也明白几分,忙小声问道:“大奶奶,林姑姑没事儿了,要不要告诉姨奶奶?”
李纨和平儿想了一下,异口同声道:“不可!”说完又对视一眼,两人让了一下,还是平儿先说拉着巧姐儿小声说道:“让她安静的去吧。现在事情还没定,别吵吵出来有人乱说,到时候连累到林姑姑。”李纨也忙点头附和。
当下母女三个说好拐进来,赵氏依旧悲痛不已,无心顾及别的;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探春受了什么样的委屈和蛊惑,被折腾了一夜,竟然如没事儿一样,或者竟然还很享受。好好的一个千金小姐,怎么就能沦落到这一步?
只是千金小姐可是等着做王妃呢,哪里是她鼠目寸光能理解的?这会儿其他各人被赵氏一哭、探春一变搅得心里烦乱,唉声叹气抹泪的都有。惜春坐在赵氏旁边,也不开口;宝钗坐在另一边,这事儿也不好劝,因此也不说话。
李纨想了想,拐过去道:“姨娘别难过,凡事自有天定。林妹妹暂时还好,不用担心。”
赵氏喃喃自语道:“好……好就好……好……我自己作孽,我自己得了报应。你们好自为之,善恶都会有报的。报……业报……报应……”赵氏苦笑着,边哭边笑,神情呆滞。
李纨劝道:“姨娘别多想了,等事情过去也就好了。”
过去?被人轻薄了能过去吗?女儿恬不知耻……能过去吗?她自己多次作恶,能过去吗?赵氏不停的拿头撞着墙,苦不堪言。周姨娘和平儿看的明白,心下都有些同情赵氏,眼睁睁看着探春这样,而且看样子……斜眼看她现在的样子,坐在一旁很是沉醉,一脸银相……一夜之间,就变成这个样子,就算赵氏平时再恶,也只能落得被同情的份儿。
惜春和巧姐似乎都明白了些什么,想来是什么不堪的事儿,但既然不知道,大家又都讳莫如深,那就不管算了。反正她最有能耐,而且黛玉又没事儿了,她自然等着她的结果。
这里众人就这么哭着乐着,相互鄙夷同情着,外头一阵骚动,却是北静王驾到,四下里添了好多侍卫,还有哭喊声。片刻又静下来,当然,北静王到了荣禧堂,外头被两句怒喝,哪里还敢再胡乱惊驾?就算北静王要救人,也得像个样子,闹哄哄的像个什么样子?
北静王只当没听见他家奴训人,心情沉重的在荣禧堂坐下来,先让人将宝玉带进去,紫鹃两眼一亮,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救他们;宝玉却无所谓,从神情到心下都是如此。
北静王见了这二人,还有宝玉的神情,深吸了一口气,想想宝玉必定无涉,便向赵堂官求情道:“皇上准旨小王可酌情处理,贾宝玉病成这样,若是再羁押在此,怕有不虞,到时候你我都难以交差。不如先送到城外卧佛寺去调养,再遣几个人去看着;小王也差人去,若是与案情有涉,到时候提审裁处也便宜,不知可否给小王这点儿面子?”
赵堂官将宝玉上下看了好几遍,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想想也并无不可,而且堂前这么多人,北静王又是携旨而来,他不过略微迟疑一下,便点头道:“王爷所虑极是。这里杂乱得很,要不这就安排送他们去?只是不知卧佛寺那边可方便?”
北静王道:“小王即刻准备手谕一道,委托他们代为照应周全些时候,想来应该无事。”
紫鹃忙拉着宝玉千恩万谢,谁知宝玉也不大当一回事儿,淡淡的道:“多谢王爷周全,我是很该到那里去了。红尘多惑,非我久留之地。日后有机缘再来聆听王爷教诲。”
北静王心下哀矜,点头道:“你安心的去吧,这是太夫人的意思,你且好自为之。这位姑娘想来就是紫鹃吧?太夫人让你去服侍他,你们的事儿也托付给小王做主了,你可愿意?”
紫鹃跪下谢恩道:“我就是紫鹃,多谢王爷成全,我会小心服侍宝二爷的。”
见赵堂官目瞪口呆的看着紫鹃,北静王只做不知,当下遣个可靠的家奴和赵堂官的人一块儿送宝玉和紫鹃往城西卧佛寺去,又将紫鹃安顿在牟尼庵。至于就近给他们买些田地房舍,如此这般,安顿下来;还有妙玉的事儿,且等过些日子再说,无需赵堂官知晓。
这里打发完宝玉,想想别人……北静王又和赵堂官商议道:“这里如今已查封,凡事不便,狱神庙地方宽敞,不如先将贾家众人押到那里。小王先着人去收拾一下,再好生供给饮食,便是坐卧也便宜一些。不知赵大人意下如何?”
赵堂官想了想,这些人本就不曾定罪,照例过些日子便可造册变卖,或者无罪开释,未必便要都入狱,如此也好。不过遣些人去看着,也便宜。
北静王又道:“府里各处想来都已经查封,小王也不干犯。但史太夫人的院子遵旨依旧如此,里边小王会差人服侍,外面赵大人若是不放心,但可着人看守,并不妨碍。”
看来果真是大来头,赵堂官忙应道:“保证太夫人安慰,下官义不容辞,还请王爷放心。”
北静王又坐了片刻,如今剩下众人都拿不了事儿,他也不便随意开脱,还得看最终问下来什么罪,才能设法。谁知御医进来回话,贾母还没醒,北静王只得再吩咐一番,一头让人去安顿宝玉妙玉紫鹃;一头让人去收拾狱神庙;一头又吩咐妥当的人来服侍贾母。想了想还是赶紧到大理寺去见见贾赦贾政等,才好商议对策。
当下辞了这里,便摆驾而去。
一路上将所知再想一回,还是有些没头绪,也有些惊疑,尤其是谋反的罪名,那可不是随便能往上安的。虽然皇上说的轻描淡写,但必定另有原因。还有一样,林姑娘怎么就享上长公主之礼了?这等赐封,不仅奇怪,而且太厚,林姑娘凭什么……唉,到底凭的什么?
还有那史太君,好好儿的,怎么就非要将林姑娘托付给他?别说林姑娘的人品才貌,绝不该屈居人下;而且她也是出身名门,祖上也是四代列侯,外祖又是国公,就算如今双亲不在,也不该如此欺她;再说了,她如今人在宫内,难不成他还有这面子和皇上抢佳人?嚇……
一路上水溶想破头也没想出个头绪来,尤其是混杂着黛玉室内的书墨香兰麝味儿,脑子也不大好使,一会儿就走神,恨不能立刻撩起她的帐幔一睹芳容,忽然一回神,是轿帘被掀开了:到王府了。水溶长舒一口气,赶紧从轿子里出来。走在廊下,想想快到晚饭时间了,不如去看看太妃,没准儿……对,这些事情老人家没准儿比他清楚。如此想好,便吩咐小厮先去二门上通传,这里先到书房换了朝服,便往上房而来。
虽然北静王府也是敕造,也规模恢宏,但细细看来,较之荣国府却多有不及,不仅地方没那么大,而且建造陈设也有些差距;然而清新雅致,倒也宜人。北静太妃年龄大些,不爱多事,寻常几个姑娘陪着她说笑取乐,倒也舒心。
第146节 第146章
水溶更衣毕,便留下小厮,穿花度柳过巷来到太妃房前,门口丫头已经候着了,忙打起帘子,水溶略微一行礼谢过,便侧身进去,给太妃行礼道:“给母妃请安。”
对面榻上坐着的正是北静太妃,年约五十左右,阔脸方额,倒是个福相。在家也不戴那许多首饰,随意梳着高髻,上面插着一对福寿簪,额上勒着抹额,耳上一对珍珠耳环,身上一件紫羯褂。脸色光润,精神抖擞,静坐的时候慈眉善目,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极是温和。脚踏上坐着几个丫头,两旁做了几个年轻的小姐,见了水溶忙起来行礼。
北静太妃伸手笑道:“来,坐我这儿。怎么这会儿过来?吃饭了不曾?”其他几位小姐见状忙告辞退下,太妃又交代她们晚饭自去吃,想来是猜到儿子有话要说。
水溶上前谢过座,才在北静太妃的榻上坐下来,笑回道:“这几日忙,不曾来给母妃请安,今儿刚回来,便赶紧来告罪,还请母妃宽宥。”
北静太妃拉着他手道:“你忙你的,我天天在家,大概也就是这样,三两日不见也不碍的。王儿从哪里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看你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愁的,必定是有烦心事儿,还说是给我请安。都是以前骗老太妃骗惯了,改不了的毛病。”
水溶笑道:“先给母妃请安,这是最要紧的。至于那些事情,容后再说。若是母妃不高兴,等吃晚饭再提也不迟。”说着便吩咐人传饭,想来是准备留在这里吃饭了。
北静太妃摇头笑道:“是不是又累了一天,饿坏了?”看着爱子,也不计较。
当下母子二人吃过饭,丫头奉上茶来,水溶才将贾府的事情还有今日之事略略告诉北静太妃,免不了疑惑道:“我怎么都不相信贾府会谋反。虽然他们是奢靡跋扈些,但谋反是何等样大事,哪里是随便犯得的?而且看着他们的样子也不像。”
北静太妃安静的听完,想了好一会儿,点头道:“我也不相信,说实在的,他们府里那个是成器的?光那点儿祖业都受不住,还谋反?天下又岂是他们能奢望的?但皇上既然亲口说给你听,就一定有些缘故,你打听到没有?而且,这么要紧的事情,皇上怎么会告诉你?”
水溶忽然明白过来,自语道:“是啊……我当时着急,就问出了,谁知皇上还真告诉我,还让我听着忠顺亲王复旨,岂不是有些……”不合常理!
北静太妃道:“是有些不大合理,此事如此要紧,又非你管,而且才